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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霜历19年8月24日
寒霜的同情总是出自于感同身受。
距离周益的上次分手甚至还不超过一个星期，他身边便又有了新的女人。然而寒霜还是定期的收到他寄来的花束和每日的问候，她一日一日的被刷新着底线。
她建了一个三人的群聊窗口，拉来柳林与荣佳坐镇。
三个人无事闲聊起周益的种种行径，寒霜首先开口：“要是看这男人的简历，知名高校研究生，爱好颇多，举止斯文，我绝对想象不到他会是这样的人。高学历，好出身，莫非真是‘仗义没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柳林很快回道：“典型的PUA，以撩妹为事业。”
寒霜道：“只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本人却从来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我遇到的许多男人都是这样，各有各的渣法，各有各的理由，但从不觉得是自己有问题。”
陈齐强是这样，魏宇是这样，周益，也是这样。
荣佳也掺和进来，“不止男人！渣男渣女们都觉得自己特别正直，感情观特别端正，特别有原则。真是没天理！”
寒霜笑笑，很快地又敲下了一行字：“果然果然，我见过的再渣的男女也会觉得自己是很相信爱情，很专一的，他们把他们的渣，归咎于没有遇到真爱。”
“初级渣知道自己很渣，中级渣并不觉得自己渣，高级渣已物我两忘。”柳林忽然评判。
寒霜和荣佳同时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惊叹柳林总结的到位。
柳林回了一个大笑的表情，“所以，何苦要恋爱？所有的深情，本质上都是互相欺骗。”
荣佳回道：“这话不对，怎么会是欺骗？我是相信爱情的。”
柳林追问道：“你相信？那你遇到过真爱没有？你的每一段恋情，敢说没有欺骗自己、欺骗对方的时刻？”
良久，荣佳底气十足的回道：“或许现在还没有遇到真爱，但我相信真爱的存在！”
寒霜眼见得这两个女人就要争执起来，赶忙发过去一个擦汗的表情，在聊天框里写道：“唉，你们想想，多可笑！反而是我们这种常常被渣男渣女虐的凡人，总是在事后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变成渣了。”
“所以为了不被虐，姐妹们，咱们就得励志去做虐人的那一个。”柳林回得漫不经心。
因为之前在陈齐强身上所耍的一点小小手段没有使寒霜得到想要的效果，此时她盯着手机屏幕上柳林发来的最新消息，忽然起了一种捉弄的心思，要把这不平全数从周益身上讨回。
寒霜的心细如发，是完全可以从一个人的每日动态里，提取到她所想要知道的信息。
她知道周益热衷于在微博上发表他自己拍摄的照片，以及在各大展览里的见闻记录，她为此申请了一个新的账号，在柳林与荣佳的齐心帮助之下，换上一个高级而美丽地女人的头像，然后在周益的微博下面，违心却热情地盛赞他摄影水平的高超。
她不动声色地潜伏在网络的这端，她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所以她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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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19年8月27日
连着数日，她都在周益的微博底下评论，同时她又很克制，每天只回复一条。
她太理解男人的心理。对于那些上赶着贴过来的女人，他们多半会表现的看不起，且没有进一步了解的兴趣。而她又必须要引起他的注意，同时又不能显得过于心急。
甚至为了佯装的毫无破绽，她还每日在微博上发布一些生活的内容，或者是午后看书，或者是观看展览，典型的小资女人的一天。
寒霜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她用冒充的身份取得了周益的直接联系方式，知道了他的微信号，手机号，学校地址，工作单位。
知道这些就好办了，她为此自得的一笑。
周益是个很会撩女人的斯文败类，和寒霜假扮的被唤作Alia的女人经过几天的深入交流（荣佳把此称之为“撩骚”），渐有一拍即合的趋势。随后，寒霜在柳林与荣佳的撺掇之下，向周益提出可以去吃饭开房。
周益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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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19年8月29日
这是与周益约好的日子。
地点由寒霜做主，约在距离周益所在城市千里开外的一座省会城市。
寒霜没料到事情竟会这样的顺利。他开好了房间，把定位发给了寒霜，只等她过去。
原来男人在即将到手的美色面前，其实是这样的经不起诱惑。
寒霜在与柳林和荣佳的群聊界面里大发感慨，三个女人笑作一团。最后，她在柳林的主意下，找了一个难以让人拒绝的原因放了周益鸽子。对于在降服男人的方面，柳林确实是个中高手。
她也没想到周益竟然会真的相信她的理由。
我看着这戏剧的一幕，不禁也惶惑起来，原来这就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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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19年8月31日
周益回到了他常住的城市。
寒霜依旧用着假冒的身份和他继续聊着，她在等待下一个契机。
周益终于向这虚拟的女人坦白，说他已经有了女友。寒霜佯作恼怒，周益不免再四的向她剖白——说他其实一点都不爱他的这位现任女友。
寒霜为这从未谋面过的女人感到可悲。
午后，他发来消息给Alia说他正在和女友开房，他说这是女友的提议——最后的分手炮。他为了和Alia在一起，提出来和现在这女友分手。
人类的社会法则里似乎有一个亘古不变地道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Alia上回的爽约似乎让他颇具野心，生生地激发出来了他体内作为男人的征服的欲望。
周益说，他很想Alia，他想和Alia开房。
典型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寒霜装作委屈嗔恼，却在另一边把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飞舞，她唇边含着一抹自得的笑意。
下午三时，寒霜把Alia与周益的所有的聊天记录、开房记录都整理成纸质版的图片，分别用别名寄给了他的学校，他的工作单位，他的父母，以及他现任女友的手上。
最后，连同他的社交账号和这些记录一并曝光到了微博的某个知名博主手里，几秒钟内，点击上千。
随后拉黑删除，一切结束。
当寒霜正沉浸在自己的成就感中时，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惊破了她的自鸣得意。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闻家驷的电话，她想了想，上一次的见面还是暑假之前的烟霞山一行，后来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同她匆匆而别，如今，假期也要结束了。
“喂？你在家里吧。我来找你，行吗？”他的声音里微微带着些疲倦的沙哑。
寒霜一愣，她没想到他这样开门见山。然而很快便又释然——他们两个人不过就是露水情缘，维系的也只是□□的相互取悦，反而如此更好，不至于在心上有任何的挂碍。
“嗯……”她道。“可以。”
反正大家都是游戏人间。
她下楼去接他，一路上彼此都异常的沉默。直到进了门，他才忽然伸出手去拥她入怀，他深深地吻住她，她差点为此窒息。
“你要回学校了吧？”他问。
“嗯。”
“等你回了学校，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又能再见。”他语气里颇有些颓唐。
她笑，“你这话，好像不回学校就能见面一样。”
他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这两个月，我是真的有事要忙。”
这话也太熟悉，寒霜不止从一个人的嘴里听过，然而听起来的意味，却没什么不同。
她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很立得住的理由，她甚至根本不需要理由。
寒霜抬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今天忽然就过来了？”
闻家驷沉默片刻，“这附近不是有一湾丁万河？听人说风景不错，我来看看能不能取景，想到你就住在这附近，正好见你一面。”
原来只是顺便。
寒霜心下一滞，笑了笑：“你们男人的脾气全这样！”
他望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要去吻她，寒霜反倒放松起来，把一条手臂蛇一样的勾上他的颈项，半推半拥的，卧室的门掩上了，一片破碎的低吟。
事后，他靠在床头回复着似乎永远也回复不完的消息，手机屏幕上刺眼的光亮投射在他的脸上，映出他挺直的鼻梁。寒霜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又扭转了身子背向他躺好，她似乎要沉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闻家驷忽然有些为难地回了一句语音，“我现在走不开。”
寒霜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聊天窗口上一列绿标的语音消息，他点开来，传来一句男声。“你跟谁在一起呢？”
“没跟谁，就我一个人。”
“你丫的不老实，说吧，到底跟哪个女的在一起呢？——孙真理？”
寒霜似乎听见身边的闻家驷呼吸一滞，“不是她。”
“那是谁？”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
“一个朋友……”他说话的同时，把声音也放的很低。
也许是心虚。
寒霜不由自主地把手指收紧了，渐渐攥住手下的床单。
很快，伴着一阵低笑，语音消息里传来了一句不言自明的调侃，“行，你厉害。你到底还来不来送我？你再晚了，咱们可就好久都见不上一面了。”
好半晌没再有声音，闻家驷在犹豫。
寒霜忽然翻身坐起来，眼睛里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笑问道：“谁呀？要你送他？你怎么也不答应？”
闻家驷看了她一眼，放缓了声音：“周近贤今天出国，要我去机场送他。”
寒霜平静地把目光掠过他的眼睛，一低头，她镇定地换了一副笑脸，把话在口里停了停。她知道他在等着她的这些话，所以她心知肚明的给他台阶下，她一脸的明事理，催他去给友人送行。
开门，关门，他们互相道别。
“我走了……？”
“走吧。”
谁也没说再见。
房间里一下子又变得空空荡荡的，寒霜一个人坐在床边愣神。
她知道活在这世上便逃避不了这许许多多的纷杂人事，若真要笔笔去较真，一肚子有半肚子牢骚，所以许多事她已然不想去尝试理解，干脆不问，干脆无言，何必再絮絮叨叨，犯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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