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后夫婿破产了

　　唐斩像天神一样俯视着他：“你以为仗着家族势力，便可横行乡里、欺凌良善吗？马上去道歉，他们若肯宽恕，我才放过你。”

　　田二立刻滚落马鞍，走向那母子俩，假作关切地问：“方才马跑得太快，误伤了你们。我来看看你的伤势，伤得若重，好抬回府里治疗。”

　　那妇人早吓得搂着孩子哆嗦成一团：“不用，我没事。不碍事不碍事，不敢当不敢当。”

　　田二可怜巴巴地看向唐斩，唐斩面色一冷：“留下药费，带着你的狗，滚。”

　　果然当他们是狗！丁柔不禁宛尔一笑，同飞鸢对望一眼：居然猜对了，还是你厉害。

　　田二立刻让手下人掏出所有银两，大约有百十余两，也不敢要唐斩踩着的马，早有下人让出一匹骑着，带那四名锦衣卫一起，灰溜溜地走了。

　　唐斩将银两包好，走向飞鸢轿子。

　　飞鸢屏住呼吸，丁柔感受到了，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小声问：“他要做什么？”飞鸢低声道：“可能想托付给我们。”丁柔不解：“托付什么？”

　　这时，唐斩已到轿前，躬身道：“辛夫人，可否请你带这母子回府上，待伤好了再走？以免他们流落街头，仍会受田家的追扰。这些银两，且用于他们的医治和住宿。”

　　飞鸢叹息：田二本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这下倒好，现场若有他的人，正好提示他这事儿也与辛家有瓜葛，只怕日后更有麻烦。

　　当下，隔着帘子清声道：“多谢少侠仗义相助。原本就想带这母子俩回府医治，银两断不敢收，请少侠周济其它有需要的人吧。”

　　唐斩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睛染上阳光的金黄，冷峻的脸上似乎带出一丝温暖的笑意：“辛夫人不必推托，有劳了。”将袋子挂在轿杠上，再施一礼，飞身上马，一振缰绳。

　　那马一声长嘶，两只前蹄扬起有一人多高，迈开四腿冲了出去，轻眼间连人带马便消失在山林之间。

　　大夫人这才下轿过来，安排婆子帮那母子两上了轿，也不去烧香了，带着姐妹俩急急地回了谢府。

　　见了老夫人，飞鸢怕她把母亲吓到，抢着把今天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只说田家伤人，被江湖少侠所救，伤者被托付给她们带回来，并留下银两。

　　丁氏听得惊心，倒也不曾多想什么，只叫下人安排大夫为那妇人医治。

　　飞鸢见诸事有了着落，便向母亲辞行：“夫婿近日出门，不好敢在外耽搁太久，还望母亲宽宥。”她实在担心，那田二会跟来惹事，无论如何，不能把辛家的祸带到谢府来，所以早早离开为妙。

　　丁氏倒不疑有它，只道：“前日相议之事，我自会与你父亲安排，早则三个月内、迟不出半载，便有准信儿给你。”

　　飞鸢当然明白。这件事有了着落，内心终于踏实了，更加感念父母痛惜女儿之心。不好明说，只伏身母亲怀里，将手用力紧了又紧。

　　丁柔便道：“姐姐都嫁人了，在外面镇定得像个能当家的人。可在姑母面前还这么撒娇，像个小姑娘，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呢？”一面说，一面用眼睛认真地打量着飞鸢。

　　丁氏笑道：“你姐姐从小就体贴懂事，知道我这个当娘的，最放不下就是她这个女儿，所以可着劲儿让我疼，这样她走了我心里才不会不好受。”

　　飞鸢却知道，这柔儿多半对她如何会认识唐斩起了好奇心。这事不是想瞒她，实在所知委实就那么多，并且牵扯到辛府的处境，如若说出来，万一有一天传到父母耳朵里，不是让两位老人更担心自己？所以不加解释，只希望这个闺中天真少女，不久就会忘记翼城探访期间的这段插曲。

　　只是，临行前悄悄她嘱咐母亲：“柔儿这次来，只怕舅母并不想她呆太久。况且，这阵子翼城也不太平，她在这里咱家总要担着责任。她难得来，且让她住几日，还是让哥哥早些送她回京吧。”

　　飞鸢年纪虽小，丁氏知道她聪明有主见，家里有什么事，那几个儿子说不上话，媳妇们她又信不过，从来丁氏都是找飞鸢商议，对她的话也听得进些，当即说：“你放心吧，为娘自有安排。你三位嫂嫂来送你，我让她们等在前厅，你自己去跟她们说会子话再走吧。”

　　飞鸢知道母亲是怕听道别的话说多了她听着伤心，当下答应了。

　　去前厅拜别大夫人，特别嘱托她：“家里父母就拜托大嫂多加照看。”

　　大夫人说：“小姑放心。听你哥说，辛家虽然失势，但皇后娘娘的位分未变，总还有一线希望，或可重返朝堂，哪怕起点低些，也不是全无可能。他要我嘱咐你千万沉住气，莫先灰了心，那就可全无指望了。”

　　飞鸢心道：只怕不止是长兄，或许族长不同意自己合离也是这般想法。也是，哪怕再渺茫，那也是扳回赢面的一线机会，但她一旦合离回了谢家的门，那一百多箱的嫁妆铁定付诸东流了。这样一想，她倒不确定，父母助自己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飞鸢再去拜别二夫人。二夫人是个实在人，拉着她的手说：“女人这一辈子，就指望嫁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从一而终。但辛府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说红颜薄命罢。想我当年嫁入谢家，也想着从此在官宦人家一生安稳太平，谁知最后竟守着几亩祖产度日。但种田也好，收租纳赋，也是一样的踏实太平。所以死生由命、富贵在天，想开了，也就没那么难捱了。”

　　飞鸢有些意外，这个平日不起眼的平凡二嫂，这番话倒有些对她的心思。

　　旁边三夫人一直在撇着嘴儿笑，这时说：“二嫂，小姑可是谢家的掌上明珠，头脑灵活、心高气傲，怎么可能过咱这种收租纳赋的日子？倒是你三哥这里，虽然这些活计上不得台面，到底有进有出，每日赚些生计，虽然堕了书香门弟的身份，也能维持些家用，你家世子若是需要，倒可以来帮忙。”

　　她一直为谢家人看不起商铺经营的事而不平，所以掐着这个机会也要贬损飞鸢这个谢家曾经最尊贵的小姑子。却不想，她这一番话本身，便将自家商人身份先贬到地上了。

　　飞鸢当然不想跟她争一时的口舌之利，便笑笑说：“希望三哥的生意可以做大，像那些专贡皇家的红顶商人一般，到时候也可以让我夫婿见识一下，咱谢家除了诗礼传家，还有经济社稷之财，飞鸢就要好生谢谢兄嫂、跟兄嫂好生学习呢。”

　　辞别三位嫂嫂，飞鸢出门上轿，丁柔已等在轿前。飞鸢上前拉着她的手：“可惜，才聚了这两日，又要分别。你可要好好的，莫要让我挂念。”

　　丁柔说：“这次未见到姐姐前，我一直在担心，只怕姐姐出嫁了，会与之前不同；更怕辛家败落了，姐姐要郁郁寡欢。哪知这次见了，姐姐仍然是那个姐姐，聪慧通达，只怕风采更胜从前。不知是我从前，不曾真的认识姐姐；还是这一番人世变迁，竟成就了姐姐？”

　　飞鸢一怔，温柔一笑：“时光荏苒，只不过是我们都在长大而已，相信你也一样。”

　　几位夫人已在催，飞鸢上了轿，红枝扶轿而行，丁柔目送她们远去。

　　轿中，飞鸢怅然回望，丁柔和夫人们的身影渐远渐沓，谢家宅院远远望去，早没有印象里的宏大，似乎已不复那个曾经熟悉而安全的家，房子不曾变，真的是自己变了吗？

　　回到辛宅，飞鸢没有更衣，先去拜见婆婆。

　　刘氏见到她很是高兴，连问她父母安好、家里情况如何，飞鸢当然捡有趣的跟她说，逗得她开心笑了好一阵子。

　　刘氏才想起：“原说你在娘家会多住几日，不想昨天辰儿突然改了行程急着要走，我还说要不要跟你说一声，他却讲你难得回娘家一回，不要去催。”

　　飞鸢听了，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忙问：“公子何时出发？”

　　刘氏说：“说是明儿就要走，你今天回来得正是时候。”

　　飞鸢这才放下心来，又陪着婆婆说笑了一会儿，便回到西院儿。辛辰不在家，辛坚、辛巨陪着不知去了哪里。

　　飞鸢牵挂着，只好先更了衣，叫来钟婆婆，一一过问这几日家中情形。还好，基本没有大的变故，肖贵那边的肉蛋送得勤，余下的换了新鲜蔬果也还够，只是绣品这二日出得不好，那货郎徐方不曾过来取货，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正说话间，辛辰回来了，见她在房里，眼神便是一亮。

　　钟婆婆见状，忙告退了出来。

　　飞鸢迎上前，帮他除下披风。这日辛辰穿着一件水蓝色长衫，头戴同色儒生巾，显得人面色如玉、君子气韵，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辛辰一声轻笑，飞鸢脸上一红，莫不是自己方才看得失了态？

　　却听他问：“飞鸢：三日不见，该算几度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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