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落记

　　这种事情本来在红鹤院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被贵人们知道了总是不好的，所以她们都会小心翼翼的将事情藏起来。

　　开郁师傅是不喜欢这些事情的，也不知道她哪里养成的性子，这件事她听了之后就说一定要管。
　　“这事情要是多了，总会败露，这种事情传出去，我们红鹤院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开郁师傅说的正直，让鉴络也由不得相信了几分。

　　“师傅你要是想要管的话，还要好好谋划一下。”丹迁师姐站在一边说“毕竟莲语长老是最年长的，而且一直都是红鹤院里面最有话语权的人。”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开郁师傅说“你们按我说的去做就好。”接着开郁师傅就开始说她的计划。

　　首先是离间丹现和莲语，鉴络没有想到之前开韵师傅没有说清楚的事情原来是这个模样的。

　　“那时候丹现年纪不大，就知道听莲语的话，将孩子弄了过来，接着孩子就被莲语弄死了。”开郁说“也不知道莲语是从哪里学了一套邪门的法子，原本她早就该死了。”莲语身体不好，这是红鹤院的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这都是什么邪门的法子，换血？”丹迁的脸上出现嫌恶的表情“真是恶心。”

　　“那孩子是丁湘的。”开郁说“丁湘那时候虽然看出了苗头，但是那时候她不敢说话，如果现在给她一个机会，你们说会怎么样？”

　　“丁湘夫人现在可是青衣巷的一把手，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心思。”丹迁说“毕竟这个孩子的来历可不怎么光明。”

　　“丹迁，丁湘要是不喜欢这个孩子，怎么会将她生下来呢？”开郁淡淡的眉毛扬起“我认识的丁湘可是敢爱敢恨的人，为了这个孩子她居然求着丹现将孩子送到红鹤院来，我就不信她知道真相之后咽的下这口气。”

　　在这里生下孩子，鉴络想了一下，觉得丁湘姐，不，现在她是青衣巷的主人了，要叫做丁湘夫人。丁湘夫人真是不愧敢男装游猎的奇女子，要知道，在这里生孩子比在鬼门关走一遭还可怕，生了就是有了软肋，有了软肋就不能在这里活下去了。而且贵人们不喜欢生过孩子的女子，他们觉得这种女子已经被污染了，不再是那个纯洁的样子，就算那时候丁湘夫人已经不再卖身，但是她那时候毕竟还是漂亮的。

　　当然不排除那种爱好特殊的，比如当年鉴络母亲的客人，可是鉴络的母亲就是因为这个才死了。

　　鉴络想到了母亲，捏住自己袖子里面的玉片，眼神里面闪过几分冷意。

　　“我可以在游历的时候经过青衣巷。”鉴络开口说“我也该回去看看丁湘夫人和舒兰生姑姑，还有雪荷姐姐。”

　　舒兰生从花魁的位置上面退了下来，当了丁湘的副手，雪荷现在继承了舒兰生的位置，是青衣巷的花魁，以琴技闻名。

　　“你是从琼花阁过来的，而且当年是丹现将你带过来的罢？”开郁想了一下“详情我还得和你说说，免得你漏了马脚。”

　　“鉴络是个谨慎的孩子，师傅你这就不用担心了。”丹迁看着开郁师傅说“我倒是觉得要去和开韵师傅说说，她指不定有点不上心。”

　　“你开韵师傅自有分寸，她聪明得很，你不用担心她。”开郁淡色的嘴唇弯起“倒是书蓝你要去提点一下，那孩子太实在，也太好骗，没有你一星半点的坏心眼。”

　　“书蓝我会看着，但是开韵师傅那边，还是要请师傅注意下。”丹迁说“还有莲语长老要是没有被现场抓住把柄，大概是不会认错的，所以师傅您老人家还得要好好想想，怎么抓住老狐狸的尾巴。”

　　“你作为徒弟就没有想过给师傅分忧吗？”开郁将手上的书卷一放，垂眸叹气“真是不省心的徒弟。”

　　“师傅言重了，最近红鹤院的事情都是徒弟在管，师傅你就安心的想办法吧。”丹迁说。

　　鉴络这时候开口说“开郁师傅，我在鉴芝那里听说了广琼的事情，您能不能顺着这个事情去查一查？”

　　“广琼是最近失踪的孩子吧？”开郁师傅说“听说是个好看的孩子，莲语长老还真是会挑人啊。”

　　“我要是没有记错，丹现最近频繁出入药铺，怕是这换血的法子，也救不了莲语长老多久了。”丹迁说“虽然她在记账上面有了长进，但是还是很容易查出来的。”

　　“我之前在丹现师姐身上闻到了很浓的药味，看来莲语长老确实是病的很厉害了。”鉴络说“开郁师傅，最近鉴芝的身体不好，书朱师姐又因为有了宠爱她的恩主不太管事，书碧师姐是个心思活络的，更喜欢研究怎么讨好贵人。也就剩下丹葵师姐不知道意向了。”

　　“无妨，书蓝和她熟悉，让书蓝去说说就好。”丹现说“我记得丹葵特别喜欢玛瑙镯子，你到时候游历带一件回来。”

　　“是的，鉴络记下了。”鉴络说“鉴络明天就要出门，不知道师傅和师姐还有什么吩咐呢？”

　　三人在开郁的书房里面聊了一阵，终于是说好了该怎么办，鉴络走了出来。但是半路又被丹迁拉住。

　　“鉴络，你先别走。”丹迁皱眉看着鉴络“鉴芝怎么忽然就病了？”

　　“我也不知道，那天和她在后山祭拜鉴玉，她忽然的就发病了。”鉴络说。

　　丹迁又看了鉴络一阵，松开手“我那时候让你将怨的恨的都埋了，你还记得？”

　　“师姐，我记得。”鉴络抬起头看着丹迁“所以鉴络现在心里没有怨和恨，只是想要按着开郁师傅的话好好做事。”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就好，鉴络，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丹迁说“我不是让你不去恨害死鉴玉的人，只是，有时候不值得。”

　　鉴络想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丹迁师姐，丹迁师姐也看着鉴络，对视了一阵之后，丹迁师姐移开了眼神。

　　“你也长大了，师姐说的话你自己想想有没有道理吧。”丹迁说完就走开了，留下鉴络一个人站在原地。

　　鉴络的手依然藏在袖子里面，指尖紧紧抓住玉片“可是鉴络心里确实没有怨和恨，只是想不懂，鉴芝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呢。”鉴络歪了一下头“鉴玉明明没有害她，她却有意无意的害死了鉴玉，事后又说这不是她的错，我不懂。”她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周围很安静，只有鉴络偶尔的呓语在空气之中散开消失。

　　鉴芝还是躺在床上，癔症是越来越严重了，连书朱这个没心没肺的都知道鉴芝小师妹病了，远远的躲开了鉴芝的房间。

　　鉴络离开之前还去看了一下鉴芝，鉴芝是认得鉴络的，但是有时候又会叫错人，以为鉴玉也在，吓得躲在被子里面。

　　鉴络看了一阵疯疯癫癫的鉴芝，默默将她的香包拿走，带在身上，又吩咐两个老实的小师妹时不时过来这里照顾她，这才离开了红鹤院。

　　琼林巷的景色可以说是不变的，还是那些青砖白墙，树木林荫隔开的幢幢道观佛寺，抬头就能看见的佛塔飞檐，挂在屋檐之上的弄铃随风响起，久久不散。巷子里面会走出戴着斗笠白纱的比丘尼，只是鉴络知道白纱下面早就换了一批人，或者会有些老面孔，但是大多数的人已经不在了。
　　比丘尼面纱飘荡之处扬起阵阵檀香，白皙的手腕上面挂着黑色的珠串，一尾和衣衫同色的流苏点缀在珠串下面。

　　“师傅，有礼。”领头的比丘尼对着鉴络问好。

　　鉴络自然回礼，两人聊了几句，又各自散去，一如当年和丹迁师姐初次出行。

　　鉴络又来到了积雪园里面，脚步不自觉的向着槐树那边走去。这里埋了多少人呢？鉴络想了一下，凭着记忆找到了埋着鉴玉那些烟灰的地方，那里平整到看不出来挖出过坑，周围长着一些瘦弱的杂草。

　　也许是烧掉的烟灰还有点养分在里面，所以才有这些杂草。鉴络这样想。

　　“哎，你都没有一个墓碑。”鉴络看着这堆杂草说“但是你其实又不在这里，还是算了吧。”鉴络说“我回来之后再来和你说说话，等着我。”鉴络告别了鉴玉，走向青衣巷。

　　青衣巷和琼林巷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里面的建筑精致又密集，颜色艳丽，层层叠叠，青石的路面倒是还算宽阔，两边的门紧紧闭着，还没有到开门的时候。

　　鉴络走到了琼花阁的门前，琼花阁似乎还是老样子，鉴络看不出来这和之前自己看见的有什么区别，她拉起门环扣了扣门，过了一阵，里面传出有人走路的声音。

　　“哎呀，一大早的，敲什么门呢？”一个面貌平凡的男人推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鉴络愣了一下。

　　“安管事？”鉴络看见男人，试探着问。

　　“哎呀！哎呀！稀客啊。”安管事似乎老了一些，眼角带着一些小小的皱纹，但是还是殷勤得很“小仙姑，怎么来这里了啊？”说着就上下看着鉴络“是哪家道观的啊？”

　　“我是琼林巷红鹤院的，有事过来找丁湘夫人。”鉴络见安管事认不得自己，于是就直接报出自己的来历，取出开郁师傅给她的信交给安管事。

　　安管事接过信，快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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