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菱花

作者:十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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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笛寄心事


      几人徐徐行着,沿着梁河,赏着月色。

      鱼奴絮絮叨叨,说着许多往事,说到眼前的事,却再也说不出来了,夜色静谧,她抬首望见月色,她瞧着莫七好似这天上明月,竟也是她遥不可及的,她被这样的想法吓住了,门第之分,身份之别,令她克制心中雀跃,她也在说服自己,莫要再飞蛾扑火,年少无知,行差踏错。

      鱼奴一时之间思量许多,心事重重,竟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明白自己这样下去只是徒留伤心,可又沉浸在这美好的夜晚,沉浸在年少无知之时与莫七也曾那般亲密无间的回忆,如今大家都往前走着,不知道变成什么样,蓦然回首,自己也没了曾经的模样。

      莫七并未发觉鱼奴心绪变化,只是觉得此夜此景叫人沉醉,只盼一直与她并肩而行,看她认真说话的样子,可爱极了,时而嗤笑,时而娇嗔,时而恼火,他的心里痒痒的,手也痒痒的,只想亲近她,他好几次想抓住她的手,但终究是按捺住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她总是傻乎乎的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儿女一双,小院一个,夫君只爱她一个。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愈发听得清楚周身的声响,梁河上传来缥缈的歌声,两人驻足倾听。

      忽而莫七敲了下鱼奴右肩,鱼奴转过头却不见他,回首却见他掩不住笑意:“傻不傻。”
      鱼奴正要恼他,这才发现,适才敲她的是一支竹笛。当即转怒为笑。
      莫七瞧着她说道:“送你的,中秋节礼。”

      鱼奴接过笛子,看着普普通通一支苦竹笛子,拿在手上极细润精致,试之音色,空远清脆,鱼奴顿时雀跃,高兴的扯着莫七的衣袖,笑道:“多谢多谢,莫七哥哥你真好!”

      她许久没叫过莫七哥哥,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从前,脱口而出,莫七很是受用,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这会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只想她对着自己这般快乐,无拘无束。

      说是无意,也是有意。莫七无意听岚风念叨要送鱼奴一支笛子,便记在了心里,那怎么行,要送也是他送,遍寻梁州才得了这支苦竹笛子,看着普通,却是大师手笔,音色确实不同凡响。
      见她喜欢,莫七很是得意:“可还喜欢。”

      鱼奴抱着那笛子,不住的点头,目光好似月光明亮又温柔,她望着莫七,叹道:“你是第二个送我笛子的人,第一个是我的外祖父。那只笛子陪了我十几年,陪我离开度月山……”

      莫七道:“你的东西怎么都是伴了你十年十几年的。”他记得那块玉也是陪了她十几年。

      鱼奴道:“我念旧啊,念旧之人最是重情。”

      莫七不屑:“你那不是念旧,是穷。”

      惹得鱼奴羞愤,拿着笛子要打他,莫七忙躲,一把抓住鱼奴的手,抢过笛子,趁势紧紧握住鱼奴的手。鱼奴挣脱,他握的更紧。

      鱼奴只觉得面上发热,想必红透了脸,她又不甘示弱的说了句:“你送的笛子怎好用来打你,再说打了你,我可担待不起。”

      莫七笑的得意:“还有你害怕的,我不信,我看你是舍不得。”

      鱼奴星目点水,望着莫七:“我是舍不得笛子。”说着停下脚步抢过笛子。莫七趁势抱住她,鱼奴任他抱着,感受到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阵温热传来,鱼奴觉得万籁俱寂,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她静静感受着,轻轻靠在他肩头,伸出双手,抱着他。

      远处,无一与四儿一前一后走着,无一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四儿,无一俏皮娇小,四儿高大,严肃寡言,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总之不好意思看眼前的姑娘,无一见状,便更想逗逗他:“张夜阑,你多大了。”无一仰脸笑着问他。

      “二十又一。”四儿说着。

      “夫人几位,子女几何。”无一问他。
      四儿有些不好意思,霎时红了脸:“尚未成亲!”

      无一闻言哈哈大笑,这般年纪,还未婚配,莫不是有隐疾。
      四儿见她这般开心,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这女子实在无礼,但倒也不讨厌……
      无一面上带着笑,冲四儿又是一笑:“我走的累了,我们就在这歇会吧!他们走不远的!”
      四儿扭过头,这姑娘怎么这般爱笑,回回见她都是笑意盈盈。但他要保护莫七的,得赶紧跟上。

      无一追到他前头,倒着走道拦着他,眼看着要踩空,四儿一把将她拉回:“好好走路,莫要傻笑了。”

      “好,不笑了,你是不是喜欢莫清苓。”无一探究着盯着他,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他喜欢她,好有意思,比迎喜楼的戏有趣多了,真不知是他与她,还是他与她做了比翼鸳鸯连理枝。无一想到此处,又笑了。

      四儿一下子又红了脸,这姑娘,这一点倒是像小宋姑娘,没规矩。

      “你休要妄议,清苓是我妹妹。”四儿解释。

      清苓唤父亲义父,自当时妹妹,再说,他心中装着保护肃王殿下的使命,装着征战沙场,赶走固戎,收复绵宋北歧失地的志向,好男儿自当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才不虚此生,怎可沉湎儿女私情。

      听得他这番豪言壮语,无一心想:年轻人,须知铁汉难敌绕指柔,英雄难过美人关,千万不要太早断言将来。

      无一收了笑:“恩,说的好,那将来你做了大将军,莫要忘了小民,哈哈。”说罢,无一又笑了。

      四儿见她笑的着实可爱,也忍不住笑了,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这样爱笑,叫人看着便心中畅快。

      四人直至月至中天方才回去,难得明月好时光,鱼奴心中宽慰许多,莫七送她的笛子,她爱不释手,想着总要礼尚往来才是。
      她没有问莫七,今晚的举动是何意,他也没说,两人相拥过后,却好似心有灵犀,都不再提从前以后。
      回去的路上,两人说着闲话家常,倒像极了寻常夫妻,鱼奴好奇师父和示剑山庄的关系,也不知道那个陆怀风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师父又不让声张。
      莫七便与她说起陆怀风和宋菱的往事。
      陆家本就是江南望族,怀风师兄曾在梁州多年,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只觉得怀风师兄是个极潇洒的人,在梁州城交友甚广,颇有些名声,谁人不知陆家美少年,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与白师姐是人人称道的郎才女貌。
      可后来师父和师叔见地不同,陆家与示剑山庄势同水火,不相往来,师父和师叔两人至死也没能再见。怀风师兄左右为难,偏那时白姑姑和师父又商定了疾风和宋菱的婚事。
      怀风为了避嫌,便离开了梁州,四处云游。弟弟知风娶了亲,掌管着陆家。
      白师姐也一走了之,红情坊这般悔婚,与示剑山庄便有了隔阂,如今都是面上的客气。至于白姑姑,本就不大过问示剑山庄之事,师父在世还管一管,如今师父不在了,宋师姐也走了,石夫人又逼着疾风要回西郊那块地,更是伤了情分,
      这段故事,听起来都差不多,鱼奴心有感慨:“大家好好的在一起,不好吗?为何人总要分三六九等,世间人情总被这些外物所困,以致分崩离析。”

      莫七道:“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利益使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那你说宋菱和怀风师兄也是道不同吗?”鱼奴突发奇想。
      “那是自然。”莫七脱口而出。
      “那她和疾风师兄,理应是志同道合,为何也没能在一起呢?”
      莫七答不上来。那时他们心知肚明,但理所应当的不考虑在内的原因。
      鱼奴笑道:“这个故事,我也听说了一个版本,我听说,陆家嫌弃宋菱的出身,所以始乱终弃,不肯提亲,而疾风师兄也并非真心求取,不过都是父母之命,那时他们与陆家决裂,红情坊是要拉拢的,这才同意疾风师兄娶宋菱。”
      “宋菱是师父的挡箭牌,也是示剑山庄和陆家庄拉拢红情坊的筹码。也许他们都爱慕于她,但心底里是抛弃她的吧?”
      莫七惊讶鱼奴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啊,未免想多了些。话本子看多了吧!”
      鱼奴莞尔,不再说话,她明白,有些东西,不必去说,她如今明白,自己连做挡箭牌,筹码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能傻笑着,看着,找寻机会。
      做个有用的人远比有情人要好得多!
      ———————————————————————————————————————————————————
      还有两日便是中秋节,坊中越发忙碌起来,鱼奴早早的去了锦华布庄,置办了些衣物,又量了布,便往回赶,从前说过要为莫七作身衣服,后来便搁置了,他送了笛子,自己便还他一身衣裳,以表赠笛谢意,也算履了当年之言。

      许还见着鱼奴回来便高兴地迎上来,接过东西与鱼奴说起明日要回银盘山之事。

      “是该回去,陪卢神医过节,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鱼奴取出衣物,在许还身上比划着:“大一些,不妨事,你这个年纪长的很快,过些日子就能穿了。”

      许还好生感动,鱼奴轻抚许还小脸:“一日为姐姐,终身为姐姐,我不会不管你的,你要好好跟着卢神医,知道吗?”

      许还点点头:“那一日为弟弟,便终身为弟弟”。姐姐之情,许还没齿难忘。

      第二天一早,鱼奴与无一便送许还去了清风楼,许还仍是随着茶庄的伙计一同回去,送他走的时候,鱼奴塞了些银子在衣物里。又央玉无双照拂,玉无双自是应着。

      “好了,走远了,进来喝杯茶。”看着车驾走远,玉无双说道,无一当即答应,拉着鱼奴一同进去。

      玉无双对鱼奴很是好奇,林江之言与派去度月山的人回报契合,确有杨鱼奴其人,只是两年前人已死,早已下葬,坟冢便在度月山脉一处山脚下,不知为何,玉无双总觉此事透着古怪,杨鱼奴死了?那眼前活着的是谁?死了的又是谁?

      玉无双陷入沉思,当年白姑姑带着那个宋菱去的度月山,又带着这个宋菱出了度月山。总觉奇怪,她总说是为寻药,寻药,犯得着这般不要命吗?

      传闻陆怀风与宋菱隐居江南,前日总算见了陆怀风,才知他也寻觅宋菱已久,都说宋菱为了陆家背叛白雪音,弃她而去,陆怀风苦笑:“这么说,是我害了她。”

      陆怀风遍寻度月山,又辗转项虞,洛水,都未曾发现宋菱踪迹。终是按捺不住心中困惑,前来询问白姑姑度月山究竟发生何事,白雪音又说是为当年项虞宋家旧事。陆怀风便打算去北歧查探宋菱下落。

      看着鱼奴,满目淳善之色,莫不是自己多疑了,她不过是度月山的寻常农女罢了,玉无双思衬着,带着二人去了楼上苍山雪绿。

      鱼奴一进门便瞧见桌上放着幅半展画卷,一片绯色,很是亮眼,见鱼奴好奇,玉无双笑道:“不过是一幅美人图。”与你颇有渊源。

      鱼奴无一听此言,定要一睹为快,画卷展开,一个绯衣女子出现在眼前,眉目明媚,嘴角轻扬,温婉恬静,是个美人,锦衣美饰,风华正茂,还配着柄精致的短剑,这美人,这番装扮,这佩剑,好生眼熟,鱼奴嘀咕着,瞧着瞧着,心中竟升起丝丝凉意。

      无一道:“自然眼熟,她的佩剑和你师傅送你的剑是一对的。”

      玉无双听着无一对剑品,形状,饰物,纹路夸夸其谈,很是惊讶:“你一个小小示剑山庄婢女,对剑器竟有这般灼见。”

      无一轻笑,有些得意:“那是自然。”她什么好剑没见过。

      “这画上是何人?”鱼奴问道。

      “不过偶然得之,许是杜撰,何来名姓。”玉无双笑道,罢了,珠玉在前,还是不与你增添烦恼。
      这美人姿容样貌牢牢印在鱼奴脑海中,鱼奴总觉似曾相识,想来天下美人皆有相似之处吧,日日美人见的多,难免有似曾相识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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