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怎能没有你

作者:□□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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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逃离情囿上


      医院里。徐几秋被留院观察几天,她自己可以吃饭,可以活动了,也不再需要人照顾,徐家找来的陪护张姐也不再来了,就连陶灵灵都不太来了,可能是上次陶灵灵和金浩然在医院闹了一场。
      医院里能和她说说话的只有同屋的病友李阿姨和她的女儿安辛,安辛比她大几岁,和朋友一起开公司,做美容产品的,两个人很聊得来,听说她没有工作,还想请她一起做,不过李阿姨每天下午要去对面楼做透析,一去就是四五个小时,最近李阿姨脚伤好了很多,安辛来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每当这个时候 徐几秋只能站在窗前,手抚着窗台,看着外面稀稀疏疏的树枝和池子里漂浮着的落叶,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最让她欢喜的是附近距离一所小学不远,可以听见上下课的铃声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对她来说,那是洗涤心灵最好的声音。
      徐几秋洞悉着外面的声响,情绪沉到了湖底。昨天,她和李阿姨在漫无目的聊天,医生走进来告诉她怀疑她是慢性肾功能衰竭,要她去做相关的化验。
      李阿姨看见化验回来后面无表情的徐几秋,心里猜了个八九分,好心劝解道:“姑娘,你觉得阿姨怎么样,身体好不好?”
      徐几秋抬起头看了看笑容堆满面的李阿姨如实回答:“您身体很棒!精气神儿足!”
      “是啊!不光身体好,而且每天过得很开心,其实,我得尿毒症十年多了,你看这不还是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还能和老伴吵吵嘴,我和你说啊,那之后他都不还嘴,呦!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哦!”说着李阿姨笑的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脸灿烂。
      “嗯嗯,谢谢您李阿姨,我没事的,我会按时去透析的”徐几秋微笑着。
      这时安辛带了饭菜进了门,递给徐几秋一个袋子,里面有三个餐盒。
      “几秋,这是我在家做好了带过来的,我妈说医院的菜寡淡,所以我在家里自己做的,你别嫌弃,尝尝秋葵和西兰花做的怎么样”安辛笑容里有一丝忐忑望着徐几秋。
      徐几秋连忙接过道谢:“谢谢安姐,这怎么好意思呢,总吃你做的菜,都把我的嘴养刁了”边打开餐盒边打趣“以后怕是离不开你了,出院了也天天去你家蹭饭吃”
      安辛笑的一脸春风,和当了真似的“好啊,怕你不来呢”
      办公室里,隋心滑动着鼠标,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里群蚁排衙似的文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望着眼前一页页翻过的页面,屏幕的光亮上不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狭长的眼睛弯弯地轻柔地眨着,望着她,一直望着她淡淡的向她微笑,那个人的笑容一如往昔令她心生摇曳,眷恋不已。
      隋心看得入神,呼吸渐渐缓了下来,她定定盯着屏幕,手里的鼠标也不在滑动。
      她此时此刻在干什么呢,这个时间该睡了吧,那她躺在床上是以前那个样子吗,要是睡着了,她会梦见什么呢,会不会梦见自己呢?
      算了吧,梦见又能怎样?隋心望着屏幕叹了口气。突然手机震动吓了她一跳,屏幕里的文字瞬间又恢复了原貌,一排排清晰无比。
      电话那头传来杨厥压低的声音“心心,还在公司吗?太晚了不安全我去接你”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时间,太晚了,不回去了,你早点睡,晚安!”
      “唉!等一下!我···我妈在呢,你还是回来吧,她很担心你”杨厥赶紧打住隋心,怕她下一秒就挂电话。
      “这么晚了,回去会吵醒她,还是不回了”隋心思索着继续拒绝,又补了一句“让妈早点睡吧,对身体好”
      “我···我到楼下了···”
      隋心无奈,只好下楼和他回家。
      到了家,杨厥的妈妈又是热鸡汤,又是中药泡脚的,搞得隋心很过意不去,但心里又有说不出的别扭。等躺在床上时已经筋疲力尽了,陷在柔软的床上不想动。
      隋心陷在床上,感觉被子的另一边被人掀起。杨厥钻进被子,慢慢挪动靠近,将她揽入怀中,她能清晰感觉到耳边的呼吸声,气息沉重带着一丝酣意,隋心觉得被触碰的地方,皮肤都紧张的聚集在了一起,极其不舒服,她试着从杨厥怀里挣脱出来,向下压了压两人之间被子,把两人隔开。
      “我不做什么,只是想抱着你睡,好吗?”杨厥温和地声音又贴近了一些,触碰到随心的胳膊。
      隋心触电一样收了回去,“我不习惯!”她听到身后的人屏住了呼吸,随后释放了重重鼻息。
      隋心有些过意不去语气柔和解释道:“肚子里的小孩子也不喜欢太挤”
      杨厥没再动,他心里有一丝回温,至少她还承认他们小孩的存在。
      第二天早上,隋心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吴秘书电话,内容是没有与荟曼姿达成收购协议,主要问题出在一个股东那里,而这个股东在公司颇有威信,许多股东都倒向她那边。
      “女人?女人还是了解女人的”隋心笃定自己有办法解决。
      “中午下班之前,我要她的所有资料,记住是所有!”隋心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她双手自由散漫地搭在方向盘上,直视着前方的红灯会心一笑。
      就在红灯一闪而过时,她扫了一眼副驾驶发现手提包忘在家里了,那里面有今天会议上要用的文件,她只好掉头回去。
      进了门,里面传来杨厥和他妈妈的声音,看来杨厥还没走。
      “儿子啊,我就说吧,你媳妇这样的大小姐不好伺候,你看我来了,又给她煲鸡汤,又求医问药给她安胎,忙前忙后的,你看看她倒是好,什么态度,连个笑脸都是那么勉强,更别提和我寒暄寒暄说上几句话了,怎么说婆婆也是半个妈!”杨妈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抱怨。
      “妈,你就别唠叨了,心心就这个性子,别说你了,对我还不是一样”话一出口杨厥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语气里过于怨怼了,怕妈妈多想,立即改口道:“我是说啊,心心面冷心热,其实她是把你当长辈来尊敬的”
      谁知杨妈妈根本没听下一句,放下手中的活,煞有其事走到杨厥身边“她对你也这样冷淡?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她这是对家庭不负责任,一个女人家总出去抛头露面,还整天住在公司,有家不回,像个什么样子?反正这样的女人····”
      “咳咳···心心你怎么回来了”杨厥看见站在门口的隋心,赶紧打断一旁喋喋不休的母亲。
      “我···回来拿点东西”隋心自知进来的不是时候,径直越过他们。
      杨厥看得出隋心脸色明显不好看,见隋心进了书房拿了包出来,随手拿了外套跟了出去“心心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一路上隋心都专注开车,一言不发。坐在副驾的杨厥心怀忐忑看着她“心心,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也是关心你的身体”
      隋心心想这句话换个角度理解也的确没错,是啊,身体里毕竟有个值得他们关心的东西。
      “我什么都没听见”隋心直视前方,语气平淡。
      杨厥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转过头叹了口气,对他隋心永远在回避,他倒是希望她能够生气甚至和他吵一架,至少那还可以证明她心里在乎。
      杨厥转过头望向窗外,心里的火气也只能压下,没有发泄的机会。
      散会后,吴秘书将一份材料呈给隋心。
      “安辛,29岁,星城人,已婚,配偶成临海九年前因猥亵少女进过监狱,三年后出狱失踪,据说他进去的时候安辛刚生产一个月,现在儿子九岁了”吴秘书推了推眼镜说道。
      隋心看着手上的资料,听着吴秘书的陈述,吴秘书继续说道:“不过,她的儿子有癫痫症,到现在还没有学校敢接收···隋总你看···”
      隋心放下手中沉甸甸的几页纸,缓缓开口:“帮我约个时间,我要见她,越快越好!另外让小张那边准备出50万,走我个人账户”
      吴秘书面露难色:“隋总,我还打听到安辛的母亲近日去世了,恐怕不太···”
      “那好!稍微缓一缓吧”
      星城医院。徐几秋站在医院楼下,尽管夜深了,这里还是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她抬头望着楼顶亮着的“星城人民医院”红的刺眼的几个大字,夜特有的凉风吹得她连打了几个寒颤,头脑反而清醒了些。
      她漫无目的走出医院,看向马路对面十字路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蹲在地上,从袋子里拿出纸钱、纸人点燃。
      初冬的夜风撩拨着燃烧的纸屑,那些纸钱聚成堆在燎动的火苗中微微颤着,燃起的火光把那个蹲在旁边的人的脸照的很红也很黄,面颊带着火苗跳跃的这个人正是安辛。
      徐几秋默默地站在安辛面前,陪伴着她一直把袋子里的东西烧光,安辛慢慢站起身,往日美得自然的脸在路灯的昏黄下异常憔悴,像荷塘里被霜打了的莲花,垂在漂浮的枯叶上。
      两人久久对望着,眼里的波光取代了火苗,盈盈跳跃着,千万句安慰此刻都显得苍白,徐几秋缓缓走进,拨开冬日的严寒拥她入怀,她感觉到安辛的脸慢慢沉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了!”许久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徐几秋的耳朵,她感觉自己的肩膀湿了,像被雨淋了一样,而被雨淋的这个孩子,再也不会有送伞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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