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菱花

作者:十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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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次花丛懒回顾


      这两天无碌园人来人往,大都是来看望莫七的。

      肃王府的人都散了,张将军也回去了,无碌园清净许多。

      夜幕降临,鱼奴揉了揉眼睛,望了望四周,她照看莫七的,自己却趴在床边睡着了。

      见莫七也正熟睡。鱼奴伸了个懒腰,肚子好饿~

      打开门,四儿和既方正在门外候着。

      四儿一见到鱼奴,很是高兴:“你~~回来了!”

      到底唤她小菱儿还是鱼奴?四儿一时不知叫如何称呼她了。

      他听说莫七出了事,便赶紧回了梁州。

      “四公子,别来无恙!”鱼奴微微一笑。

      四儿蓄起了胡子,神情依旧严肃,却和气许多。

      听莫七说,他还未娶妻,这两年总忙于军务。

      许久未见,别有一种熟悉和亲切之感,许是无一之故吧!

      鱼奴心中感慨万千,无一音容仿佛在眼前。

      “杨姑娘。”既方神色有些不自然:“殿下醒了吗?”

      鱼奴摇摇头。

      既方客气道:“杨姑娘去歇着,这我来。”说着又命侍女带鱼奴回房用饭。

      鱼奴一进客房,便瞧见桌上放着自己的行李。

      用了饭,去了莫七那。

      正碰上四儿出来!他掩了门,瞧见鱼奴,相视一笑。

      两人并肩朝无碌园外走着,免不了说起无一。

      四儿一在打听无一消息,只是一直没有音讯传来。

      他一直私下打探落鬼山莫家之事。无一说她家中有柑橘,他在西南,凡有柑橘的地方都会去看一看。

      可惜,她就像没有出现过!

      鱼奴听着,心中悲戚,想起慎繁憎恨无一的神态,莫不是真的被他祭了海。

      “莫亦珸,是她本名,她是早就消失了的莫家人?”四儿说着:“你一直知道,对不对?你当日瞒着殿下,可是为此?杨姑娘,你还知道些什么,她最是信任你,如何找到她,她一定会告诉你的。”

      “嘘,别说。她是落鬼山莫家人,你可有和别人提起。”鱼奴急急问道。

      “这件事,我连殿下都没说过。”四儿说着。

      “那便好,以后也别再和任何人提起,否则便是害了无一。”鱼奴叮嘱,想当初,无一犹疑,不肯接纳四儿,便有此缘故吧,她如此维护落鬼山,又忍痛和四儿分开,自己若是泄露出去,怎么对得起她!

      鱼奴叹息!拿出一只锦袋,四儿接过,打开来,里面是那支刺蔷薇簪子。

      四儿目光闪了闪,望着那支簪子:“她怪我!”

      鱼奴不忍:“无一说,两不相欠,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若是重新开始这么容易,人世间那还有烦心之事。

      四儿苦笑!那是放在心上的人,会笑着望着他喊他“张夜阑。”

      会气恼的冲他跺脚,气呼呼的喊:“张夜阑。”

      也会撒娇般柔柔唤他:“张夜阑。”

      如何两不相欠,重新开始?

      ~~~

      四儿望着漆黑夜色,只觉阵阵孤独感袭来~

      “你,会不会,怪他?”鱼奴明知答案,还是忍不住问四儿!

      “你说殿下?”四儿轻叹:“怪过,可又明白,怪不得,无论哪个决定,都有我不能接受的遗憾。”

      鱼奴望着四儿,丝丝疑惑:“你,不怪他了?~~”

      我还记恨这件事呢?

      “怪只怪我与她相识太晚没能保护好她,怪只怪命运弄人,从前我觉得他不懂我对无一的感情,后来发现,他比我还要执迷,你知道吗?殿下在朝中,向来谨小慎微,从不会忤逆皇上,但为了你,三番两次惹的皇上生气,又是拒婚又是求皇上册封你为肃王妃!”

      四儿叹道:“他自小便不甚如意,死里逃生回了宫,又死里逃生离宫,你在梁州,他还有高兴的时候,你走的这两年,他过的并不好,他心里的难处比我们多,他要权衡的利弊太多,我知道他的难处~~你若是对他有心,便好好与他一起,无一的事,交给我!”

      瞧着他孤寂的身影,鱼奴心软了。

      她上前拽住四儿衣袖,环视左右,无人。

      “无一有位哥哥,常在明海国各大码头出入,你去找随风,或许能有音讯。”鱼奴说道。

      四儿高兴的不知所措,又再三确认:“当真?”

      四儿笑了,抱拳相谢:“谢杨姑娘!”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跑了。

      鱼奴忙去追:“四公子,当日送信的,是阿越!”

      四儿应声之中透着喜悦:“知道了,我会好好谢她!”

      四儿消失在视野,鱼奴没去莫七那,独自漫步到了拾月桥,站在桥上望着揽镜湖,这里已经没有从前的模样,而自己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莫不是一语成谶,我和宋菱一样,都是为了个男人!

      可他不也为了我,做了许多,这无碌园,还有四儿所说,还有勒邑到梁州这一路上,许多许多~~~

      可我不是一直大言不惭,说什么惟愿小院一方,儿女两只,夫君只爱我一个,容我做得颐指气使的女主人吗?

      如今还不算得偿所愿吗?为何?我特别怕?又不安,总觉这一切,又是昙花一现~~

      师父,无一,你们若是瞧见今日的我,会不会怪我?

      我能相信莫七吗?

      “鱼奴!”听得有人唤自己,鱼奴回眸,瞧见既方搀着莫七过来了。

      他身上有伤,上桥费力。

      鱼奴忙下来他。挽着他在湖边漫步。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莫七笑着说道:“这园子便是为咱们修的,白姑姑的那块地我也修了院落,修这园子的时候想着,将来你和姑姑将做的邻居也极好。”

      鱼奴心中一动:“多谢你,有心了!”继而又笑道:“怎么,要金屋藏娇。”

      “来!”莫七扯过她的手,拉着她回了房。

      他取出一方锦盒,冲鱼奴笑道:“打开。”

      鱼奴打开,里面只是张薄纸。折叠的工整。

      鱼奴打开,上面所书,正是那日莫七酒后说着要娶她之言,自己不过是一时玩心写了下来,没想到他还真签了名字,盖了手印,李炤延,杨鱼奴,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鱼奴心中一热,鼻中一酸。

      “这算什么?”鱼奴眼中晶莹,又玩笑着:“不过是一时戏言。”

      “戏言?这可是婚书,你莫不是要耍赖。”莫七故作委屈状:“唉,想不到,我这便被人始乱终弃了。”

      鱼奴轻笑:“那你说说,任王妃,莫清苓,还有那个丛儿是怎么回事?”

      “夫人要翻旧账?唉!”莫七叹道。

      继而又认真道:“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告诉你,肃王府的一切是父皇给的,自然父皇说了算,任竹宣,她是父皇选的,她年纪小,来肃王府也才十五岁,我当她小妹妹一样,这两年,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外,很少见她,不过是常有求于她,替我应付宫中的人事。

      莫清苓,我小时候确实很喜欢她,就像喜欢妹妹一般,她是大家的小妹妹,所有人都会让着她,我刚去示剑山那会,觉得她活泼又可爱,她是师父最疼爱的孩子,师父曾说过要我好生照顾她,我自然应承了。

      丛儿是山庄的丫鬟,与清苓一起长大,敦厚,少言,无论什么时候见她,总是忙着,有一回我和师父外出,回了山庄,丛儿瞧见我衣服破了,便好心替我补了,我便谢她,与她多说了几句,清苓便记恨上她了,我走了以后,许久才回示剑山庄,回来便听说那小姑娘死了。

      你知道吗?从那时起,我突然觉得,清苓与我来说,就是师父的女儿,疾风和随风的妹妹,就是重安坊回报莫家的一个方式。

      这样不好,我知道,所以犹豫不决,耽搁了许久,两年前我和她便约好,取消婚约,各自安好,可谁想,我们都是别人的棋子,这门婚事是燕子楼,示剑山,甚至镇国将军府希望的。”

      说着莫七一叹:“在无碌园就不一样,这,我说了算,管他旁人怎么想,今后,这便是我们的家,家中你说了算。”

      看着莫七认真的样子,鱼奴便笑了!

      “夫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莫七松了口气,玩笑道。

      “应小湖是谁?”鱼奴打量着莫七问道。

      “那是我母亲名讳。”莫七好奇她怎会有此问。

      “是吗?昨日皇上瞧见了我,问我是应小湖什么人?”鱼奴困惑。

      莫七笑道:“你可不是应小湖的儿媳妇!”说着伸手揽着她肩膀。

      鱼奴闻言便笑了:“巧言令色,必有图谋。”

      “那是自然,我得好好哄你,哄的你以心相许才行!”莫七笑道。

      “你呢?从未听你说过你的事,我比你大三岁半,算下来,我回宫那年你刚出生。我八岁出宫,你又到了我进宫的年纪,说说,你为什么离开度月山,小小年纪,胆子不小,怎么想的!”莫七逗她,手指轻轻弹过她的脸颊。

      “没什么好说的。”鱼奴笑道。她自小便是多余的,父亲死后母亲忽然有了她,被父亲一家不容,这才送到外祖家。

      哥哥虽是客气,但很是疏离,上次回去,哥哥早当自己死了!可想而知,自己于哥哥来讲,毫不重要!

      “说说,我洗耳恭听。我记得你提过你外祖,舅母,你小时候便是和他们一起吗?”莫七问她。

      “是!外祖和外祖母待我极好。”鱼奴至今想起仍是感激。

      师父和无一也待自己极好的~~

      “既如此,那你因何离开度月山呢?”

      “还不都是为了遇见你!”鱼奴调皮一笑说道。

      莫七望着她,忍不住一笑!

      鱼奴和他说起幼时趣事,两人不时有笑声传来。

      既方远远瞧着两人,心下担忧,这杨姑娘到底有什么盘算。

      这两人一时无忧无虑,却不知旁人都忧虑上了心头!

      肃王殿下回梁州两日了,梁州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

      华大人忽然就被调往磬南府,太子和允王两日未上朝,祁王也绝了宾客,很是低沉。

      看这阵势,有段日子在朝堂上见不到二位王爷。

      赵王被留在梁州。

      西郊如今热闹,无碌园不远处便是念念的宅子,一落成她便搬出红情坊,长居于此!

      这会夜深人静,林江忽而来了西郊。

      细柳带着他进去,林江很是惶恐,一进屋便跪倒在地。

      “微臣林江,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开口:“朕只道你擅画,没想到还这么会写!”

      念念曾献过林江的画,皇帝很是喜欢,又加上平泾溪山立了功,便赐了官职,但终究品阶低,无甚机会得见天颜。

      今日匆匆召到此处,林江不知是何缘由,太子被人诬陷谋害肃王,正是风头上,皇上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江不停自查,不免大汗淋漓!

      念念笑着,递了本簿子给林江:“林大人,这可不就是您写的!”

      林江接过,只见簿子上写着余奴传!

      这是木簪记的底本,怎么在此处?

      当日玉无双打听鱼奴来历,他便将此物给了玉无双。玉无双给了他一笔银子。

      又介绍文先生给他认识,为了赚钱,他写过不少本子。

      其中包括木簪记!这才将穹南街的宅子买下来。

      只是,这底本,怎会流出来!况且有改动!

      他曾想以此报复,但终是不忍,修修改改,成了皆大欢喜的木簪记!也算了了那段旧事!

      “她即不是杨家人,那是何人?”皇帝问道。

      “这个微臣也不知,只是父亲曾提起过,她并非师公家的孩子。”林江说道。

      “你和她曾有婚约,你们林家也算书香门第,你父母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就为你择了这门亲事,选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皇帝沉沉问着。

      “这,这,这都是家父做主,想是因师公之故吧!”林江说道。

      “你师公,是什么人?”皇帝又问。

      “阙河城章石海,章学究!”林江答道,皇帝登基那一年曾到梁州科考,那一年皇城司接到密保应小湖到了梁州,却四处搜寻不得,还曾与一群赶考的士子起了冲突。
      皇帝赏赐了林江,又命他彻查杨鱼奴。
      林江有不安之感,但他知道,他务必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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