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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心海底针
鱼奴与无一走在回红情坊的路上,想着绾绾嘱托之事,绾绾请她代为探望肃王殿下
鱼奴竟觉心中郁结,一时竟不知以何面目见他,想着他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样子,又轻轻摇了摇头,但终究还是应下了,想来自己也要把那一匣子金子还他的。
无一因她要还金子一事很是不快,鱼奴便哄她,请她去迎喜楼看戏,果子瓜子样样不少,无一这才撒手,只说鱼奴傻。
迎喜楼依旧热闹,台上曲乐声动,鱼奴却无心去赏,自顾出神,记得第一次看戏是莫七带着自己来的,当时还追问他,目连结局如何。
真是物是人非啊!
台上咿咿呀呀,演着五国史,大将军阵上杀敌,打的敌人落荒而逃,台下叫好连连,鱼奴眼前穿着戏服的戏子来来往往,忽而变了样子,成了固戎营中那些绵宋百姓的哭喊声,血泪交织的面庞,受尽凄楚的皎娘。将军举起长矛,霎时变成挥舞的长鞭。
鱼奴耳中轰鸣,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她以偷生而惭愧,又清楚的看到自己如此贪生。
她吓得落荒而逃。
穿过御街,走过杨絮桥,潺潺梁河水不停流淌,鱼奴蹲下,月色映在水中,她望着平静的河面,渐渐静下来。
鱼奴将自己从不安痛苦的记忆中拽了出来,打起精神回了红情坊,冤家路窄,正碰见清苓往前院去,清苓倒没说什么,只是颇有深意的瞧着鱼奴,客气地与她寒暄。
鱼奴便跟着师傅往回走。
白雪音与鱼奴说起说起一件奇闻:“听说有位绵宋的商人赎回了许多被固戎掳去的百姓。”
鱼奴一瞬间眼睛亮了,惊喜道:“当真,太好了,不知道是哪位大善人有此壮举,真是太好了。”
鱼奴一扫心中阴霾,几欲雀跃,想着大家都会没事,皎娘很快也能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是啊,他倒是做了件好事!”白雪音叹道。
师徒二人一路说着,临别之际,白雪音忽而问起鱼奴。
“你去过肃王府?”白雪音似不经意问道。
鱼奴心中又是一沉,莫不是清苓都告诉了师傅,当日自己在沁芳小筑的事,她有些心虚。
只听师傅又说道:“肃王府明日晚宴,有许多梁州贵人,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我遣了清苓去处置西郊那块地,这件事便由你来接手吧。”
鱼奴很是意外,却也很恭敬的应了。
不禁思衬,肃王莫七!不是病了吗?不是禁足了吗?又宴饮歌舞的!唉,想来富贵者如斯,哼!莫非他也和那些人一样,犬马声色,不知民生多艰,明日便将这金子还给他,他若如此,便不值得我深交。
只是差事不可懈怠,鱼奴寻了贞娘核对明日宴会上的曲目,都是些现成的东西,鱼奴仍是仔细安排,又着姑娘们排练一番,直至日落黄昏,练习之中,金环忽崴了脚,倒在地上,姑娘们忙围上去,鱼奴也赶紧上前将她扶到院子里检查伤势。
院子里的忍冬盖在竹架上,花香阵阵,其下有张竹编的藤椅。
金环看着鱼奴正焦急的检查自己的伤处:‘这可如何是好。”
这舞曲向来以金环为主,如今她扭伤了脚。唉!
说话间有人从院墙处过来,清苓带着贞娘过来了,旁边还跟着两个小姑娘,是一个是坊中乐师的女儿朝云,一个正是云乐。
云乐脸上有抓痕,衣服也扯乱了,却是一脸倔强,朝云则哭哭啼啼,好不委屈。
朝云是贞娘的女儿,自小在红情坊长大,娘亲是坊里的琴师,性情不免有些骄纵,同习的小姑娘都不敢开罪她,因她觉得云乐新来,又得教习师傅喜欢,便欺生,总挑云乐的错处。
这日她又说起云乐没娘的事,云乐忍不住动了手,虽没讨着好,却仍旧被管事的姑姑们拿捏着告到了清苓处,清苓最是不喜欢鱼奴,她带来的人自然不喜。
鱼奴搂着云乐,哄着她:“云乐,过几日你娘就回来了,不伤心。”
清苓不依不饶:“姑姑如今命我代为掌管红情坊,你未经我首肯,便私自带人进来,还这般野蛮。”
看到金环坐在一旁,清苓更是不悦:“偷懒的偷懒生事的生事,都拿这当自己家了?”
金环忙站起来,低着头,很是窘迫。
想来清苓嫉恨自己插手肃王府晚宴之事,西郊那块地也顾不上,便来寻衅了,怕是贞娘也有功劳。
“贞娘,你可知错。”鱼奴怒道。贞娘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左右都不是她能开罪的人。
“你身为坊里的琴师,不以传道授业为责,成日总爱管姑娘们索要琴弦钱,纵的女儿和你一样放肆,横生事端,你莫不是忘了,红情坊姓什么?”鱼奴目光冰冷,叫人生畏。
“姓什么?呵呵。”清苓笑道:“姓什么,你当真不知吗?你这般无礼,又枉顾坊中规矩,我该怎么罚你?”
清苓话音刚落,白雪音来了。
见白雪音来了,清苓满脸委屈道:“姑姑,你看看,什么人都敢在这撒野了,搅得坊里乌烟瘴气。师姐不在,我是心疼您,帮着您打理红情坊的,您看看我竟连一个没有卖身契的小丫头都处置不了吗?放着庄上那么多事不管,我跑这里是受气来了吗?”清苓搂着白雪音的手臂,无不委屈的说。
“既然示剑山庄的事多,大小姐尽管去忙,红情坊的事就不劳费心了,我师姐虽不在,师父还有我这个徒儿,用不到外人操心!”鱼奴反唇相讥。
鱼奴从来都是极顺从的,今日这般,清苓有些意外。
“说得好,不劳我操心,只是不知眼下肃王府的差事,有些人是不是坐享其成。”清苓冷笑道。
清苓就是气恼这件事,肃王府宴会歌舞之事自己操办的好好的,姑姑突然就换了人,还想支开自己,自己在姑姑眼中竟这般不识大体吗,还是姑姑另有安排。
鱼奴如今看清苓,就像看斗气的孩子,柔柔问道:“那,大小姐要如何?”
清苓笑道:“既然这件事交由你来管,那便你自己全权负责,自己去张罗,这曲目是我拟的,曲目上的人是我挑的,自然不合你的心意,你便重新拟过,自己再找人编排吧。”
鱼奴看着师傅,一副焦急的模样:“师父,红情坊上下那么多姐妹,菱儿不敢儿戏,更怕毁了红情坊的名声,都是坊子的事,只要做得好,谁做都是一样,菱儿不敢争锋,师父,便还由莫大小姐来办此事吧。”
无一见鱼奴这般懦弱,很是气恼,忍不住站出来说道:“若是菱儿办妥了,如何?”
“那今后红情坊的事我再不插手。”清苓掷地有声:“若是办不妥呢?”
鱼奴佯装害怕,看着师傅:“师父。”
见鱼奴示弱,白雪音有些不耐烦了:“清苓,菱儿办不办的妥,是红情坊的事,也便是我的事。”
众人都不敢说话,白雪音久不问世事,但毕竟是主子,今日算看清了,流水的掌事,铁打的主子。
清苓有些意外,姑姑,你怎么帮着她说话,她满眼的不敢相信。
白雪音原本还在犹豫,如今便很是明白了,清苓咄咄逼人,早听闻她在坊中以势压人,很是强势,平日欺压鱼奴也便罢了,如今因一己之私,拿坊子的颜面较劲,可见她心中根本不吝惜红情坊,还是说以为红情坊离不得她。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清苓并不喜欢红情坊,只怕是受了石夫人的教唆,再说清苓也不适合这里,他们二人,若真要选一个,不如就鱼奴吧,听话些,也更好掌控。
白雪音朗声道:“我将此时交给菱儿,定有我的道理,谁若是想坏我红情坊的声誉,休怪我无情,你们莫要忘了,是谁让你们有了今日的好日子,都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众人噤若寒蝉,这坊中的主子终究还是白姑姑。
白雪音冷眼看着贞娘,拂袖而去,贞娘低着头,战战兢兢。
清苓亦觉自己有失体统,回过神来忙去追白姑姑,近来她因着莫七一事,有些操之过急了,他解了禁足,她想趁此去看一看他。
这虽是坊中寻常小事,却也是件不寻常的事,这小宋姑娘自打端午回来便透着不寻常,又带来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众人免不了嚼舌头。一时都知道了小宋姑娘到底不同。
念念也听闻后院的事,便推了所有事务,专程去寻鱼奴,她知道鱼奴成日心不在焉,定是被雷州之事所困,希望经此一事,鱼奴能振作起来,她笑着牵着鱼奴的手,说道:“我的小宋姑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尽管开口。”
鱼奴抱住念念,安心又感动:“谢谢你,我的好念念,有你在就好了。”
有念念在,歌舞之事妥妥当当,又有绵宋百姓被赎之事,鱼奴心情大好,还簪了朵红月季花在头上,气色也跟着好了许多,她脚步轻快到了前厅,无一迎面瞧见她便调笑:“呦,消息这么灵通,人家前脚刚到你就来了。”
鱼奴不解,无一道:“诺,就在楼上。”
鱼奴上了楼瞧见多日未见的林江。
他穿着月白色银色暗花广袖长袍,霎时华贵,和座上的几个公子谈笑,春风得意的样子。
记得上次他来这还很是拘谨,好些日子没见,鱼奴只想着要见到他很高兴,便不假思索地跟着几个姑娘进去了,她兴冲冲的出现在林江面前脱口而出:“林大哥。”
林江顿时红了脸。
随行的打趣:“呦,林兄果真是招人喜欢。”
林江正襟危坐,很不自然的笑笑,鱼奴分明察觉到他的拒绝,心想,自己大意了,她本是念着他雷州之谊,实在是唐突了。
她讪讪笑着:“我瞧着这位公子好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的,失礼了!”众人又是打趣二人。
鱼奴进退不得,尴尬的给座上的宾客斟酒。
“姑娘贵姓?面熟的很啊。”任意随问道,旁边几个公子笑话他,见着漂亮姑娘就面熟。
鱼奴笑道:“咱们倒很像,我敬任大人。”
鱼奴一饮而尽:“宋菱。”
众人叫好,怂恿任意随喝酒。意随红着脸喝了一杯,他当然认得她,只是想确认,他该如何称呼她,将来如何找到她,他想认真的认识她。
看着林江越发不悦的脸,鱼奴忙把旁边的歌姬推出来,自己寻了借口便出去了。
她在廊下等了一会,想着林江定会出来寻自己。
可是他没有!
本来见到他很是高兴的,毕竟从雷州回梁州,感念他一番心意。
鱼奴这才意识到,他嫌弃我了?
还是他不喜欢我了?那又为何在雷州如此这般,男人心海底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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