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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孙媳妇
白昼被冻得缩了水，夜幕下降了寒霜。
小区的基础设施老旧，隔音效果也不好。在这里扎了根的基本都是住了小半辈子的老街坊了，邻里关系和谐。
大妈们在晴好的天气里时常会变着花样组织大家一起跳跳舞唱唱歌，丰富一下退休生活。
每每组织活动都在温溯房间正下方的一大块空地上进行，舞着红帕子跳二人转，拉着二胡练声唱曲，打着板子说相声……这一出出颠出花儿的节目，三不五时的在温溯窗下出现。
这年网络歌曲开始盛行，红遍大街小巷之际大妈们紧跟潮流步伐，《爱情买卖》转眼成了广场舞选曲新宠。一群精力旺盛的大妈在楼下挥舞着胳膊作群魔乱舞状，领舞的大妈嗓门堪比自带扩音器：“抬手抬手……好，转身……扭起来！”
温溯把题都攻完了，觉得有些乏，塞上耳机仰靠在椅子里想缓口气。
闭目养神了会儿，调高了耳机音量还是能隐约听到楼下的动静，领舞的大妈这会儿竟然还跟着唱起来了：“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全程走音跑调，简直魔音灌耳。
温溯噗地笑了一声，挺无奈地抬指揉了揉太阳穴。
拔了耳机有些烦躁地拨了拨额发，起身走去阳台。有些好奇，想看看那个自信爆棚的大妈长什么样。
拉开半扇窗，冷风呼呼的往屋里灌。
温溯被冻得一激灵，抓着窗框刚想把窗户关上，视线往楼下一瞥，停止了动作。
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挤在一堆大妈中间，很活跃的在蹦蹦跳跳。挥舞着胳膊，非常认真地撅起屁股卖力扭来扭去，像一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
是周恬恬，脑袋上戴着一顶毛绒绒的白色针织帽，穿着偏大的藕粉色短款羽绒服，搭一条黑色嵌着白边的修身运动裤。
距离隔的不算远，定睛细看能看清她的鼻尖冻得泛了红，漂亮的大眼睛被冷风吹的微微溢着水痕。
集体左转的时候就她一个傻乎乎地转向了右边，跟右手边的大妈四目相对，眼睛眨巴眨巴了两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迈着小碎步急忙转向另一边，跟另一侧的大妈又是一脸懵的四目相对。
她恍惚了片刻，动作一下就乱了，在原地胡乱扭了扭。没一会儿就被自己搞笑的姿势彻底逗乐了，也没觉得臊，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呼出的气流凝成雾状，柔化了她精巧的五官线条。
温溯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心情都不自觉跟着雀跃。一时忘了冷，倚在窗边扬着嘴角低头凝神看她。
因周恬恬笨拙又可爱的舞步被带起的一片欢笑声里，领舞的大妈扯着嗓门喊：“我们恬恬真是太讨喜了，简直就是小开心果。阿姨看着你就觉得高兴，等恬恬长大了嫁过来做我们家媳妇好不好？”
周恬恬咯咯咯笑得不行，点了点头，说：“好呀！”
本是邻里之间打趣的话，可钻进温溯耳中，对话内容引起严重不适，愣是听出了七分暴躁。
还好呀！好什么呀？
这就愿意嫁过去做人家媳妇了？
是不是傻？究竟有没有脑子！
陈桂兰在他站的位置的斜上方开了窗，朝楼下喊：“恬恬，回家吃饭了！”
“诶！”周恬恬响亮地应了一声。
一抬头，撞上少年越发烦躁的目光。
浑然不知是因自己让少年不爽的周恬恬笑得更开心了，挥舞着胳膊朝他喊：“哥哥！”
“哐！”楼上的少年冷着一张脸，沉默着关上了窗。
是没看见？还是音乐声太大了没听见她叫他？
周恬恬看着楼上闭合的窗户歪了歪脑袋，他明明就站在窗户后面没离开呀，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搭理她？
真奇怪。
原是想问他要不要上家里吃个便饭的，毕竟帮忙照顾兔子已经很麻烦他了，对于这份谢意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不过少年看起来心情好像是不太好，刚刚看着她的时候整张脸也是没表情的，让他来家里吃饭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觉得更不舒服。
周恬恬暗自琢磨了一小会儿。
实在是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高举的双手放到唇边，低下头对着掌心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捧住了脸。就算是身体活动开了，手还是觉得凉。
靠在窗边的温溯后退了两步，无声看着楼下的少女。
楼下仰头望着他的那一小只不知道在想什么，愣了会儿神，默默低下了头，双手捂着脸，静静站在一堆舞动人群中的样子看着有点可怜。
猛地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让她难过了。
脑海里浮现出初见她时她泪眼汪汪看着自己的样子，胸口一搐。温溯对自己的情绪化有些恼，抬手搭着窗框，想拉开窗回应她。
有那么一刻都有一种想跳下去抱一抱她的冲动。
那一小只在他正要开窗时重新抬起头来，没往楼上看，脸上绽着的笑容晃眼。并没有因为他恶劣的态度感到半分不悦，还欢欢喜喜地摇着小手跟楼下众人告别。
心里隐隐觉得落寞，温溯的眸色不自觉黯了几分。搭着窗框的手垂了下去，转身回屋。
家里今晚包饺子，馅儿是周恬恬写完作业后帮忙调的味，滴了香油。
出锅的饺子冒着蒸腾的热气，满屋飘着让人垂涎的香味！皮薄馅足，咬一口汤汁饱满，鲜咸。馅料的味儿调的刚刚好，这让周恬恬很有成就感。
吃过晚饭，周恬恬撩起袖子主动收拾了餐盘。想起站在窗口阴郁着一张脸的少年，想给他带点好吃的。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吃的就开心了，不知道对他有没有效。
周恬恬擦干净厨房台面，问正切水果的陈桂兰：“妈妈，我一会儿去楼下给温奶奶带点饺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陈桂兰笑着夸她，“我们家恬恬真懂事，温奶奶家里现在是两个人了，剩下的饺子就都给温奶奶家拿过去吧。”
“好呀。”周恬恬笑眼弯弯地回道。
拿了个洗好的餐盘擦干了水渍，她动作轻缓的把剩下的饺子码进盘子里。
周天天在屋里绕了一圈，没找到兔子，觉得有点奇怪，靠在厨房门口问她：“恬恬，你的那只蠢兔子呢？”
“就……有个朋友……额……”周恬恬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紧张，不小心捏坏了一个饺子。
她压住惊慌的心情继续说道：“是同学喜欢，暂时……借……借走了。”
周恬恬不擅长撒谎，磕磕巴巴地说完，低着头不敢直视哥哥，有些心虚地攥紧了餐盘边缘。
周天天显然是看出她在说谎了，不过那只碍眼的兔子能消失他也就没多问。盯着她看了会儿，转身走了。
偷偷目送着哥哥回了房间，关上了门，周恬恬这才松了口气。把捏坏的饺子重新捏好，码了饺子的盘子放到厨房台面上。打开水龙头，细细清洗了一袋子胡萝卜。
一想到一会儿就又能看到兔子了就觉得高兴，把手擦干，拿着东西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温溯洗完澡在浴室吹头发，听到门外似乎是有说话声，关了吹风机对着镜子拨了拨半干的发。
周恬恬手里规规矩矩稳稳捧着一大盘码整齐的水饺敲开了门，脸上绽着让人一见就觉得舒心的笑，甜甜地叫了声：“奶奶。”
“哎呀，是小恬恬呀。”温奶奶一见着这孩子就觉得开心，招呼周恬恬进屋：“快进屋里来。”
“奶奶，我给您带了我妈妈现包的饺子，三鲜馅儿的，可好吃了。”周恬恬边往屋里走边把盘子往温奶奶鼻子下头凑，跟献宝似的捧着饺子说：“奶奶你闻闻，这个馅儿是我调的，有滴香油，是不是可香了？”
“香香香！”温奶奶配合着低头嗅了嗅满盘的饺子，连连点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周恬恬更开心了，熟门熟路的往厨房方向走：“奶奶，我给你把饺子放冰箱去。要是觉得好吃，下回我们多包点，再给您送过来。”
温溯开了门出来，抬起被水汽润的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厨房方向。
温奶奶看了眼自己的孙子，走到厨房门口逗周恬恬：“恬恬这么乖，等以后长大了，要不要给奶奶当孙媳妇呀？”
温溯耳朵一动，屏息凝神。
“好啊！”周恬恬很爽快地答道。
一丝犹豫都没有，完全没过脑，就跟回答“吃了没”一样自然。
看来是常被人用这个话题逗，都习以为常了。
温溯感觉自己刚刚生的气有点可笑，往门边靠了靠，轻叹了口气。
“奶奶，晚上做的卤鸡心还有剩的吗？”温溯朝探头看他的周恬恬抬了抬手，“给恬恬拿点。”
周恬恬很讨厌吃动物内脏，下意识有些抗拒。微微皱眉，摇头：“不要。”
“你得吃。”温溯正色道，“得补补。”
周恬恬被他严肃的表情唬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补什么？”
“补心。”温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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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温少高贵冷艳脸，并拒绝承认自己吃干醋：“白痴天有句话说对了，这个恬，的确五行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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