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

　　第十五章

　　温锦简单把东西收拾好了，又坐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下载的天气预报软件顶端标着个闪亮的红太阳，旁边配文一句：【夏日炎炎，祝福不减，喝杯清茶，滋润心田，天气小甜心愿您快乐依然，福寿延绵！】

　　温锦：“……”
　　她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伸手把这个天气小甜心卸载了。

　　豆大的雨点兜头往下砸，天上乌云黑压压的像粘稠的芝麻糊，她中午午饭吃得潦草，现在才突然感觉到有点儿饿。
　　温锦想了会儿，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下楼准备给自己煮包方便面。

　　行走间，脚下踩着的拖鞋实在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导致温锦下楼的时候一脚没踩稳，差点屁股着地吨吨吨地从楼梯上翻下去，冒着生命危险终于走到厨房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换地方住了，而这儿根本就没有泡面。

　　温锦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无言以对了两秒，走回客厅，从包里找出了在车上许婉给她的那瓶椰汁，又上下摇了摇，估摸着还剩半瓶。
　　果肉混合着椰汁进了肚子，才让空着的肚子稍微没那么难受了，温锦把空瓶扔进垃圾桶，坐在沙发上开始研究这个小区周边有没有什么超市或者便利店能解决一下她关乎生死存亡的食物的需求。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温锦把手机地图看了个遍，觉得这小区高端是挺高端的，就是生活上略微有那么点不方便呢。
　　她放大地图找了半天，最后发现离这儿最近的是个商城，之前她查过的手表专卖店就在这里面，地图显示的直线距离大概就是出门坐地铁得换两次线外加十分钟的公交车程那么远。

　　“……”
　　温锦看了眼外面能吓死人的暴雨，断了要出门念想的同时，也放弃了点外卖的想法，只好拎着那本谢振时中午发下来的知识竞赛题集上了楼，在床上盘着腿开始看题。

　　-

　　温锦最后是被冷醒的。
　　一个半小时之前她还在背题，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题没背几道，人就一脑袋扎进枕头里睡着了。

　　期间还梦到开医学'运动会的时候，自己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狂奔，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来的同时，旁边电视台的摄像机就怼在她脑门儿上一阵乱拍。
　　并且当天晚上她这段录像就面对着全国观众在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里当众处刑，然后一个声音附在她耳边说：温老板，这都上央视了，你火了知道吗。

　　“……”
　　给温锦直接吓醒了。

　　温锦甩甩脑袋，刚刚睡觉的时候没盖被子，醒了才觉得喉咙有点疼，她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关了，又去卫生间刷牙顺便洗了把脸，神清气爽地拉开窗帘时，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推开窗，乌云褪去，天气重新放晴，空气里混着湿润泥土的味道，已经有鸟儿出来成群结队地觅食了。

　　温锦摸了下肚子，抬手用皮筋把头发随便抓了个马尾，又打开衣柜把睡得皱巴巴的衣服换掉，钥匙手机这些都扔进包里，收拾好一切后她准备去趟超市买点吃的，顺便出去认认路。
　　——可能还得买双拖鞋。

　　她低头看了眼脚上穿着走路都踢踢踏踏的拖鞋，平心而论，温安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对温锦很好，在她还没搬来S市前，温安启除了每个月定期的抚养费打在卡上外，偶尔还会不嫌路远地开车来带温锦出去玩。
　　但不知道是温安启本就是个心大的还是两人实在分开太久，眼下突然要朝夕相处一起生活的时候，就不难发现其实很多作为父亲应该知道的东西温安启早就忘记了。

　　比如她不能吃蛋黄，比如买的鞋子并不合脚。
　　这些东西温锦不说，温安启也一直没发现。

　　毕竟是离开了身边四五年的女儿，温锦觉得自己可能太矫情了点，她不是个喜欢多愁善感的人，心思也没那么敏感，尽管偶尔会感觉到小小失落，但没过一阵自我排解下也就好了。

　　小区里的绿植多，刚下的那场暴雨把浮尘冲刷得干干净净，温锦跟着路牌终于走到小区大门口时，门外广场上的音乐喷泉已经打开了，中间是匹铜雕的独角兽，两双前蹄高高扬起，背上舒展开的翅膀在水花中泛着铜色，油光锃亮。

　　天气刚放晴，小区门口安静得很。
　　只有保洁工人正拿着枯枝扎的大笤帚，刷啦唰啦地把被狂风暴雨打掉的落叶扫成一堆铲进编织袋里装好。

　　不远处就有个地铁站入口，温锦坐了电扶梯下去，跟着手机里搜出来的路线方案从六号线换三号线再换一号线，最后又出地铁去等公交车。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站在了商场门口。
　　到了这块地温锦就熟了，这边她还住学校的时候就经常过来，是个很大型的综合购物中心，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

　　温锦轻车熟路地找到美食城，她不想才换的衣服就沾上了味，于是随便挑了一家卖甜甜圈的店，要了一个草莓白巧克力的后，想了想，又挑了四个其他口味的让店员打包。
　　她直接拿会员卡扣了钱，坐在店里把自己点的那个甜甜圈吃完，吃完之后拎着装好的甜品去超市里给自己买了双拖鞋，结账后出来时，超市旁的精品店正在做活动，女士手表八折起。

　　温锦看着店门口立着的广告牌，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有要给许南尧买块手表的计划。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就是那个表叫个什么牌子来着？
　　卡东欧？卡西非？？

　　温锦摸出手机想要看一下搜索记录，结果打开浏览器才发现昨晚清理手机的时候，系统已经自动把历史记录删掉了。

　　温锦站在原地又自己回忆了一会儿。
　　三秒之后，她翻出手机给顾盼兮发微信：【问你个事儿，你年初想给沈桐买那个表是什么牌子来的？】
　　她发完，转身去指引牌那里找到钟表专卖的楼层，等了一会儿电梯，刚摁好楼层，微信里就有回复了。

　　顾盼兮：【卡卡西？】

　　“……”
　　温锦沉默了。

　　顾盼兮：【听起来有点不对，那可能是卡卡东？】
　　顾盼兮：【没事儿，不懂就问，我去现在就去帮你问】

　　顾盼兮的效率极高，没过多久，温锦就收到一条入群通知。
　　顾盼兮建了个微信群，除了她俩之外，林景荣和沈桐也被拉进来了。

　　沈桐：【？】
　　林景荣：【？】

　　两个不明所以的问号从对话框里弹出来。

　　顾盼兮：【林景荣，你去年买了个表？】
　　林景荣：【……？】
　　林景荣：【有毛病？你拉个群的目的就是为了骂我？？】
　　顾盼兮：【你好好说话，我男朋友就在这儿呢，你个没对象的讲话不要这么嚣张】
　　林景荣：【？？】

　　温锦没忍住笑了声，发了个emoji小黄脸表情上去。
　　顾盼兮这才想起来拉群的主要目的，手动艾特了一下林景荣。

　　顾盼兮：【我跟你说正事，就你买的那个手表，那牌子是叫什么卡卡西吗？】
　　林景荣：【……】
　　沈桐：【宝宝，卡卡西是我们昨天看的火影忍者里那个戴面罩的，你说的那个叫卡西欧。】
　　顾盼兮：【噢，难怪我就说这么耳熟呢】

　　顾盼兮把该问的都问出来了，还给单独温锦发了条信息，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温锦打字回复完，群里已经安静下来。
　　她出了电梯，很快在墙上的位置图上找到了专卖店的位置。

　　一路走过去，路过的都是些浪琴万宝龙卡地亚这种温锦不爱带表都知道的奢华大牌，柜姐穿着黑色小西装带着白手套，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目送人路过，搞得温锦有点不自在，加快脚步走到专卖店门口。

　　大概是相比其他牌子，这个品牌的手表价格简直不要太友好，温锦进去的时候店里的人还挺多的，有柜姐迎上来问需要什么帮助，温锦刚想说话，结果一转头，目光正好跟柜姐背后的一道视线对上。
　　温锦愣了半秒，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视线定住。

　　“小姐，需要我帮您推荐吗？”
　　柜姐温柔地重复了一遍问题，用一种“问我吧求你了快让我为你提供帮助”的热情过头的表情期待地看着温锦。

　　“她不需要。”林景荣走过来，“她是我朋友，来找我的。”
　　柜姐听了有点失望，但很快还是露出个微笑：“好的，那您有需要再叫我。”

　　柜姐转身去服务其他客人了，林景荣目光落在温锦身上，走过来靠近了，看到温锦又往后退了退，少年不爽地“啧”了声：“你躲什么？”
　　温锦这下不动了，看了他一眼，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帮助？”

　　林景荣顿了两秒，想到什么：“刚刚顾盼兮是在帮你问？”
　　温锦：“……你猜。”
　　林景荣抬眉：“你猜我猜不猜？”

　　温锦觉得这个人好幼稚，这话让人没法接，于是她干脆倒回去回答第一个问题：“我没躲你，我就是觉得出门逛个街都能碰到你。”
　　“那简直是太巧了，缘分啊朋友。”林景荣笑了声，“以前老师没说过，做题的时候得按顺序回答问题吗？”

　　“……”
　　温锦不想理他了，横跨一步绕开少年：“让让，别挡着我挑表。”

　　“你连人什么牌子都不知道，你还搁这选呢？”林景荣跟着温锦身后，抱臂看着她，“行，挑吧。”

　　温锦：“……”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林景荣，你适可而止。”

　　“可以，那先回答我的问题。”林景荣停下脚步，勾了勾唇，俯身靠近了面前的小姑娘，“你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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