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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科举
到了晚上,大病初愈的白露姨奶奶没能排上给部门一把手九少爷上夜的班,十分开心的回了自己的小屋,享受好好睡觉的待遇。小丫头樱桃麻利的在拔步床前的脚踏上铺上自己的铺盖卷,履行自己夜里伺候姨奶奶、随叫随到的使命。
“樱桃,要不你跟我一起睡吧,这床够睡俩人的。”如此摧残祖国的花朵,白露心里实在是不落忍。
“姨奶奶,没事,我这离火盆还近点呢,一点都不冷。姨奶奶,你不冷吧?”
“不冷,不冷,汤婆子烫着呢。”白露拿脚贴着汤婆子,舒服的叹了口气,这铜制的汤婆子多少年没见过了,效果也是相当给力啊,还好到了这大户人家,要是到穷人家,这么冷的天,估计冻死了先。不过古代晚上真是没啥娱乐活动,天黑了,不点蜡烛,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干了。可是太早了,睡也睡不着,白露又开始了自己的套词工作。
“樱桃啊,咱们前一朝是哪一朝啊?”绕了个弯,白露打探起消息。
“元朝啊,鞑子被太祖爷赶到北边去了,咱汉人才有日子过啊。”
“那咱们现在是大~明~朝?”这明字,白露刻意声音放低,含糊了下。
“是啊,大明朝,太祖皇帝定的。”
“那国姓是啥?”
樱桃已经习惯了姨奶奶啥也不记得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啊,耳东陈。太祖皇帝本是苏州府的富户,因为鞑子欺压咱汉人太厉害了,就领着大家伙把鞑子赶跑了。”
妈耶,还是窜了,和想的不一样啊,白露心里不禁直嘀咕,自己这穿的这是什么朝代啊,咋皇帝都对不上了呢。
“那开国到现在多少年了?”
“奴婢也不大清楚,听茶房的老嬷嬷们讲古,估摸着该有八九十年了吧。”
“樱桃你是怎么进的府?”
“奴婢是家里过不下去,五六岁上进府的。”
“家里还记得是哪里的吗?”
“不记得了,应该是金陵府的。奴婢约莫还记着小时候被家里人送进府的,走了好远的路,但是一直在城里边。这次要不是跟着姨奶奶来这青桥镇的别院,奴婢这辈子还没出过金陵府呢。”樱桃打开话匣子,有的没的开始说起来:“奴婢来了府上,才吃上饱饭,也穿上好衣裳了,一开始是学规矩,规矩学完了当洒扫丫头,后来姨奶奶您来了府里,奴婢干娘帮忙寻了管事的说了话,就提了三等,给姨奶奶当丫鬟来了。”
“你干娘是哪个?”白露插嘴问道。
“奴婢干娘你都不记得啦,管针线房的徐妈妈啊。原先姨奶奶你针线好,干娘时常给咱们花样子的。干爹你也见过的,咱屋里的西洋自鸣钟不是干爹给送进来的么。”
“那你干爹是做什么的?”
“干爹是府里洋货铺子的管事啊。”
妈呀,洋货又是什么鬼?
“洋货铺子在哪边?卖什么东西?”
“洋货铺子在城隍庙那边洋货巷里啊,好大的店,好气派。奴婢小的时候跟着干娘去店里寻干爹来着,真是开眼了。店里全是从南边来的西洋货,通是奴婢没见过的东西,金光灿灿一屋子,干娘说随便哪样东西都比奴婢人值钱。干爹还说这些还不值什么,要是往南边的福州府去,更有意思,洋货铺子里还有好多西洋人呢,蓝眼睛红头发,和咱们长得都不一样,身上还好大一股子膻味儿。干爹年年都要往福州府跑两回,还给奴婢带过海边的贝壳呢,干娘有个好看的珊瑚镯子,就是干爹给从福州府买的。”
信息量又超负荷了,白露再次开始捋一捋。金陵府有个城隍庙,城隍庙不是上海的么,金陵府不应该是夫子庙么。这些先不管,南边有福州府,还有西洋人,那看来没有闭关锁国,和国外贸易往来频繁,国家繁荣昌盛,可喜可贺。
“那外面日子好过么?”
“有钱就好过,没钱就难过呗。”得,被小丫头嘲笑了。“奴婢家里穷,日子是过不下去的。但是也有人家日子好过的,从金陵府顺着江往苏州府去,家里有织机的人家,日子都是过得的。有些织坊据说有几百上千张织机,坊主那得是大户人家了。咱府里在苏州府就有织坊,是老太君带来的嫁妆。织出来的布送到南边福州府,和西洋人换洋货,给府里挣下了数不清的银子。”嗯嗯,不错,看来资本主义开始萌芽了,生产关系在逐渐改变中。
“那樱桃你是签了卖身契进的府吗?”
“嗯,奴婢签的是死契,这辈子都是府里的人,虽然能拿钱赎,可是去外面日子不见得有府里好过啊,奴婢是不指望赎出去了。奴婢干娘说了,给我把月钱都攒着当嫁妆,等奴婢大了,在洋货铺子的伙计里给奴婢寻个人家。”
“死契是什么?是不是还有活契?”
“死契就是这辈子都是府里的人啊,活契就是定好多少年是府里的人,到了日子就还是平民。小户人家寻人做活签活契的多,大户人家就都是死契了。”
“那平民和奴婢有什么区别?”
“平民能买房子买地做买卖考科举啊,奴婢就不行了,买了也没法到官府上档。”
“奴婢变平民,立马就能买房子买地做买卖考科举吗?”
“是啊,据说从前不是,但到了太祖爷就把规矩定下了。前些年,还听说有位老翰林的书童脱籍之后考科举考中了呢。太祖爷还定了好多规矩,公办学堂上学不要钱,还有保婴堂给养穷人家不要了的孩子。”
“公办学堂?”怎么觉得这位太祖是位穿越人士呢。
“嗯,公办学堂。可是穷人家公办学堂也上不起啊,虽说念书不要钱,但是纸笔要钱啊。并且到了年纪有力气给家里干活了,能有多少去上学堂的,一家能供一个不错了。”
“会读书写字不是能当伙计到铺子里干活么?”
“那得有那么多铺子啊,没有中人介绍,也不是是个人铺子就肯要的。”
社会生产关系不改变,社会变不了多少啊。
“府里怎么只有太太奶奶来给九爷探病?少爷、小姐们呢?”
“少爷、小姐们要念书啊。年底有年考,考完了才得空闲。”
“小姐们也念书?小姐们也考科举吗?”
“小姐们也考啊,不过考的是女科举,考中了也能做官,女进士可以进宫当女官,女举人能进公办学校、保婴堂、妇幼所当女史,还能立女户。并且念书念得太不好,找人家的时候不好看啊。”
妈呀,找到路子了。
“立女户是什么?女科举考啥,怎么才能参加女科举?”
“立女户就是女人自己当家啊。一般不给立的,得家里没男人才能立,但是中了女科举直接就能立。立了女户,女人就能自己成家立业做买卖,就是比男人难一些。女科举考啥,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一天书也没念过,就知道有这么个事。姨奶奶你要真想知道,奴婢回头给打听打听去。”
“嗯嗯,问问去,免得回头和人说起,啥也不知道,被人笑话。打听要花钱,自己到钱匣子里抓。”白露忙做好人。
这些天修养的时候,白露已经摸清了自己的财产状况,主要过去的老实姨奶奶白露不藏私,什么都是给丫头樱桃知道的。金陵城尹府白露姨奶奶自己屋的衣柜里,有个小匣子,钥匙收在贴身荷包里,匣子里存了五个十两的雪花银锭,还有一百两的银票,是白露以往攒下来的,另外有根金钗、俩金镯子、一个玉佩,是往年过生日九爷私下给的。往别院来,带的妆奁盒里有些首饰,但是都是公中给的,都带记号的。梳妆台里有个大钱匣子,有十几两散碎银子并一堆铜钱,是供日常使用来着。白露姨奶奶的月例是五两一个月,平日里并不舍得给自己添置衣服首饰,公中给什么用什么,胭脂水粉用的也不多,还总自己做针线活托樱桃的干娘带出去换钱。除了日常打赏人,偶尔买点料子做两件衣服、荷包、扇带之类的孝敬九少爷,基本没什么开销,所以才攒下了这么多。换了芯子的陈白露不禁感叹,人啊,不能舍不得花舍不得用啊,攒了这么多年,都便宜了自己这个接班人,真是于心不忍。
今天打听到了赎身就能变平民,当了平民还能考女科举,考了女科举就能立女户,白露立马觉得自己多了条出路了。原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耗在这个府里了,前提得是九少爷平平安安,走在自己后边;另外一条就是未来的九奶奶是个能容人的。之前和樱桃的卧谈会中,白露大致了解了当下的情况,大城市的话治安还是可以的,女人自己立女户日子是能过的。钱的话,普通五口之家一年二十两日子就算过得了,所有白露现在还算是身怀一笔小巨款。要是未来的九奶奶不能容人,直接打发自己出府,那岂不是更加顺利。
所以白露基本确定了未来自己的生存策略,紧跟顶头上司九少爷的步伐,呵护好九少爷的身体健康,找到机会出府,考女科举,立女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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