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蛇

作者:祝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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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车厢里始终黑黢黢,从前窗偶尔投下的光线里,李殊勉强判断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小孩子没有主心骨,李殊是唯一的大人,以她为中心,他们纷纷靠拢过来。
      “姐姐,我想家。”
      “姐姐,我也想家。”
      哭声呜呜咽咽,不敢吵到前面的人。

      ……
      李殊饿得有些迷糊,她一个个安抚过去,口干舌燥。男孩始终占据着李殊身边的位置,胳膊紧紧缠住李殊,不论谁搭话都有瞪两眼,像个护食的橘猫。
      那些孩子似乎都认识男孩,有点怕他。
      见李殊睡着了,他们便围着男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李殊又醒过来。
      她是被人踹醒的。
      腰上一阵剧痛,她没忍住倒抽口气,抬眼望去,一团光圈下生着两条腿,腿边的一把小刀像一把挂件,闪着冷冷的光。
      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人影才渐渐从光圈里浮现。
      是那个眼镜男。

      他抬手,一袋塑料袋砸到李殊脚边。
      这人贩子,下手真狠,李殊以为身上被捆着,只好倚着厢门慢慢坐起,突然发现手一松,麻绳早就不知被谁被人解开了。
      环顾四周,车厢里只有她和脚边睡得正熟的小男孩。
      眼镜男朝李殊点点下颌:“你照顾一下他。”
      看样子是眼镜男给自己解的绳子,李殊想追问其他人的下落,但眼下估计她问了对方也不会说,她把话咽回肚子。
      “好。”
      眼镜男离开。
      袋子里有几瓶矿泉水,面包,跌打药,消炎水,棉签,创口贴和纸巾,倒是齐活。李殊实在太饿了,立刻撕开包装袋啃了几个面包。吃得太急,咳了会儿,等气喘匀,她用水沾湿纸巾给男孩擦脸,男孩身上的伤口比想象得多,有些地方皮肉都裂开,一阵浓浓的腥味,像是早就留下的伤口。
      眼镜男站在车厢不远的地方抽烟,也不怕她们俩逃了,低头不知想什么。
      李殊观察四周,看来已经离开高速,附近是一家砖厂,砂石声隆隆作响,热火朝天。
      几个裸着上半身,搭着条毛巾的工人从货车边走过,好奇地看李殊一眼。
      这么多天李殊第一次见到人,她差点想冲上去拉住他们救命,自由的曙光唾手可得,只是下一瞬,那些工人竟然转到了眼镜男身旁,几个人说说笑笑,不时指了指李殊。
      李殊隐约听到几个字眼:“老婆……儿子……”
      他们是一伙的。
      这个认知让李殊有些绝望。

      黄土地,红砖瓦,连绵不绝的厂房,几乎看不到几棵树,鸟不拉屎。
      天色昏黄,不知是被砖厂的烟雾熏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硫磺味。平原——这给了李殊一点安慰。这里绝对接近西南省会府城了,就算不是府城也是府城一带的卫星城——周围一座山都没有,十五年来李殊还是第一次见到。
      平原意味着电话亭,信号塔。

      也不知那帮孩子被转移到哪里,砖厂那么大……李殊拿着蘸着消炎水的棉签给他破相的额头涂,男孩突然醒了,他睁开水润润的大眼看着李殊。
      四目相觑,李殊咳了咳:“我……”
      男孩眨眨眼:“姐姐,你好黑呀。”
      我谢谢你哦。
      夜里不显,白天一看这孩子真是长得干净体面,而且十分诚实。
      李殊默默下了点力气,男孩立刻疼得眼泪汪汪:“痛……姐姐你生气了?”
      眼镜男朝这边看了一眼,李殊立刻捂住孩子的嘴笑了笑,天色有些暗,男人略带寒意的目光有些渗人。
      李殊压低声音:“别让坏人听见。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男孩不明所以:“我不饿。早吃过了。”
      李殊诧异:“什么时候?”
      男孩皱皱鼻子:“你睡得死猪一样的时候。”他在屁股后摸了摸,掏出一块压得瘪瘪的小蛋糕,心疼地说:“哎呀,不能吃了。”
      李殊看看自己手里平平无奇的面包,没有吭声。好浪费啊死小孩。
      死小孩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李殊。特殊的殊。你呢?”
      小孩眨眨眼:“我叫小邺。”

      眼镜男朝他们走了过来,李殊神色戒备,他却绕过自己抱起男孩,男孩明显地抗拒了一下,眼镜男姿态强硬。
      李殊站起来,脱口而出:“你要带他去哪?”
      眼镜男不理她,绕到车门前,铃声响起,他拿出小灵通接电话,没有看李殊这边。
      李殊心急如焚,看不到前面的状况,又不敢正面跟眼镜男硬杠。她在沈代杰那里能吃两耳光,在眼镜男手底下,估计一耳光就归西了。
      他抱走小邺干嘛,这货该不会是个变态吧。李殊扒着车门,探头探脑,突然脚下一空,摔到地上。
      她视力好,一眼看到不远处白墙上红色油漆刷着踏实工作,平安回家的字样。下面是xx政府xx区字样。
      眼镜男把小邺放在跟前,似乎跟电话里吵了起来。
      这时正是砖厂开工的时候,路上没有行人,李殊突然有种冲动,要是她现在逃跑,一刻不停地逃跑说不定也能找到派出所,找人把自己送回婺州。对了,她弟弟还在帝都等她,她还答应帮大椿树找脚呢,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逃跑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咽了咽口水,胸口激动地发烫。
      只要跳下车,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里。至于那些被送走的小孩……李殊心绪难宁,她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何必管别人,就这样吧,等她逃出去,会救他们的——
      她跨出脚慢慢缩回来,何必呢,她问自己。
      再睁眼时,男孩小小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枚暗影,月亮不知何时升起来了。
      他转身笑问:“姐姐怎么不走了?”
      他天真烂漫,却令人毛骨悚然。

      看着小邺牵着眼镜男的手,李殊突然福至心灵。
      她怎么没往这方面想过呢,眼镜男处处护着男孩,甚至让她帮忙处理伤口,一个拐来的小孩用得着那么精心呵护?

      眼镜男朝她目光望去,脸色沉沉,这次连着李殊的眼睛也蒙起来。
      车子辗转停在一条巷子口,男孩在李殊耳边断断续续地劝他陪自己玩,不要乱跑,外面很危险。
      李殊眼睛被蒙起来,嘴巴没有,他们大概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并不担心她叫嚷。
      “我不可能一辈子陪你玩。”
      “姐姐放心,他们不会把你卖掉的,”小邺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会保护你,你是我的玩具。”
      “那些孩子是你引过去的吗?”
      孩子对孩子的戒备心不强。
      “我们在幼儿园一起玩。”男孩很坦白,“他们没见过我吃的那种进口巧克力,给他们几颗了还要,我就说去我家吧,我家有很多,他们就不要脸地跟着来了。”
      李殊想到那晚出现过的刀疤男:“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他,那个刀疤为什么打你?”
      小邺撇嘴:“谁跟他一伙的,梁叔叔跟我是有任务的。他见不惯我们比他厉害。”
      他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我知道姐姐偷偷打开车门想把他们都放下去,没必要,人越多,梁叔叔的任务才能完成得更好。姐姐,这只是个游戏。”
      李殊听得头皮一麻。

      李殊被推推搡搡下了车,看不清路还摔了一跤,膝盖那火辣辣地痛,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李殊模模糊糊地想,大概是破皮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出去。

      进了屋门就被哐当一声从外面落了锁,李殊闻到一阵浓烈的油漆味,这个房间估计刚刚粉刷过。李德华说过,刚粉刷过的房间不能住人,会得癌。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摸黑走到墙角,挨着门框坐下来。头上的黑布没有摘下来,屋子里除了她似乎没有别人,她扶着墙绕了两圈,上上下下摸了个仔细。北面有善窗,可惜钉死了。

      窗外知了声织成一片,不知是什么节日,竟然还听到鞭炮声乍然响起。隔壁传来碗砸碎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喧闹。
      眼镜男没有参与刀疤男和老太婆的争吵,他端着饭坐在长板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窝里斗。
      小邺坐在一旁扭来扭去,老太婆啐了一声:“你屁股是尖的吗,坐都坐不住。”
      小邺认真地说:“我屁股本来就是尖的。”
      刀疤男把矛头对准男孩,骂眼镜男:“老梁,当初你一起干的时候怎么说,大家一起赚钱,钱呢。沈代杰那边不是一直是你在接应吗,昨儿让警察一锅端了!你在哪?沈代杰倒好,自己脚底抹油跑了,他老娘进局子给儿子坐牢,从来没有的事!老张成天来找我,我不烦。你儿子还差点把那女的放跑,怎么着,赚够了钱想金盆洗手了是吧,没这么容易的事我告诉你!”
      老梁冷笑了下:“我什么时候说不干了,上星期那批货不是送到福建了,你每单都要做那么大迟早出事,赖天赖地赖我头上。”
      一提福建,刀疤男就来气,他指着眼镜男恨恨地,又被对方眼中的狠意吓到,老子瞪不得,小子总行吧。

      小邺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不怀好意。
      刀疤男有种躺在砧板上的错觉:“你——”
      老太婆打断他们:“好了!这次婺州的货要不是小邺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她活这么久,心眼多得筛子似的:“小邺确实到了该念书的年纪。小邺是老梁的儿子,三儿你什么立场管。”
      “不过老梁,三儿有没有跟你说,他大哥在福建惹了地头蛇,被人暗算了。三儿从你那送去福建的那批货,遇到突击检查,一车的人都给抓了。毕竟是大哥,三儿急点正常,听说关在县城派出所,明儿让老张带点钱把人先保出来。等他出来,三儿好好管着你二哥,那玩意就别碰了。”
      老梁眼皮子挑了一下,那玩意,是冰.毒。
      “老梁,我家二儿子走得早,我是把你当亲生的看待,别跟你三哥吵了,伤和气。至于那丫头卖得远一点,还是小孩好拐,拐丫头容易出事,你们好好看着。”
      老太婆去屋里睡觉了。

      老梁没有吭声,刀疤男看他满脸不赞同就来气,碍着老太婆严厉的目光没有作声。
      谁都知道,这钱是从老梁跑的趟货里出,老梁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刀疤男嗤之以鼻,要是他大哥哪轮到老梁吆五喝六的。
      要怪只怪那个撞到枪口的女警察。瞪着蚊虫缭绕的白炽灯,刀疤男心不在焉地嚼着花生米,墙上的塑料镜子映出他脸上吓人的刀疤。
      刀疤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那么长一道疤,是挺难看的。
      十年前,他脸上还没有这道疤,大哥也没有被逼去福建。
      他中专毕业后跟着他哥学修车,婺州买得起私家车的不多,不像现在,走到哪都堵车。
      那时候,这一行是个香饽饽。
      有天傍晚,大哥接了单生意,他跟大哥一起去。到那里发现一辆保险栓被撞得深深凹陷的大奔,边上一辆桑塔纳边围着一群人。他心说大奔都这样了,估计得先拖走。
      俩兄弟打开奔驰车门,想跟车主商量。不料那群人一见他们接近,二话不说,操着武器就冲上来。
      他这才看见这帮人都带着家伙,拳头粗的铁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古惑仔正盛行的当口,这些人的打扮也不足为奇,只是在僻静的山路上,他们像一群饿狼扑食般涌上来,他当即就傻了。
      “哥,咱们修哪里车?”
      他哥舌头打结:“大奔啊。”
      大哥跟他加在一起也不到四十岁,两个初入社会的小伙子吓得汗流浃背,工具箱也不要了,爬上面包车就要逃跑。那帮人来得快,他前脚上车,后脚那些人就追上来,拖着他的腿往地上砸。
      他惨叫出声,听声音就知道腿断了。

      “三儿!”
      大哥眼睛红了,拿起扳手跟那些人打起来,他想叫大哥赶紧走,别打了,可腿上的痛楚来得太剧烈,他痛得两眼一黑,喉咙愣是憋不出个声气,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被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哥俩都以为撑不过那晚。
      就在那时,一道远光灯射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有几个甚至提着铁棍上前查看,仗着人多并不当回事。
      不料车里跳下一群民警,领头是个短发女人,呼啦啦带着枪有条不紊地冲上来。几分钟就把这群效仿古惑仔的乌合之众们逮住了。
      顺便还从桑塔纳捞出个战战兢兢的男人。

      到了局子,他才知道,他跟他哥是被当成替罪羊了。
      短发女警请他们坐到沙发上,讲明了事情前因后果,原来那女警的未婚夫是婺州市南河下游开化工厂的,上游的印刷厂废水不过滤直接排放,下游一带的厂家农户都受了损失。她未婚夫便把印刷厂老板告了,印刷厂老板出身市井,认识一帮三教九流的朋友,堵在路上准备报复。
      “他一看保险栓出事了,赶紧打电话找人。打完电话才看到人家是故意撞他的,害怕得不敢出来。”女警有些不好意思,她脸很白,眉毛又直又黑,给人感觉十分爽利。“我送你们去趟医院吧,我开车稳当。”见两人犹豫,她补充道:“放心,我出钱。”
      一旁腔不吭声地大哥突然开口;“同志,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女警回头笑,她嘴唇很红,笑起来更白了:“我叫沈柔。”
      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这一区的警察逐渐都在他们那里修车,生意火爆,他有了钱,谈了个女朋友。小姑娘爱看于晴的小说,成天问他爱不爱自己。
      谈恋爱结婚,合适就好,哪有什么爱不爱的。话虽如此,女朋友要是不爱撒娇又沉默,也是不讨喜的。
      大哥仍然一个人。
      他每天回家,看到大哥坐在电视机前数钱,忍不住问:“我们不是挺好的吗,要那么多钱干嘛?”
      大哥笑笑:“睡你的觉去。”
      回老家过年,他妈妈见了他带的女友照片,满意地捂嘴笑。又打听起他大哥。
      他隐约想到什么,转头看到母亲担忧,便笑着:“大哥要多赚点钱让您过好日子呢!”
      他母亲乐得眼睛眯起。

      沈柔偶尔来店里,经常和她男朋友一起。
      沈柔的男人很有钱,一看就受过良好教育,名表西服大头皮鞋,长得细皮嫩肉,一张嘴就是谈生意。
      大哥跟他们说话时他就在旁边洗车,看得出来沈柔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
      婺州市电视台采访过沈柔,因为一桩入室杀人案。

      沈柔永远是警队里最突出的,不是最漂亮,而是打头阵那个。
      她经常受伤,不是胳膊就是小腿,穿裙子时露出疤痕也不在意。不过她也很少穿裙子,永远一身蓝制服,好像警徽长在了她身上。
      有次夜里和大哥一起回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大哥立即调转车头去了夜市。沈柔坐在烧烤摊边等他们,她喝得有点多,两颊红红,笑笑地:“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麻烦你弟弟帮我把警车开回局子。”
      一旁的小贩喋喋不休地介绍沈柔的壮举,她穿着高跟鞋,从东到西,在夜市跑了一圈抓住了抢人钱包的小偷。

      大哥跟沈柔独处时是怎么样的呢?他想象不到。
      每回沈柔走后,大哥都要问自己,他打扮得有没有很跌份。
      他大哥,就是一木头桩子,念书时老师问他道题,他就是会做就不敢上台去写。这样一个人,开始学着抹发油,穿花衬衫,牛皮鞋。

      想到那一晚沈柔未婚夫躲在车里,任由他跟大哥被打得狗一样也不吭声,他就觉得这男的是个窝囊废。
      世间总是那么不登对,红配绿,天配地,窝囊废配勇敢女警。
      他为沈柔不值。

      周末,他躺在床上抽烟,女朋友问他:“你大哥是不是看上人家沈警察啦?”
      “瞎说什么?”
      女朋友左手支着脑袋:“我都看出来了。不过沈警察要结婚了,你们不知道吗?”
      他一愣:“什么时候?”
      女朋友掏出颗草莓味的喜糖津津有味吃起来:“这个月十五号呀。”

      小邺捉到一只飞蛾,拢在手心抚摸,摸到一手粉末,他举起掌心给老梁看:“梁叔叔,你看!”
      鞭炮声乍然响起,小邺突然愣住,一动不动。
      刀疤男被打断思绪,侧头去看小邺,老梁面无表情地摸摸小邺的头,刀疤却从他冷漠地动作中察觉到一丝温情。
      老梁放下手,下意识地扶着腰,突然眉头紧蹙,看向小邺,后者乖巧地笑了笑,他眉头一松,似乎明白什么,也跟着弯起嘴角。
      刀疤放下酒杯,有点上头了。
      晃悠悠经过隔壁,他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顿时魂飞魄散。

      这个夜晚真是太操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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