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姨娘总爱演

　　初春的风倒是不冷，前厅的氛围很是热闹，花媱听着口谕，跪得笔直。但地面铺了一层红毯也阻隔不了青石水泥地透进膝盖的僵冷之感，不过几息，花媱就忍不住想起身了。

　　“皇上口谕，逢王弟府第添女，朕心甚悦，赏玉如意一对……绫罗绸缎若干……”

　　口谕内容不长，但后面包含赏赐的物件从头至尾一大段，让花媱一下少了许多新鲜感。

　　只有自己独独矮于人下，若不是有那么多赏赐摆在眼前，花媱感觉不像是受赏，反而是受罚认错。她瞥着抱着云嫣免跪的荣嬷嬷，感觉自己最可怜。

　　因此不忿之下，对战云霆投去怨怪的目光实属迁怒，遑论与对方清冷目光对个正着，自己更是心虚十足。

　　花姨娘头颅低着，双手搭在膝盖上，战云霆正用挑剔的目光暗自观察着花姨娘是否有“异常”，不料就见对方低首的头颅侧转，用着“小气鬼”的控诉目光瞅着自己。

　　那双眼睛明亮有神，眼尾微翘，看人时带着勾子似的，一对上自己的目光又做贼心虚般躲闪了过去。

　　战云霆眉头微蹙，心思如此不加掩饰，真的如嬷嬷所说那样纯粹？父亲也是因此看重她的？

　　视线转移到身边小云嫣身上，战云霆才发现这小丫头哪有刚才的活泼劲，困顿非常，葡萄大眼睛如今已眯成小月牙了，就像她娘笑时的眼睛形状。

　　冗长的赏赐终于念完。

　　“谢皇上恩典。”花媱伏身一拜，起身顾忌着人太多，生生压住揉膝盖的欲望。

　　公公宣完口谕，向小王爷点头打招呼恭贺一声府中大喜便直接告退了。

　　而随着花媱起身立马有人向前道：“小夫人好福气啊？被皇上亲赐童礼。”有些物件竟专门为小丫头备的。

　　花媱看着面前的赏赐一边心安于裕王府真如书中所说得皇上看重，自己不必顾虑在府中安全，一边忍受着不适，假笑着与恭贺的人说着“哪里哪里、过誉”的话。

　　战云霆到前厅时，已引起众人注意，但众人碍于流程一直未向前，如今明王爷又到了，口谕也宣完了，自然打着夫家名号问候起来。

　　花媱见小云嫣竟要睡着了，忙告别众人往清居院中去。

　　刚过月门，花媱就感觉自己需要走开一下，忙对荣嬷嬷道：“嬷嬷我去方便一下。”

　　“哎，老奴先抱小姐回去。”

　　从这儿到清居院，快则才一刻多钟才至。然月门附近走上百米就有一处，显然更方便。

　　“嬷嬷去吧。”

　　幸而今日满月礼，王府上下灯火通明，不远处还有隐约乐声，春风徐徐不凉，夜晚很是舒服，花媱并不惧怕，因此她慢慢走着，趁着四周无人，曲着腿，弯着腰狠狠地揉揉自己的膝盖。

　　不过等她方便完，绕过一座假山完，就听到前方一对主仆说了悄悄话，还是关于她的。

　　眼见就要迎面碰上，花媱连忙往假山一侧躲去。她听见说话者声音年轻，其中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哼，那姨娘不过得一点赏赐罢了，人人都夸一道。真以为自己生了个宝贝疙瘩，在座的哪个没得过，没听皇上连小娃的名都没提吗？若不是看是自己兄弟，皇上日理万机的怎么注意到小小婴孩？”

　　“姨娘说的不错。”旁边的丫鬟附和，又端着秀气，怪腔怪气学起公公的口谕：“逢王府添女……可见皇上连其是否为王府女都没承认。”

　　花媱皱眉却没有追究的心思，对方明显“吃不到葡萄就吃葡萄酸”的心态。

　　就听离得越近的人更加口不择言道：“若不是长的那个狐媚样，怎能成王府小妾？一个姨娘还被尊称为夫人！……从□□之所来的，那小丫头指不定是谁的种呢？”

　　“她哪有姨娘出身贵重，但现在王府中，姨娘小心隔墙有耳……”旁边之人似不防对方说出如此妄言，但花媱一听对方佯装惶恐的声音，就知道对方也如此想的。

　　呵！原来她出身比自己青楼的高，现在同样是个姨娘，在意她这个王府的比她高一级？

　　花媱突然没兴致争论了，只是竟带累了云嫣！

　　嚣张的声音低了一度，仍掩不住的妒忌：“这儿又没人，都去讨好王爷了……”她倒是也想去认识王爷，可自己不够格。

　　旁边人劝道：“时辰不早了，夫人估计等着我们了，姨娘还是先走吧……”

　　两人说着从假山一侧而去往方便之所。

　　花媱皱眉想着她们的话，倒是想过直接怼回去，可……

　　“姨娘为何不敢直言？”寂静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冽如水般的耳熟质问声，有点突兀，花媱惊了下转身，就见战云霆立于她一丈之处，显然方才两名女子谈话他也听到了。

　　“小王爷为何在此？”

　　“小王本与王叔在亭中议事，不妨在此处听到动静。”

　　花媱遥遥望向离此处假山不远的楼亭，其中并无一人。

　　“王叔已回去了！”

　　花媱点头道：“那姨娘告退了。”

　　“姨娘且慢，不妨为小王解惑，说说为何不出面争论？”

　　“小王爷此话何意？”花媱停住脚步。

　　“其实，小王也不知该不该听信那些夫人言论，毕竟她们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小王敢问姨娘云嫣真是父亲的孩子？”

　　花媱不妨战云霆能问出如此问题，竟怀疑云嫣，气怒道：“奴家自忖出身不够体面，笨口拙舌，哪有脸面去与他人争辩？！只是小王爷既已听到她们之言，为何不出面？”

　　话说出口了，但花媱心中开始惊疑不定了，她确实对于原身与老王爷的露水情缘糊涂，连脑海中模糊记忆都的认定这个身体“赖”上老王爷的，自己做不到理直气壮地反驳。

　　不会小云嫣真的不是老王爷的孩子吧？不说自己不知，就算自己清楚，也不能承认。

　　一旦坐实，不说云嫣下场，自己可能比书中还要早领盒饭。

　　花媱不过转瞬之念，战云霆看着双眸冒火的姨娘，出口的话音也不辨喜怒，很是平静道：“姨娘怪罪小王袖手旁观了？”

　　对方太过镇静了！

　　花媱低首，怕自己面露了痕迹，道：“姨娘不敢，小王爷难不成竟巴望给自己父亲安上个莫须有的绿帽子？”

　　她一叹，语气伤感：“何该奴家出身卑贱，如今也不过奴籍而已，就由小王爷如此看轻，奴家为王府体面，在小王爷眼中竟成了心虚之态了……嘤嘤。”

　　战云霆不料这姨娘说哭就哭，女人真是水做的。

　　“姨娘切勿哭了，要不然旁人还以为小王如何不敬姨娘了！”战云霆皱眉看着四周，语气中透着不耐，意图通过此法吓住花姨娘。

　　原来你怕这个？

　　花媱得出结论，让自己哭声压抑起来，拿着手绢吸吸鼻子，“可怜奴家一心看重王爷，却遭小王爷如此置疑，王爷您怎忍心还不回来为我们娘俩……”

　　云嫣不在身边，花媱陡然意识这一点，此刻不提让其忘记方才疑虑才对，想到这花媱声又低一度：“……为奴家主持公道？”

　　书中所说男主对于父亲出事有愧，是为他自己而亡，她此刻哭诉应该能激起战云霆的愧疚心吧？如此他应该放过她人谈论对小云嫣的怀疑了吧？

　　可花媱不知，对方现在只是拿云嫣试探，真正怀疑的也不是云嫣，而是她自己！

　　战云霆听到她竟哭自己父亲，想到父亲现在状况，就听荣嬷嬷唤声到来。

　　猛然想起荣嬷嬷对自己说花姨娘对父亲态度的话，瞧着那被丝帕遮掩的神态，语气中充满信赖道：“嬷嬷果然说得不错，花姨娘对父亲情深意重，想必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特意去信嘱咐父亲勿走那危险雪境。还望姨娘解惑，在小王独自回府后，为何姨娘对父亲所在反而没了担忧之态？”

　　信？自己的信对方收到了？老王爷是不是躲过了一劫！那如今是个什么状况？自己那句“爱回不回”得圆回来！

　　“小王爷，今日不是奴家不理王爷之况，实是奴家爱之深责之切，敢问王爷如今何在？”

　　战云霆感叹道，冷淡的眸似乎因说到父亲，也带了温度：“小王实在佩服姨娘深情，不瞒姨娘，此次父亲回来或有不健之状，既然姨娘如此情深，小王怎能辜负？”

　　花媱松了半口气，老王爷如书中一样出事了，自己以后不用面对伺候“丈夫”尴尬场面了，只是后面“辜负”什么意思？花媱胡思乱想着，感到隐隐不安，不会是让自己殉葬吧？！

　　那双眼中续着泪，水汪汪的，又透着茫然。战云霆无视她的可怜状，恳切到：“既然如此，等父亲回来，有劳姨娘亲自为父亲侍疾了！”

　　不是殉葬，太好了！……不过侍疾？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不等花媱追问，就见战云霆与迎面的荣嬷嬷点头回了后院之路。

　　糟了，自己玩脱线了？不该走深情路线。荣嬷嬷知道自己对老王爷无心，又怎会对作为小王爷的战云霆另一番说辞！

　　“姨娘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方才小王爷心情却好像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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