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之年

　　又过了两日，南宫璃澈的眼睛总算是复明了，本来他的毒早就清除掉了，他偏偏嚷嚷着还没好，硬是在武灵山多住了几天。
　　上官寒忆倒也不急，反正太皇太后的寿宴还有些时日，所以也没管南宫璃澈。
　　收拾了些衣服，就启程回京城了。
　　上官寒忆说想慢慢走着回去，南宫璃澈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点奇怪，上官寒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最后两人乘着一叶扁舟，走了水路回去。
　　南宫璃澈特意指着远一点的路线，而上官寒忆居然也答应了。
　　他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摸不透她了。
　　镜湖真不愧是镜湖，上官寒忆蹲在地上看着水里，清晰的看到了游在水里的鱼，湖面倒映着那武灵山，大气磅礴，山的周围还飘着几朵云，有点像隐世高人居住的地方。
　　她正看着在水里嬉戏的小鱼，湖面突然就出现了南宫璃澈的俊美的脸，南宫璃澈揉揉她的头，学着她一起蹲下来，宠溺一笑，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上官寒忆指了指湖里的鱼，没说话。
　　后面走来一老爷子，恭敬问道：“两位贵人，是现在就走吗？”
　　闻言，两人站起来，上官寒忆看了他一眼，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年人，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脸上黑黝黝的，眼神却很明亮。看到上官寒忆和南宫璃澈的一瞬间，表情也和蔼了不少。
　　上官寒忆瞬间想到自己现代孤儿院的院长，点了点头。
　　老人把泛黄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放，就道：“好勒，走吧！”
　　踏上船只，老人撑着长长的竹篙，船就动了起来。
　　上官寒忆闭上眼睛，享受着微微吹过的凉风。
　　而南宫璃澈则站在她的旁边，她看着周遭一大山和小山，烟云缭绕，脑中闪过四个字：山清水秀。
　　湖面上方还时不时飞过几只白鸽，闲云野鹤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她心中感慨。
　　船只走了一会，映入眼帘的变成了一片粉色，原来是两边岸上种满了桃花，如今这个季节正是桃花开的日子，三四月分，桃花春开。
　　上官寒忆一看，前方不远处还有个亭子，应该是用来避雨的。
　　亭子里坐着几个翩翩公子，摆着酒壶酒杯一边吟诗作对，还时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其实古代也挺不错的，空气清新，没有环境污染，比起现代的城市，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又想起被雾霾支配的恐惧。
　　如果回不去，在古代生活也挺不错的，但是前提是远离京城的纷争。
　　过了一会，上官寒忆好像发现了什么，拉着南宫璃澈的袖子指着湖面。
　　南宫璃澈偏过头去看她，笑道，低沉的声音好听又磁性：“怎么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湖面上竟然有两只正在游泳的鹅，那老人看着他们俩笑道：“成双成对，寓意挺不错的啊。”
　　南宫璃澈眉一挑，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
　　这话明显是对上官寒忆说的，奈何她看着那两只鹅根本没听进去，转头问他：“你说什么？”
　　上官寒忆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就道：“我也觉得不错。”
　　南宫璃澈敲了敲她的头，无奈道：“你根本没听进去吧？”
　　“的确没听进去。”上官寒忆毫不犹豫道，眼睛却一直看着那湖面，直到那鹅游远了才收回视线。
　　南宫璃澈蹙眉，扭过上官寒忆的头，看着她的眼睛道：“阿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上官寒忆推开他的手，淡淡道：“在听。”
　　扁舟上一对璧人，男的白衣翩翩恍如谪仙，女的一袭白裳清冷淡漠不食人间烟火。
　　男的貌似对她很包容，不管她对他怎么冷淡，嘴角始终挂着笑容，不厌其烦。
　　老人看着他们身影摇摇头，心中暗道，就是不知道这女子怎么想的了，这男子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老人撑着竹篙，一路而下，微风吹来了点雾，不过不影响速度。
　　过了雾阵，扁舟又向前驶了几米，就到岸边了。
　　上官寒忆上岸后，无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把一锭银子给了那老人家之后就退到上官寒忆后面了。
　　老人家一脸惊恐状，说要不了那么多，让上官寒忆收回去。
　　上官寒忆说了句什么，那老人家又推脱了几句，最后上官寒忆把银子硬塞他怀里，他才收下了。
　　连连弯腰点头说谢谢，笑呵呵地撑着竹篙挥手走了。
　　无影递给南宫璃澈一把伞，抬头看了眼天空，接了过来。
　　上方一暗，上官寒忆伸出手去，“下雨了吗。”
　　果不其然，天空瞬间下起了大雨，还好南宫璃澈早就打了伞。
　　“阿寒。”南宫璃澈唤了声，道：“走吧。”
　　上官寒忆转过身，“嗯”了一声，淡淡道：“雨下的这么大，看来要找个客栈了。”
　　南宫璃澈一笑，话中包容着无限宠溺：“好，听你的。”
　　前方不远处就有个客栈，俩人踏进去，要了房间号就上楼了。
　　南宫璃澈把伞往门口一放，替上官寒忆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
　　上官寒忆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自己也默默帮他擦着淋湿的头发。
　　南宫璃澈一愣，停下了动作看着她，何时起，两人的距离已经这么近了？
　　上官寒忆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停下动作，不解地看着他，以为他不喜欢被碰到，便问道：“怎么了？不喜欢我碰你吗？”
　　南宫璃澈揽过她，下巴蹭着她的头发，温声道：“傻瓜，怎么会呢。我只是没想到，阿寒已经开始接受我了。”
　　上官寒忆推开他，淡淡道：“你想多了。”
　　她又道：“不抗拒不代表喜欢。”
　　也就是说，他以前做的一切，她没有抗拒，完全是有别的原因，也就代表，她是无可奈何，没办法？所以才接受的吗？
　　她这一番话实在让人心寒，他以为她答应留下来是真的想留下来了。不过仔细一想，好像全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上官寒忆以为他会失望，没想到南宫璃澈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邪魅，“既然阿寒不能喜欢我，那我爱你好了。”
　　她心中一动，别过头去，并没有再说话。
　　无影吩咐了小二哥端上饭菜，两人匆匆用过之后，上官寒忆便赶着他回了自己的客房。
　　“主子，您这样真的好吗？”无影忍不住问出口。
　　上官寒忆不明白他这话是指何意，于是问道：“你指什么？”
　　无影抬头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您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这前天属下收到主子家信，丞相大人催着您赶紧回去，想必是担心您的安危，您却好，特意选了这么远的路线，是舍不得那个人吗？”
　　她当然明白无影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她站了起来，凝视着窗外的风景，缓缓道：“无影，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京城中的尔虞我诈，这次回武灵山看完师傅，回到京中势必要面对一番腥风血雨。”
　　无影怎么会不明白？一旦卷入那场争斗，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
　　他惭愧地低下了头，面上闪过一抹愧色，“主子，是属下太愚钝，属下明白，您只是想享受这最后的安宁是吧？”
　　她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无影半晌，开口道：“总算能明白，这次处理完山中的事情，回到京中便是慕容政的死期。”
　　无影看着她郑重的点点头，严肃道：“主子的苦心属下明白了，那慕容狗贼离死期不远了。”
　　上官寒忆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从来就没有舍不得的人，他救了我，做完我该做的，日后两不相欠。”
　　闻言，无影却是皱起了眉，神色有些犹豫。
　　“主子，虽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可是皇帝的儿子啊！您跟他走的太近始终不妥，这京城中好多人都盯着他，属下担心，您会受到连累。”
　　上官寒忆思索了一会，道：“非也，正因为他是皇帝最疼爱的皇子，若有了他的帮助，我铲除慕容政这颗毒瘤也会事半功倍。”
　　无影震惊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主子，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帮你？万一您猜错了，他反而告您一状怎么办？”
　　他担心的正是这个，虽然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南宫璃澈的想法，但上官寒忆也明白，他没有做错。
　　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猜的准？
　　他不可置否道：“主子，不管怎么说您和他走的太近始终不好，这是事实，再者，就算他想拦您，您会就此停手吗？”
　　上官寒忆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弧度，可当无影细看又消失了，他揉了揉眼睛，只听上官寒忆说道：“这话不错，不过。”
　　她顿了顿，眼睛的目光聚焦在外面，一阵凉风习习，站在窗前的她仿佛像个坠落凡间的仙子，脸上有不知名的情绪，似乎是思纣了一下，缓缓道：“你说得对。”
　　无影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主子你明白就好，属下冒死进言也只是希望您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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