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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这日,公孙辰鱼来琴室上课。
屋子早就有人收拾过,一尘不染。阳光透过木窗,照射到木地板上。
公孙辰鱼推开窗,让阳光和风进来。屋子里燃着上好的沉香,这是邱长卿喜欢的香。
墙角的矮几上放了一盆清幽的兰花。
窗外有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有一只褐色的小麻雀在和另一只灰麻雀嬉闹,看得出来,小麻雀在逗引灰麻雀给自己挠痒痒。小麻雀很花心,见灰麻雀不大理它,它便去逗弄另外一只黑麻雀,这样灰麻雀便被激起了好胜心,果然围着它团团转。
公孙辰鱼看着小麻雀的把戏,入了迷。
她丝毫没有察觉,邱长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
邱长卿站在她的身后,一同观看着小麻雀的日常。
突然,公孙辰鱼听到邱长卿的腹诽:是真没发现我进来了吗?我新得的蔷薇水洒了半瓶,她果真是闻不出来么?
公孙辰鱼显然是受了惊吓,不觉捂了一下胸口。但又不便表现得太明显,叫他察觉自己是因为听了他的腹语才发觉他来了。她尽量镇定,转过身来,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贴身站在她的身后,离她那样近。
她一转身,就和他贴着胸对面站着了。
公孙辰鱼是不通男女之情的,此时她也只是有些惊吓大过心悸,她下意识地拍了一下邱长卿的胸口,“吓死我了……”
她脸上挂着笑,惊魂未定的样子,是认真的。
邱长卿原本是心里暗流汹涌,激动难安,可被公孙辰鱼这么一闹,便只得尴尬地笑着,“谁知你竟这么不经吓,没意思……上课罢。”
邱长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早已端坐于绿绮琴前。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公孙辰鱼,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恬静如水的神态着实令他心颤。他心情颇为愉悦,决心好好给她上上理论课。
“弹琴,最重要的是‘和’。和之始,则先要以正调调弦,根据宫商角徵羽中的徵位来调节每根弦的音高,使每根弦的声音相互和谐。辨之在指,审之在听,这就是所谓的‘和’感于心而应于手。”
公孙辰鱼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听着,生怕自己忘了,还不忘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记笔记。说是小本本,其实是她折好的宣纸,将宣纸裁剪成方便翻阅的尺寸。
下课后,突然邱长卿笑问:“被子好用么?”
公孙辰鱼一脸懵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突然又想起来,自己之前却曾多了一床被子,不过实在是太热了,就叫秋实收起来了。便讪讪地笑道:“好用,好用。”
邱长卿仍望着她,目不转睛地,道:“好用,你怎么收起来了?”
公孙辰鱼心道:他怎么知道我收起来了?莫非是秋实?不能呀,秋实对我那么好。不应该是他的狗腿子罢。
求生欲很强的她马上解释道:“就是因为太好用了,我舍不得用。要留着好好用。嗯。”
邱长卿冷笑道:“是么?”
公孙辰鱼忙点头如捣蒜,道:“那还能有假?多谢郎君恩典。郎君还有事,您先忙。婢子先退下了。”
邱长卿看着她脚底生风似的跑走了,一时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辨。
他仍坐在那里,呆呆地出神,仿佛是在回味刚才发生过的一切。
充实而紧张的一天课后,公孙辰鱼又得和裴旻学武功。
他们挑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但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假装在教剑舞。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邱府的下人众多,很难保证他们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报告给邱长卿。
“辰鱼,你不想叫邱郎君知道你在随我练武功,但练武和练舞差别极大,我们只能想个法子,不要在邱府练习,才能避开大家的视线。”
“师父,弟子都听您的。可咱们去哪儿呢?”公孙辰鱼早已把裴旻当作自己的师父,虽然未曾正式拜师,但她嘴上却已经改了口,任凭裴旻怎么抗议,她都坚持这么叫。
裴旻无奈,只得默许。
“容我再想想。我先教你一套内功心诀,你每晚睡前和醒来各练一个时辰,这对你习武打通关节至关重要。”
“是,师父。”公孙辰鱼一听是内功心法,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已经欢欣雀跃地跳了起来。
“你且记好了。一是守中积气,尤其是专心在眼、耳、鼻、舌、身、意六识上。此处……”
裴旻突然将手掌覆在公孙辰鱼的胸部和腹部之间。
公孙辰鱼长这么大,还从未有男子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过,顿时感到身体上有一股暖暖的电流四散开来,娇躯一震。
裴旻又道:“此处便是叫‘中’,这里是存气之地,要守住,这就叫‘守中’。”
裴旻挪开手,继续道:“守气之法,在于含其眼光,凝其耳韵,匀其鼻息,缄其口气,逸其身劳,锁其意弛,四肢不动,一念冥心,先存想其中道,后绝其诸妄念,渐至如一不动,这就叫‘守’。”
公孙辰鱼愣住了,身体也僵住了。
但她见师父没有异样,便心想这大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虽然平日里阿娘常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现在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学武功,料定无妨。于是便集中精神听师父传授内功心诀,暗暗记诵。
用完晚膳,邱长卿侧身躺在睡榻上,正闲散地撸着猫。他养了七八只花色不一的猫,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他和猫相处的时间。
宋一也站在一旁,神情有一丝不安,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宋一,快说说,他们今天学了些什么招式?”邱长卿兴致颇好地逗弄身边的一只毛色如雪的猫,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替猫挠痒痒,看得出来猫被抓得很享受。
“郎君,今日教的不是招式,而是内功心法。”宋一游移不定的眼神看着那只白猫,他觉得自己应当把所见悉数告诉少主人,可又怕少主人发怒,去找裴旻麻烦。
“哦?不错,不错。学了武功心法,配合招式,自然学得更快。裴郎君确是个好师父……跟管家说,把他的月钱再往上提一档,让他也能多攒些银两,好早日娶妻生子。”邱长卿明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些笑意,“雪儿,舒服么?”
白猫把头蹭到他面前求抚摸,他笑笑,满足了白猫的请求。
“是。某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这厮有话不说,能活活憋死。留着你,我还有大用处。说。”邱长卿抬头,伸出一根修长的白皙手指,指着宋一,脸上还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某见裴郎君把手搭在了公孙辰鱼小娘子的腹部,某见小娘子脖子都伸直了,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某猜想,应该是不适感很强烈罢。”宋一说完,仔细看了一眼少主人的反应。
邱长卿脸上那种舒适的神情消失了,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宋一知道,他此刻正在调整情绪。
沉默了片刻,邱长卿站起身,甩甩衣袖,走了出去,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叫管家把裴旻的月钱往下降一档……”
“是。”宋一有种对不住裴旻的心情,但他也不能对少主人知情不报啊,哎,只能自我安慰道:我做得没错。
邱长卿去给父亲邱阳雎请安。
邱阳雎一脸慈爱地看着唯一的嫡子,笑着道:“长卿,下个月初十,是你二十一岁生辰。你和姚家的婚事,也定下有些年头了。如今那姚玥已经年满十五,正是到了‘宜其室家’的年龄,不如择个良辰,把你俩的婚事给办了罢。”
“阿耶,儿子与那姚玥虽早已定下亲事,可儿子与她从未见过,更别说了解彼此的性情了,这样盲婚哑嫁,儿子心里着实觉得别扭。”邱长卿对着父亲恭敬地分辨道。
邱阳雎似乎有些动怒,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有些煞白,但他强忍住自己的怒火,但语气中不免还是有些不满。
“长卿,你该知道,邱府与姚家的联姻,关乎的不仅仅是你个人的喜好,而是两个家族在政治和经济利益以及社会地位方面的强强联合。为父替你寻下这门亲事,是费了大半年的精力才促成的,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姻缘。你此时万不可再使性子,说什么要两情相悦的鬼话……”停顿了许久,“你要是看上了什么人,你大可以娶进门,做个宠妾,这没有任何问题……”
“阿耶,儿子没有……”
邱阳雎神色缓和了下来,“没有最好……等下个月初十,你过完生辰,就把婚事办了……”仿佛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女娃娃在你这里学艺,可还顺利?”
邱长卿闷闷地应了声“嗯”便趁机溜了。
“这孩子……”邱阳雎叹口气,只好由他去了。
但他心里早已盘算好了,婚事自己来替儿子办,不用他操心,他只要乖乖当新郎就行了。
次日,鲁倩、白若兰和王夕月三个人,随行的还有鲁倩的女儿秦若嫣、王夕月的女儿梁芷,一起来到邱府拜见邱阳雎。
邱阳雎很是意外。
这些人虽说是故人,可也有十几年未见了。
自从十八年前,他亲自操办的长安城花魁比赛之后,这些人纷纷嫁人生子,从此深居简出,销声匿迹。
今日怎么突然聚得这样齐整,究竟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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