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一夜无话。
　　赵构昨天白天一直在昏睡，夜里一直在和吉特忙活，直到三更以后才沉沉睡去。
　　还不到五更，天色已亮。赵构从床上翻身起来，立即就有宫女、太监上前，准备服侍他更衣、刷牙。赵构制止了他们给自己穿衣，吩咐道：“朕要入浴。”
　　底下人也能猜到，赵构昨日一整天都没有更衣，现在正值夏末秋初，气温较高，确实需要洗洗了。当即有个宫女答应了，推下去安排去了。
　　浴房那边还需要准备热水，赵构示意自己要小解，有个太监迅速找来一个净桶，伺候自己尿尿。——做男人的感觉真好，可以站着嘘嘘，很新奇。
　　一炷香之后，宫女们领着衣冠不整的赵构来到自己的福宁殿（寝殿）后面的一个专门浴房，里边已经有八个身着薄纱的女子，准备伺候官家入浴了。
　　尽管在101虚拟社区，赵构已经享受过了有人服侍的洗澡，这次被美女服饰洗澡还是新奇的体验，她们不仅仅伺候自己更衣，还负责按摩、洗头、搓身子，自己只需要一动不动就行。
　　如果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看见这些湿身性感女人，早就应该有反应了，可是赵构嘛……这帮女人都知道，官家是没反应的。今天如果有反应那就比较尴尬了，必然穿帮。
　　幸好，这位新的官家前世也是个女人，一下子无法进入男性角色。现在的赵构看到这些女人，就跟进了女浴室一般，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有的只是女人的攀比心理，对那两个身材不错的，心里暗暗冷笑。对那几个身材一般的，心里还对她们表示鄙视。
　　赵构脱了衣服看看自己，发现自己的身材真的不错。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很爱运动，听吉特说，宋高宗的骑射工夫都挺好，爱好马球，呃，真要自己去打马球，那恐怕就有生命危险了……，还得藏拙才是。
　　赵构发现，自己的这头长发才是最折腾人的东西，比前世自己做女人的时的头发还长得多。这时代的中国人喜欢睡硬枕，只枕住脖子，主要原因就是头上这一大坨头发，每天解开来很麻烦，所以干脆晚上睡觉也束着，那就只能让后脑勺不粘枕头啦。可最大的问题是卫生啊，不能每天洗头，头发里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有的人头发里长虱子、跳蚤不要太奇怪。尽管自己在101虚拟社区体验过了长发的感觉，真实体验还是麻烦、不舒服。
　　不舒服也没办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绝对不可毁损。你们这些古人知道啥，人体的细胞要自然死亡，要更新，你生下来之后，大部分东西早就不是父母能给的了。这个观念阻碍了中国外科学的发展，以后真的要想法扭转过来。
　　沐浴完毕，赵构这才施施然地刷牙、更衣。
　　刷牙的时候，他不禁吐槽：这什么毛做的牙刷，也许是猪鬃毛吧？比起后世的塑料牙刷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啊，看来就是皇帝，也享受不到塑料制品带来的便利呢。
　　穿上龙袍以后再想，这身衣服倒是挺舒服，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拘束感。
　　至于袜子，没有弹力的尼龙，类似的东西都没有。赵构看着宫女把一副足衣套在自己脚上，心里哭笑不得，感觉自己跟个和尚道士差不多。
　　至于靴子嘛？那是毡靴。皮靴？显然是想多了。

　　赵构穿戴完毕后下了，还没等早膳，就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宣冯益来见朕。”
　　说起赵构身边的宦官，出了好几个有名人物。康履等人因为苗刘兵变被杀而出名，这个冯益是因为几年后的柔福帝姬事件而青史留名的。
　　现在冯益任都知之职，算是宫内高管了。
　　冯益就在外面伺候着呢，一听到小黄门的通知，赶紧弓着腰，小快步地跑过来。这人是吉特建议赵构首先拿下的。赵构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宦官，身材不高，面相忠厚。他来到皇帝跟前，低眉顺目地跪下听吩咐。
　　赵构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这人有那么大能耐吗？无论如何，成败在此一举啦。
　　赵构挥挥手，周围的小黄门全部退到殿外去了，关上了殿门。
　　“冯益，起来说话。”
　　冯益站起来，还是低着头。“谢官家。”
　　“你听说过借尸还魂这件事吗？”
　　“听说过，都是无稽之谈。”
　　“可这事要是真的呢？”
　　冯益吃惊地抬起头来：“官家在消遣老奴吗？”
　　“如果我说你们官家已经去世，我是借尸还魂的，你相信吗？”
　　冯益吓得跪下了：“官家请慎言。”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真的不是你的官家。你的官家已经死了。”
　　冯益连连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赵构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蹲下来说：“我本是福建路的一个孤魂，因生前做善事极多，死后得阎王爷恩准，不喝孟婆汤就可转世。谁知底下小鬼做事情除了差错，没将我投胎，而是直接送到了你们官家的身上。昨晚我醒来后才想明白，你们官家在昨天早间突发急病过世，过世的当时，正好遇到我的孤魂在找躯体，就附在官家身上了。”
　　冯益抬起头来，睁开泪眼，直愣愣地盯着赵构。
　　“官家，冯益是看着你长大的呀，不要消遣老奴。”
　　赵构也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不开玩笑。我不认识你们所有的人，不知道官家该怎么说话，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我想我能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你的官家。”赵构站起身：“你且过来，我拿个东西给你看。”
　　冯益呆呆地跟着赵构，走到GTX-1的面前。冯益注意到，之前福宁殿里没有这个东西。他吃惊的说：“官家，不，这位神仙，这是何物？”
　　“吉特，动一下。”
　　GTX-1的四肢从箱子里伸出来，走了一步，然后缩了回去。
　　冯益吓傻了。
　　“它叫吉特，是神仙之物，没有它的帮助，我也不能醒来。”
　　冯益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赵构回到自己的御座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胡凳：“冯益，坐着说话。”
　　冯益失魂落魄地坐了上去，他的腿微微发抖，也顾不上什么失仪了。赵构看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搞定了一半了。
　　“冯益，官家赵构已经魂归天国，我别无选择，只能成为你的新官家，而你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你要协助我保密，并辅助我把戏唱下去。”
　　冯益目光闪烁，眼泪不断往下流。赵构也不着急，耐心地等他消化这个消息。一炷香之后，赵构再次开口：“冯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说，就凭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也想窃据大宝？对吗？”
　　“老奴不敢。”
　　“你最好别动这个心思，我能看到你脑子里想什么。”赵构心想，吉特的读心术不知道还在不在，不管了，先吓唬一下再说。“你要被我发现有异心，你将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你能暗算我，还有吉特呢，它可是刀枪不入的神仙之物。”赵构顿了顿，“退一步讲，虽然你的官家魂不在了，他的身体还在这里呢，你愿意毁坏他的身子？”
　　冯益方寸大乱，含泪拜了下去，三拜九叩，嘴里还念念有词：“官家，您一路走好。”
　　赵构坦然受了这三拜。然后还了一揖。
　　“冯益，我代表天下苍生谢你。”
　　“官家何出此言？”
　　“如果你不信我的说辞，将官家过世的消息随意散播出去，那将天下大乱。”赵构郑重地说：“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如果大家都知道官家不在了，官家没有子嗣，所有亲王都被金人掳去，可以想见，所有狼子野心之辈都将蠢蠢欲动，所有大将都将拥兵自重，那时天下大乱，人民号哭与荒野，死者无数。”赵构再做了一揖，“我代天下苍生谢你。”
　　冯益赶紧避开。“谨遵官家旨意。老奴心中好受多了。”
　　“这样，你也发现了吧，我的口音有点奇怪。而且我很多方面都与前官家不一样。”
　　冯益点头称是。
　　“今天你多跟我说说话，多说说宫里宫外的情况。我要学你的口音，我如果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合适，有什么话说得不合适，你可以随时提醒我。”赵构掏出一个小东西：“这个塞到你耳朵里，你可以小声和我说话。每天晚上要还给我，我要充电。”
　　“充电？”
　　“就是让它恢复通话能力，第二天还可以继续使用。你现在戴上试试。”
　　“遵旨。”冯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微型耳机塞进了耳孔。
　　赵构说到这里，故意提出问题：“你看我要如何掩人耳目？”让冯益也思考思考。
　　“官家欲掩人耳目，只要有老奴在，其实不难。”
　　“愿闻其详。”
　　“后宫有很多女人都跟官家有过一夕之欢，他们熟悉官家，希望官家最近能够禁欲。”
　　赵构笑了。“朕正有此意。”
　　“官家身边的几个贴身宫女，她们早晚能发现异常，应当全部撤换。”
　　“准。”
　　“老奴准备把她们全部赐婚，她们会感激官家，也不会传出去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不过要自愿，今天晚点你把她们每一个人的情况，今后怎么安排向我回禀。”
　　“喏。官家身边的几十个小黄门，待宫女出嫁后，也要撤换那些熟悉官家的人。大内现在只有两百名不到的阉人，不可能全部换掉，请官家体谅。”
　　“你安排吧。”
　　“请官家罢朝十日，您要时间熟悉大内和整个皇宫的环境，熟悉朝政，老奴会陪官家四处走走，阅读奏折。”
　　“好。”
　　“请官家临摹赵构官家的字，必须熟悉。”
　　“好。”
　　“暂时没有什么了。我这就去安排，从今天开始，官家今天不见任何官员。”冯益想了想：“官家还是要与几位娘娘熟悉起来。一会儿老奴先讲讲赵官家与她们如何相处的，再陪官家去走动一下。不过，她们几位与赵官家很熟，经常谈诗论画，怕不是那么容易蒙过去。”
　　“她们是身边人，早晚也会知道的。现在你就不用告诉她们了吧。”
　　“官家，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就说此次生病之后，昏迷中受了神仙点化，之前有些爱好得改改，打算要勤政一点。这样，短期内几位娘娘就不会来跟您讨论那些无关国事的事情了。”
　　“可。”
　　冯益退下后。立即出去宣旨，安排好了罢朝、换宫女等一系列事宜。

　　当天下午，十来个宫女就拜别了赵构，被带出宫去了，她们有的被赐婚，有的被赠予大臣，有的发还回家了，有两个不能出宫——她们曾经跟官家同床共枕。
　　宫里来了一批新的宫女，这下子赵构就放心了。
　　九月初四这一整天，他都待在福宁殿，他需要以养病的理由拖延时日。
　　上午，三位皇妃就分别来看过他，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跟她们分别聊聊天，随意跟她们虚与委蛇，下午就在练字中度过的，他发现赵构的身体有对写字的肌肉记忆，练字很是轻松，到掌灯时分，他已经能够把赵构的字写得像模像样了。
　　晚上他就在御案上看奏折，这奏折量还真不少，不知不觉就看到了三更时分。赶紧招呼宫女，服侍自己洗澡睡觉，他的贴身侍女都换过了，没换的是那八个给他洗澡的宫女，这些女人跟他有肌肤之亲，知道皇帝的隐私，是不能放出宫的。也许她们早晚也会发现异常，只是她们身份特殊，与其他宫人接触不多，问题不大。

　　赵构这样混过去了做皇帝的第一天。
　　晚上睡觉前，与吉特聊了一会儿，两人都对今天的进度表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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