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之年

　　前一刻这些人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脸跟翻了一页纸似的，脸变得比谁都快。
　　南宫钰笑看着上官寒忆和南宫璃澈，温声道：“太子已有太子妃，不如趁着今日，朕也给你们赐婚吧？”
　　南宫璃澈瞥了一眼脸颊微红的上官寒忆，开口道：“儿臣全听父皇的。”
　　南宫钰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肯定，带着威严和胁迫。
　　上官寒忆微微蹙眉，她对成亲什么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况且这副身体的年龄连合法十六岁都没到，她实在接受不了。
　　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古代的一夫多妻制，她心理深受的创伤还未全部愈合，怎么跟别人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结婚了？
　　她想说能不能给她点时间？
　　不能当面拒绝，只能委婉的说了。
　　她观察着南宫钰的脸色，提醒道：“皇上，臣女还未及笄。”
　　南宫钰闻言一愣，‘嗯’了一声凝视了她半晌，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你这丫头还太小。”
　　话落，他看着南宫璃澈笑道：“这丫头说她还未及笄，也就是答应你了，做人呐！不能太心急，等她及笄之年朕再给你们赐婚也不急。”
　　“父皇说的是。”
　　南宫璃澈再有不平，也无话可说。
　　只是那充满寒意的双眸，掠过了上官寒忆的脸。
　　她干笑了一声。
　　南宫钰脸上起了疲惫之色，唤来了刘公公，遣散了所有人，只留下上官寒忆一人。
　　上官寒忆垂着头，站了许久，脚底开始发麻，脸上却不敢有任何不满之色。
　　上方一直有一股压着她危险的气息萦绕在四周，心道君王不愧是君王，就算不说话也这么恐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发呆，良久，突然想到南宫钰不会是睡着了吧？
　　她抬起头，只看到南宫钰正打量着她，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
　　南宫钰却是大声一笑，道：“朕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看来也只不过是摆摆架子。”
　　眉头微微一皱，这人居然把她当猴一样耍！
　　“让皇上见笑了。”她淡淡道。
　　南宫钰清咳了一声，嘴角挂着标准的笑容，“丫头，这次你救了朕功不可没，现在殿内无人，你大可以把你想要的说出来。”
　　上官寒忆默了默，一抹探究的目光一闪而过，她感觉南宫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她看着南宫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为上官一家求个免死金牌。”
　　南宫钰脸色一凝，话语威严：“为何？”
　　自古君王最不喜欢臣子压他一头，上官风势力渐渐变大，甚至在太子和他之下，隐隐有压南宫语的趋势。
　　作为上官风的女儿，她可以说是所有人眼中的一个无价之宝，得到她，地位不仅会稳固，还得到了朝中一半的势力，试问哪个王爷不死死盯着？
　　她淡淡解释道，“不是您问我想要什么的吗？我做事大大咧咧，万一哪天惹您不高兴了，株连九族了怎么办？”
　　闻言，南宫钰的脸色稍微好了几分，他看着上官寒忆人畜无害的笑容，顿时脑中闪现了那个人的笑颜。
　　当下心中一冷。
　　“也罢，免死金牌不过是小事，看在你救了朕的份上，答应了你这小丫头的要求又如何？”南宫钰缓缓说着。
　　上官寒忆松了一口气，只是笑道：“皇上，这口说无凭，不如您拟个旨？”
　　南宫钰无奈地摇了摇头，嗔笑道，“你这鬼丫头，古灵精怪的！罢了，朕这就帮你拟旨。”
　　这说着，就拿起朱笔，铺开明黄色的绸缎，认真在上面写下。
　　上官寒忆郑重地接过南宫钰为她写的圣旨，有了这圣旨，可保上官一家性命无忧，而她，也可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这个那个了。
　　她难得多看了一眼南宫钰，皱纹爬上额头，墨丝也从黑色变成了白发，想不到那个威严可怕的君王在短短的时间内有了这么多白发。
　　她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老了。
　　上官寒忆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个欢聚一堂的夜晚，在丞相府那天，南宫钰给她的印象虽然不是很好，却对她还不错。
　　君王易老，伴随而来的也是她所担心的。
　　她注视着南宫钰，真诚地说了一句：“多谢皇上。”
　　无论他是不是看在她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才给这道圣旨的，她都从心里真心的谢谢这位君王。
　　南宫钰笑了笑，神色间略带疲惫感，便对她挥了挥手，直言道：“朕有些乏，你，退下吧。”
　　“好。”
　　上官寒忆应声，把圣旨收进怀里，退了出去。
　　殿门外一袭白色修长的身影在等着她，她心中一暖，走上前去。
　　“等我很久了？”她笑问。
　　南宫璃澈缓缓转过身，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声音温润，“只要是你，等多久都无妨。”
　　她掩嘴一笑，“是我和皇上说的久了些，所以才忽略了你，实在过意不去，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南宫璃澈忍不住轻笑一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还没那么小气。”
　　顿了一下，他的表情凝重起来，“父皇没有为难你吧？”
　　她摇了摇头道，“倒没有，只是……”
　　她看着南宫璃澈，有些话，她不知该当讲不当讲？
　　南宫璃澈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道，“有话不妨直说，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她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我感觉皇上和以前不太一样，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南宫璃澈看着她笑道，“君王一向如此。”
　　她挑了挑眉，认同了他的话。
　　此刻，她已隐隐感觉到这京城之中的风云变幻，一切快得她来不及接受。
　　南宫璃澈一跃成了王爷，南宫语突然的变脸，就连南宫绫，她也感觉难以接近。
　　看来这重重宫门修成的牢笼，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天子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甚至掌握别人的婚姻。
　　见她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敲了敲她的额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回过神来，抬起头望着他俊美的容貌，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有你在真好。”
　　南宫璃澈攥紧了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回家吧，阿寒。”
　　这笑容实在太过刺眼耀目，那句‘回家吧’更是让她的脸颊一热，“好。”
　　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上官寒忆和南宫璃澈绑在一起了。
　　而另一边的南宫语。
　　望着那金碧辉煌高大雄伟的宫殿，南宫语转身向打扮华丽的妇人行了一礼。
　　“母后。”
　　皇后视线扫了一眼那宫殿，转到南宫语身上，语气冷淡：“今日这戏太子看得还够吗？”
　　那扫射人的视线之下隐藏着一丝阴狠的怒气，南宫语心中了然，脸上仍笑的温和，“母后勿怪，儿臣也是无可奈何。”
　　闻言，皇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南宫语示意了一眼，宫女太监们全数退开，留下他站在原地，他环视一圈跟了上去。
　　“啪啦——”的一声！
　　关紧殿门，南宫语看着地上碎落的上好翡翠玉杯，茶水撒湿了一地，眸中闪了闪。
　　他抬起头，无奈地看着那坐于榻上的华贵妇人，“母后，何必跟一个杯子置气？”
　　皇后阴冷的视线往他脸上一扫，冷冷地道：“给本宫跪下！”
　　南宫语眸光一闪，硬生生地跪了下去。
　　皇后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那地上之人，被气的火冒三丈，“今日为何惹你父皇不高兴？”
　　南宫语咬了咬牙，表情倔强，“儿臣没有。”
　　“没有？”皇后冷笑一声，赫然而怒，“你性子一向沉稳，你以前可从不会做这等冒失之事，明知你父皇圣旨已下，难以收回，你为何还要跟他顶撞？！”
　　空气突然沉默，安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皇后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断，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她盯着南宫语，须毋，只听见他轻笑了一声，在这庞大又安静的宫殿内，显得如此诡异。
　　她皱了皱眉，心想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吓到他了？
　　南宫语垂着头，解释道：“母后，丞相之女的影响力想必您也清楚，儿臣只不过是试试能不能把她拉拢到我这边，难道您不希望她嫁给儿臣吗？”
　　“你这是胡闹！”皇后怒喝一声，斥骂道：“她已经是煜王的人，你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平白让别人看了你的笑话！”
　　她缓了口气，指着南宫语骂道，“你有了一个太子妃还不够吗？！虽说太子妃的势力不如上官风，但也容不得你这般胡来！”
　　南宫语眸中迸出一丝不甘，只可惜皇后看不到。
　　“太子妃家族的势力算什么？这么多年来早被父皇架空了，国公府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罢了，父皇把阮软赐给我也只不过做些表面功夫。”
　　皇后阴测测地笑了一声，“所以你就请你父皇赐婚？你心中有几成把握？”
　　沉默半晌，南宫语回答：“三成。”
　　皇后薄颜一怒，掌锢了他一巴掌，怒骂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可能会让母后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你父皇近年来的情绪古怪无常，这节骨眼上你还傻乎乎地撞上去吗？”
　　“儿臣只不过是想试一试！这也有错吗？”南宫语大吼出声，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皇后。
　　“你…”
　　南宫语的眼神充满无尽的恨意，滔天的愤怒，此刻的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咬你一口，让你碎成两段，血流不止。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南宫语，他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好像这不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而是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她被吓得踉跄倒退了一步，她心头一颤，突然有丝不敢面对这样恐怖的南宫语。
　　尽管放低了语气，皇后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可你这样做会让母后的心血前功尽弃啊！”
　　南宫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嘲弄道：“心血？从小您就教导儿臣要讨好父皇，我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死在你的手中，这心血儿臣不要也罢！”
　　皇后睁大着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她想不到说出这样的话的人竟是从她最疼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
　　“啪！”
　　响亮有力的一声再次打在他脸颊。
　　“你怎么能这样跟母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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