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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旧事误前程
前头人多嘴杂,赏心苑也都是莺莺燕燕,鱼奴所幸去了应心那。
应心问起前头何事喧嚣,鱼奴便一一说了:“并无东西丢失,也就没叨扰您和师父。”
没想到竟还惊动了尹捕头,听着鱼奴抱怨,应心轻笑:“你师父可不喜欢见那些官人,往后这些事你便挡下吧!”
鱼奴应着,与应心论起坊中人事,又说起营生往来,谈起当下局势,应心颇有见地,鱼奴很是钦佩,应心很少出来,但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鱼奴自端午以来,颇关心政事,最爱听那些士子文人讨论时局。
听说北岐还有残军异动,岐地颇不安宁。
想到北岐人如此同仇敌忾,鱼奴不禁感慨,若是绵宋上下如此,又怎会有端午之乱,那么多百姓沦为俘虏,生死不明,他们也有家人牵挂啊~
这梁州城内,上到皇帝,小到贩夫走卒,歌舞声色,已成风气。
应心眉头紧锁,细细打量鱼奴:“真像啊!”鱼奴这样义愤填膺,眸中闪着光芒,那种悲悯之色,让她恍然回到过去,见到故人。
鱼奴随口接道:“像什么,姑姑好像从前说过我肖似故人?是什么人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眼见不一定为实,你成日混迹勾栏瓦肆,看到的当然是寻欢作乐之人,怎可断言其他,咱们做的便是这门生意,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都是俗人,总要有些消遣,你莫要偏听。”应心说道:“就说那个尹捕头,他虽然喝酒听曲,但并未妨碍他做个武艺超群,追凶断案的好捕头。”
“姑姑说的是,我听说朝廷有意安置那些流民浮客,农藉不准私逃,会不会将他们押回原籍?”鱼奴问着,终究是有些心虚的,想着自己说到底也只是梁州的小小浮客,终究还是来路不明,顶着别人的身份。
度月山的杨鱼奴似乎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久的都快忘记,杨鱼奴是何模样,是何性情,那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幻想着自由地飞遍九洲大地的傻姑娘,在这梁州的安乐窝里甘之如饴,已然忘记了自己。
应心道:“哪里不准了,那是从前,法不责众,如今民生多艰,绵宋大多州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有路引,哪里都去得,在梁州若有宅子田产钱财,也便能有个主户簿子。”
鱼奴闻言如释重负,又盘算起如何给自己也弄个路引或者宅子田产。
应心姑姑不出门即知天下事,又如此有见地,鱼奴感叹着,三人行必有我师,应姑姑也算得我一师,她心情松懈了,少不得好些好话哄应心。
不觉又到了傍晚,这无一也不知跑去哪里玩去了,一天都不见踪影。
鱼奴便想着回房看看她回来没,正走着,忽而有东西砸在脸上,鱼奴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忽而蹿出个人影:“这呢!”
“莫七?”鱼奴惊喜道。
想起昨晚之事,鱼奴有些难为情,但见莫七神色如常,便没话找话:“你去玉山回来了?”
莫七无奈的叹息:“没去,本想请你去给我做些烤肉,这不是没请动吗?”
鱼奴暗想,我当是什么事,哼!我又不是你的婢女,还当是在银盘山呢?
“你还记得你昨日喝了许多酒,去了何处?做了何事吗?”鱼奴试探着问他。
只见莫七眉头紧锁,似在回想,继而微微笑道:“不记得了,你知道,说与我听听!”莫七眉眼含笑,顿生柔情。
恩,他昨日醉了,想来不记得了,也好!鱼奴摇摇头,我怎会知道!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那你可知何处有佳肴,我饿了!”莫七说着,鱼奴待要说话,莫七一把拉着她:“走了,今日带你吃些好的。”
莫七带着鱼奴去了肃王府,这两次来肃王府都是晚上,肃王府奴仆不多,又都十分规矩,颇显清静,想到绾绾所说这位不得宠的肃王殿下身世,便生出些怜悯,只是这怜悯未撑得许久便被打破。
莫七带她去了府中一处花园亭台处,亭中灯火照耀,竟放着些羊、鸡、鱼等肉类,还有一暖炉与烤炉摆在桌上,鱼奴忙跑上前看着那烤炉,惊叹竟这样精致,未曾见过,用这炉子烤出来的肉必定十分鲜香。
“如此,那你便动手吧。”莫七坐着,轻轻说着:“昨日宿醉,如今还好生头晕,食欲不振,甚是想念你所制烤肉。”
偌大的肃王府,哪里用得着我,鱼奴不悦,罢了罢了,看你这般可怜,兼之我腹中馋虫作祟,依了你。
碳火照的亭中暖意融融,莫七看着鱼奴忙活的样子,好似回到了银盘山,鱼奴很是熟稔的翻着烤肉,与他说着所遇琐事。忽而心生奇想:“若是那位宋菱回来了,我又是何人?”
莫七笑:“想来她是不会回来了,再说她回不回来,与你何干,你就是你,勿需多虑。”
“说来我还是觉得不妥,我在梁州既无户册,又无路引,终究不便!”鱼奴忧虑道,思量要不要托莫七帮她求个路引,谁都不是,就要杨鱼奴。
莫七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度月山的小乞丐又要跑到哪里去,不准。”他言语宠溺,又微嗔。
鱼奴歪着头,笑着看他,自言自语道:“也罢,我都忘了,你是谁呀!左右有你在,怕什么,呵呵,甚好!甚好!”
见她开颜,莫七也觉高兴,只是一瞬,听她提起固戎,便收了笑。
“我听说那位秦王被夺了兵权,成天在金城醉生梦死,胡作非为,他惯会纵情声色,从绵宋掠去了许多美人财宝,倒成全了他自己。”鱼奴感叹:“唉,说来今年的端午节,过的真是惊心动魄。”
她说起营中之事,少了许多恐惧和慌乱,鞭子打在身上,留下的疤痕也浅了许多,只一件事耿耿于怀,皎娘,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
“营中数日,多亏得她护我周全,往我脸上抹了灰,装成男人。”鱼奴一直说着,见莫七意兴阑珊,神色凝重,想来此事他也很是煎熬过。
“莫七哥哥,你可有听说过重安坊,听说那位花重金赎回绵宋百姓的,便是重安坊坊主!”鱼奴说起此事,满眼星光,在灯火下格外闪烁。
莫七淡淡说道:“未曾听闻。”他这是怎么了,她就是她,过去的都过去了。为何听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提起,竟这般不快,他可以不去想,慢慢忘记此事,但她怎能比自己还先忘掉呢?
鱼奴并未听出他的不耐,想趁此和他说一说林江:“当时林江不顾安危跑到雷州寻我,我很感激……”她又说起固戎一事,雷州如何如何,林江如何如何,想终是为自己和他的婚事前因后果有个交代。
“好了。”莫七终是没忍住,清冷的说出这两个字。
鱼奴忽而怔住,好似被泼了盆冷水,这浓浓秋意,格外深冷。我做错什么了吗?
两人都不再说话,鱼奴顿时没了兴致,既然如此,何必招惹我,这般喜怒无常,实在令人费解。
怪我,不该痴人说梦,鱼奴木然的翻着烤肉,不小心碰上了滚烫的烤炉。“啊!”惊的她忙抽回了手。他养尊处优惯了的,又怎么会知晓像我这样的人的处境呢?
莫七忙站起,一把拉过她的手,担心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鱼奴抽回手,没事,没事。
两人忽而生疏,鱼奴觉得此刻再清醒不过,也没了兴致:“烤了这许多,想来你也吃不了,我把火灭了吧。”
莫七心中一软,张开双臂,待要揽她入怀,她旋即去了烤炉侧,熄了火,收拾了桌台,将吃食一一摆好:“好了,你快吃吧,不是早早就喊饿了吗。”
莫七笑的勉强,昨晚借着酒意,与她那样亲密,他以为彼此心意相通,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介意,没想到,从她口中说出这些让人介意的往事,瞬间什么都想的起来。他不能?他能!
砰砰巨响,前院升起朵朵烟花,刹那灿璀璨,照亮夜空,如星似梦,好不美观。
两人抬首赏着烟花,莫七心绪渐宁,侧过看她,正全神贯注赏着烟花,他伸手去碰触她的手,她忽而双手抬起,捂住耳朵,她在躲避,或者说拒绝。
“今日什么日子,府上怎会有烟花?”鱼奴轻声问着。
“好看吗?”见她有了丝笑意,莫七也生出些欣喜。他今日特意找了这么个借口找了她来,他想见她,一想到自己竟是那么的想她,他就慌了神,想出这么个理由找她来,他哪里是肚子饿,他是心有所念,还让人备了这些烟花,
鱼奴点头,忆起除夕夜与林江共赏烟花,忆起那么快被人忘记的小仙官,忆起林江与金环:“听闻睢州闹水寇,不知如何了!”
莫七心意又是一沉:“想来无碍。”她心里莫不是还想着他。自己这一番有心意,她看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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