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不吃糖

　　今天是平安夜，温邈记得初中和高中的时候，流行用彩色的包装纸将苹果包成好几层，打扮一番送人。
　　那时候，初高中学校对于“过洋节”是管得很严的。
　　每年的那一天，温邈总会收到很多个包装得十分精致的苹果，还来不及拒绝退还，就被早已潜伏在暗处的班主任跳出来，全部收走。

　　在大学校园这样相对开放的环境里，没有像高中那样严打死守。
　　不提倡但是也不明令禁止。
　　大学以后，少了初高中时候那些绚丽的心思，当然也不会在送喜欢的人苹果的时候在傻里傻气地包得像个花瓶一样。

　　安扬正在寝室里愁平安夜送什么给男神，温邈就抱着一大袋苹果进来了。
　　是最大号的牛皮纸袋装的，由于实在是太重，温邈怕袋子会被提断，于是抱在了怀里。

　　“你要不要那么夸张，那么多人送你苹果啊……”
　　温邈稳稳地将纸袋靠着柜子放到桌上，才转身回应安扬。
　　“大多数都是班上的男生送的，我们班就三个女生，所以每人都有一袋。”
　　“羡慕——”安扬差一点就要鼓掌叫好了，“男生多真好，不像我们……”
　　“唉……”安扬皱起八字眉，“就那几坨肉，怎么够分我们这一锅汤啊……”
　　温邈：……

　　温邈没有回应她的牢骚，话说一周之后转专业的结果就出来了。
　　笔试加上面试，温邈感觉都不错，前几天法律教研室的一个教授在路上遇上了还主动跟她打招呼，说对她印象深刻呢。
　　那位教授教的是法律系的宪法，一次意外地点中了温邈起来回答问题，并且，还是温邈面试的主考官之一。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下个学期她就可以正式转到法律系了。

　　“64、65、66……”安扬一个个数着温邈纸袋子里的苹果，而后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收到了66个苹果啊，你们班男生也才三十几个吧……你怎么这么6啊你……”
　　温邈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还有一些她没有要，这些多出来的都是她来不及拒绝被硬装进去的……
　　要是在加上那些礼貌地送到她面前然后被她婉拒的的话……
　　她是绝不可能抱得回来的。

　　温邈婉拒的理由也是发自内心的——“我已经有了，太多了吃不完坏掉了就是浪费，我们要节约啊环保啊……”
　　就拿她旁边的这一袋来说，她不知道要吃到那一天去。
　　温邈给安逸和林恬恬分了一部分，还是剩下好多。
　　平安夜，特别是女生，多多少少都会收到苹果的，自己也不好冒冒失失地分给其他人，况且人家也不像安扬和林恬恬和自己的关系熟悉，说不定人家还觉得你是在找机会炫耀……
　　温邈正愁要是实在share不出去，就明天周六带回家放冰箱吧，至少坏得要慢一点。

　　这边，温邈将袋子的口儿封好，而另一边安扬正和林恬恬扭打在一起。
　　“诶诶——”温邈赶紧跑过去拉开两人。
　　“怎么了这是……”
　　“她耍赖！”林恬恬先一步“告状”。
　　安扬“哼”了一声，反驳道，“之前又没说清规则，怎么能算我耍赖……”
　　林恬恬被她这一副“不要脸”的理所应当劲儿气着了，伸手就要去薅安扬的头发
　　——“你无耻——”
　　“好了好了……”温邈忙拉开她，“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安扬。”
　　林恬恬还嚷嚷着不肯罢休，温邈这才从中听出让两位“娴静”的花季少女如此疯狂的缘由
　　——就为了两人谁下去拿快递。
　　两人采取了多种方法，凡是安扬输的，她都找到了“合理”的借口推翻又再来……
　　一而再再而三，温柔如林恬恬也发飙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胜负了，我正好要下去买东西，顺便一起拿上来了。”
　　“邈邈，还是你通情达理。”刚才还气得不行的林恬恬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就是就是……”安扬附和道。

　　温邈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刚才还势同水火的两个人，现下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氛围和样子啊。
　　关门之前，温邈还看到安扬凑过去和林恬恬指着手机上的什么跟她说笑着。
　　好像知道了什么……
　　温邈也不在意，无奈笑笑，下楼去了。

　　温邈的生理期快到了，她在寝室楼下的超市转了好几圈才买齐自己平常用的牌子。
　　学校的超市都是需要刷学生卡、不能现金或者支付宝。
　　温邈从口袋了掏出卡递给收款的小姐姐。
　　“滴——余额不足”
　　温邈一愣，仔细回想，自己确实是好久没有充卡了。
　　“你的余额不够了……”小姐姐一脸严肃。

　　“嗯……抱歉。”温邈接过卡，准备先把东西放这儿，回去跟安扬她们借卡。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随即递过来了一张学生卡。
　　“我来吧。”

　　温邈看向来人，一顿。
　　温邈明显看到了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收款小姐姐对着孟铖露出的羞涩的笑。
　　她在想，要是孟铖也卡里也没钱，说想赊账，好像，小姐姐也不是一定不会准的。

　　“慢走哟。”小姐姐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孟铖轻点头，接过卡和袋子，看向温邈。
　　“走吧。”
　　“哦……”

　　“我提吧……”温邈走在孟铖身边，看着那个装着几包卫生巾的袋子，开口有些尴尬。
　　但是，要是让孟铖拎着这个袋子走一路，怕是会更尴尬。
　　“不重。”孟铖回。
　　“不是重不重的原因……”温邈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肯定是拿的时候都没看清楚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然也不会这么坦然地拎在手里了。

　　“你还是给我吧。”
　　孟铖见她态度“强硬”，也不再勉强，将袋子递了过去。
　　接下去的一段路，两人并肩走着，却一路无言。
　　最后，还是温邈先打破沉默
　　——“你来这边有事吗？”
　　温邈记得建筑系的男生都是住在北苑的，孟铖应该是有事，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南苑的超市内。

　　“你有收到我的消息吗？”孟铖突然开口。
　　嗯？
　　这个，还真没有……
　　“哦……是这样的，我的手机前天……掉了，这几天还没有买新手机。”

　　温邈的手机，不是丢失……
　　而是在温邈的注视下，掉到了学校的厕所里。
　　说起来，也是温邈倒霉。
　　一切迹象显示，温邈注定是要破这个财的。

　　温邈喜欢机型比较小的的手机，主要是因为她的手偏小，太大的手机她不好拿。
　　也因此她一直用的都是苹果“SE”的那一款型号的手机。
　　温邈并没有上厕所玩手机的习惯。
　　那天是因为温邈新买的外套口袋太浅，于是手机“很顺利”地从口袋里滑了出来，而恰好借着这款手机机身小巧的“优势”……
　　成功地掉到了厕所深处……
　　完全没有捞起来的可能。

　　“这样啊……”
　　孟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深深地释然了。
　　在他收不到温邈恢复的时间里，他一直纷乱的心就没有停歇过。
　　他也没有想到，当自己真正陷入“关心则乱”这个局的时候，对方的一举一动，细微变化，能那样地影响着自己。

　　“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温邈问。
　　正好两人也走到了温邈寝室楼下，在同一个棚子，不同的是，今天没有雨，孟铖少了可以停留久一点的理由。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
　　温邈看到孟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锦囊样式的布袋，看起来鼓鼓的，像是装了东西。

　　孟铖将布袋递给温邈，“来给你送这个的……”
　　温邈双手接过，看着手里的布袋，上面有黑色的墨迹，写着——“平安喜乐”。
　　这不像是一般的装饰布袋，倒像是在寺庙里求来的类似于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温邈递近轻轻嗅了嗅，淡淡的沉香的味道。
　　莫名的让人心神安定。
　　“香的……”
　　温邈不由得嘴角泛笑，显示着她对这个礼物的喜爱。

　　孟铖眼里有眷恋，再对上温邈的眼镜后，脸上有明显的笑意。
　　这仿佛温邈第一次见他笑，像是见了新大陆一般。
　　温邈突然做了一个……类似于……调皮的动作
　　——歪着头想去看清孟铖嘴角的弧度。

　　孟铖笑意更甚。
　　这次，他是真正完全扯开了嘴角，就连眸子里也沾染了笑意。
　　温邈愣愣地对上他双眸中的流光，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也会笑啊……
　　还有……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温邈想。

　　孟铖按耐住想要摸摸眼前人歪着的头的心思，又开始熟练地摸索着口袋里的糖盒。
　　“平安夜快乐！”
　　“哦？哦……你、你也是……”温邈回过神来，回了这么一句。
　　“嗯。”是孟铖的回复。
　　“嗯……对了……”温邈扬了扬手里的布袋，“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布袋里装着的硬硬的东西，从轮廓来说，温邈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温邈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吃不吃苹果啊？”
　　孟铖定定地看着她，“吃。”

　　“那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去给你拿……”
　　“你专门买的？”走前孟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是，是别人送的。”
　　孟铖一滞，别人……
　　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些个“别人”，是些个什么人了。
　　孟铖目光沉了沉，脸上却无明显情绪。
　　都是些跟他有着相近心思，醉温之意不在酒的人。

　　温邈说着便往楼上去。
　　温邈推开寝室门，直奔自己桌子上装着苹果的纸袋。
　　“你拿的东西呢……”
　　安扬趁着温邈还没出寝室前问了一句，温邈指了指自己的桌子，就转身跑下楼去了。

　　楼下——
　　“给你。”
　　“这么多？”孟铖接过纸袋。
　　看来，“别人”还真不少。

　　。

　　“你要几个？”
　　“能……全部给我吗？”孟铖问出口。
　　最好一个也不要留下来。
　　“你吃得完吗？”温邈愣了愣，问。
　　“可以，邢阳很喜欢吃苹果。”孟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可以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礼尚往来嘛。”
　　不过
　　——礼尚往来
　　真是一个让人头痛的词啊……
　　最后，孟铖用一个苹果换走了温邈一整袋子苹果。

　　温邈再次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就听到安扬的质问
　　“我快递呢？你桌上没找到啊……”
　　“哦！”温邈这才想起来，“我忘了拿了……”
　　安扬：……
　　“我刚擦从超市出来遇上孟铖然后就直接回来，忘了去菜鸟驿站了……”
　　“你真的是……”
　　“诶不对，你刚说你遇到谁了？孟铖？”
　　安扬顿时换上一张八卦的脸，“他来找你？”
　　“嗯……算是吧。”
　　“说什么说什么了……大佬又用了什么追求新招式了，快说说……”
　　安扬一提这个，温邈就觉得心累，“没说什么，就是过来送东西而已。”
　　“送了啥？”
　　“一个苹果。”
　　安扬一脸不信，“不可能吧，大佬这么没创意，你都收到一袋子苹果了……”
　　说着安扬下意识看了眼温邈桌上原本放着苹果纸袋的位置，“诶，你苹果呢？”

　　“给他了。”
　　“我去不会吧，你们都互换礼物了，进展这么快……”
　　“没有吧……”温邈皱眉，不认同安扬的说法，“就是礼尚往来而已。”
　　“说真的，孟铖都在贴吧里，那么大张旗鼓地对你表示了，他那么低调的一个人，认真起来这么……crazy……你就没有，半点心动？”
　　语罢，温邈又皱了眉，看了眼手里红色的布袋。
　　这一段时间，点点滴滴，片面也好，细致也好……
　　没有半点心动。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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