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人

　　“一个月前家父曾收到过一封密信，当时天色很晚，送信的人又蒙着面，所以我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但从身形来看绝对是个女人，”卓玉皱起了眉角，“但我一开始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常，毕竟家父生性风流，在外面不知有多少女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女人按捺不住寂寞，笔传相思的，我也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次决不同于往常，我爹他自从收了信之后就没有走出过书房，也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他，没有人知道他那段时间再做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小疯子。”

　　“小疯子是谁？”陆小柯开口询问。

　　“小疯子是我爹在我六岁带回来的一个傻丫头，她天生就是个傻丫头，整天只知道傻笑和到处乱跑，没人能知道她的行踪，除了我爹以外。”

　　“那这傻丫头和你爹失踪又有什么关系？”陆小柯倒很好奇，毕竟好奇不止是女人的特权，也是男人的爱好，只不过女人好奇也许只是讨人嫌，但男人好奇也许就会丢了性命。

　　卓玉看了一眼陆小柯继续说道：“小疯子当然和我爹的失踪没有关系，但她却让我知道了我爹这些天到底在做什么。”卓玉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天我照常给我爹送饭，到了书房门口，我就把饭放在门底的隔间里，但这一次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有人走路的声音。我当然知道有人在书房里走路并不奇怪，但它偏偏又很奇怪，因为脚步声中还包含着另外一种声音。”卓玉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陆小柯问她。

　　但陆小柯却没有出声，似乎是在想什么。

　　卓玉继续说道：“那是铃铛的声音，一个正常的武林中人绝对不会把铃铛挂在脚上，除非他武功盖世，轻功比风还快，但这个人的武功听脚步声绝对不高。整个山庄会戴着铃铛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疯子。”

　　“所以你就怀疑卓庄主在里面和小疯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陆小柯突然问道。

　　“不，我刚开始只是以为小疯子趁我爹出去时偷偷溜进去玩，我不想爹知道了生气，于是就在外面喊小疯子的名字，但并没有人答应，而书房里却传出了我爹的声音，他叫我出去，他现在不想被人打扰，也不想见任何人。”

　　陆小柯目光沉了沉：“你的意思是自从卓庄主收到了那封信他就已经不在梅花山庄了，而小疯子一直在假扮你爹。”

　　“不，应该是在那天之后，我爹就不在梅花山庄了。”

　　“为什么，难道？”

　　“没错，因为我是个女人，而女人的好奇心往往很重。”卓玉自嘲着道，“那天晚上雨很大，我躺在床上，隐隐觉得不安，现在回想起来，只能感叹女人的预感果然很准。我预料到书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我把握不住这个机会，恐怕再也无法知道其中的秘密。”

　　“于是你去了书房，去找那封信，但那天晚上你却在书房看到了你爹。”陆小柯平静的说。

　　“没错，那天晚上我在书房里看到了我爹。因为书房里本来是没有人的，于是我就渐渐放下心去找那封信。但书房很大，我又怕被小疯子看到火光，于是就没有点火。书房的味道很奇怪，我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现在想来，屋里一定点了迷香。就在我几乎睡着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我几乎是瞬间清醒，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再躲了，只是习惯性的猛地望向门外，我看到了我爹的脸，满张脸都是血，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刀疤，他的眼睛里布满痛苦和杀气，似乎对我充满了愧疚和怨恨，所以我绝对不会怀疑我爹会杀了我，但他却没有。他只是发了狂似的奔向门外，留下了一地的血脚印，我再也站不住了，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等我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整个山庄乱成一团，并不是因为梳洗的丫头发现我不见了，而是因为梅花山庄的大少爷一觉睡醒已经断了双臂，而血脚印从书房一直延伸到了他的床边。”卓玉不停的颤抖，似乎那天的回忆让她感觉害怕以及痛苦难安。

　　屋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而卓一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像一只痛苦的困兽，他没有办法去痛恨他爹，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情亲，而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秘密。

　　陆小柯闷不做声，他很难想象素日沉稳厚重的卓庄主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毕竟他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但陆小柯也知道其中的秘密决不是那么简单，他敢肯定其中必然藏有惊天大秘密，只不过他需要线索把所有问题的关键串在一起，最后得出真相。

　　“既然你没有点火，那你是如何看见卓庄主的脸得？”陆小柯突然看向卓玉。

　　“说出来怕你不信，也许是上天要我看见我爹的罪行，那天大雨之夜总在打雷闪电，像是冤魂在哭泣。”卓玉闭上眼睛，站了起来。

　　“陆兄，你远道而来一定也累了，我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吧。”卓玉睁开眼，她的眼睛里有无限柔情，毫无疑问，她对他爱的深沉，她依赖他，她需要他，她要他保护她不受伤害。这浓烈的目光叫陆小柯难以回应，他尊重她，他应该也是爱她，但是这目光会令他愧疚，因为这目光很像一个人，一个可怜的女人。

　　所以他只是答应，却没有任何表示。

　　卓玉爱怜般得投过责备的眼神，在前边带路，陆小柯木然得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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