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北京地下城的一栋高档别墅内，两个人正在阳台上晒着太阳。
　　“立覃啊。好像这个巴赫曼不愿意低头呢。”说话的是朱流桓，冬天金色的人造阳光洒在他脸上，花白的长发随风飘扬，他看起来仿佛是一位得道高人。
　　“朱叔叔，您既然把这个项目给了我，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回答他的是小沈。
　　小沈并不姓沈，他的真名是马立覃，马昕隆的长孙。
　　作为马家的未来的家长候选人之一，正在阗天公司进行为期三年的历练。因为的幕后老板是马家，为了避免其他人的阿谀奉承，马立覃改姓为沈。按照爷爷的安排，历练结束之后，他还将在其他行业历练十多年，最终走上从政之路。
　　“立覃啊，我总觉得这个巴赫曼还有底牌。按照道理来讲，一个外国人，能在中国有什么背景？他的家庭我调查过了，他父亲是个落魄的政客，母亲在慈善机构上班。现在他也没结婚，不可能有强有力的亲戚支援他，就连小股东NAMQ都希望我们能入主巴赫曼公司。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强硬呢？七千万呐！咱们这样的别墅都能买十栋了。”
　　“不识时务呗！一个技术宅男，总觉得自己发明了这个软件，申请了几十个专利就了不起了。他根本不知道商业和技术完全是两回事，有了好技术是远远不够的。”马立覃说：“你看看NAMQ就很识时务，他们是一家外资企业，能够跟咱们家攀上关系，还不是感激涕零的？是不是咱们派个人跟巴赫曼好好谈谈，让他知道我们家的背景？这人是个技术天才，将来说不定能搞出更好的东西来呢。”
　　马立覃不知道的是，NAMQ北京分公司配合他打压巴赫曼的股价，其实也承受了来自香港的巨大压力，毕竟股价下跌，NAMQ的投资也打水漂了，约瑟夫早就为这事跟海伦吵过架了。
　　马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别人可是要拿真金白银来配合他呀。
　　当然对于很多普通商人来说，能跟马家有合作，亏点钱也没关系。
　　“哦，我们还真可能是走进误区了，巴赫曼是个外国人，对马家真有可能是一无所知，”朱流桓微微一笑：“也好，得有人跟他好好聊聊了。他要是知道我们家的背景，也许会改变主意的。”朱流桓经历的事情比马立覃多多了，自然不相信拿出马家的名头就无往不利，但是对面是少主，也许是未来的家长，自己总不能说太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年轻人总是要经历很多事情，然后才逐渐成长的嘛。
　　想到这里，朱流桓转换了一下话题：“立覃，听说你跟三个女孩子在交往，确定女朋友了吗？”
　　“朱叔叔，我还年轻，才三十一岁，暂时还不想这么早确定女朋友，更不想这么早结婚。”马立覃眼中隐隐有些不耐烦，这些长辈怎么一个个都爱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根本就不想和普通人谈恋爱，朱流桓提起的几个女朋友都是长辈硬塞给他的，说起来也是世家的小姐，说是双方处处看。可那些女人太矫揉造作了，三个人相亲对象中，有个长得挺漂亮的，比较对他的胃口，可仔细一看都快四十了，他还听说这个女人家里养了一大堆男克隆人，这时候还不抓紧结婚，怕是卵细胞都老化，生不出孩子了吧。
　　中国法律是世界各国中最保守的之一，至今还在坚持一夫一妻制，真是一点都不担心人口出生率不断下降。
　　马立覃更喜欢跟克隆人胡闹，不小心弄死几个克隆人都没事。他有个好朋友，隔三差五的在郊外搞克隆人角斗，机枪大炮一起上，差不多每次都要死人，反正克隆人命贱，最后交点罚款就完事。自己也曾经和一个女克隆人XXOO，结果那女人嗑多了药就挂了，自己也没及时通知医院来抢救……最后不也是罚款了事？
　　要是自己的妻子，他敢这么闹腾吗？
　　“立覃，不是朱叔叔催你……你跟一般人不一样。如果你想成为马家的家长，你在五年之内必须结婚，最好能有几个孩子，还必须是你妻子自然分娩的。”朱流桓认真的说：“只有这样，你才能受到你爷爷的青睐，马家未来的家长，总不至于是在孤儿院里出生的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不希望你抱憾终身。”
　　“朱叔叔，说实话，我并不稀罕那个家长的位子。”马立覃说：“那个位子上，责任太大，太不自由。”
　　朱流桓微微叹了一口气。随着信息社会的发展，社会给每个人提供了越来越公平的机会，普通人就算事业失败也能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大家族所能提供的互助功能越来越弱。这也是这个社会流行个人主义、拒绝生育的根本原因。在这个大环境下，家族的存在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是朱家不一样，朱家那巨大的家产，必须要有人继承才能延续下去。为了这笔巨大的财产，朱家人团结在一起，利用种种特权为自己牟利。
　　跟朱家一样，世界各国那些世家大族大多都是因为财产和权力才没有分散开来，家族成员很多都受惠于家族。可是总有很多年轻人，很乐意从大家族中受益，又不愿意为大家族付出。
　　“立覃，你只见其一，不知其二。”朱流桓说：“作为家长，当然如你所说，责任大，隐私少。不过，家长之所以是家长，就是他或者她在家族企业中占据了最大的份额，你们家就有30%的股权是雷打不动的要交给家长管理的，巨大的财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吧……”
　　还没等马立覃反驳，朱流桓接着说：“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为了什么？现在这个时代，你要不想奋斗，吃低保都能舒舒服服的过完一辈子。那些有理想，有野心的年轻人之所以要奋斗，不外乎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手中拥有更多的权力……与其你在外面去创业，不如认真考虑一下马家家长的位子。你看看这个巴赫曼吧，他没有背景，没有靠山，你觉得我们马家不吃他，别人就会放过他吗？你应该听说过，美国有个佩斯家族，最喜欢收购他这种软件企业了。那帮人比我们狠多了，如果巴赫曼不是技术员，他们完全可能把他干掉之后再去接收这个企业。嗯，幸好巴赫曼是技术员，他们可能要想法让他欠下一屁股债再来摘桃子。我可不希望某一天你闯出了一片天地，结果被别的鳄鱼盯上，到头来还要求马家的家长替你出头。”
　　这个道理马立覃不是不懂，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马家多强大，可是在大家族中的生存是如此的艰难，勾心斗角是如此严重，实在是让他这个三十出头的人都感觉到身心俱疲。
　　他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又提起了巴赫曼的事情。
　　“朱叔叔，您提醒我了，我们只是打压股价，还没有把巴赫曼逼到绝境，我们有没有可能也像佩斯家族那样坑他一把？”
　　“当然可以。看你怎么做了，别闹出人命，别违法就是我的底线。”
　　“做这种事情，很容易违法的。”
　　“那就别留下线索被人抓住，如果你做的事情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我也很为难呀。”
　　“知道了。朱叔叔，谢谢您。”
　　告别了朱流桓，马立覃回到了自己的小别墅。
　　马立覃的小别墅里，住着满满当当的十多个克隆人，她们大多是□□克隆人，黄种人、白种人、黑人都有。
　　马立覃一进屋，一群女人就围了上来，马立覃挥手赶开她们。
　　“丽丽，一会邓先生要来，我要泡功夫茶，你准备一下。”他转头看着沙发上的那群女孩子，吩咐道：“你们统统上二楼去，把一楼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掉！快快快！”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马立覃抬头看了看空中浮现的显示屏，来人果然是邓先生。
　　他指示中控电脑打开了外面的大门，自己站起身向别墅门口走去，一边环顾四周，那些女人全都上二楼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女性内衣什么的都被收走了。
　　马立覃亲手打开大门，请邓先生进门。
　　“邓先生，感谢您大驾光临啊。”
　　邓先生看起来浓眉大眼，一表人才。他本名萧弱，无业游民。马立覃在读研的，时候认识了旁听生邓萧弱，两人都是面慈心黑之人，所以一见如故，马立覃对他可是极尽笼络。
　　邓先生一进客厅，就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不止一种。
　　想必马立覃不愿意和自己共享女人，让她们都躲起来了，看来自己还需要多和马立覃亲近亲近，才有机会一亲芳泽。
　　两人进了客厅，落座之后，先吃起茶来。
　　马立覃做的功夫茶在朋友圈里都是有名的。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莱因哈特.巴赫曼。
　　“你把他的股票价格都打到底了，他还不投降？”邓先生也有些吃惊。
　　“是啊。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他有后手？”
　　“他能有什么后手？这些天我天天看他的资料，都看得眼睛发直了。”马立覃做了个揉眼睛的姿势。
　　“让我看看他的资料。”
　　两人中间出现了一个显示屏，邓先生认真看起来。
　　马立覃也不说话，慢慢喝着茶。
　　半晌，邓先生才看完。
　　“我想，这个巴赫曼家庭普通，本人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邓先生眯起了眼睛：“他的木星之旅，好像有些隐秘。”
　　“这我也想过了，他和父母一起登上了那艘邮船，肯定也有机会结识一些大人物。”马立覃说：“我不觉得有谁在支持他……你看啊，他从木星回来之后，就来北京上大学，用了七八年时间才毕业。开公司的启动资金还是他那个死鬼女朋友给的。”
　　“这笔钱有多少？”
　　“一千万吧。现在他应该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邓先生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说他的靠山，有没有可能是巧月？”
　　马立覃挥了挥手：“怎么可能！巧月老早死了，和他那个死鬼女朋友是同一天死的。如果巧月是他的靠山，他还需要苦哈哈的来做一个软件公司？巧月随便给他一点钱，他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邓先生，还是想想怎么把他逼得走投无路吧。”
　　邓先生眼珠一转：“这个茱莉亚.斯旺赠予他的一千万就是他的弱点！”
　　“此话怎讲？”
　　“联合国是怎么处置巧月账户上的资产的？”
　　“全部没收，然后一部分用于安抚受害者……”
　　“得得得，怎么花我们不管，联合国没收了巧月的财产吧？”
　　“没错。”
　　“巴赫曼的这一千万该不该没收？”
　　马立覃想了想：“我们能想到的问题，十多年了，政府就想不到？”
　　“不是想不到，而是当年有人庇护他。”邓先生说：“他父亲是德国议会的议员，自然别人不会把他怎么样，还有呢就是德国政府本身在巧月这件事情上就对美俄印不满意。你想想那个谁，鲁乔马，不就被追索回从巧月那儿拿到的钱了吗？丽丽，在网上检索鲁乔马事件的资料。”
　　两人立即查看了鲁乔马事件的资料。
　　“不一样，不一样，”看完了资料，马立覃说：“巴赫曼拿到的钱，是茱莉亚的私人赠予，算是私产。而鲁乔马拿到的钱，是101基地的活动经费，算是公款。而且，这个巴赫曼现在也没有入中国国籍，我们不能让德国那边的人去追溯十几年的事情，早就过了民事诉讼的有效期啦。算了，想其他办法吧。”
　　邓先生皱了皱眉：“幸亏这小子不是中国人，否则看我怎么弄死他。”
　　“多说无益。想别的辙吧。别闹出人命，别严重违法。”朱流桓口中的“别违法”到了马立覃口中，变成了“别严重违法”……
　　“其他办法也很多，比如制造一起车祸怎么样？我们偷出他的车，制造一起车祸，然后再把他的车悄悄开回去，他就是肇事逃逸啦。我们把证据往他面前一放，他自然要乖乖卖公司。”邓先生说，看起来这个套路他是轻车熟路了。
　　“可以考虑，其他方法还有没有？”马立覃觉得这个方法不是很完美，如果莱因哈特被捕了，公司可能就被毁了，马立覃拿下这个公司还是想好好经营的，他还想借重莱因哈特的才能。
　　“赌博啦，找个人拉上他去赌，输个几百万，他就要哭着喊着卖公司了。”
　　“德国人不怎么好赌，这个中间人也不好找，再想想。”
　　邓先生闭着眼，慢慢思索。
　　“有了。杀了他身边的两个克隆人，栽赃到他身上。”
　　“这算闹出人命了吗？”
　　“克隆人不算人，没闹出人命。”
　　“详细说说看。”
　　“按照中国法律，主人杀死克隆人要处以半年以上徒刑或者五十万至五百万信用点的罚金。五十万和五百万的区别就是过失杀人还是故意杀人，是干净利落的杀死还是虐杀。如果我们制造一个现场，看起来是莱因哈特虐杀了这两个克隆人，那么他就得交一千万的罚金啊！他肯定交不出，为了不入狱，他不得不哭着喊着把公司卖给您。”
　　“妙啊！”马立覃不由得击节赞赏：“邓先生，今晚你就住在我家，我们一醉方休！我这里有几个克隆人，你看谁顺眼就让她陪你，怎么玩都行，不弄死就好。要是她愿意，跟你走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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