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见过拿势逼人的，可没见过能这么理所当然。

　　司徒静宜看向一旁听戏的秦墨，突然觉得牙疼了，“云岚公主，此事不适宜。”

　　“什么？你是看不上本公主？”

　　司徒静宜看了一眼本来睡得安稳的司徒越皱起了眉，神色也冷了，“我二哥还在睡觉，公主要拿出公主架势自回自家去吧。”

　　云岚这才注意到司徒越的神情，声音下意识地轻了些，咕哝了一声，“我也不是故意要吵他的。”

　　这时，金立走了回来，“王爷，马车已经备好，首辅大人也赶过来了，正在外面。”

　　司徒静宜听到司徒老爷也来了，眼睛看向了云岚，云岚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什么坏事都让她干了。

　　于是，一干人出去，有四个小厮过来，两个两个轮流地抬着担架，担着司徒越上了马车，司徒静宜一路上跟在旁边，见司徒越没有被惊动，神色微缓。

　　那头，云岚公主说话算话，已经在司徒老爷面前说起了司徒文安的坏话了，“府上的四小姐也真是的，乱说话，害本公主以为六小姐是一个擅长骑术的，以致于最后害了二公子受伤。”

　　司徒静宜听了一耳，这位云岚公主虽然莽撞无脑，可还算是做事有担当，水眸瞟到沉默的秦墨，也许是因为墨王在的缘故吧。

　　云岚公主挺着直直的腰背，“本公主有错在先，二公子若有什么闪失，本公主自会承担，不过一切根源不在本公主这儿。”

　　最后一句话让一干人明明白白地知道，云岚公主只承担她自己的错，至于那个骗了她的四小姐司徒文安才是罪魁祸首。

　　司徒老爷也是听明白了，神色微沉，嫡子出事，他心中本来就焦虑，现在云岚公主的一番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可面对着公主，他沉着地说，“此乃司徒教导不严之错，公主不用承担。”

　　云岚公主听了很满意，点了点头，一转头就对着司徒静宜笑，那笑不是在炫耀，仿佛只是很平常地说，瞧，不是她不负责，是司徒老爷不给机会。

　　司徒静宜按了按眼角，此时不想再计较这些，只要二哥没事就好。但罪魁祸首确实是要好好教训，否则以后什么刀剑都对着自家人，成何体统。

　　但想来司徒老爷会做这一切，她不用担心，她踩着马凳，上了司徒越的马车，小心地坐在一边等。

　　幸好司徒老爷也没有让她等很久，与墨王和云岚公主说了几句，便匆匆地坐上马离开了。

　　秦墨注视着司徒府的人离开，云岚走到他身边，“叔父，我刚才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秦墨轻轻一笑，“尚可。”

　　云岚笑开了，秦墨又加了一句，“切忌鲁莽。”

　　“是，云岚知道了。”云岚重重地点头。

　　******
　　回到了司徒府，司徒老爷和司徒静宜一起送司徒越回了他的院子，等一切都安置好了，司徒越还在沉睡，司徒夫人赶了过来，泪眼汪汪。

　　难得见到霸道如司徒夫人会有这么楚楚可怜的时候，司徒老爷温柔地劝着，“太医已经看过了，也处理过伤势了，要好生养着。”

　　“正是关键时候，却出了这档事，真的是！”司徒夫人咬牙切齿。

　　司徒夫人所说的关键时候是指司徒越中了探花之后皇上应该会很快地派遣司徒越上任，无论官职大小，起码读书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司徒老爷摇摇头，“这事暂且不论。”

　　“也罢，只要阿越无碍就好。”司徒夫人红着眼说。

　　司徒老爷见自己的妻儿这样，心中也难受，他虽风流，可骨子里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语气真诚地说，“夫人，这件事是那不孝女惹出来的，我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司徒夫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司徒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出去了，司徒静宜这时才走上前，想安抚司徒夫人。

　　“娘，没事。”但她看司徒夫人神色淡淡，丝毫不见刚才的可怜兮兮。

　　她娘怕不是一个戏精吧！司徒静宜怔住了，司徒夫人噗嗤一声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你爹啊，此时怒火中烧，我自然要给他再加一把劲儿，如何也不能蒙混过关。”

　　司徒静宜揉了揉脸，将掉下的下巴捡回来，“娘，你想太多了，爹不是这样的人。”

　　但还别说，司徒夫人这火还是加的挺好的！

　　“你不懂，”司徒夫人细心地解释道，“凤姨娘的娘家哥哥这几日就要升迁，她当初是良人嫁入府中为妾，虽是妾室，可耐不住现在她娘家正慢慢地崛起。”

　　“可是娘，谋害府中嫡子的罪名，又该如何说？”司徒静宜点明了重点。

　　司徒夫人苦笑，“无心之失罢了。”

　　司徒静宜冷冷一笑，“若是这样，那就坐实了这话。”

　　“静宜？”

　　“娘，不用担心，二哥可不会白白地受罪。”司徒静宜说完这话，就不再多说，转身与司徒越的小厮仔细交代注意事项。

　　司徒静宜这才行礼告退，司徒夫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女儿离开的身影，娇小曼妙的身姿渐渐地有了树苗茁壮成长的雏形。

　　******
　　司徒府中女人太多了，是非自然就多了。

　　司徒府的庶长子在外，亲生娘亲是司徒老爷的贴身丫鬟，在司徒夫人还未进门前有了身子，生下庶长子之后，就被司徒老夫人下令乱棍打死了，因为司徒老夫人很早之前就下令要其服用避子汤，而贴身丫鬟却有了私心。

　　司徒老爷和司徒老夫人在某一点上很相似，那就是很重规矩。嫡庶有别，但他也不亏待庶出，能力所及便扶持一把。

　　所以庶长子在府中不得宠，却能出外任官，看在司徒老爷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为难他，日子倒也是过得不错。

　　府中的女人其实都知道，司徒老爷风流但不下流，心狠却不失公正，所以她们只要端正自己的位置，不会落一个太惨的下场。

　　但人心总是会长弯了，不管当初是如何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事情又会发生变化。

　　司徒静宜坐在屋子里，慢条斯理地翻着书，想着司徒府里的种种的，等书香回来了，她将书放在一边，“如何？”

　　“凤姨娘被禁足半年，不许她出她自个儿院子一步，四小姐则是被送到祠堂，在那儿日日为二公子祈福，二公子什么时候能走能跳了，才能出来。”书香道。

　　“就这样？”

　　“还有，老爷请了规矩森严的一位嬷嬷，专门教导四小姐，一日没学好规矩，一日不准见人。”

　　司徒静宜冷笑，这些惩罚对她们而言，她们一定觉得很委屈，可是想想要在床上休养三个多月的二哥，她倒觉得是便宜她们。

　　原来司徒老爷的怒火之下，惩罚仅仅是这样，实在是便宜她们了。

　　“喊竹香进来。”

　　书香去喊了竹香进来，两人站在司徒静宜前面，司徒静宜看着她们，缓缓地开口，“我要你们去办两件事情。”

　　“是。”两人应道。

　　******
　　没过几日，京都就流传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凤家女儿不能娶。

　　这件事情的缘故，是某朝野权臣的一房妾室，妾室不知轻重，挑拨离间，间接谋害了嫡子。

　　不少人精的很，近来谁家的嫡子出事，想一想便能对号入座，再扒一扒，就扒出了那妾室。

　　那妾室来自京都的一户书香门第之家，乃是庶出，这户人家啊，可是有名的行得正坐得端，谁能料到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谣言越传越厉害，到了最后，这凤姨娘的出身被扒了一遍，在首辅家当妾室，吃穿不愁，却是心怀恶意之人。

　　不久，这话到了皇帝的耳里，皇帝彼时正在思忖凤家大老爷升迁何处，最后大手一挥，此事待定。

　　司徒老爷也被不少人关心，只是浮于表面的关心罢了，更多的人好奇的是，这么歹毒的妾室，怎么敢留着，司徒老爷扮猪吃老虎，一日夫妻百日恩，情义多少是有的，再者为生病的小儿祈福，不想手段太血腥了，但那凤姨娘若是真的不思悔改，定不会放过。

　　司徒老爷以为这事多少会让皇上不满，没想到的是，皇上对他更加和蔼可亲了，伴君如伴虎，想必他出一些事情，才有笑话让皇上笑，有把柄好让皇上抓。

　　司徒静宜很满意目前的风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司徒文安是府上的姑娘，若是将罪名摁在司徒文安身上，那也会拖累她，甚至会连累二哥。

　　凤姨娘不好，那么凤姨娘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好呢？要的就是这样的联想。这是司徒静宜交代书香做的第一件事情，绝口不提皇室，不将云岚公主拉扯进来。

　　第二件事则是交给了竹香，适时地将消息传到凤姨娘的院子里去。

　　凤姨娘被禁足，得到消息已经是多日之后了，凤姨娘气得摔烂了屋子里的瓷器，日日咒骂。

　　司徒老爷知道之后，直接将禁足的时间无限延长，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打蛇打七寸，凤姨娘最怕的不是被休，而是有夫君却似没有夫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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