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农门

　　京城虽然是风云变换，但于上阳县而言却是不闻风兩之声。

　　倒是三月三日的山歌节，陆仁得蓝寨主相邀前去观看。

　　同来的还有知府大人，附近几个县的县令们，在娘娘坪里，蓝寨主、寨主夫人与知府、知府夫人坐在正上首，左边坐着各大小山寨子的寨主、族老还有他们的夫人们，右边坐着各地县令及夫人们。

　　两边成八字形坐着，以便大家观看欣赏山歌，陆仁的上阳县最小最穷，排在了离知府最远的地方，但离比赛唱歌的队伍们更近，反道更能欣赏山歌。

　　比赛没有多复杂，唱来唱去也就是那几首传唱久远的歌，大家听着好，就大声唱喝彩，觉得喜欢就将手中的花环给唱歌的人带上。

　　因着在各山寨已经先行选拔过一次，能在娘娘评里唱得人数不多，也都是唱得好的。

　　一百多人先是一人唱几句，唱的时候所有的未婚男女们都可以给他们投花环，花环最多的十个人再一人唱一首山歌，比出前三名。

　　然后再是由各山寨的寨主们评出谁是当界歌王。

　　奖励就是歌王可以对着任何一个他或她中意的人唱山歌，那人就得和歌王相好，要是那个人有了相好，那相好也得出来唱歌，看谁唱得歌好，那人就跟谁，当然评定对象就是被选中的那人了。

　　陆仁是看得很是欢乐，这年头娱乐活动太少了，而且这些山民们是真有唱功，虽说技巧什么的陆仁不懂，但好听不好听还是能分辨出的，再有娘娘坪是个大山谷，天然的立体环绕音啊，真是一场听觉享受。

　　陆仁看着居然有一男一女并列成了歌王，觉得这一次来这玉女山真是值了，还有小高潮啊。

　　不过陆仁没乐呵太久，那男歌王居然对着月娘唱起了山歌。

　　“唱山歌儿诶，诶诶诶诶，阿妹你生得水灵灵诶，诶诶诶诶，好比月在海中明诶，诶诶诶诶，阿妹你生得白皙皙诶，诶诶诶诶，好比池塘水中莲诶，诶诶诶诶。哥哥我心中很中意诶，诶诶诶诶。”

　　陆仁茫然的环顾四周，居然没有人出来阻止。

　　实在是没出过这种情况，一般县令与县令夫人最少也是上了三十的的人，歌王们没那次对着那些县令或县令夫人起过这个心。

　　到是有次有个寨主夫人也被歌王表过情，但那寨主也唱得不差，又赢回了夫人芳心，所以这事在山民看来是美谈。

　　大家都盯着陆仁看他反应，陆仁不想翻脸，倒不是怕什么的，为着个歌王山民们也不敢太过为难，但也不是说要顾全什么面子，只是他不觉得被冒犯了，有人对月娘献殷勤，他只觉有眼光。

　　夫人太美是种甜蜜烦恼啊。

　　陆仁站起来了，他打算随着习俗来也唱一首山歌，他相信月娘一定说自己唱的好的。

　　“唱山歌儿诶，诶诶诶诶，那边唱来这边和诶，这边和，我家娘子生得美叻，生得美。比得月上嫦娥仙叻，诶诶诶诶，小哥你心动不出奇叻，诶诶诶诶，我家娘子才更高叻，才更高，比那八斗多一斗叻，诶诶诶诶，小哥你心动不出奇叻，诶诶诶诶。”

　　“唱山歌儿诶，诶诶诶诶，那边唱来这边和诶，这边和，为夫不及娘子多诶，诶诶诶诶，只有一颗赤诚心叻，诶诶诶诶，娘子更中意何人叻诶，诶诶诶诶。”

　　边唱陆仁还对着月娘揖首，山民们更是起哄跟唱道：“娘子更中意何人叻，诶诶诶诶。”

　　月娘是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坚定的伸手牵住了陆仁。

　　本以为这事告一段落了，陆仁坐下喝了口水，谁知那女歌王心上人就是那男歌王，但男歌王不对着她唱山歌，她也骄傲不稀罕对着男歌王唱，她对着陆仁唱了起来。

　　陆仁看她走到自己面前唱山歌，口中的那口水是喷不敢喷，人家姑娘就站在正对面呢。咽又咽不下，喉咙中一股气是直冒，可把他憋坏了。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还没来得急开口，突然听到月娘唱了起来。

　　“唱山歌儿诶，诶诶诶诶，那边唱来这边和诶，这边和......。”

　　月娘唱得什么词陆仁不记得了，但那一刻的天籁之音于山谷久久回旋，不但听痴了陆仁，在场的就没有人没听入迷。

　　当歌声余韵在山谷中消散之后，大伙才回神，然后就是一阵震天响的喝彩之声，陆仁连表示自己选月娘的机会也没使出，山民们用花环将月娘给全身都套上了。

　　女歌王更是借着离月娘最近的地利，紧紧的靠着月娘，目光中全是月娘的身影。

　　一众姑娘全都簇拥在月娘身边，带着月娘往姑娘们换衣服的那栋竹楼走。

　　陆仁想挤过去找月娘，根本是痴人说梦，不但半点挤不进去，反倒被越推越远。

　　陆仁尔康手对着月娘，不断呼唤，“夫人，夫人，月娘，月娘......。”

　　蓝寨主走到陆仁身边。

　　“陆县令不要心急，你们夫妇赢了歌王，是能换上我族的礼服再来观礼的，请随我来吧。”

　　陆仁随着蓝寨主到了男子换衣的竹楼，换上一身大红的山民服饰，边换边听蓝寨主解释。

　　“此乃我族风俗，我族唱山歌是为着相亲，唱得最好的会在今天举办婚礼的。当然，要是没有中意的人也不是一定要办，但要是成了，大伙愿意为着新人们办上一场，陆县令与夫人虽然成亲了，想来不介意再来一次庆祝吧。”

　　“这......这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吧。”

　　蓝寨主知道陆仁说的是歌王对着他还有月娘唱歌的事，“哪怕陆县令不唱山歌，夫人难不成还会选别人不成，我们又不是抢亲的。”

　　陆仁安心不少。

　　拍了拍陆仁的肩膀，蓝寨主道：“陆县令与我们和得来，日后上阳县就如其他山寨一般，但凡有事陆县令不用客气，支会一声，蓝锋定会鼎力相助。”

　　此时的陆仁还没听出来蓝寨主的意思，只是客套了一句，“多谢，多谢。”

　　蓝寨主挑了下眉，不信？看来这陆县令真传闻是个书呆，因着不会来事才被打发来此的，不过既然他与其夫人参加了这盛会，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大不了以后自己罩着他一些。

　　听得外面一阵起哄声，蓝寨主笑道：“想来是夫人出来了，我们也出去吧。”

　　陆仁从竹楼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正中盛将打扮的李月娘，硕大的银色头饰将月娘的脸衬得更加小了，大部份的眼睛被流苏遮着，只露出小巧的鼻子，点点的红唇与尖尖的下巴，脖子上也挂了一个不知道是刻的还是攒的很多银色花朵在一起的颈饰，陆仁只看得出与头饰同出一辙。

　　大伙将陆仁与月娘送做一堆，围着陆仁与月娘手拉手的绕成了圈，所有人围起来得有七八圈了，他们还交叉着转圈，陆仁更是数不清楚有多少人了。

　　然后他们唱的山歌用的不在是官话，而是山民们自已的内部语言，陆仁更本听不懂，好在月娘曾经听过，她虽然也听不懂，但她与别人打听过。

　　歌词大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被这些山民的祖先用山歌吸引下来，与祖先结为夫妻，生下了黑、白、蓝、红四个山民头领，个个是英勇非凡，打退了猛兽，建立起了山寨，大家在头领的带领上安居乐业。

　　恶魔引诱了黑族头领，黑族背叛了族人，白族、蓝族、红族头领为了保护众人牺牲了，白族、蓝族与红族要同心协办，不要让黑族伤害了自己，希望歌声可以再次传到九天，神女能保佑大家。

　　“这就是山歌节的由来。”

　　月娘与陆仁谈论起那时的歌词大意时已是晚上了，知府与各县令们都打道回府了，只是陆仁与月娘被留下来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他们得在这间竹楼里住三天才能走，因为传说中神女就是在这里与山民先祖缠绵了三天，然后生下了黑、白、蓝、红四位首领的。

　　历来歌王要是与人成了，就会在这住上三天，陆仁与月娘胜了歌王也就自然的成了新的歌王，所以要在这里也住三天。

　　陆仁奇道：“要是如些，要是那一届只有女歌王怎么办？”

　　月娘看着陆仁道：“哦，我没和你说，这故事还有一个女版的，就是山民先祖是位美人，一天，她在这山谷里唱山歌，引来了天上的神人，与她生下了黑、白、蓝、红四位首领。”

　　“那要是像今天这样，有男歌王也有女歌王呢？”

　　月娘道：“这可难不倒我，当初我早主问过了，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我们这样，两人互相看中了，一种是男歌王与女歌王看中了不同人，就是那被看中的人比较高低了。”

　　不待陆仁开口，月娘仰着小巴道：“你想问要是那两人也分不出高低怎么办是吧？”看陆仁点头，月娘得意洋洋的道：“你猜。”

　　陆仁眼睛都瞪出来了，正关键时候，来这句话，真是吊人胃口。

　　“娘子，你就说吧，为夫为你捏肩。”

　　月娘眯眼享受了一会陆仁的殷勤才道：“就是你猜你也猜不出来，当年我猜了半天，什么两两组队再比一场啊，什么比长相啊......全没猜中，他们是唱比不了就打一架，谁赢了谁住。”

　　“啊？谁和谁打？”

　　月娘道：“歌王们打啊。”

　　“那女歌王不是稳输。”

　　月娘嗔道：“你可别在这些姐姐妹妹们面前这般说，她们可不认为自己比不上男人，真打起来还真不知道谁胜谁负呢，你没看到今天那边寨主中还有个女寨主吗？”

　　陆仁真没注意，主要是所有人都是男的、女的，男的、女的，成双成对的坐着，就是出现个女的、男的坐法，陆仁也只以为是坐错了位置。

　　月娘用手托着下巴，感慨道：“这里真好，男人、女人凭本事立身，我要是生在这里就好了。”

　　陆仁一边给月娘按摩，一边道：“如今我们不也在这里了么，再说你要是在这，为夫怎么能见着月娘呢？”

　　月娘乐道：“说不得，你又来这当了县令了，我就是今天的歌王，然后看上你了呗。”

　　“没有月娘，为夫可不一定开窍，连秀才说不定都未曾得中，保处与夫人相遇啊？”

　　月娘回首望着陆仁，“那还是能遇着你更好。”

　　陆仁鼻尖对着月娘鼻尖，“为夫还想与娘子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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