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之年

　　南宫璃澈拧着眉，听到张太医这震惊的一声，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了？”
　　冷冷的一声，把张太医都吓了个半死。
　　他颤颤巍巍地看了上官寒忆，又看回南宫璃澈，支支吾吾道：“回王爷，上官小姐这身子……”
　　上官寒忆连忙拉住南宫璃澈的手，开口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就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事，不用看了。”
　　南宫璃澈怀疑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转头盯着张太医，冷冷道，“你说。”
　　“南宫璃澈！”上官寒忆嘟着嘴，脸上泛着委屈之色，眸中涌起一丝幽怨。
　　这女子竟敢直呼煜王的名讳！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张太医顿时一惊，赶紧低下了头，从脚底凉到了后背。
　　谁知，他没有听到预料中的话，他好奇地抬头一看。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那人略带些委屈看着他。
　　“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他蹙着眉，眼眸间是宠溺的柔光。
　　张太医震惊了，那个冷冰冰的煜王居然对这女子自称‘我’？而不是‘本王’？还有那嘴角上扬的浅笑，他是不是看错了？
　　这么想着，他连忙用手擦了擦浑浊的眼珠。
　　他转头冷眼看着张太医，笑容瞬间消失。
　　“她的身子有何问题？”
　　“咳咳。”
　　张太医这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这果然还是那个可怕的煜王。
　　他张了张口，对上上官寒忆那双祈求的眼睛，顿时犹豫了。
　　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地撒了谎话。
　　“回王爷，上官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气息紊乱，有些受惊，调养些时日便会痊愈，请王爷不必担心。”
　　反应过来，这话已经说出口了，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有些懊恼，直到南宫璃澈淡淡的应了一声。
　　趁南宫璃澈出去和管家说话的空档，上官寒忆对张太医投以一笑，简单地说了两字：“多谢。”
　　张太医只觉得心头都跳了两下，望着上官寒忆的目光中闪烁着不解。
　　想不到此行，能窥探到一眼这王府中的秘密。
　　传言说王府中一女子被煜王宠到了天上，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尤其是刚才进来的丫鬟直呼她王妃，更让他坚信了，眼前这人是那高高在上的南宫璃澈的心头肉。
　　他开口问道，“上官小姐客气了，这话微臣可受不起，只是下官不懂，您为何要和王爷撒谎？”
　　话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明明撒谎的是他，怎么变成上官寒忆了？
　　“咳咳……”
　　上官寒忆脸色有些苍白，心口也难受的要命，像有火在胸口燃烧一样。
　　即便如此，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张太医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暗自懊恼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所以才让这仙子一样的美人儿难受了。
　　“上官小姐，你为何不将真相告知王爷？这可是大病啊！拖不得！”
　　上官寒忆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绣帕中那团红色的液体，凄然一笑，暗暗将手帕藏于身后。
　　沐晓月站在身后，将这一切都看了下来。
　　“我自己的身子心里有数，我不想让阿澈担心，还望张太医帮我保密。”
　　阿澈？
　　这上官寒忆和煜王的关系已经好到这地步了吗？
　　张太医暗暗心惊，却皱起了眉，看起来有些犹豫，“这……”
　　她勾唇一笑，瞬间惊了芳华，看出张太医心中所想，她又补了一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阿澈就不会知道，同时，我也会边吃着药，张太医可以安心。”
　　这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张太医寻个办法，给上官寒忆开一剂药，好让她有借口。
　　话说到这份上，办法都帮他想好了，再加上刚刚已经撒了谎，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把这个谎圆下去了。
　　殊不知，撒一个谎需要更多慌来圆下去。
　　张太医点了点头，一脸视死如归，“这样也好，你这身子受了严重的内伤，不过只要好好调理，定能痊愈。”
　　他们的初衷是不想让南宫璃澈担心，相信煜王也会理解的。
　　张太医侥幸的想着，只是这眼皮不知为何，一直跳个不停？他安慰着自己，可能是从没有人在那个魔鬼一样的王爷面前撒谎、偷天换日吧？
　　刚答应出口，他就有些后悔，此时却已无回头之路。
　　南宫璃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回来，脚步直奔榻上的上官寒忆。
　　上官寒忆赶紧将绣帕偷偷地塞给了沐晓月，催促着她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张太医本想行礼，弯腰喊了句，“见过王爷。”
　　南宫璃澈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就到了榻前。
　　他苦笑地摇摇头，心底叹了一声，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心中斟酌了一下，张口道：“王爷，上官小姐的问题不严重，微臣想给她开一点药，压压惊。”
　　话说的在理，相信他不会拒绝吧？
　　南宫璃澈连头也不回，低头看着脸色惨白的上官寒忆眉头微拧，心中快速闪过一抹疑虑。
　　不是说问题不严重吗？
　　执起她的手，却发现比平常凉的可怕，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
　　他才出去一会，怎么回来脸色就变了个人？
　　她扯出一抹笑容，连忙将手抽了回来，突然发觉比哭还难看，索性放弃了。
　　“阿澈，我好困。”
　　男子唇畔勾起一抹浅笑，弯腰小心地抱起了她，她的双手也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脖子。
　　“睡吧。”他轻声说着，“我守着你。”
　　“嗯。”她嘟囔一声。
　　上官寒忆闭上眼睛，重重困意袭来，她已无力支撑眼皮，就这样睡了过去。
　　管家走了进来，南宫璃澈淡淡示意了一眼，便抱着上官寒忆离开了。
　　张太医知道事情紧急，匆匆开了张药方交给了管家，嘱咐好用膳过后再吃，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再三嘱咐才离开。
　　张太医已经让下人送走，而管家却看着这药方有些疑惑，因为他是王府的管家，王府中设有药库，药库的药一向是他和府中的一个大夫所进，所以多多少少对草药有一些了解。
　　这药方怎么开他是不懂，多的他也理解不来。
　　只是这上面写着好几味药，全是活血化瘀的用处。
　　这药方好生奇怪！
　　“不是说王妃只是受了惊吓吗？此方应该是镇静作用才对。”
　　嘴上嘀咕着，还是拿着药方去了药库。
　　管家正和大夫交流着，拿着药方帮忙找着药草。
　　煎好药一次又一次，上官寒忆却迟迟不醒。
　　管家犹豫的看着面色微冷的南宫璃澈，斟酌着要不要开口。
　　“端下去吧，等她醒了再说。”
　　从他平淡的语气中，管家深深感到了一丝危险，与不安。
　　“是，王爷。”
　　南宫璃澈瞥了一眼沐晓月，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倒是看到了眸中笼罩着深深的担忧。
　　“下次再出这样的事，本王会直接将你赶走。”
　　他淡淡地开口，语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警告与胁迫。
　　沐晓月对上他那双冷眸，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南宫璃澈从来不会对她发火，那是看在上官寒忆的面子上，她心里很明白。
　　那冷眸中，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几分凶狠的杀意，只不过一瞬间又压了下去。
　　她浑身惧颤，躲在袖子里的绣帕不经意间藏起了身后。
　　这种眼神，她只在想杀她的人身上看到过，她知道南宫璃澈在乎她家小姐，可没想过这么在乎……甚至超过了他自己。
　　她还未开口，那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再度响起，“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不用禀报你家小姐我就可以将你扔出府去，别忘了，这里，是本王的地方。”
　　沐晓月咬了咬嘴唇，扑通一声跪下。
　　“求王爷不杀，晓月这么做也是为了小姐，请王爷听我一言！”
　　上官寒忆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
　　南宫璃澈示意了一眼，沐晓月点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偏殿的书房，沐晓月再次跪下，心中忐忑不安，她正思量着要如何开口。
　　南宫璃澈随意飘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平平静静，沐晓月却感觉他的眼神能杀死一个人。
　　“王爷，请恕晓月多嘴，小姐她不会喜欢您这样果断霸道的对她的，我跟随小姐多年，很了解小姐的想法。”
　　她壮着胆抬起头看着南宫璃澈，想起上官寒忆说过，说话要盯着别人的眼睛，不能支支吾吾，这样才显得更有底气。
　　她死死盯住南宫璃澈的眼睛，里面是深邃的一潭死水，那渗人的眼神看得沐晓月脚底一凉。
　　跟南宫璃澈对视她还是第一次，她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南宫璃澈转过视线去，垂首沉思，似乎在思考沐晓月这句话。
　　他看着书房中一副画，画上的人栩栩如生，凝视许久，他转过身来。
　　南宫璃澈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跟着上官寒忆在一起久了，胆大妄为的性子倒学了不少。
　　刚才出言不逊已经够不敬的了，她估计再说一句，南宫璃澈会直接把她丢出去，毫不留情。
　　沐晓月放低了呼吸声，书房里只剩下那弥漫在空气不安的气息。
　　须毋，南宫璃澈随手拿起刀架上摆着的剑，随意把玩起来。
　　“剑不错，赠予你了。”
　　他抽出剑鞘，出手干脆利落，那剑正好插在沐晓月的面前，离她不到五厘米。
　　沐晓月咬紧了牙关，愣是不说话。
　　那隐隐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她心头一凉，直接凉到了谷底。
　　她低着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着：“王爷要惩罚我可以，可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了，恕我再多嘴一句，小姐随时要走都可以，我作为小姐的丫鬟，不管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
　　她就是这样傻，傻傻的为上官寒忆付出着。
　　可她不后悔！
　　兀然，她抬起头，直直盯着南宫璃澈的眼睛，不甘的眼神涌上眼眸中。
　　“煜王爷，您如果要赶我出府可以，可是我不服！小姐知道了不会善罢甘休的，您大可以试试！”
　　南宫璃澈皱起眉，面色微冷，眸中的寒意也比刚才多了几分！
　　这小丫头真是跟她不怕死的本事一个样！
　　“你以为，本王真的不敢吗？”
　　他冷冷的吐出一句，眼疾手快地抽出刺入木板的剑，指着她喉间，只差了那几公分！只要稍微往前一步，沐晓月就能身首异处。
　　她的心慌了慌，面色有些难看。
　　想不到，不在上官寒忆面前的南宫璃澈，竟是如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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