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入梦

　　孟斯唯回到红楼，夜已深。

　　小柔和淇生都没睡，在客厅里等她。

　　见她回来，小柔高兴地迎上来，“小姐，老爷来电报了。”

　　孟月衡有定期给女儿写电报的习惯，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全球，对这份事业他无愧于心，唯一的亏欠都在女儿身上。

　　这一封封跨洋电报是让女儿安心，也是他对女儿的挂念。

　　孟斯唯回到房间，珍惜万分地展开电报。

　　“吾女南希，见字如面。晃眼又是一年，此信抵达你手之时，恐已是年关将近。
　　万分抱歉，未履承诺，今年无法与你守岁。盼你理解，实有苦衷。
　　冬月得信，德意志流通大批商制青铜，他国时局混乱，父必亲赴，回国计划有变，不知归期。
　　闻女工作生活皆如意，父心甚慰。新年新象，唯愿你开心成长。待父诸事了结，必回。盼相聚。”

　　孟斯唯反复看了两三遍，眼眶微湿。

　　咀嚼那句“唯愿你开心成长”时，她脑中浮现出父亲慈爱的模样，又忍不住破涕为笑。

　　孟月衡是位相当开明和善的父亲，他将唯一的女儿视若珍宝，半句重话、半分委屈都舍不得给，从她记事起，父亲每年的新年愿望都是祝女儿开心成长。

　　孟斯唯都能想到，等她七老八十了，父亲可能仍旧会笑眯眯对她说：“祝我们南希宝贝开心成长。”每当想到这个画面，她都忍俊不禁。

　　回国前，父亲还说今年要回来一趟。上次来信，父亲也念叨过今年父女俩一起守岁。谁能想，她等啊等，等到年关当口，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孟斯唯其实特别理解父亲的工作性质，也非常敬佩父亲的理想信念，但是，又将度过一个无法团聚的年，她终究是有些遗憾和难过。

　　这夜孟斯唯睡得很晚，第二天却起得很早。

　　淇生开车载她回了一趟学校，师生们都已回家过年，往日热闹的校园显得空空荡荡。

　　孟斯唯整理出很多资料和书籍，这些都要打包回家。她准备趁着假期再出一份水厂报告和推进计划，霖露寺是个新发现，要尽早提上日程。

　　到家后，她把自己埋进书房一整天，直到晚上杜湛邦来找她，她才恍觉一天过得如此之快。

　　杜湛邦要带她出去吃饭，两人走到门口，孟斯唯突然又折返回去，“等一下，忘了个东西。”

　　很快，孟斯唯提着一大包零零碎碎的东西出来，杜湛邦随手一翻，哭笑不得：“红红绿绿的，这都什么啊？”

　　“年货啊，我专门给你买的呢，回去挂上啊。”

　　杜湛邦抬头一看，红楼大门上挂了个同款手缝辣椒串儿，笑着颔首，“行，回去我就挂床头。”

　　孟斯唯也乐了，给了他一个识货的眼神。

　　天凉，杜湛邦带她去吃从北边流行过来的涮锅子。

　　热腾腾的暖锅驱散了冬日的寒意，新鲜现切的羊肉一遇沸水就变了颜色，五秒捞起来蘸上特调的酱料，令人垂涎欲滴。

　　入口鲜香，肉质细嫩，孟斯唯被美食攻占了味蕾，美得眯起双眼，对杜湛邦竖起大拇指。

　　杜湛邦见她爱吃，自己停了筷子，专心为她涮肉，等她吃不下了，又自然地夹起她剩的肉倒进自己碗里，几大口就下肚了。

　　看他那么坦然地吃自己剩的，孟斯唯有点赧赧：“哎呀，这还有呢，我给你涮。”

　　杜湛邦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只说：“别浪费。”

　　孟斯唯吃到七分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蔬菜，她跟杜湛邦说了自己父亲不回来过年的事。

　　杜湛邦举筷的手一愣：“巧了，我爸和你妈也不回来过年。”

　　“啊？杜叔叔怎么也不回了？”孟斯唯记得杜叔叔走时，是说去那边安顿好就及时返回的。

　　“太赶了，索性就在那边过完年再说。我也是今天才接到的电话，我家老头在那边乐不思蜀呢，气候比这边好，你妈妈也很好。对了，明天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跟我去趟公司，你妈想你了，让你挂个南洋的号去，她想听听你的声音。”

　　孟斯唯忙不迭点头，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杜湛邦缓缓抬起嘴角，给她个戏弄的眼神：“你确定要听？”

　　孟斯唯看他这卖关子的样子就知道，估计不是啥好话。

　　果然，下一秒，杜湛邦悠悠开口：“你妈说，把你托付给我了，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好好照顾妹妹。”

　　“……”本来很正经的嘱托，从他嘴里出来就变得色气满满。

　　“我说，季姨放心，有我在，绝对让她过个好年。”

　　孟斯唯假哼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

　　话罢，两人都笑了。

　　吃完饭，杜湛邦顺道把她拐回了家。这个家自然不是红楼，而是杜公馆。

　　孟斯唯自从母亲走后，自己就住去了红楼，很久没回杜公馆了。这夜骤然回来，房间还是干净如新，连桌上都摆着新鲜的花束，想想也知道是杜湛邦安排的。

　　深夜，孟斯唯洗漱完，刚准备躺下就听见了敲门声。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果然，紧接着就是一道低沉的声音：“是我。”

　　孟斯唯打开门，却没让人进来。

　　她斜倚在门框上，巧笑倩兮：“二哥，这么晚敲妹妹门干嘛？”

　　“嘶。”他仿佛被踩了尾巴，眯了眯眼，再睁开蓦然凶狠，猛地举起她，就把人带进屋，摔上门，一气呵成。

　　“皮痒了是吗？哥哥来治治你。”

　　杜湛邦把孟斯唯压在床上，不老实的手从脖子往下使坏。

　　孟斯唯极其怕痒，被他挠得咯咯笑，扭成一团。

　　她刚洗完澡，本来就被热气熏得像个熟透的蜜桃，这会儿又被他攻击，被闹得越加娇艳媚人。

　　自从上次开荤以来，这又隔了几日，杜湛邦早就憋足了劲，这次肉到嘴边，哪有不吃之理？

　　他慢慢停下作乱的手，眼神开始变得幽深炙烈。

　　孟斯唯大口喘着气，突然轻轻揪了他一下，娇嗔道：“我就知道你憋着坏就要带我回来呢。”

　　杜湛邦笑着吻她：“嗯……你不想？”

　　这句话，瞬间让孟斯唯闹了个大脸红。

　　他又吻上她最红的地方，吐出的声音性感得不行，“嗯，我想，想死我了……”

　　第二日，杜湛邦先带孟斯唯去公司拨越洋号，等她打完电话，两人又去逛商场。

　　杜湛邦兴致勃勃，还跟孟斯唯说：“哥带你去打年货，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年货。”

　　可是他又哪里懂怎么打年货呢？以往的年节，家里都有人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从未上心过，更没有兴趣去弄。今年，纯是因为有她在，他想和孟斯唯过一个难忘的年，一个喜庆快乐的年。

　　两人到百货大楼傻眼了，琳琅满目的红，根本不知道年货需要置办些什么。索性都来一些，什么瓜子花生、红包喜钱、鞭炮红烛，买到后来，孟斯唯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买偏的，这哪里是过年，他挑的东西像是去结婚。

　　两人胡乱买了不少，车上都塞满了才打道回府。

　　路上，杜湛邦突然说：“对了，过两天跟我去火车站接个人。”

　　“好啊，谁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孟斯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又卖什么关子？”

　　杜湛邦瞅见她那个眼神乐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他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给你个惊喜。”

　　惊喜是有的，但是惊吓也占一半。

　　当北下的火车缓缓到站，在孟斯唯的追问下，杜湛邦终于吐出实话：“是大哥回了。”

　　“啊？”孟斯唯傻了。

　　瞬间想跑，但火车已然停下，一声闸响车门开启。现在走是不可能了，只能这样毫无预兆和从未谋面的大哥相见。

　　孟斯唯杀了杜湛邦的心都有了，她咬牙切齿地喊出杜湛邦的名字，“你就不能早点说吗？有你这么耍人的嘛！”

　　杜湛邦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就喜欢看她跳脚。可能是平常她太冷脸了，表情一多，杜湛邦就觉得特别可爱，“大哥回，你紧张什么？”

　　孟斯唯瞪他：“我们第一次见呐，你给我点心理准备啊，我都什么没准备呢……”

　　“你要准备什么？”

　　“……”确实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杜公馆里过年的东西一应俱全，根本就没让她操心。

　　杜湛邦捏捏她的脸，喜欢得不行，“放心好了，大哥人很好的……嗯，就是有点严肃。”

　　哪里只是有点严肃？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谁不知北方司令杜湛国威名赫赫、铁血无情，他的名字都是用来吓小孩的。

　　孟斯唯虽然心里一直知道有这么一位大哥，但到底没有现在要直面来的冲击大。

　　容不得她多想，眼前的车厢里陆续走出许多便衣，他们站成一排，神情恭谨。

　　杜湛邦牵着她上前，等了不过几息，就见一身型高大的军装男人大步走出。

　　“哥！”杜湛邦率先出声。

　　杜湛国闻声看过来，看到孟斯唯的时候稍顿，眼光扫过他们紧握的手，心中了然。

　　孟斯唯看见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玲珑佳人，无奈杜湛国魁梧伟岸，把佳人挡了大半。

　　杜湛邦又叫了一声：“白梨姐！”

　　孟斯唯错愕又吃惊，待佳人走到面前，犹如电影中的人活了，淡定如她也难得结巴了，“女，女神……”

　　“扑哧……”杜湛邦先笑出声，然后白梨也笑了，连杜湛国冷厉的眼里都勾起了一抹笑意。

　　杜湛邦把孟斯唯推到身前站定，“哥，白梨姐，这是小妹，小唯。”

　　又对孟斯唯说：“叫哥、姐。”

　　孟斯唯还晕晕乎乎的，有点没搞明白眼前什么情况，但她还是礼貌打过招呼。

　　杜湛国从副官手中拿过一个黑色手提箱递给孟斯唯，“小妹，初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你白梨姐给你挑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孟斯唯受宠若惊地接过，连声道谢：“谢谢大哥，谢谢白梨姐。”

　　杜湛邦帮她提着，掂量了一下，突然说道：“哟，还挺沉，我说二位稀客，你们怎么就记得妹妹呢？我这当弟弟的礼物呢。”

　　白梨倚在杜湛国身边，歪头一乐：“我这儿还有一套未开封的香膏，给你抹呗。”

　　杜湛邦举手求饶。

　　杜湛国瞪一眼不着调的弟弟，沉沉开嗓：“滚边儿去，赶紧走家，你姐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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