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

　　宋然的笑声一顿，打了个嗝，坐直了身体，犹犹豫豫的开口：“我其实也没说啥，我就是和公子他们开玩笑，说你准备带我去青楼长长见识，公子他们就不太高兴。”
　　荣渊眼中趣味盎然，也不知道信不信，“哦，阿然如此抹黑我，该怎么办呢？”
　　宋然觉得有些心塞，刚扳回一局，还没享受够胜利的喜悦呢，怎么又处在下风了？
　　宋然吞吞吐吐的说道：“要不我给你道个歉，或者请你吃个饭？”
　　“那倒不必，不如阿然再喊一声荣哥哥听听，我就既往不咎了。”
　　“真的？你不骗我？”
　　这代价也太低了了吧，别说一声，十声都行。
　　“喊吧，喊完就休息。”荣渊说罢便闭眼假寐。
　　宋然买一赠一的喊了两声荣哥哥，也不再逗他了，就在屋里找了本书，坐在桌边看了起来。
　　刚坐下，荣渊的声音就飘过来了，“是否跟我走的问题，你也不必急着回答，我再给你几日的时间考虑。”
　　宋然哼了一声，没理他。
　　中午过得很快，宋然看时间差不多了，喊了声也不知道睡着没的荣渊，就去主房敲门了。
　　听到公子应答允诺的声音宋然才进去，看着正在系外衣的公子，宋然突然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恼的说道：“公子，瞧我这破记性，吃完饭忘记给你抹药了。”
　　王佑安温和一笑，“无碍，下午还有比试，晚上再涂也不迟。不过刚才，你们是如何休息的？”
　　宋然：“还能怎么休息，他跟个大爷似的霸占着床，我只好坐在桌边看书呗。”
　　王佑安神色微缓，满意的点了点头。
　　收拾完毕，荣渊已经在院中站着了，三人便往校场走去。
　　途中看着远处一闪而过的魏清瑶和蒋川，宋然眼珠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众人陆续入座，呆了没一会儿，除了宋然和荣渊，大家就又下场抽签去了。
　　晋级的三十位学子加上卫尘，此次二试，仅能十人胜出。
　　荣渊倒是老实的很，一个人默默的品茶，宋然趴在栏杆上，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听完公子他们的出场顺序后，宋然决定开始行动。
　　荣渊：“阿然，你要去哪里？”
　　“茅房，要一起么？”
　　荣渊摆摆手，目送她离开。
　　宋然在走廊里走着走着，就拐进了魏清瑶的隔间，幸好她在。
　　“清瑶仙子，你好啊！”
　　“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阿川依旧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看着魏清瑶不善的眼神，宋然扬了扬眉，“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就是不知清瑶姑娘愿不愿意配合。”
　　“你说来听听。”听听仙子这声音，如黄莺婉转，酥软人心。
　　宋然：“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考验一下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不过会导致蒋公子武比落选，不知你是否愿意一试。”
　　“比试算什么，你说吧。”
　　这也是个不把摘星会放在眼里的主。
　　宋然在魏清瑶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把自己的所有的想法和安排和她细致的讲解了一番，就看她如何选择。
　　魏清瑶望着场下思索了一会，决然说道：“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到时候我们就下场。”
　　宋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二试蒋川和公子一定会晋级，届时肯定会在终赛中相遇，公子必会败，必须得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只能从魏清瑶入手，也算是一箭双雕。
　　魏清瑶看着场下的那人，心乱如麻，耳边一直萦绕着宋然的话，“这是个机会，就看看他到底是觉得夺首重要还是你重要。”
　　魏清瑶第一次觉得有些害怕蒋川的反应，比第一次被嬷嬷推出去表演还紧张，阿川来就是为了夺武试第一，如果他选择继续比试下去，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决定会不会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然回到座位上时，眼中依旧盛满愉快的笑意，仿若雨后的空气，清新无比。
　　“阿然上个茅房都这么开心，莫不是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嗯？”
　　荣渊有种感觉，好像只要宋然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这种掌控不了的感觉，让人很烦躁。
　　“没什么，路上看见一只猫和一只狗在打架，觉得好笑而已。”
　　宋然这次没下场观看公子比试，就趴在栏杆上看了看。
　　看比试情况，公子已经算是险胜，终赛排位很难得到好名次了。杨沧和卫尘都是正常发挥，高人一筹，轻松胜出。
　　不过那个星河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直接让台上的另外二人对打，最后才出手胜出。
　　宋然还发现了一个黑马选手，出手迅速果断，招招攻其要害，感觉充满了杀气，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二试结束后，十人晋级终赛，这十人和御马比试的规则一样，二人对战，直到决出各个排位。
　　裁判也不给众人休息的时间，直接安排抽签继续比试。
　　念完出场顺序后，宋然自信的揉揉手，知道该是自己入场表演的时候了。
　　“阿然，你又要去哪里？”
　　“茅房。”
　　“不是才去过没多久么？”
　　“水喝多了，尿多。”
　　宋然不耐烦的挥挥手，就往魏清瑶的隔间走去，二人又把各个细节过了一遍，估算着时间走到蒋川的擂台下。
　　场上和他对战的是陆远，这次倒是让陆远占了个大便宜。
　　陆远的武艺略差，总觉得他右手似是不灵活，出招没什么力道，场上几乎是一面倒的形势。
　　蒋川拳拳带风，陆远挨了几下重击后都咳出了血，眼看着就被蒋川逼到擂台边缘。
　　宋然赶紧给魏清瑶递了一个眼色，声音尖锐且惊恐的喊道：“清瑶姑娘你受伤了，腿上流了好多血啊。”
　　宋然喊完心里默叹，为了阿川，这魏清瑶也下得去狠手，自己当初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轻伤手臂，看蒋川会不会终止比赛，一个直接一剂猛药，伤小腿，看蒋川会不会放弃比赛，而且直接大庭广众的抱她回去上药。
　　这倔姑娘对自己也够狠，看这血流的，也不知划的有多深，说不定好了以后还会留疤。
　　台上的蒋川只差最后一击就能让对手落败，突然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声音。
　　清瑶妹妹受伤了？还流血了？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被针扎一下都痛的流眼泪，流血了该有多疼？
　　蒋川心中一慌，急忙往场下搜索，就看见她忍着剧痛颤颤巍巍的站着，眼含泪意望着自己，白色裙衫上的血红刺目狰狞。
　　蒋川顾不得比赛，直接跃下擂台，疾驰到魏清瑶身边，扶着她的双肩，紧张无比的问道：“阿瑶，你腿怎么样，疼不疼？我带你回去上药。”说着，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魏清瑶紧搂着蒋川的脖子，埋在他胸口痛哭道：“阿川，腿好疼，好疼啊，我们快点回去，好不好？”
　　好疼啊，不过幸好你下来了，你来了。
　　这哭声中含着痛意，又含着欣喜，似是将满腔的苦楚和守望都释放出来，又仿若一片荒芜的沙地上突然长出了嫩芽。
　　蒋川想给她擦眼泪，可是腾不出手来，一直在笨拙的安慰她。
　　宋然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自己是在演戏，魏清瑶可是真情流露。
　　不到关键时刻，还真看不出来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呢。
　　如果蒋川没有做此选择，二人说不定就此分道扬镳了，他将来会不会悔恨终生呢？
　　还好没有如果，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劫。
　　我是无根命，你是岸上石，承我一方安，许你一世情。
　　“阿然，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宋然现在已经习惯荣渊阴魂不散的出场方式了，“看情哥哥和情妹妹恩爱呢。”
　　荣渊：“我倒不看好他们呢，这魏清瑶算计的太多，若将来蒋川想明白了，可就难说了。不知刚才这出戏，阿然是什么身份呢？”
　　能有什么身份？被强迫上岗的红娘呗。
　　“我倒挺看好他们的，将来这蒋川一定被魏清瑶吃的死死的。”
　　宋然不欲多聊，转身就去公子那个擂台观赛了，没看见台上陆远望着她，一脸深思的表情。
　　很不幸的是，王佑安对战的是杨沧，杨沧为了让王佑安输的体面，放水很严重，二人切磋了好久，公子才被击败。
　　也不知二人怎么想的，一个心甘情愿被虐，一个也不顾忌体力消耗。
　　十强排位赛还是很精彩的，宋然挑着长得好看的都看了几眼，实在被耳边闹哄哄的喝彩声吵的不行了，宋然才挤了回去。
　　还没坐会儿呢，公子和杨沧就又要下场了。
　　二人开赛的时间差不多，宋然对杨沧有信心，果断的跟着王佑安走了。
　　这次的对手也算认识，极阳苏星河，没想到他也跌出前五了。
　　看着台上两个玉树临风的人，宋然觉得自己的眼中全是耀眼的星星。
　　二人过招之间，身形都很飘逸，仿若云中轻踏步，又似箭海急穿行，招式越走越急，清风骤变雷雨，一个俯身回踢，一个翻身后仰，每一个动作都凝成一帧画面，一幅幅神采飞扬却含凌冽寒气的画卷。
　　要是那个陆丹青在就好了，出钱让他画一幅，自己好好收藏着。
　　“刚才多谢公子出手，让在下侥幸胜出。”
　　宋然正看得出神，听到身边温柔的说话声一愣，扭头看了过去。
　　原来是那个陆远，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宋然：“你弄错了，我不是在帮你。”
　　“无论帮谁，虽胜之不武，但我却是赢了。”
　　好吧，反正有人上赶着道谢，自己又不吃亏，不过身边站着一个雅致温和的陌生男子，心里还有些小紧张呢。
　　陆远眼神专注的看着台上的二人，温和的说道：“你觉得他们二人谁会胜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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