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落记

　　时光如白马过隙，转眼就到了小孩子们选定乐器的日子。

　　傅络想了好久，终于是选了个阮，抱着它站在一边不说话。鉴芝心灵手巧，选了琵琶，白皙的手指在琵琶上面灵活的游动的样子赏心悦目。鉴玉左顾右盼，只能选了根笛子，因为实在是被师姐们嫌弃多了，只能选一个自己还算擅长的，选好了之后还对着站在乐器旁边的师姐笑了笑，师姐无奈的看着鉴玉，将信息登记在案，心里也知道这个丫头乐器学的不如其他人好，只能摇摇头让她先下去。

　　“我就选了个笛子。”鉴玉扑到自己的小伙伴中间害羞的笑起来。

　　鉴络摇摇头“可是你舞跳得好，膳食也做得好。”几个人在这几年长高不少，但是鉴玉依然是三个人里面最高的了，她们抽了条的身子渐渐的也有了少女的影子。

　　“让我跟着歌曲跳舞我做得到，但是让我将那些曲儿弹起来就麻烦多了。”鉴玉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笛子“还是鉴芝厉害，能弹得一手好琵琶。”鉴玉红扑扑的脸上还带着一双越发潋滟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在脸蛋上面留下一小片阴影，当真越发的粉面桃花。

　　“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不是各有各的好吗？”鉴芝还是个子最小的，只是眼角眉梢都开始带上了晨露的清纯“鉴络写得一手好字，书念得好，鉴玉腰肢柔软，跳的好舞，我幸有一双巧手，弹得好琵琶。”

　　鉴络在一边点点头，这些年几个人已经熟悉了不少，衣服也穿旧了好几套，互相之间几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的想法。

　　“不过我总是羡慕你们的，要知道我在丹现师姐的课上面可是没少挨批评。”鉴玉说。

　　“我也时常在丹现师姐的课上挨批评的。”鉴络想起这个就觉得于心有愧，丹现师姐可是当初将她带回来的人，但是自己偏偏在她的课上表现不好。

　　“但是丹迁师姐平时对人冷言冷语的，也就在课上夸过你几句。”鉴芝说“可见你的字是真的漂亮。”丹迁师姐性子有几分冷，虽然长了一个暖玉一样的外表，但是那张嘴巴平常可是不饶人的。

　　“要我说，还是鉴芝厉害，丹现师姐常常说鉴芝那一手琵琶能把青衣巷比下去。”说到这里鉴玉悄悄看了一眼鉴络“要不，你之前说过的雪荷姐姐来跟鉴芝合奏一曲？这样也能让我们琼林青衣联合起来挣一笔？”

　　“胡闹。”鉴芝笑起来，弯弯的眉眼都是笑意“要是能合作，舒兰生姐姐和开韵师傅早就一起跳舞了。”

　　“对哦，而且听说不久之前舒兰生姐姐还挣了一个贵人的玉佩，不过她最后还是没有跟着贵人离开，真是奇了怪了。”鉴玉这些年看了不少师姐跟着贵人离开，但是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走的。

　　“鉴络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舒兰生姐姐可是有情郎了？”鉴玉好奇的问。

　　“我那时候年纪也小，不太知道这些事情。”鉴络说“不过舒兰生姐姐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是为什么不愿意离开。”

　　“是啊，要是没有记错，舒兰生姐姐已经快要二十七了吧。”鉴玉说。

　　“可是开韵师傅也三十五了，不是一样在红鹤院活得好好的，贵人们还是一样的喜欢她。”鉴芝说“指不定真的就像师姐们的曲儿里面唱的，是为了等情郎呢？”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情郎，我还真想看看是哪个人可以让独占青衣巷花魁十年的舒兰生如此等待。”鉴玉笑着说“可惜到现在都只是听鉴络说过舒兰生姐姐，没有亲眼看过，不知道真人该有多美。”

　　“我记得是很美的，就像之前贵人送来的牡丹一样，国色天香的。”鉴络努力想了想，但是那时候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是个绚烂漂亮的姐姐。

　　“鉴玉，鉴芝，鉴络！”后面传来了一个师姐的声音。

　　几个人停下脚步，回头。

　　竟然是书朱师姐，书朱师姐这些年倒是过得越来越好，额头上面的额饰又换了一条，比之前的看起来还要贵重，眉眼也越发的漂亮动人，多看几眼都会觉得艳丽。

　　“你们几个小丫头，跑得这么快干什么？”书朱气喘吁吁的说。

　　“书朱师姐，对不住。”鉴络走上去扶住师姐就给她顺气“我们一时间没有看见您，让您辛苦了。”

　　“哼。”书朱抬起头，用手绢按了按额角，擦掉那些几乎看不见的汗珠“你们几个小丫头听着，丹现师姐要你们去一趟她上课的地方。”

　　“丹现师姐？”鉴络问。

　　“没错，丹现师姐想你们过去一趟，不要拖拉，现在就跟着我过去。”书朱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这几个小孩子，扭头就在前面带路，怎么丹现师姐就这么的喜欢这几个不成气候的小丫头呢？接着又是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后面几个呆头呆脑的小丫头。

　　那个叫做鉴络的还被丹迁师姐夸过，那个总是和丹现师姐作对的虚伪小人，装作一副好心人的样子，做着下九流的勾当。

　　不情不愿的带着几个小孩来到了丹现上课的地方，那是一个大讲堂一样的地方，放着矮矮的桌子，周围放着不少乐器。

　　看见师妹们过来了，丹现对着她们微笑起来“来了，过来坐坐，师姐想跟你们聊聊天。”

　　这么几年，丹现和她们聊天的次数也不算少了，通常就会准备一些小点心，放在自己讲课的小休息室里面，现在她们几个人就坐在小茶几旁边，鉴玉看着桌子上面考得香喷喷的糕点，咽了一下口水。

　　“想吃就吃吧。”丹现看着眉目越发清晰的鉴玉，笑起来“你们都选了什么乐器？”
　　鉴芝首先说“我选了琵琶。”

　　“很适合你，鉴芝的手指灵活，练功又认真，一定可以弹得一手好琵琶。”丹现点点头，认同了鉴芝的选择。

　　鉴芝高兴的抱着自己的琵琶“谢谢丹现师姐。”一边高兴，一边还想着每天多练一些时间的琵琶，好让自己进步更快。

　　“我选了笛子。”鉴玉悄咪咪的收起眼神，小声说“丹现师姐，我实在是学不会……”

　　丹现看着鉴玉无奈的摇摇头“你要是将你练舞的一点心思用在音律上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鉴玉点下头，握住笛子“师姐我会努力的。”

　　最后，丹现看向鉴络。

　　鉴络磨蹭了一下，看着丹现说“师姐，我选了阮。”

　　“大雅大俗，可在马上坊间弹奏，也可在曲江流水之间演奏，是贵人们喜欢的乐器之一。”丹现看向鉴络“选的好。”

　　鉴络低下头，有点脸红“丹现师姐之前说过贵人们喜欢这种乐器，时常会在身边戴上一位擅长弹奏阮的乐伶，鉴络自己对于乐理音律没有鉴芝的天赋，只能投机取巧了。”说着还有点不自信的抱着自己的阮咸，抬起眼睛看着丹现，丹现的脸上依然挂着和平时一样的笑容，但是鉴络看得出来，丹现此刻眼里没有笑容，鉴络其实是有点害怕丹现的，尽管丹现总是温柔的微笑，但是就是有点害怕她。于是鉴络看向丹现的眼神更加的可怜，带上了几分水光。

　　现场沉默了一阵，鉴玉和鉴芝都有点不敢说话。等到丹现看够了鉴络小狗一样的眼神，缓缓开口“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么就去好好练琴吧。”说着摆摆手，让小孩子们离开。

　　“鉴芝留下来，你这琵琶我再跟你说说。”丹现又对书朱说“打包一些点心给师妹们带回去，长身体的时候不要饿着了。”

　　书朱自然听话的包起一些点心塞到鉴络和鉴玉的怀里，就将两人赶了出去。

　　丹现的眼神回到了坐立不安的鉴芝身上“来，弹一段给我听听。”

　　鉴芝点点头，戴好指甲就开始弹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丹现闭着眼睛开始听鉴芝的弹琴。

　　琵琶声听不见的时候，鉴络和鉴玉就走到了走廊上面，书朱看了一眼她们两个，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赶快走吧，到时候丹现师姐有什么需要会再叫你们过来的。”

　　“师姐慢走。”两个小师妹对着书朱的背影打招呼，直到书朱的身影消失才离开。

　　鉴玉这时候急匆匆的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点心，她早就眼馋那个烤的香喷喷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点心了，拿出来之后快速咬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笑容。

　　“真香。”鉴玉笑起来“小络，你也尝尝？”

　　鉴络还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丹现师姐的眼神总在她的心里消失不了，冷不丁被鉴玉叫了一声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络，小络！”鉴玉又叫了两声，鉴络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鉴络笑着问。

　　“你尝尝这点心，好吃。”看见鉴络回应了自己，鉴玉也没有计较什么，手里拿着小点心就要往鉴络的嘴巴里面塞。

　　鉴络张开嘴巴咬住了点心，心不在焉的吃起来。

　　“好吃吗？”鉴玉看见鉴络咽下去之后问。

　　“好吃啊。”鉴络笑着回应“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书蓝师姐，也给她带点吃的？”

　　“好啊，好啊，书蓝师姐应该爱吃这个。”这些年和开蓝熟悉起来之后，小师妹们倒是越来越喜欢和书蓝相处了，无他，没架子，好欺负，给点零食就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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