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辩机传

作者:解怜诗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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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第二回:袁碧卿随父入京兆 李兰香掩泪别情郎

      且说那萨婆多部学者道岳法师离了碧卿家回到寺庙,却无心诵念经文参禅打坐,仍念念在心凌云气概绝佳公子,生得一副好佛相。想自缁门俊秀,归者如云,终不及此子,便慨然叹息。遂手书一封,交于弟子转越州永欣寺报王羲之第七代孙智永禅师,欲烦禅师不惜齿牙,使弟子辩才回家与弟相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剃度沙弥世代受佛恩庇护。怎奈信笺未发出,那智永禅师早已圆寂归天,立地成佛去了。

      永欣寺智永禅师既已神灵归位,偌大寺庙必交由其得意弟子辩才住持,此时想来再寄书信不太时宜,素闻那辩才和尚雄才四海,巧舌如簧,且离家多年置身度外,怕是很难说服于他,故而那道岳法师只能断了寄信的念头,从长计议。不想此事因长安佛道争论而搁置,后来竟不了了之了。

      时至贞观,太宗即位七年(633),太子中舍辛谓设难问佛教徒,此事重大,帝赐诏书以求民间意见。

      不数日,袁守望便急邀远在他乡云游的道岳法师共举大事。即日,二人相见无不慨然长叹。袁守望道:“法师可知那道人李淳风造浑天黄道仪,帝大悦赦死囚一事?”法师道:“贫僧此次途经广陵,已有耳闻李淳风之举恐对佛事无利,如今袁公邀我可是有了应对之策?袁守望哀叹道:“法师见笑,何来良策之说?”

      法师道:“今朝太史令傅奕中伤我佛欲意毁之,前朝道人李仲卿、刘进喜著文悔佛,所幸唐高祖(李渊)未能采纳,得以保我圣教不衰。今道人升天,佛教不宁,恐难逃法难。以贫僧之见,若破此谗言,需以辩论驳之,方见成效。众僧争执,其效甚微,亦如蜻蜓点水。”

      袁守望思豫,不时眉间微蹙,方又舒展开来,举茶与法师道:“有一人必能解救于水火之间,此人乃我夜宿济法寺旧相识。”

      法师大喜道:“此人是否仍在济法寺?”袁守望道:“此人乃道人释法琳,现居隋京长安,原隐置青溪山鬼谷洞,著有《青溪山记》行世。早前已辞青溪山,今闻五当昭传道论佛。”法师疑惑道:“此人既是道人,怎肯为我佛教据理力争?”袁守望道:“法师有所不知,此人幼年遍学典籍,对佛文自有一番独到见解,颇能言善辩,常自居护法使者,民间尊为护法菩萨,武德年间就曾力排众议不畏权势,力驳道人。”法师大惊道:“如此能人,公何不快快引荐?”袁守望笑道:“法师莫急,凡神人品性举止多有怪异,岂是你我可以易见?我今打理行囊择吉就道,以礼相迎。汝可随后居上,召集僧众待我归来,再作商榷。”

      事已至此,二人也不叙旧,双双拜辞,各自行事去了。且说那碧卿正在外面游玩回来,见阿耶整装待发,遂问何缘故。袁守望道:“碧卿,此事话长,勿复多言。吾今去长安,不可久留。你好生做事,休再外边戏耍,贪图玩乐。另告知你阿娘一声,毋庸挂怀。”

      袁碧卿听罢,喜上眉梢。原来碧卿奇才貌美,自身还是顽童。久闻长安盛世繁华,热闹非凡,自己更是日思梦想。只因窝在婺州,不常走动,花花世界更是见之甚少。如今有大好机会可以了却心愿,他岂肯轻易放过。

      碧卿笑迎袁守望,一脸虔诚道:“阿耶此去道阻且长,如遇琐事一人怕是很难对付。碧卿不才,愿替阿耶分担辛劳,帮上大忙亦未可知?”

      袁守望视之,面露难色。不过细想,倒也合理。小儿碧卿从小天资聪颖,更见佛性,深得袁公喜爱。若得相助,必事半功倍。遂答应下来,留有时间让其告知兰香,自己也去和阿娘说事去了。个中谈话,可不提。

      时日未晚,碧卿便寻至兰香家。不巧李家阿娘告知兰香于半生苑周家媒人学娟秀去了。那半生苑取自半生缘,专替人操办喜事,也教妙龄女子学做绣活之类。碧卿谢过李家阿娘,直奔周家媒人。进到周家里屋未见媒人,只见满堂绮绣,绫罗绸缎,金针银线放置木匣之中,规整有序,各家娘子端端正正绣着大红锦鸳鸾凤图,或奇花异草清新脱俗。

      屋内巧笑嫣然,银铃绕梁,且房间里胭脂凝香,教人身陷万花丛中。众娘子只顾说说笑笑,旁若无人。要说那些姑娘形象如何,君且看,各各俏美,步步娇噌:漆黑乌发梳云髻,杏眼桃腮柳叶眉。海拔高挺翘鼻梁,轻匀粉面涂唇脂。曼妙身资冰玉骨,薄如蝉翼素纱裙。半袖加身撩人心,一脚金蹙重台履。

      碧卿看得兴起,少顷,方回过神来,意欲暗中窥看,突听得脚步声,忙回过头来,不想那周家媒人已近在眼前了。

      碧卿一见,遂先打破寂静笑道:“阿嬷,兰香可曾在你这里?”老嬷嬷看他面善,又生得俊俏,骗他道:“李家娘子不曾来过,不过里处遍是姑娘,官人若有意看中哪家娘子,阿嬷倒是愿意说媒?”

      碧卿道:“我心仪李家娘子,阿嬷也愿为媒促成良缘?”

      阿嬷笑道:“好个机灵鬼。我既为媒人,岂有不成就一对碧玉佳人之理?”

      说话间,众娘子已停止说笑,纷纷把粉颈移向这里,遂起身离去,却又频频回首秋波萦转。说来也不奇怪,想那碧卿何等容颜,谁家娘子不与倾心,谁人不晓这位如意郎君,竟会如此这般痴恋李家娘子,即便自己情系情郎,奈何情郎心属他人,只得自行垂泪躲进闺阁,等待下一任郎君出现。

      兰香正与人说笑一通,听得碧卿声音,朝他走来欢喜道:“郎君怎知我在这里?”碧卿笑道:“你我心有灵犀,我怎会不知?”兰香闻言不觉心中高兴,脸上却不露痕迹道:“郎君又要说笑,如没有急事,定不会过来寻我了。”碧卿佯装委屈道:“就不许我过来看娘子一眼?”兰香见他如此这般,又好笑又爱极他这份天真烂漫。

      阿嬷见他们这般打情骂俏,不好妨碍,便把众家娘子一一送出门外。兰香对着碧卿含笑道:“郎君如此花言巧语,今后奴家怕是无福消遣吧。”碧卿当下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兰香已经知晓他即将出入远门。

      只听得兰香接着说道:“郎君相貌,不缺心仪,奈何心仪,远不及吾甚爱之。奴家有三愿,愿君应我。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康健,三愿君勿忘,相思莫等闲。”遂又想想,改口道:“哪怕有片刻挂念,奴家便也心满意足。”

      那袁碧卿虽为男儿郎,从来心知少女心事,敏感易脆,亦如水,百般柔软,浑然天成。听她如此说了,又脸色凝重道:“我寻你于此,确有一事,今听你说,又不便开口了?”

      “郎君休再婆婆妈妈,你我之间何来便与不便?”兰香回顾四方,知此处不便说话,便让碧卿等他一会儿,移步到存放绣活木匣里拿些什么东西出来,遂陪着碧卿走出门外。

      二人别了媒人出至屋外行至翠微大街,买了庸脂俗粉,却都是平淡颜色,并不十分鲜艳,又都各怀心事,无心闲逛,再转过玉庭斋,绕过几条街,便到了空空落落鸳鸯亭歇身。鸳鸯亭平时不甚人来,此处原有一湖,现已干涸。二人入座石凳,方展开话题。

      兰香笑道:“此处无人,郎君可放心开口吧。”碧卿望了她一眼,心里有愧,还未开口便手心出汗,不知从何说起。眼见得兰香脸上愠怒,无计可施,只得说出实情。

      兰香听得只是怔了怔,未敢听信,怎奈心中愁绪而泪涟涟了。

      碧卿心疼,不觉跟着眼圈泛红,想要宽慰她,却又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索性低头不语了。兰香只是满心委屈,掩面而泣道:“郎君当真是非去不可了?”碧卿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玉匣子讨好道:“方才购得胭脂时,瞧见娘子喜爱这对簪钗不曾买下。故而多个心眼,替娘子下了决断。现送予娘子,望娘子莫再生我气罢。”

      兰香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残留着泪花儿。心里哪里是生碧卿的气,到底是生自个的气,不知怎的会突然害了痴心的疯病,得了难舍难分的蛊毒。兰香从身下摸索了一阵,也取出一物来。近看之,粉盒里原是一荷包香囊,上面绣一支兰花,手工精巧,勾勒非凡。

      兰香恍恍惚惚,碧卿还未启程,她便像是丢了魂似的心神不定。碧卿未敢惊动,立在一旁只等兰香气消。正游神时,只听得兰香启齿道:“罢了,郎君若行岂是奴家可以拦住。奴家这袋香囊还赠与你,见此香囊如见我。郎君此去奴家别无他求,但盼君心不移,一如既往,还望早早归来,勿让奴家受那相思之苦。”

      碧卿听了,心中甚喜,因说道:“娘子如此情深,君安敢负念。”兰香不语,只是把头倚在碧卿肩上,渐渐平息内心的波澜。碧卿怜爱将其搂在怀里,拿眼瞅着兰香,不觉看呆了,却见得她发丝乌黑光亮,额下一道新月弯弯,鼻上一对眼眸闪闪,唇若桃瓣,生津吐香。平日不曾细看,今日见得越发出落大方,标致动人,顿时心神荡漾,万蚁攻心。

      兰香微抬粉颈,却见得郎君眼神异样,不同往日。那兰香年岁尚小,虽是葳蕤之身,然天下女子却比世间男儿心智早熟,岂能不会意?虽对碧卿这般异状心有芥蒂,粉脸仍猛得一红,滚烫无比。碧卿见她脸如火烤一般,适才又垂泪失魂,一时竟难掩春情,抱在心怀,索要亲昵。

      兰香自知他要做甚,心下又喜又怕。二人自小相熟,平日里嬉戏年岁日长身体变化素知,他日择郎妾娶时候,必要委身力行云雨之事,且自己芳心暗许,爱君情切,自家父母偏向碧卿将自己许配与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还是半推半就,欲脱其怀抱,慌乱说道:“郎君可别胡来,来往众多,岂不羞杀奴家?”

      碧卿两侧环顾,笑道:“我知有一处离这儿不远,但凡不会教人瞧见。”遂拉起兰香就走。

      果然,二人行到不远便是折翠楼。这折翠楼除供人吟诗作乐外,却还假借书斋之名,行男女之事。来此地却都是些春心摇动少男少女,你情我愿,故店家只取场地银子,与人方便。里屋实为宽敞,原本隔开书房均改成雅间。此时正是春风和暖,不曾备下被褥,只放藤榻,摆一翠屏,四周围赤条条并无长物。

      现今折翠楼生意难做,时隔几年,不知何时从长安兴起养宫姬,后来既演变成家姬或歌姬,伶人散落各处,牌坊一夜之间腾腾冒出头来,虽不比长安牌坊新颖,花样多变,货色齐全,但想要找出一两座牌坊是绰绰有余的。因其有了玩乐之处,更有花魁容貌出众,德才兼备,皆成了本地众才子追逐对象。

      要说这牌坊出现成就碧卿一段美事,也抑制了男女行欢作乐,污浊之气,书斋倒成少数读书人的天地。就此打住,单说二人进得房中来,收拾妥当,解了衣衫卸下罗袜,彼此情投意合,扭扭捏捏行房事去了。自家相好,男欢女爱,并不稀奇,自不必说。就此耽耽搁搁已是日落时分,二人缱绻,洒泪而别。袁守望正欲去寻他,见碧卿回来容光焕发,痴痴笑笑,便已心知肚明,唤其拿些足够钱财,备些轻装急忙忙上路去了。预知此父子二人路上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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