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春去

　　两个月后，李夫人打理好了一切，便带领一众人等进京了。
　　一路上舟车劳顿，李夫人和翠儿感觉浑身都快散了架。唯有李回和丫丫嬉笑打闹不知疲倦。
　　幸好有他们陪着！
　　看着笑闹不已的李回和丫丫，李夫人由衷地欣慰。
　　一路无聊，李夫人和翠儿说起了丫丫的名字。现在丫丫还小，也衬这个奶名。一旦她长大了，当着外人的面再叫这个名字便不好听了。于是李夫人道：“为丫丫取个正经名字吧！”
　　翠儿明白夫人的意思。她思索了半天说道：“姐姐，还是你给丫丫取吧！”
　　李夫人看着翠儿清澈的眼神，点了点头：“好吧，让我想一想。”
　　“叫她雪瑶怎么样？”
　　翠儿笑了：“只要是夫人取的，自然是好的！”
　　李夫人也笑了。“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们就叫她雪瑶吧！”
　　翠儿知道，不管是不是正室，丫丫都会成为夫人的儿媳妇。因为李回喜欢她。这也许就是女儿的福气。翠儿对于丫丫长大后嫁给李回是一百个愿意。李家人知根知底，和自己本就是一家人，她满心欢喜。
　　进入了京城，李夫人渐渐收敛了笑容。这里有她曾经的家，是她和夫君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看着熟悉的街道，李夫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丈夫李献之的脸庞。他还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英俊潇洒。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深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颖萱！”
　　李夫人的父亲原是当朝大学士陈柏康。在她还没嫁给李献之的时候，其母就去世了。李然出生的第二年，陈柏康也因病西去了，堂哥陈应松继承了家业。
　　自从嫁给了李献之，他们过着相亲相爱、幸福无比的日子。怎奈后来突遭奸人算计，除了她和李然府中的其它人都惨遭杀害，每每想起来，李夫人就痛心不已！
　　李府到了。李然和魏善清早就恭候在大门口。
　　“孩儿拜见母亲！”李夫人一下车，李然上前就要给她磕头，被她一把拦住：“然儿，让为娘好好地看看你！”
　　李夫人拉着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好！我儿又长高了，更稳重了，为娘十分欢喜！”
　　“夫人，天色已晚，请先回房歇息，明天再叙话吧！”
　　魏善清见街上堆积了一些人，连忙上前进言道。
　　“好，咱们先回府！”
　　“爹爹！”丫丫一见到魏善清，就想扑上去，不料却被李回一把拉住：“女孩儿家家的，要自重！”
　　丫丫被“自重”两个字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迈出去的小脚。
　　李然领着母亲先去看了看前厅，然后回到为她收拾好的房间。小厮们去搬东西，惠儿端着脸盆拿着巾帕，服侍夫人洗手。接着，丫鬟们端上了饭菜，请夫人用餐。
　　李夫人用过饭，洗漱了一番，便上床歇息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家。诺大的李府，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她记得自己为了保险起见，将一箱子金银珠宝藏在了夫君书房的夹山里。她刚想进到书房，就被一长髯大汉拽住了胳膊：“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李府禁地？”
　　李夫人吓了一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原来，竟是一场梦！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以前的李府，就像一根刺，常年扎在她的心头，让她欲罢不能！
　　第二天一大早，李然和李回去给母亲请安。他们刚站起来，魏善清带着翠儿和丫丫也过来叩头。
　　“丫丫给夫人请安了！”一声清脆的童音让在场的人都乐开了怀。
　　李夫人连忙宣布：“从今天起，丫丫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雪瑶！以后大家都称呼她雪瑶小姐吧！”
　　丫丫高兴得跳了起来：“哇，这个名字真好听！我喜欢！”
　　李回走上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拉起她的小手就往外走。
　　“回儿，马上就要吃饭，不要走远了！”
　　李夫人连忙喊道。
　　“娘亲，我知道了！”
　　等听到李回的说话声，他们两个的小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这小子！”李夫人乐呵呵地骂了一句。
　　“善清，回儿上学的事情怎么样了？夫子愿意接收吗？”
　　在李夫人的眼里，儿子上学堂受教育是头等大事，一天也耽搁不得！
　　魏善清连忙施礼，“启禀夫人，都已经办好了！
　　西山书院是南朝最大的教育学院，平时，礼部的一些官员也会去授课，很受人们的追捧，一般人家的孩子根本进不去。前些时日，因着张忠年的关系李然成为了礼部尚书姚勉的门生而被送了进去。李夫人也想让小儿子接受更好的教育，便托张忠年保荐李回进西山书院读书。
　　没成想那夫子一听李回和李然是亲兄弟，就满口答应了！
　　“夫人，今天让小少爷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明天再去学堂吧！”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先去用饭吧！”
　　一家人簇拥着李夫人往外走。
　　一进京翠儿就明显地感觉到夫人的身上发生了很大变化，那种大户人家特有的端庄不知不觉间在夫人的身上流露了出来。她温和又端肃的脸上，给人一种压力，容不得别人忤逆。翠儿怀疑，这位夫人姐姐说不定原本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夫人！
　　看着李夫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翠儿感觉有点熟悉。对了，自己的娘亲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娘亲在世的时候，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女孩家应有的礼仪。她身上特有的魅力令人赞叹。可惜，娘亲去世了，现在，她教的那些东西没有一点用处。自己本就是一个低人一等的丫头，嫁了人也是一个平常的妇人。如果不是遇到了李夫人，她只怕永远都不会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翠儿眼里含着泪花，脸上却布满了笑容。她的女儿就要被称作小姐了！她知道，这是夫人给的殊荣！也是她和魏善清的荣光！
　　因此，翠儿越发地对夫人感恩戴德了。她抢先一步掀开了门帘，给夫人开路。
　　李夫人都用完饭了还不见李回和丫丫回来。
　　“这小子！”
　　李夫人扭过头来对翠儿说道：“你赶快吃，吃完了去找找雪瑶和回儿！”
　　“是！”
　　翠儿吃了几口就起身出去了。
　　谁知道整个府里都找遍了也没看见两个人的影子。翠儿着急了。她跑到大门口问守在门房的仆童，那仆童竟然回答没有看见！翠儿又连忙折回来告诉魏善清，两人一间房一间房子地翻腾，最后，还是没找到！
　　他们跑到后花园，见后门半掩着。难道李回和丫丫跑出去玩了？
　　“你去告诉夫人，我出去寻找！”
　　翠儿慌慌张张地去禀告夫人。夫人一听也急了：“他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丢了怎么办？”
　　李然却若有所思。
　　昨天晚上李回缠着他问东问西问了大半夜才睡。难道他去了张府？
　　“母亲不要着急，也许他们去了张府。我这就过去看看！”
　　李然向母亲告辞，从后门往张府走去。

　　由于时间尚早，街上的行人不多。
　　李然推开张府的后门，还没走几步便看见花丛里站着的两个小人。
　　丫丫手里拿着几朵鲜花放在鼻子底下嗅着，李回则瞄准了一只彩蝶。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快回去！”
　　李然突然出现在面前，把李回和丫丫都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来了？”
　　李回见蝴蝶被惊跑了，不满意地问道。
　　“你还问呢！母亲和翠姨怕你们走丢了，急得不得了！”
　　李回一愣，“母亲知道了？”
　　“你说呢？”
　　李回一摸屁股：“糟糕，又要挨家法了！”
　　“李公子，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一声清脆悦耳的问话，把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婉柔头戴金蝉镶绿宝石的金步摇，身着水蓝色襦裙，披了一个淡黄色的烟纱披肩，步履轻盈，嘴角含情地走了过来。
　　“张小姐！”突然见到婉柔，李然瞬间红了面皮，弯腰施了一礼。
　　“嫂嫂好！”李回对着婉柔双手一捧，一声“嫂嫂”又把婉柔闹了个大红脸。
　　“你真好看！”丫丫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婉柔，便由衷地赞美眼前这位漂亮姐姐。
　　“不好意思，打扰小姐了！”李然红着面皮向婉柔道歉。
　　“嫂嫂，不关我哥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
　　李回昂首挺胸将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
　　“好了，赶快回去吧，母亲要着急了！”李然催促道。
　　婉柔好不容易见到李公子，自然不想让他走。“既然来了，就吃过早饭再走吧！”
　　“好呀，好呀！”李然和李回还没有答话，丫丫就拍着手高兴地应了下来。
　　“这......”
　　李然还在犹豫，婉柔转身吩咐丫鬟柳儿：“你快去李府回一声，免得夫人担心！”
　　柳儿双手一揖，“奴婢这就去！”
　　于是，婉柔前面带路，李然紧紧跟随。而李回握住丫丫的手，向她做了个鬼脸，惹得丫丫捂嘴偷笑。
　　张忠年一大就去上朝了。
　　婉柔的丫鬟柳儿正在后花园里收集花瓣上的露珠，一回头见李家二公子领着一个小女孩偷偷地溜了进来，便跑回去告诉了婉柔小姐。
　　婉柔心仪李然已久，怎奈有规矩拘着不好意思开口相约见面，正好趁此机会以慰相思之苦，便有心留他们在府里吃饭。
　　婉柔低着头在前面引路，早有丫鬟向夫人通了报。
　　他们刚走到偏厅，张夫人就赶过来了。
　　“李然给岳母请安！”
　　李回和丫丫也有样学样：“给夫人请安！”
　　张夫人笑道：“免了！快进来吧。纯儿，上饭！”
　　几人刚坐定，张大人便回来了。李然他们又重新见了礼，方才落座。
　　张忠年看到李然三人，以为李府有什么事情了，便问道：“然儿，府上有什么事吗？”
　　“禀岳父大人，家里一切安好！小弟和雪瑶想看看府上的花园，就私自跑过来了！”
　　李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有李回这个弟弟，又有丫丫这个小跟班，他们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实在是件难事！
　　看到李然的窘态，张忠年明白了。他知道李回向来不安分。这次，准是他又调皮了！
　　“这个小丫头是叫....？”
　　丫丫快嘴快舌地说道：“我叫雪瑶，是夫人给我起的名字！”
　　“噢？是吗？”
　　丫丫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眨得人心里头痒痒的。
　　“她是翠姨的女儿，也是我娘给我定的媳妇儿！”
　　李回的话把张忠年他们都逗笑了。“真的吗？”
　　丫丫把头一歪：“是呀！”
　　“哈哈！”
　　满屋子的人笑得更欢了。
　　婉柔的脸红红的，美丽的大眼睛流转着盈盈的光，在李然的身上荡来荡去。
　　吃过饭，婉柔带丫丫回绣楼玩耍，张忠年则带着李然和李回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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