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农门

　　大伙在驿站里吃了晚饭，各自回房歇息了。

　　离岭南越近，驿站时的人就越少，到了进了岭南境内，此次落脚的驿站里，只有陆仁一行人，人人能分得一个房间，好生休息一下。

　　陆仁难得有空间，没睡，就着烛火看起了上阳县的相关信息。

　　边看边和月娘感叹道：“幸好岳父曾经来这边巡查过，这上阳县，还有上阳县周边情况岳父都写了小记，如今就便宜了我，让我不至于两眼一摸黑的上任。”

　　月娘笑道给陆仁倒了杯水，“也没你说得那般大作用，姑父也是来这边开过商路的人，基本情况他也知道。”

　　陆仁道：“不，不，不，这是两个不同的角度，岳父是从官员角度，姑父是从商人角度，这两个一结合，看到的就不此是表象了。”

　　“什么表象不表象，还有什么问题不曾？”

　　“有的，有的，你看啊，岳父这里写着，他巡查到这上阳县时，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当真是民风淳朴，县里没有什么大案，就是偷鸡摸狗的事也没有，真是算得上是县今管理有方了，只是税收少了些，难以评优。”

　　“但在姑父口中，这上阳县做生意，不用和衙门打什么交道，反倒要和寨子里的各寨主打好关系，这个山民与人做生意，要是发现有人敢坑他们，是敢私下就拿刀箭去将人抓回来的。”

　　“你看，敢动私刑，存有刀箭。有精壮汉子的队伍，这上阳县县令不过是个名头，那些个税金，估计全交到这些寨主手上去了。”

　　“诶，这样吗？我倒是觉得那些人好热情呢。”月娘回忆起以前自己好像还参加过类似这些寨主举行过的山歌会呢。

　　“热情当然热情，人家也没想着造反，朝廷鼎盛，但山民自治，他就是有事也不往衙门寻公理，自己在寨子里就解决了，上阳县于他们而言，只不是个规划得整齐的买卖东西的地方，毕竟要是初来乍到的商人，那还是更信任官府。但是，你还记得姑父说的，他们这些开商路的要是和那些寨子搭上之后，建立了信任，就不入上阳县了，直接上了山了。”

　　月娘点头。

　　“一来一回，山上的山货给商人带走了，商人也将货物卖给了山民，但朝廷是半点赋税没有收到，华朝农税低，三十抽一，商税高，十抽一，但没有商税，县城凋敝，光靠着这点农税，是连衙门的运转都成问题啊。”

　　“啊？没这么严重吧，好似这些县令招待爹爹还是很热情，也不窘迫啊。”

　　陆仁道：“这个中内情只得上任后才能知道了。”

　　月娘道：“你是不是又找算看书看到很晚啊？”

　　“再看会，再看会，我看看能不能再看出些什么来。”

　　月娘另拿了一本书也跟着陆仁看了起来。

　　“你先睡吧。”

　　月娘摇头，“我帮你看看，说不定我又是另一个角度了呢？”

　　陆仁盯着认真看书的月娘，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如此良宵，自己居然看书不看人实在是不该啊。

　　“月娘。”

　　“嗯。”李月娘头都没抬。

　　陆仁看着认认真真的李月娘，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夜风吹抚，烛光摇曳了一下，月娘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挠得陆仁心里有些痒痒。

　　“月娘。”陆仁捉住了月娘的手。

　　触手温热，柔软，月娘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双眸着倒映着彼此。

　　“月娘，莫负良宵。”

　　红晕一点点爬上李月娘的脸颊，李月娘觉得陆仁的手好烫，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还是陆仁的心跳得砰砰做响。

　　“嗯。”

　　月娘细若蚊声的应了一身。

　　但此刻的陆仁全身心的注视着李月娘，怎么会没听见？

　　烛光依旧摇曳，但执书人已不在桌边，桌上空留两本摊开的书在那里被风吹的发出细微声响。

　　“姑父，再与我说一下上阳县的事吧。”

　　赵六福听陆仁问，自然是知无不言的，“这上阳县啊，处得有些偏，我们开商路的一般是去离官道上最近的县城白茅县，那里下了货，就轻装去打听有没有那个寨子要货的，顺便收货，这上阳县县城虽然在平地里，但我们收了货，下得山就往白茅县回了，不怎么往那里去，不过要是更深一些，那里面不怎么会说汉话的山民，就得经过这上阳县。”

　　“虽说那深山里面有好东西，但我们这些来开商路的，一般不进去，都是这边的山民进里面收货，不过，好像这些山民年年要办那个什么山歌节，办的地点离上阳县不远，那年我们也去看个新奇景，路过一次上阳县，但没过县城，也不知道县城里是怎么个情景。”

　　月娘道：“那个山歌节我也知道，我小时候也去玩过，那似这周边县城的人都会去那玉女山唱山歌，好似是那些山民们的相亲节日一样，大家都往那里去呢。”

　　赵六福道：“对，对，对，就叫玉女山，看来月娘也是去的那里。”

　　“那可是个盛会呢，男男女女的，得有好几千人，都是未婚男女，成了亲的还在那里的就好象只有我娘，还有一些就是那些寨主和寨主夫人，另的成亲了的不让参加的，就是在那招待我们的，都是些年少的姑娘。”

　　赵六福是不得不高看李月娘，象他们这些去看热闹的，可没人招待，人家也不怎么欢迎，只是没赶着走而已，月娘居然能和那带着夫人的寨主们坐一块去，官家人啊。

　　陆仁好奇道：“也不能去看吗？”

　　赵六福道：“当然能看啦，只是月娘待的地，叫娘娘坪，是有地位的人才能待着的，在那上面的人也是裁判哪个人唱得好的。”

　　“那里的视角好，听得也清楚，能到娘娘坪上唱歌的已经是各山寨里先选过的人了，好象每个寨子只能去六男六女在那里，别的人只能在玉女山的别处唱。”

　　“姑父打听得好清楚。”月娘赞道。

　　赵六福摆手，“生意人就是好打听。”

　　清晨出的驿站，走了一天，是越走越荒凉，这里都是大山，道路是弯弯曲曲的，目之所及，无有一丝人烟。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陆仁引用了一句前人之诗感叹一下所见之景，月娘和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仁着着月娘，“我没有悲观，只是对景感慨一下。”

　　月娘笑道：“嗯，我也只是想着山歌节别有一番热闹，总是另一种风景，前路依旧有美景。”

　　看着陆仁和月娘两人对视看的甜蜜，陆山、陆海没怎么感觉，就是想着这两人说啥啦，能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陆仁他们来到了上阳县。

　　只是县城还没有那些热闹的镇子热闹，街上行人没几个，小贩也没吆喝生意，有一个小贩都打算收拾摊子走了人，只是见陆仁带着月娘四处看，手上动做放慢，想着是不是能做成一单生意。见陆仁他们走了过去，就手脚麻利的全收了起来。

　　没有什么铺子，寥寥几家，稀稀疏疏的开着，中间还隔着一两家关着门，酒楼客栈只得一家，一个写着酒帆布在那风里飘动，日晒兩淋的有些旧了，但酒楼还是没有换新的。

　　路过的时候朝里面一看，只有一个伙计在那百无聊赖的打苍蝇，一个不知是账房还是掌柜的坐在柜台那里用手撑着下巴打瞌睡。

　　到了县衙，门口两个值勤的衙役也是靠在墙边，连闲聊的欲望也没有，双眼望着远方，有些出神。

　　待陆仁上前拿出公文，表明身份，恭敬是恭敬，但也不兴奋，一个带路去了内衙，一个快步一点去找了主簿。

　　主簿在陆仁他们坐下不久就来了，看着有四五十岁了，山羊胡子都有些花白了，“大人是否先安顿家眷？”

　　陆仁一行又被带着却了后衙，月娘、小桃收拾，陆山、陆海抬东西。

　　陆仁想看看县衙，主簿就带着他四处转了转，问什么也答什么，到了时辰，主薄告辞了。

　　陆仁坐在后衙的院子里，看着院里的一棵老枣树，“月娘，你不觉得这上阳县也太过安静了吗？这主薄见了我，对我即没有对上司的畏惧，但也没有对我夺权的防被。”

　　月娘乐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上阳县人气不足吗？这是个商人都不怎么路过的地，自然是安静了，再说不年不节的，你以为是府城怎么样也热闹。”

　　月娘从小桃手里接过菜，摆好碗筷，“先吃饭吧。”

　　陆仁还是一脸不解，“那主簿态度也不对啊。”

　　月娘拉着陆仁坐下，“你啊，就是死读书，不是看了爹爹的小记，也听了一路姑父的介绍了吗？这上阳县的县令是个摆设，那主簿又能管多少事呢？和你这新上任的县令争什么权？根本就是没有权。人家也就是在县里当个官，挂个职，领点俸禄，所以不得罪你，但也用不着讨好你，所以你问什么答什么，但也没给你接风洗尘。”

　　“啊，那不是没人理我？”

　　“会有人理你的，只看人家什么时候来理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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