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很久了

　　第五章
　　郝致远并没有去洗脑子，他坚持不懈地劝陆时玉：“兄弟，你也二十九了，老大不小，别整天想着爱情不爱情的，对你来说，适合你的才是最重要的。”他顿了顿，再次极力推荐，“我看蒋臻臻就挺好，等她下次回国，我帮你们制造个机会，再培养培养。”

　　陆时玉没吭声，过了会儿对郝致远说：“耗子，你这话怎么没在当年追徐漫的时候，对你自己说呢？”

　　这下轮到郝致远说不出话来。
　　男女之间这种事，劝得了别人劝不了自己。俗话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勿施于人。

　　最终，郝致远叹了口气：“那就祝你情路顺利，早日抱得美人归吧。”不过，他这话说完，还是争辩了一句，“我家徐漫跟你那个富家女可不一样。”

　　两人从大学到研究生都在一个寝室，是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听到郝致远这句话，陆时玉没生气，却也护犊子地说了一句：“梦梦跟徐漫确实很不一样。”
　　“梦梦？？？”郝致远疑惑，“你怎么还整出个梦梦来？”

　　陆时玉轻嗤一声，郝致远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得了，我知道了，男人陷入感情的时候，也一样矫情。程林夕就程林夕，还梦梦，当谁不会拆字解谜似的！”他顿了顿，又说，“既然这么喜欢你家梦梦，你就赶紧再续前缘吧！”

　　陆时玉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对郝致远说：“她对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郝致远啧了一声：“这有什么，谁还不是从没印象到有印象的？再说了，她现在落魄，你就给她多送点温暖，让她觉得回到了以前富二代的生活，你再追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陆时玉浓眉一拧，语气严厉地警告郝致远：“她不是拜金女，你别以为我不会跟你动手。”
　　郝致远一噎，大约也想起了上学那会儿，陆时玉跟人打架那种狠劲，半晌才说：“哎，你别生气，怪我嘴贱。感情这种事吧，如人饮水，我确实不该多事。”

　　陆时玉嗯了一声，又跟他聊了几句同学圈里的八卦，这才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去洗澡，陆时玉的脑中又浮现程林夕的脸。
　　她恶狠狠教训范炎的样子，她油嘴滑舌拍他马屁的样子，她满脑子想着赚钱的样子……最后都与当年那个天真又骄傲地在台上跳舞的小女生重合。
　　时间和家庭变故褪去了她的天真，但并没有磨灭她的乐观和坚强。
　　想到这里，陆时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周末，林梅婷从乡下过来看望程林夕。说是看望，主要还是诉苦。
　　只不过，当她看到程林夕住的房子，又把心里的苦咽回去，反过来心疼女儿了。

　　林梅婷打量程林夕的卧室，心疼到几乎哽咽：“这也叫房间？还没以前家里的浴室大……乡下老屋的条件，也比这儿好啊！”
　　程林夕见她妈还惦记着以前的日子，决定让林梅婷面对现实。她告诉林梅婷：“妈，房子车子钱，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就是个打工的，咱们家还欠了一屁股债。你看我在城里打工，也不能住到乡下去，对吧？”

　　林梅婷嘴巴嗫嚅几下，眼圈憋得通红，愣是逼着自己没像刚出事那会儿不停地掉眼泪了。
　　她想了想，对程林夕说：“夕夕，上回你打来的钱，我都给你舅妈了。结果她嫌少，昨天又叫上你外婆一起来找我……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老太太。”

　　程林夕当然知道。

　　她妈当年不顾外婆反对，硬是嫁给了一无所有的她爸。所幸婚后不到一年，她爸就发财了，她妈跟娘家的关系也从冰点回温，勉强蜜里调油。结果现在她爸又破产了，她妈跟娘家也就再次落回冰点，还不是普通冰点，简直就是南极圈冻土层。
　　她妈现在就是娘家最大的罪人。

　　程林夕安慰林梅婷：“你也别想太多，外婆本来就护着舅舅。之前咱们家好的时候，也是外婆逼着你，让舅舅入股一起赚钱。现在破产了，倒是什么损失都不肯承担，全成你的错了。”
　　林梅婷叹了口气，过了会儿，又对程林夕说：“我这次过来还有件事。”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程林夕的脸色，“我联系到了你爸以前的一个朋友，问他借了点钱，晚点要过去当面写欠条。”

　　程林夕有时候觉得她妈也是神奇，自己那些阔太朋友一个都指望不上，却有办法找老爸的朋友借到钱。
　　关键是，她爸还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程林夕想了想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现在家里只剩下咱们两个人，有什么事，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傍晚，程林夕就跟林梅婷一起来到希尔顿。

　　老爸的这位朋友姓刘，据林梅婷说，这位刘叔叔在程林夕小的时候还抱过她几次，后来因为事业发展，去广州定居了。
　　这次林梅婷能联系上他，也是因为他正好来A市出差。

　　两人坐在大堂会客区的沙发上，没多久，程林夕就看见一个穿着西装、气质干净的中年男人朝她们走来。

　　林梅婷站起来打招呼：“老刘，好久不见。”她牵着程林夕的手，“这是我女儿。”
　　老刘目光往程林夕身上一落，又很快闪回林梅婷脸上。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思念已久的热忱。在程林夕开口跟他打招呼之后，他才把这种热忱收拾好，与母女俩对坐在茶几两边。

　　程林夕用很尊敬的口吻对老刘说：“刘叔叔，听我妈说她问您借了一笔钱。家里现在就我跟我妈相依为命，借钱这种事，我不能让她单独出面承担，所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您不介意吧？”
　　老刘连忙说：“不介意不介意。”他看着程林夕，感慨了一声，“梅……你妈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是她的福气啊！”

　　程林夕跟他笑了笑。

　　三人寒暄一番后，老刘拿出已经打印好的欠条，又让服务生拿来印泥，叫林梅婷盖手印签字。

　　程林夕看看上面的金额，五十万元整。
　　她有些咋舌，不知道她妈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破产阔太，是怎么开口借到这么多钱的。她甚至怀疑，她妈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五十万跟五十块没有区别。

　　林梅婷签好字，正要把欠条交给老刘。程林夕想了想拦住她：“我也签上吧。”

　　老刘和林梅婷齐齐看向她。

　　程林夕对老刘说：“我妈这个年纪了，也没赚大钱的本事。可我不一样，我还年轻，还能拼。要是我妈还不了，那就我来还。而且，反正我妈要是真还不出来，刘叔叔你到最后还是得来找我，我就干脆把字一起签了，这样大家以后也都有个说法。”
　　老刘愣了一下，眼里满是赞赏：“老程居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程林夕心里一阵滞塞。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她爸是个不负责任的老赖，连她自己都快这么觉得了。

　　程林夕签完字盖上手印之后，才把欠条交给老刘。不一会儿，林梅婷的卡上就收到五十万转账。

　　两人与老刘告了别，走出希尔顿之后，林梅婷对程林夕说：“我先把这些钱给你舅妈，免得他们整天来闹。”她顿了顿，突然有些伤感地说，“有时候我觉得血亲也就那么回事，都挺势利的。关键是，明明是势利，还非得拽着那点血缘关系来跟你说道。倒不如这些朋友、合作伙伴，大家明算账，倒也干脆。”
　　程林夕没多说，安抚了林梅婷的情绪后，就把她送上了回乡下的车。

　　希尔顿大堂，老刘稍坐了一会儿，就看见陆时玉朝他走来。
　　老刘连忙起身跟陆时玉握手：“陆总你好，好久不见。”
　　陆时玉颔首：“刘总，好久不见。”

　　两人坐下，陆时玉跟老刘开玩笑：“刘总，其实我刚才就到了，结果看你在招待两位美女，就没敢过来。”
　　老刘连忙说：“陆总说笑了，只是之前老朋友的老婆孩子，现在遇上点困难，来找我借钱。”
　　陆时玉轻飘飘地哦了一声，垂下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向老刘，笑着说：“怎么是老婆孩子来跟你借钱，你那位朋友自己没过来？”

　　说起这个问题，老刘就面露不满和嫌弃。他跟陆时玉合作多年，也就实话实说：“说起我这个老朋友，真不是个东西！做生意赔个精光，自己倒是躲起来了，留下老婆孩子面对一群债主，整天拆东墙补西墙。”
　　他说着，想起程林夕刚才写欠条时说的话，又道：“也亏他女儿有担当，不然他老婆那个柔弱性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他老婆跟着他……”

　　说到这里，老刘大概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义愤填膺，连忙停下，把话题转到程林夕身上，“就是小姑娘年纪还小，这么大经济压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陆时玉没有留意他言语间的异样，心却因为程林夕紧紧地皱缩起来。

　　原来，她现在过得这么惨吗？比他之前知道的还要惨。
　　这样一落千丈的生活，她承受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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