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偶然间发现的一天

　　她想报仇，可因为某些原因，现在不仅不能报，还得保证仇人活着

　　一个身体素质强悍的变态，持续高烧昏迷

　　会变成死变态的

　　洋子的眼睛对他不起用，好在他的身体对洋子很起用

　　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手掌覆上昏睡不醒的少年额头，另一只手拨开他的眼皮

　　看不出什么问题

　　似乎很喜欢额头上的温度，洋子拿开时，感觉到地上人神态一紧

　　她下意识把手放回去，半是好笑半是无语地去扒他的嘴

　　这个过程极其艰辛，除了扁桃体有点发炎，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死马当活马医了。叹息一声，洋子揪着从他卫衣上撕下的布条，匆匆离开

　　海岛上有没有淡水不好说，只能白天去找。椰子的汁肉能缓一时之急，洗漱还是得要淡水

　　用芭蕉叶在植物地态最接近雨林的地方简单摆了个凹篷，留以收藏第二天水汽结成的露珠。洋子沿着一路留的记号回到海边。红日带着叠叠云霞，温吞地染红半边水面

　　洋子不觉得美，只觉得毛骨悚然。带着打湿的布条头也不回

　　雄性海鲛好战而昼伏夜出，雌性海鲛擅长织造捕梦网。黄昏写一写就能变黄泉

　　还是避着点好

　　六

　　死柄木还是老样子，洋子给他头上贴了块拧干的布条，继续开始钻木取火

　　久不见成效，她甩甩酸麻手腕，忽然一拍大腿。钻木取火要阳光聚焦的，难怪捣鼓不出来

　　不过手腕上叮叮当当的东西倒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洋子抬起眼来，手铐的另半截正静静躺在在地上人的手上

　　金属摩擦生热可简单多了。拽着病号的手比划了几下，她一次成功，手铐与手铐间的小小火星落到了干树枝上

　　蹭的一下，冒出来的一小团火焰点亮了洞壁

　　有了光以后，视线里的另一个人更不容忽略了。洋子把人挪到火边，看他的面容在火苗的跳动下明明灭灭，心生唏嘘

　　这么也不是办法。也不知道他是哪门子病。水底的特点无非是黑和窒息，他难道是被黑吓病的么。电影院那么黑不也待的好好的……

　　她一顿，想起影院里少年眼神的疯狂，他们间古古怪怪的对话。忽然感觉自己思路对了

　　变态怕黑啊。真像个小孩子

　　七

　　准备把死柄木裸露在外的皮肤擦一遍，海水又浓度太高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洋子看他越发干涸的嘴唇，开始默念大悲咒

　　“没有淡水，暂时将就一下应该不会出事”

　　自言自语不能带来心静如水，洋子低下头，考虑如果人没能好起来她该怎么办

　　“不行，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
　　又自语一句，洋子无语了

　　好像有个逃生游戏就是这样，没人和主人公对话，一段时间后就得了精神病。别眼前这个没事，她先疯了

　　人要救，还要用科学有迹可循的办法救

　　洋子找遍全身只找到一个小铝皮盒。巴掌大小，打开会有草莓的甜香

　　是庆祝出院的茶会上，上鸣同学送的糖。据说是瑞士玫瑰公司出品的限定款，很难买到

　　还有一张平安符，质量很好，只是泡得有点皱。茶茶给的，说是个不能透露姓名的朋友托她转交的

　　兜比脸还干净，洋子感慨万分

　　昂贵而美丽的糖果成了补充糖分的消耗品。糖盒的气味甜滋滋的，一共八颗，她拿出一颗自己含了

　　又拿了一颗——洋子蹲到死柄木身边

　　思量了一下形势，她干脆把人半抱在怀里，扶着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扒拉下颌。他的眼皮一动一动，似乎不满得快要醒来，但身体却很顺从

　　嗯，身体很顺从，因为身上各处都是被个性改造过的味道。他的身体喜欢她

　　“难怪！”
　　洋子把糖塞进他嘴里，忽然想明白了

　　难怪她的个性伤不了被大量入侵的人。他们身上有和她相似的气味，激素里埋着她的引。难道一个人的左手能去打右手么？下不了狠劲的

　　“等等，按这么说……”洋子看着少年火光中不掩苍白的脸色，心中一动

　　她又把地上人抱得紧了些，随手捡了块锋利的石子，冲白玉般的手臂上一划，鲜红的血珠滴滴啦啦。有的没能坠入少年口中，在唇角绽出鲜艳的花

　　内服外用，他的身体需要她，这样或许会有用

　　也或许会加倍消耗他的能量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她们可以全力去救一个仇人，却坚决不肯受仇人救

　　死柄木几乎即刻就有了反应，他的眼皮动了动，神情有一刻惘然。猩红的眼睛睁开了，朝着洞壁没有焦点。洋子立刻俯下身，想问他什么感觉

　　却听见他说了两个字，声音很小，近乎是气音

　　“父亲。”

　　说完，像是从没有醒过来那样，轻轻地合上眼帘

　　八

　　血都放了，人还是没醒

　　洋子摸了摸下巴，她看那情形像梦魇

　　堂堂黑暗势力头子，被梦魇缠得醒不来，可能吗

　　安理光佳那样诱弟私奔的心机girl还被恶魔几句话杀的心理崩溃呢。现代人心理素质都脆弱，不好说

　　最关键的是，海鲛中的雌性会织造捕梦网。他们又从人家的地盘走过了一遭

　　她又去拔他的眼皮，集中注意力，碧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个性不起什么用，但是唤起被改造者的共鸣还是很简单的

　　洋子使自己尽量放松，渐渐感觉眼前白一阵黑一阵。身体飘忽忽的，像是泡在温水里。不知真假的水汽融在一起，又甜又腥的味道

　　是发动个性的人和受以个性的人灵魂的气息

　　她保持着这个轻飘飘的感觉，操纵精神力去辨别那股腥味，一丝一丝抽出来。然后拽着这些像线一样的东西，彻底浸到“水里”

　　眼前的视角打开了，“水里”如墨一般渲染出一个漆黑的世界

　　洋子松口气。成功了

　　入侵别人的梦是很危险的事，又不像经络血脉那么有迹可循，很多身经百战天赋卓绝的精神系个性者也不敢如此

　　如果她不是有那么点不服气和有求于人，是决不会这么做的。哪怕只符合其中一条，她都会选择把人鲨掉

　　嗯，她向来斩草除根。这次是不得已

　　做心里工作的同时，洋子还不忘观察一下周围

　　黑的不行的地方，潦倒落魄得像乡下猪圈。像恐怖小说——也可能是存放杂物的地下室？毕竟朝南的方向开了一扇窗户，养猪应该没那个闲情逸致

　　转了两圈，她向腥味浓重的地方探去。走了几步又自觉停下了

　　这确实是个恐怖的梦

　　洋子忍不住看了一眼脚下，梦是不应该有触感的，但那些暗红的液体看起来就很黏。地砖上的红染蔓延在黑暗中，她踩过去。仿佛越过重重纱帐，离真相越来越近

　　视角上的纱撤去了，一切变得无比清晰。她突然感觉心跳得飞快

　　血迹来自地上的几具尸体，还有一些辨不出体征的碎肉。重点不是这些

　　一个孩子跪在角落里，小小的，活生生的，脊背挺得笔直。脏脏的蓝色头发让人联想到被污染的天空

　　洋子明白，这里是这个梦的最深处

　　人是下定主意要救的。没有犹豫地跨过地上的几具尸体，她来到孩子身后，小心地戳了戳：“死柄木，我们走吧。”

　　男孩冷漠地抬起脸，刀子一样的眼神扎向她。她被睥睨得莫名其妙

　　“你不走问题就大了，跟我走吧。”

　　死柄木梦里蓝头发的孩子一定是他自己，小孩被魇住是很难醒过来的。而梦魇的理由是……？

　　洋子跟着蹲下来，尝试让男孩开口，当然没什么用。静止一样地呆了一会，少女咬咬牙，狠心把人揽在怀里

　　她想，如果是哥哥在这里，他一定会这么做，然后说……

　　“我知道你有放不下的理由。但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软软的喃语炸在男孩耳边：“过去的经历筑成了我遇见的你，虽然这一刻没人和你一起分担，但是此后的每个人都在见证，见证你的变化。”虽然是罪大恶极的变化

　　尸体巧妙的和男孩发色相似，疑似有血缘关系。按照这个思路，死柄木针对欧尔麦特，是没能救下家人的打击么

　　因此心理扭曲走上了邪路，也是可怜

　　如果她没有哥哥，没有绿谷妈妈，也许也会走上这么一条路

　　太孤独了啊。没人分担心上的伤口，只能任它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嫩肉

　　男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小小的声音有气无力：“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你确定？”

　　“当然，姐姐不会骗小孩的”

　　“但是，我的名字，你都喊错了。”他拉拉嘴角，露出尖尖的小牙：“我叫志村哦”

　　洋子眼皮一跳，男孩已经抬起鲜红的眼眸：“你很香”

　　他的手掌不知何时覆到她的后脑勺上，等待那悦耳的细响

　　金发的少女就像一束天井照下的光，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不反感光，但也不允许这束光横冲直撞

　　洋子迷惑地眨了眨眼，本想把他的手拍下来，看到小小的手掌遍布细纹，心里一动，双手转而合住他的小手

　　就像捉到了一只蝴蝶那样

　　"捉到你了。"她露出孩子气的微笑

　　男孩立刻想把手抽回去，掌心传来肌肤细腻的触感。少女冲他微笑，没如想象中崩裂

　　“为什么！”他几乎瞬间就问出来

　　为什么来到不属于她的地方
　　为什么要碰他
　　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

　　死柄木本人好像没有过这么激动。况且救得了他的人，也救不了他的心，这是早就迟了的。洋子心中有点发堵

　　“没什么为什么，和我走吧。”她的眸光润润的，想到了什么似的：“醒醒吧，你是不可能伤害到我的。左手不能打右手，右手自然也不能打左手。”现实世界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梦里了。除非她解除个性……但她又不是傻瓜

　　以前没注意到这点，因为烛光餐厅里刚成功时，死柄木仍然成功扭断了她的手

　　后来他对她就再没用过个性，总是体术压制

　　或许是要融合一段时间后的结果。正常来说，被她入侵期间的人，是不能用个性伤害她的

　　志村震惊过后又恢复了麻木的状态
　　杀不死这束光，就是留不住这束光。等同于她可以在任何想要的时候抛下他

　　留不住的东西就是留不住的，他漠然地想

　　爸爸，妈妈，姐姐都是留不住的

　　所以注定在他手里崩析

　　洋子不在乎他的长篇内心活动，他的身体应该身体还在发烧呢：“你走不走？”

　　志村怨恨地瞧着她：“能走去哪？”

　　“算你答应了。”少女微微一笑，心的窗户推开就好办了。笑意在碧眸中水纹一样荡漾开来，流动着生生不息的光

　　窗户裂出一道道纹路，阳光扎进来。她向后一仰，拉着他——坠入了那片光中。世界就此颠倒

　　篝火旁，猩红色的眼眸骤然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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