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落记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收场，鉴络瞥了一下叶孤念摸着腰间佩刀的手。

　　袁琼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公子救我，我要是回去就这辈子都回不了头了。”

　　“不要怕。”说着就让洛生守住袁琼，自己站在鉴络身边“我们大不了马上走。”他拉起鉴络“站在我身边，不要走远。”鉴络听话的点点头。

　　一群气势汹汹的大汉已经来到了这里。带头的正是在路上抓住袁琼的那一位，他的脸色已经恢复过来，但是走路的姿势还是有点别扭，对上袁琼的脸的时候，表情微微扭曲。

　　“老大，就是这个！”大汉指着袁琼说“这女人乘我不注意就跑了出来，害我追了几条街，还躲到这里来了。”

　　被叫做老大的男人长了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有点没有精神的样子，他眯着眼睛看着袁琼，眼神转了转落在了站在前面的洛生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洛生，笑着说“这位兄台，我们出来抓人，你怎么拦着我们呢？”

　　“你们逼良为娼，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边观。”洛生说着张开手挡住袁琼。

　　袁琼往里面躲了躲，要躲开大胡子的视线。那个大汉已经等不及一样要上来抓人，但是被袁琼躲了过去。洛生眼见大汉已经开始抓人，转身就上前推开了大汉“你动什么手？”

　　大胡子警告的看了一眼大汉，对着洛生说“这位兄台，你误会了，这个小娘子欠了我们的金钱，我们要她做工抵债，又有什么不对？”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欠了你们的钱了？”袁琼说“大哥，别听他们说，我一分钱都没有欠他们的。”

　　“这就奇怪了。”大胡子说“我明明记得你昨天吃了三个馒头，还喝了一碗米粥，还住着我的屋子呢？”

　　“你把我关在屋子里面我根本出不去。”袁琼说“而且我哪有吃你的馒头，你们给我吃的是粗粮窝窝头，又干又硬，还给了我一碗凉水。”

　　“也就是你吃了我的饭了？”大胡子笑着说。

　　洛生挡在袁琼面前，觉得面前的大胡子不简单。

　　袁琼被唵住，瞪着大胡子说“我……我没有欠你的钱。”

　　“难道窝窝头就不是钱了？你的家人这么教导你？”大胡子说“亏我觉得你是个老实人，才借了钱给你，现在你连吃了我家的饭都不承认，还要我怎么相信你说要还钱的事？”

　　“我根本就没有欠你钱，你胡说。”袁琼看见周围已经有人走过来看热闹，越说月小声，就像在心虚一样。
　　“没有欠我钱？”大胡子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袁琼什么时候欠了钱，该什么时候还，还有两人的签名，他指着纸张说“白纸黑字，还好我留着字据，不然到时候你这个小娘子赖账，我就亏了。”

　　跟在大胡子身后的人叫起来“还钱！还钱！”

　　袁琼百口莫辩，求救的看向洛生和叶孤念。叶孤念看见大胡子的动作，就知道这人之前做了不少这样的事情，手上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像袁琼这样的可怜丫头。

　　“这位兄弟，你口口声声说这位姑娘欠了你的钱，但是我看这位姑娘衣衫褴褛，不像是能欠你钱的人啊。”叶孤念说。

　　大胡子仿佛现在才看见叶孤念一眼抬起眼睛“原来还有一个小伙子在啊，失礼失礼，你的仆人太过高大，我没有看见你。”

　　叶孤念本来打算义正言辞的开口和大胡子理论，但是想不到大胡子不理会叶孤念，直接就说看不见他，让叶孤念心里瞬间憋气。

　　“而且，衣衫褴褛怎么就不能欠人钱了？”大胡子掏掏耳朵说“赌场出来的哪一个不衣衫褴褛？哪个不是欠了一屁股债？”

　　“就是！”跟班们尽职的叫喊着，还笑起来“小公子一看就是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一看就知道被这个小娘子骗了。”

　　叶孤念听到这些人的话，皱起眉头，这下怎么办？

　　鉴络听着这些人说话，默默的站在叶孤念的身后，又悄悄看了一眼站在洛生身后气得发抖的袁琼。

　　不知道这位姑娘，要怎么办呢？叶孤念这里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我在，相当于只有一个人。但是看洛生的样子已经有点烦厌，看起来也不会尽心保护袁琼。如果将这位姑娘就回去红鹤院？不，我们那里不收这种年纪的姑娘。鉴络心想，而且不是说一旦进了这个地方就会不了头了吗？我就看看你能怎么坚持。鉴络这样想着，又往叶孤念身后躲了躲，叶孤念发现鉴络的动过，以为她害怕，于是又将她护得紧了些。

　　“别怕。”叶孤念小声安慰。

　　鉴络听到叶孤念的话摇摇头，让他专心对着面前的大汉。

　　袁琼听到了叶孤念对鉴络的安慰，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面闪着几分光，她推开洛生，站了上去。
　　“你们到头来就是想要我跟你们回去不是吗？”袁琼说。

　　被推开的洛生惊讶的看着袁琼，小声说“姑娘，你……”

　　“我跟你们走，你们放过他们。”袁琼说。

　　“你这个小娘子倒是有意思。”大胡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袁琼“有点义气啊，但是这样不就是将这位侠义的公子陷于不义吗？毕竟这下传出去的就是这位公子用小娘子你换来了自有之身，实在不好听啊。”说着一群大汉笑起来。

　　“你们不过是求财，何必逼人太甚？”洛生说“难道你们以为周围的人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坏事吗？”

　　“我干了什么坏事？”大胡子笑起来“我倒是想要知道我干了什么坏事？”他看向四周，态度嚣张的说“你们说啊，我干过什么坏事？”

　　周围的人都听过大胡子的凶名，不敢说话，默默的转头继续吃锅子，老板也站在柜台那边不敢过来。小二已经躲在了厨房里面，偶尔才有人从厨房后面的帘子那里经过，露出半只眼睛看着外面。

　　“这姑娘欠了你们多少钱？”叶孤念忽然开口问。

　　鉴络看着叶孤念，心里有些疑问，不过是一个不小心遇上的人，有必要这么用心吗？要是她是绝对不会理会这个女子的。

　　“小伙子，你居然想要替这个小娘子还钱吗？”大胡子笑起来“有胆识啊，我看这个小娘子有义气，你有胆识，不如在一起吧。”

　　不理会大胡子的挑衅，叶孤念只是看着大胡子又问了一遍“这位姑娘欠了你们多少钱？”
　　“公子！”袁琼叫起来“不需要的。”

　　“你要是进去了，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头了！”叶孤念对袁琼说“我再问一遍，多少钱？”

　　“大胡子，你怎么在锅子店里面闹起来了？”一个斯文的声音从锅子店里面响起。

　　大胡子听到这个声音，脸上不紧不慢的表情瞬间严肃板正起来，他转过身，快步走到一个白衣青年面前“良先生。”

　　白衣青年面有病容，但是腰肢挺拔，眼神清正，看向叶孤念的时候微微颔首，一身书生的儒雅气度“这位公子有礼，请问怎么闹起来了？”

　　叶孤念对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有点警惕，又看见大胡子对这个青年毕恭毕敬的样子。抿紧嘴唇，似乎不愿说话。

　　“那位大汉说是这位姑娘欠了钱，要将她抓回去做工抵债。”鉴络指着带头过来的汉子说“但是听小二说，这位汉子对姑娘动作之间多有得罪，所以我家公子才仗义相助。后来那位胡子大汉带着人过来，气势汹汹的，我们才不得不闹起来。”

　　鉴络一番话说得避重就轻，大胡子明显就是白衣青年的手下，说大胡子的不是就是辩驳白衣青年的面子。只有说是汉子的责任，才能保住大胡子的面子和白衣青年的面子。

　　白衣青年听到鉴络的话，抬起眼睛看了一下躲在叶孤念身后的鉴络，一双本来温和的眼睛锐利起来。

　　鉴络眯了眯眼睛，垂下眼睑，对着白衣青年行了礼。叶孤念看见白衣青年的眼神，挡在了鉴络的面前。

　　看见叶孤念的动作，白衣青年眼神又落在了叶孤念身上，看着青年的态度，是铁定维护他身后那个女子了。

　　“是袁琼带来了麻烦，是袁琼的不是。这位大人，那位公子和小姐只是看袁琼可怜才给我出头的，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袁琼对白衣青年说“但是袁琼只是过来寻亲的，绝对没有欠钱。”

　　大胡子自从白衣青年来了之后就安安静静的跪着，没有说话。倒是那个带人过来的大汉有点慌张，他知道白衣青年其实很烦这些事情闹到明面上，于是抢先说“良先生，这个小娘子狡猾的很，不要着了她的道。”

　　白衣青年笑了笑“你是真的愿意替他们求情？”他看着袁琼问。

　　袁琼看着白衣青年，点点头“我愿意。”

　　“好。”白衣青年说“我卖你一个面子，让他们离开这里。”

　　叶孤念有点生气的说“且慢，我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确认你会秉公办理这件事？而不是将袁琼姑娘推入深渊？”

　　白衣良先生，原本是女丘山上的土匪头子，今年势力扩大，吞了河边的生意，现在风头正盛。鉴络心里细细思考，这林公子是真傻假傻？明明身上带着这么重的江湖习气，又不认得良先生？

　　“我可不能保证。”良先生看着叶孤念笑起来“但是你倒是有意思，在我的地盘上面责问我？好胆量。”

　　“非也，我怎么敢责问良先生呢？”叶孤念说“我只是觉得先生手下欺人太甚，实在是和良先生的传闻不太符合，心里有所不安而已。”

　　“我一个土匪头子还有什么传闻？”良先生笑起来。

　　“外面说良先生一诺千金，现在良先生可否给我一个承诺，保证袁琼姑娘的平安？”叶孤念双手抱拳问。

　　“你这个小子，轮得到你要求良先生吗？”带人过来的汉子大声说“良先生，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绝对不能将他们放走啊！”这个人一副趾高气扬的公子样，看着就让人生气。汉子这样想。
　　“好啊，我给你承诺。”良先生说“相对的，留下你身后那个小姑娘。”他伸手指了一下鉴络“你要是将那个小姑娘留下来，我就将袁琼给你带走。”

　　叶孤念转头看了一下鉴络，鉴络脸上看不出害怕，她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并不在乎。

　　“公子，你会将鉴络留下吗？”鉴络转头看着叶孤念问。

　　叶孤念握紧了手上的刀，挡在鉴络面前。

　　“公子，你怀里抱着一个，还念着我这个，我实在是没有这么大方啊。”良先生说 。

　　袁琼被忽如其来的事件吓得不敢说话，跪在地上看着良先生，又看着叶孤念。

　　“公子，留下他吧。”洛生说“袁琼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耽误不得啊。”

　　鉴络听见洛生的话，笑起来“我是不介意的，倒是袁琼姑娘，你可愿意我换你平安？”鉴络推开叶孤念走上前，看着袁琼问。

　　袁琼语塞，低下头不敢说话。良先生看着鉴络，嘴角含着一丝玩味“你又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既然敢说不介意？”

　　“鉴络只是听闻良先生厌恶皮肉买卖，却没想到今天能看见一出这样的好戏，觉得甚是有趣。”鉴络笑道“胡子大汉想必是良先生的得力手下胡爷，平时坐镇堂前，怎么会出来寻找一个小小的逃跑女奴呢？”

　　叶孤念听到鉴络的话，眼神落在了袁琼身上。

　　“看来，这位胡汉子要么闲得慌，要么就是这个袁琼姑娘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了。”鉴络笑着说“不知道鉴络有没有说错呢？”

　　胡爷还是跪得端正，但是听到鉴络的话之后微微抬头。良先生表情不变，眼里似乎有风云。

　　“红鹤院的解语花，真是一如既往的通透人心。”良先生小声感叹“鉴络师傅，得罪了。”

　　“不敢，只是，多少让胡爷刮刮胡子，实在是太好认了。”鉴络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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