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入梦

　　“我亲眼看见她从你屋里出来。”

　　孟斯唯的质问令杜湛邦错愕，“什么时候的事？”

　　说实话，杜湛邦和姜采薇的私交少得可怜，在他的印象里，更是没有带姜采薇回过家。

　　“就那一次，”孟斯唯皱着眉头，回忆那难堪的一幕，“我出国之前去宿舍找过你，开门的是姜采薇，她说你不想见我，让我们好聚好散……”

　　“你！”

　　听完她的话，杜湛邦气得都不知说什么好，“她说你就信了？”

　　当时什么情况呢，那时的孟斯唯年少不经事，又在重度惊慌和压抑之下，不堪重负。姜采薇的那番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最终选择了远离故土。

　　现在想想，当时确实轻信草率了。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是经历和环境在推着你前行。以如今的心智去看待过去会有万般“不应该”“不能够”，可若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以当时的情感和理智来看，人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杜湛邦痛心疾首，经年过后，他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插曲。他一把将孟斯唯拥入怀中，如果，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多杂人杂事，他们是不是不会有这三年的分离之痛、情感之磨。

　　姜采薇，原来她背地里这么多动作！杜湛邦心中怒火和恨意齐烧。

　　早在孟斯唯刚回国时，他就去过姜家。那时他心中只是稍有猜测，但姜采薇抵死不认，装的比谁都无辜。

　　杜湛邦向来是吃不得亏的主，现在既然弄明白前因后果，那姜家的账早晚得算。

　　“你也一样可恶！”杜湛邦紧抱着孟斯唯，在她耳边厮磨。

　　两人动作太过亲密，孟斯唯忌惮着家里还有不少佣人，人多嘴杂，直叫他放开。

　　杜湛邦才不管，他一手捧住孟斯唯的脸，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你知道我在欧罗巴找了你多久？”

　　孟斯唯狠狠愣住，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

　　“我找到你的船票，也从沪港坐到希腊比港，那几个知名学府我都拜访过，谁能想到你个没良心的去了美国……”

　　孟斯唯又要哭了，她把头埋进杜湛邦怀里，也不管有没有人看了，哽咽道：“别说了，对不起。”

　　那股幽兰香沁人心脾，引人入胜，杜湛邦以手作梳顺着她的头发，良久终于发出释怀和满足的喟叹，他认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要现在人在他眼前就行了。

　　最后杜湛邦还是没有犟过孟斯唯，苦着脸把人送回了红楼。

　　停好车，他按住要走的孟斯唯问：“这段时间真的都不回我那边了？”

　　孟斯唯看着他幼稚的脸，眼神充满无奈。这个问题，一路上杜湛邦重复好几遍了。

　　“我最近事很多，真不回了，在这边方便点。”其实还有句话她没说，那就是母亲不在，她去不方便。

　　孟斯唯向来就是这么细致的人，考虑得很多，不想让别人难做，也不想给自己难堪。

　　杜湛邦：“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嘶，”孟斯唯倒吸一口气，抱臂审视地看着他：“杜老板，你现在都这么直白了吗？”

　　“你体谅体谅，苦守三年寒窖的男人。”

　　孟斯唯右边的眉峰一挑，想到了那些什么唐歌星、郭花旦的，笑而不语。

　　两人在车上磨蹭了几分钟，小柔和淇生迎了出来，“小姐！”孟斯唯冲他们挥挥手。

　　搬完行李，孟斯唯谢过杜湛邦就要回了。

　　没走几步，身后响起一声：“小唯。”

　　孟斯唯回头，杜湛邦靠在车边，就这么两腿交叠支着，懒懒散散的样子，却说出了一句最正经的话。

　　“我们算是和好了吗？你知道我的意思，以结婚为前提。”

　　“呜——”遥遥传来一声轮渡长鸣，申江上总有船只来来往往，这是有船要离泊了。

　　低沉浑厚的船鸣压住了孟斯唯突然亢奋的心跳，船只远去，孟斯唯娇俏地笑了，“杜老板，我可没答应你复合噢。”

　　说完，她就转身跑了，徒留杜大老板一个人在原地咬牙没辙。

　　孟斯唯的话不知道是激励了他还是刺激了他，反正杜湛邦最近很是积极，只要人在沪城，那对孟斯唯必定是车接车送，出差回来也要第一时间带着礼物来见面。

　　这不，上周杜湛邦南下了一趟，昨天刚到家，电话就打到了红楼，说今日下班来接她吃饭。

　　还是那家在使馆路上的新利莱，上次两人在这儿的晚餐不欢而散，后来杜湛邦还遇上孟斯唯在这里宴请威廉，他心里是有点遗憾和烦躁的。

　　霸道因子作祟，他非得和孟斯唯在这儿留下美好回忆不可。

　　孟斯唯太了解他那点小心思了，下车的时候看见熟悉的招牌，不由得笑出声：“杜老板，你是有多喜欢吃牛排啊？”

　　杜湛邦虚揽着她的腰往里走，“比不得南希小姐爱吃，还愿意带朋友来尝。”

　　不知何时起，两人拌嘴的时候就喜欢互称“杜老板”和“南希小姐”，阴阳怪气的，却有种别样的熟稔和情愫在里面。

　　杜湛邦想到那天两人相谈甚欢，而他却在门外像个大冤种的样子就一阵气闷，握着她腰的手不由得用了点力。

　　孟斯唯感觉到了，清冷的一眼瞥过去，杜湛邦尴尬地咳了一声，又改为轻推她背往里走。

　　位置是杜湛邦早就定好的，一走近，孟斯唯就看到了桌上的花和礼物。

　　无疑，杜湛邦是最好的情人，他相貌俊朗风流，气质硬朗果敢，经历过军队的洗礼，行为举止间利落硬气，对女人有种致命的荷尔蒙吸引。偏偏他还深情款款，当他爱你时，他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你面前。

　　“这是我找人做的罗汉果茶膏，都是两广那边今年新下的果子，这次肯定不腻，你一定要按时喝。”

　　孟斯唯一时语塞，她当老师后嗓子废得厉害，平时很注意保养。只有一次无意间说过，秋梨膏太甜腻，不想喝，没想到杜湛邦就记到了心里。

　　孟斯唯外表清冷，其实心中比谁都感性，杜湛邦稍微用点心就能轻易击中她内心柔软的地方。

　　糟糕，就快沦陷了。孟斯唯心想，杜湛邦这个男人真的太会追女人了，她的心墙本就塌了一半，再这样下去，再次对他投降是迟早的事。一想到那种情况，孟斯唯心中既期待又恐慌。

　　简单吃个晚餐，杜湛邦送孟斯唯回红楼，知道她上了一天班很累了，不然还能约她去申江吹吹晚风，喝个小酒。

　　分别时，杜湛邦突然捂住了孟斯唯的眼睛。

　　他好像感受到了孟斯唯今天的情意绵绵，忍了一晚上，终于憋不住了，“你再这样看我，我真忍不住了。”

　　孟斯唯还在想着周末的安排，突然被他搡进怀里，说了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有点呆。

　　“嗯？”

　　“装傻是不是？”孟斯唯想拉开杜湛邦的手，却反被他梏得更紧，“别狡辩，你又对我动心了是不是？你的眼神我看得懂。”

　　孟斯唯嘴角上扬，索性也不反抗了，小声嘟囔一句：“本来也没想否认。”

　　说完这句话，她明显感到身边这个男人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她的心也提了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平时八风不动的男人此刻说话都结巴了。

　　孟斯唯勾勾他的小拇指，这回轻而易举将他的手扒拉下来，眼前重现光亮，孟斯唯含笑的眼眸对上杜湛邦惊喜的目光。

　　“就是很谢谢你的用心。”

　　杜湛邦瞬间变脸，大手像钳子一样扯住孟斯唯的双颊，捏完又揉，不甘心地说：“你眼里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都黏我身上一晚上了，你跟我说就是谢谢？”

　　“咦……”孟斯唯发出嫌弃的一声，被他露骨的形容无语到，嘴硬道：“你自恋不自恋啊杜老板。”

　　路边人力拉车呼啸而过，两人第一反应都是拽住对方，车夫气喘吁吁留下一句“借过”跑了，只剩紧握双手的两人相视一笑。

　　星辉像是都落进了爱人眼中，杜湛邦情不自禁说出口：“你这么看我，我真亲了啊？”

　　憋在心里一晚上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

　　孟斯唯眨眨眼，星光散落，抽出手拧了他胳膊一下，笑得狡黠：“想得美。”

　　行吧，美人在水一方，同志仍需努力。杜湛邦认命地把人送回家，没讨到goodbye kiss，讨杯水喝也是好的。

　　周末，督军府办满月酒，大宴沪城名流。杜湛邦携孟斯唯一道出席。

　　弥月之喜，督军府中张灯结彩，赵放今日高兴，亲自在大堂迎客。

　　见杜湛邦和孟斯唯来了，他笑哈哈地上前，拉着杜湛邦让陪客。

　　孟斯唯自行先去看望风锦。经过一个月的休养，风锦气色好了许多，她今日穿着一身鲜艳的锦裙，笑盈盈地在房中待客。

　　她这次生子亏空大，月子坐得也长，眼下还不能出门，只叫了关系好的姐妹亲戚进屋。

　　孟斯唯一进屋就对着小岁安挪不开眼，刚出生的小孩见风长，一个月过去，从小紫猴变成了小白猪，小手藕节似的，奶香奶香的。

　　风锦见她这么喜欢，调侃道：“瞅你馋的，这么喜欢小孩子，赶紧自己生一个呀。”

　　孟斯唯拿着小鼓逗岁安，随口说：“我上哪生去，而且小孩都是别人家的好，是不是呀小岁安……”

　　“你和……”风锦想到随她一起来的杜湛邦，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唉，这两人明明还有情，可这关系也是真的乱，她都无从劝起。

　　罢了罢了，情之一事，如鱼饮水，旁人瞎操什么心呢，若水到渠成，自然有个结果。

　　一月大的小孩子觉多，没逗多会儿，小岁安就被抱下去喝奶睡觉了，赵甜甜进来请人出去吃席，顺便请孟斯唯前去帮忙招呼女宾。风锦眼巴巴望着，也想出去热闹热闹。

　　啧，这是关烦了。

　　孟斯唯瞧她这副样子好笑，安抚地拍拍她手，“我出去打个招呼就进来，一会儿陪你吃。”

　　风锦喜笑颜开：“那你可快点啊，我叫人送菜进来……”

　　“好。”

　　答应的是好好的，可谁成想，孟斯唯一出去就被太太夫人们围住了。

　　督军府面子大，深居简出的施家老太太和大夫人也来了，大夫人是季雨闺中好友，自小看着孟斯唯长大，这好久没见，猛地一见着，有些难以置信地欣喜：“这是南希吧？哟，我们南希都长这么大了，快来让阿姨看看。”

　　孟斯唯闻声一回头，惊喜地叫出声：“施奶奶，岑阿姨。”

　　而岑溪身边站着的温文尔雅的男子，不是施辰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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