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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 14
14.
欧阳黎来往得匆忙，到现在都还没擦去脸上的油漆痕迹，东一块西一块地贴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但一触上对方淡漠的眉眼，便没有人敢去嘲笑她。
哪怕她那一头长发也跟狗啃的似的那么搞笑也一样。
“嘘。”欧阳黎食指抵唇，朝门口的沈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沈乔便适时地压低了声音，“三生她怎么样了？”
“伤口缝好了，等她醒了要再做个全身检查。”欧阳黎答道，“暂时没什么大碍。”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沈乔问。
“……”欧阳黎动作一顿，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昏睡的人的脸侧，神情莫名，“这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守着她直到她醒过来的。”欧阳黎道。
……
路三生从一片雪白中苏醒过来，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打量着周围陌生的场景。
一望无际的白。
这是路三生的第一印象。
这似乎是雪地，皑皑白雪一直蔓延到天地交界之处，人影在当中便成了一个渺小的黑点。
路三生试着起身，踩在松软的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险些被绊倒在地，她下意识伸出手臂想扶住什么来保持平衡。
但手一伸出来，路三生又是一惊，眼前的手臂不像是成人的手臂，而是又小又细，像是六七岁幼童的手臂。
再一低头，自己的视野也矮了一节，身上属于成人的衣服空出一大部分，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自己这是变小了？怎么会？
路三生有点懵，然而大脑一片空白，又没有什么切实的记忆，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该是这么一副五短身材的小豆丁模样。
这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接下去该怎么办？
路三生从记忆里找不出答案，只能通过常识做出判断——她应该离开这里。
雪原上除了刺目的白，便只有刺骨的冷，路三生将身上的衣服卷了几道，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仍是难以抵御严寒，她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抖。
然而雪原一望无际的，空无人烟，她既找不到人求助，便只能自食其力。
往前走未必能获救，但留在原地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当路三生选定了一个方向往前走时，苍茫的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仿佛柳絮漫天，飘扬不绝。
风卷携着雪花落地，盖住路三生身后的脚印，顷刻间便失了来路的痕迹，风雪也落到路三生的头发、眼睫上，堆积出一片苍白，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
「好冷……」
路三生眨了眨眼，抖落睫羽上的雪花，脚步不因风雪而停顿，她用力裹紧了衣服，将大半张脸也埋进去。
她感觉到冷，感觉到争先恐后地钻进骨髓中的寒意，但她的心却是安定的，没有恐惧，也不没有不耐，只一步一步从容地往前。
仿佛脚下踏着的不是一条陌生无望的不归路，而是她走过无数次的归途。
……
沈乔从门外再进来时紧皱着眉，似乎颇为费解。
欧阳黎仍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一手捧着平板，安安稳稳地给昏睡的路三生当抱枕。
“三生还没醒？”沈乔开了口，而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欧阳黎简单应了一声。
“我刚刚去看过那个跳楼的小姑娘了，她也没醒，但是一直在喊冷喊疼，可医生检查下来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嗯？”欧阳黎听到某个关键词，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不动声色地问，“怎么？”
“我在想……”沈乔语带迟疑。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跟欧阳黎说自己的猜测，最后一转念，想着她跟路三生做了邻居，以后八成总是遇到这种事的，索性心一横便直言了。
“我在想，会不会是她们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以前我们也遇到过类似这种……呃……算是鬼上身的情况……”
“鬼上身？”欧阳黎眉一挑，打断了沈乔的话，“上了三生的身？”
“那倒没有。”沈乔连忙摇头，道，“受害人是我们一个同学，也不知道该说三生运气好还是不好，虽然她总是遇到这种，但很少直接伤到她身上的……”
沈乔絮絮叨叨地简单科普了一下路三生的撞鬼史，总结一下就是无论什么事发生在路三生身上都不奇怪，眼下这种昏迷不醒的意外情况八成也与鬼怪有关。
“那该怎么做？”欧阳黎向同样经验丰富的沈乔虚心请教。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沈乔却一下子卡了壳。
“呃……”沈乔回忆思考了一会儿，神情突然有些尴尬，“这……我也不清楚……”
对上欧阳黎投来的怀疑视线，沈乔甚至顾不上惊奇她竟然不怀疑反驳她的“鬼怪论”，她连反驳解释的语气都有些底气不足。
“以前三生运气都很好，每次撞鬼莫名其妙地就解决了。”沈乔小声辩解道，“我也只是沾她的光见了几次鬼，至于怎么驱鬼……我们都不太清楚……”
欧阳黎突然想到上次撞鬼的晚上，那时候路三生虽说主观上是想救她，但实际上也算是走了狗屎运，摔了个恰到好处的跤，除了受点惊吓，竟也没有受任何伤。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欧阳黎确信路三生不是故意的，她要是没摔跤或者慢了一步快了一步差了一点角度，最后受伤的绝对会是她自己。
那种危急情况下，没有人能计算到分毫不差，所以也只能用运气好来形容了。
如果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从沈乔的话来看，这还不是什么偶然情况——
这么看来，路三生的运气确实有点好得过头了。
欧阳黎看向路三生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就她所知，运气好到这种份上的，只有一种可能……
不，也许只是巧合呢……
欧阳黎的手颤了颤，落在路三生颈侧的手最终还是往上挪了几分，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沈乔对欧阳黎那边的小动作浑然不知，还在细数路三生那靠运气活下来的辛酸过往，但当中独独没有关于如何驱鬼的方式。
说到最后，沈乔尴尬地闭上了嘴，沉默一会儿，又忍不住道：“要不然，我们去庙里找个大师？或者找个道士？”
“不用了……”欧阳黎慢吞吞地躺了回去，“她运气确实很好，也许躺着躺着就醒了吧。”
“……啊？”沈乔张张嘴，一系列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她是完全没预料到欧阳黎会是这个反应，“那个……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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