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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南明离火？”沈让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语速也正常了，“那可是用来炼器的好东西。”
不待予音催促，他随意坐下，比之前更专注地研究起香球。但只是片刻，他便抬起头，因为没找到南明离火而显得格外没趣：“里面刻了个阵法，能暂时隔离放进去的东西。就是把南明离火放进灵器里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你脑子又看书看傻了吧？会南明离火的都已经牺牲在大墟之地了，谁能把火放进去？”
“朱雀现世了。”沈让用实际例子表明，自己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予音意外道：“你居然还关心外头的事？”
“是啊……”沈让随口说，“我正琢磨着找它要点火。”
予音不着痕迹地把沅离往自己身后护了护，没再杠下去。
眼见两人消停了下来，沅离大着胆子问：“沈境主，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阵法，能把魂魄炼制成魂器，吸附身体里的异物？”
沈让皱眉，问：“你怎么知道的？”
“呃，我……我从旧书里看到的……”
“这是一种洪荒时期的阴毒术法。”沈让掀了下眼皮，算是正眼瞧了瞧沅离，“是从造忘川河的办法里演化出来的，只不过上神用的是先天清气，这术法退而求次，用了魂魄。因为乱了阴阳之道，早就被销毁了。”
沈让说着，忽然轻轻地讶异一声，低头看手里的香球：“被你这么一说，这个阵法倒的确有些意思……”
他气势一变，瞬间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连予音都放轻了呼吸，轻易不敢打扰他。约莫过了一炷香，沈让才退出忘我的状态，又变回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阵法的确有些邪术的影子，不过只能作用于死物，没有邪术的阴损。能想到这种化用，炼制的人也是不错了。”
予音不死心地问：“你真的看不出是谁炼的？”
“东西是你拿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沅离赶紧插嘴说：“这是一桩案子的证物。”
沈让将香球丢过去，懒懒回道：“除了阵法有些意思，炼制的材料和方法都普通得很。三界里会炼器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靠这个是找不出炼制者的。”
沅离只好把香球收起来。
“还有事吗？”
沈让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赶客的意思，偏生予音还要雁过拔毛，毫无半分赧颜地伸手要东西：“你第一次见侄女，就没点见面礼吗？”
“原来这是你的孩子。”沈让呆愣愣地想了一会，递给沅离一个精致的玛瑙盒子，说，“这是我仿南明离火的特性所造的灵器，还没起名，暂且叫命匣吧。南明离火能让神农氏人垂死的仙元重聚，这个也是差不多的作用。”
这东西要搁到外面，立刻就能引发三界震动。而予音瞅着这命匣，还嫌弃上了：“你就没点吉利的东西？”
“你们昆仑还能缺什么？”沈让说，“收着吧，万一用上了，拿来让我看看成不成功。”
敢情还是个半吊子货。
予音翻个白眼，知道榨不出什么了，便盛气凌人地说：“行了，知道你还没死我就放心了。告辞，不用送。”
“你别来才是。”沈让嘴上嘀咕，到底还是目送她们离去。
离开机关重重的方壶，予音说：“小离，你也听见了，这事已经死无对证，没什么好查的。”
沅离却另有心事，支吾着应道：“哦……”
“你别怕，哪怕下次再用同样的手段害你，也没人相信了。”予音只当她不安，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以后被人欺负别傻乎乎地受着，泊清不是把昆仑镜给你了吗？不行就回来，姑姑不多你这口饭。”
沅离心里一酸，抱着姑姑不舍地问：“姑姑，你要走了吗？”
予音温声回道：“姑姑不能在天界久待。”
沅离又紧紧抱了一下，才松开手，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是朱雀，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姑姑你就放心吧。”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予音毫不留情地揭穿，“还不是要我出马？”
沅离嬉笑着说：“这次没经验，下次就学乖了。”
予音板着脸，训道：“没有下次！你就给我安分地守在南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听都不要去听！”
沅离连声应下，心里闷闷地想着：反正人家嫌我多事，我也没什么好管的了。
她独身归来，既凌竟然还守在朱雀星楼，一照面就激动地问：“小离，你见到沈境主了吗？”
“见到啦。”
“厉害！光这个，能让扬明哥羡慕你几千年！”
沅离敷衍地笑笑，给自己倒了杯水。
“怎么了？没结果吗？”
“嗯。”
既凌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出主意道：“那要不，我去问问老师，他一定也有擅长炼器的朋友认识。”
沅离忙搪塞道：“沈境主觉得有点意思，留下来研究了。”
既凌只得作罢，又兴致勃勃地问：“我从未去过方壶，那里真的跟传说中一样，随便踩一下就能中机关吗？”
“是的，就算在沈境主的家里，我都是跟着姑姑踩了八卦阵才出去的。”
既凌咋舌：“方壶的前辈们真是厉害，可惜就是不爱出门，那么多好东西研究出来搁着落灰，也不知道最后能便宜了谁。”
沅离没兴趣陪他做天降横财的美梦，喝完水就开始赶人：“虞晚已死，这事归根结底是南明宫的内务，我已上报给回禄仙君处理了。你陪我忙了一晚，先回去休息吧。”
既凌识趣地应道：“好，你赶了远路回来，也要好好休息。我……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等既凌出门，她就拿出苓辛的册子，对照着最后一页上的记载，攥着香球陷入沉思。
赤乌尽心尽力地在被窝里睡了一大觉，见旁人都走完了，才飞到主人面前求表扬。沅离随便喂了点灵黍，跟它商量起来：“小暮暮，做事要有始有终，对吧？”
赤乌忙着吃东西，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在肯定。
“承诺的事，不能半途而废，对吧？”
赤乌三两下吃完了灵黍，抬起鸟头无辜地望着她。
沅离点点它的羽冠，给自己找了台阶：“嗯，我只是去了结之前的承诺，不算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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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仙侍通传沅离的名字，沐宸用尽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迫不及待。
予音长老的训斥警告犹在耳畔，他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负重而行这些年，身处黑暗是他的宿命，这样的他，有资格去追逐光明吗？
怀疑与挣扎纠结在他的心中，活泼光亮的鸟儿却已经推门进来。
他将情绪一收，只温和地笑着迎道：“休息得可好？”
“我没事了，我是来给你送样东西的。”沅离把香球放在沐宸面前，解释道，“你让我帮忙找可以隔离瘟毒的办法，这个灵器或许可以做到。”
沐宸拿起香球端详了一下，疑惑地看她。
“南明宫里存着一本先后留下的手札，她曾经研究过很久瘟毒，也试了很多办法都失败了，最后她设想用南明离火包裹瘟毒进行隔离。”
“先后？”沐宸更莫名了，“她为何会研究瘟毒？”
沅离耸耸肩，没去纠结这个问题，当场放了一小朵跳跃的火苗进去，接道：“这个灵器能够吸附异物，不过只能作用于死物，怎么用就看你了。”
沐宸垂眸沉默了会，才说：“他也没多久能活了，我既然跟他做了交易，就再等等吧。你从哪里找来的？”
沅离迟疑了下，还是选择了说实话：“这是虞晚用来偷南明离火的东西，与忘川河底的阵法同出一源，也许就是那个神秘人炼制的。”
沐宸眉头跳了跳，急问：“你是如何拿到的？有没有被人发现？”
“应该没有被发现，既凌与我一起去的，还有姑……”
他陡然提声打断道：“我不是让你什么都别做吗？”
沅离怔了一下，牙尖嘴利地顶了回去：“我又不是为了你！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能白吃这个亏吗？”
“沅离，这事牵涉之深，非你能想象……”
沅离抢断道：“东西送到，承诺已毕，我以后不会再管你的事了，你就放宽心吧，玄君！”
她懒得再做争论，化身一道赤红的流光，飞快地离开了玄灵宫。可是心里着实气闷得很，飞到一半，她扇了扇羽翼，直下幽冥。
越苏难得一见地在认真办公，瞧见她不请自来，苦着脸说：“沅离妹妹，今日大哥可陪不了你喝酒了，你瞧瞧这公文……”
沅离望着三尺多高的册子，见越苏这么惨，只得安慰说：“越苏大哥你能者多劳，鬼灵们的生活越来越好，那都是你的功劳。”
越苏笑道：“你去开桌酒席，记我账上，放开肚子尽管吃喝。”
沅离客气地道谢，出了幽冥司，漫步在九幽大道上，随意拐进了上回听过书的茶楼。
说书人换了一位，讲的是洪荒时期凶兽作乱，昆仑天妖助战平息大祸的故事。一折书说完，照例是小二吆喝生意：“昆仑神土，十两香烛一袋，佩之可受天妖庇佑，邪祟不侵……”
这就纯粹瞎扯了。
显然也有与她想法一致的，一侧角落里飘出声嘲讽至极的嗤笑。
“昆仑是什么东西，你们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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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二：客官你听我解释，那是个职业差评师，专门打负分砸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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