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道德流放地

　　杨主管远眺的眼中布满算计和不怀好意，这场冲突俨然不只是吓唬而已，也是种警告。冷颂插手是个意外，他看了眼这些魁梧的安保人员，全部都拿着警棍一脸凶横，但是这种事与两家死者有关，外人非常不适合多嘴。
　　他摇摇头，“走了。”
　　杨主管想试图挽留，但冷颂再也从他那张嘴里听到任何话，脚下步伐愈快。

　　等走出殡仪馆好一截，他才发现有来电，手机给调成静音一直捏住他没发现，连忙接起来，就听见司机暴躁的声音，“喂！你怎么回事啊？我已经到你定位的地方好久了，没有人影电话也打不通？我不想在殡仪馆多停，再不来我走了！”
　　“啊！抱歉马上到了！”冷颂匆忙跑过去。

　　现在时间才中午，这个点儿的商场人少冷清，带着娇娇先是买了答应它的冰淇淋，冷颂乘电梯，小家伙就躲在外衣口袋里，用小胖手扒着口袋边缘伸出脑袋，一双圆圆猫眼在观察商场环境，冷颂时不时用勺子喂他一口冰，它就伸出嫩红色小舌头舔两口。
　　“唔…我觉得冰雪皇后还没有麦旋风好吃啊，你怎么喜欢吃这个？”
　　通常娇娇一个人是吃不完的，剩下的全由冷颂来解决，冷颂挖了一大勺吃完后这样评价，结果收获了娇娇一个鄙夷的眼神。

　　今天除了逛街，冷颂还打算去人才市场逛逛。
　　拐出商场，他步行来到人才招聘市场，与萧条的商场不一样，这里午休时间还人头攒动，许多人抱着简历、电脑探头观望，那些眼花缭乱的告示，冷颂发现很多年轻面孔一看就是和他情况相同的应届生，他感叹，这年头找工作真是难，形势严峻啊。
　　粗略看了一圈，他发现大部分设岗招聘的都是财经相关或者计算机专业，有的还要求工作经验，冷颂一个学水墨画的不仅是冷门专业，还是个特难找工作的专业，要么可以应聘培训老师，要么就是那种三不限的岗位，去和几百人竞争的，里面不乏985高材生。

　　市场里人挤人，碰来撞去免不了，暴热天气下汗味非常明显，知道冷颂意图，小猫趴在肩膀上紧张地抓住冷颂衣领，一脸生无可恋和拒绝，觉得刚吃进嘴里的冰淇淋都不香了。
　　冷颂也害怕人，犹豫再三还是坚定决心挤进去，毕竟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他不能在清楼里混吃等死到那个时候才想办法，或者做些零碎的兼职补贴家用，这些都不长久，还是得找个长期稳定的工作才行。

　　一把将娇娇按进兜里。
　　一二三，变身赛亚人！冲啊！！
　　只要速度快，谁都碰不到我！！

　　结果他冲别人也冲，人挤人的，一会儿你踩到我鞋子，我勾到你头发，一片混乱……

　　等傍晚来到烤肉店时，一人一猫都早已生无可恋，娇娇脑袋上还翘着戳挤出来的呆毛。
　　学姐开车比他早到一步，冷颂人还没走进来，那个涂着烈焰红唇、烫着大波浪的女人隔着老远就朝他们疯狂挥手，“这里！这里！”夸张的动作吸引不少人侧目，见是个波涛汹涌的美女，好几个人不禁眼睛都看直了，可姜红一点也不在乎，你看任你看，反正老娘长得美。

　　冷颂慢腾腾挪到位置上，坐下就几乎瘫了，毫无感情地打招呼，“嗨，姜姐又染头发了，真好看。”
　　姜红美滋滋地掠了掠头发，毫无预兆！手疾眼快夺过他身上的猫，红唇大亲一口后，揉得小猫咪喵喵直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虐猫呢，奈何冷颂正在神游没有管它。
　　从进门开始，警惕再三的小猫咪还是没有躲过蹂|躏。

　　“哎呀~我家娇娇又变可爱了，真是萌得我真想一口吃进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呢？喵喵！”姜红声音夸张又做作。
　　小猫咪一脸痛苦地不断推攘她，无奈想躲躲不开，斗智斗勇好半天才找了个空隙溜到冷颂身上，立刻藏了起来。
　　“哎别走，姐姐还给你买了漂亮衣服呢。”姜红没撸够，满脸意犹未尽，转头就见冷颂一举一动麻木呆滞，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疑惑道，“怎么了，被狗咬了？以前哭丧也没见你这么颓啊，这次这么累？”
　　冷颂喝了口热茶才缓过来一些，摇摇头：“不是，是下午去人才市场挤的…算了，真是不忍回忆。”他痛苦扶额。

　　姜红笑了，“那我给你说个高兴的，你早上的钱已经下来了。”
　　冷颂眼睛一亮，“这么快？以往都要等丧事办结束才统一给。”
　　姜红：“甲方说你敬业嘛，还多给了一万，回去我就转给你啊。”
　　冷颂思索了一下，道，“姜姐，那多给的钱你就留着吧，原本说好的钱转我就行。”
　　姜红哪里肯要他的辛苦钱，“你毕业正找工作呢，到处要用钱，姐不能要你这钱。”
　　“你就听我的吧姜姐，这工作是你介绍的，没你的话我连那四万都挣不到，外边介绍兼职的中间人还五五抽成呢，你拿少了。”
　　听得姜红不耐道，“废话真多！我们什么关系啊，自己留着卖点东西，再不济给娇娇卖点好吃的，别再说了啊！”

　　“我怎么看着娇娇没以前圆了？你是不是饿着它了？我警告你，饿着自己都不能饿着它。”
　　冷颂哭笑不得地看着娇娇炸起的毛，活就像个受欺负的良家妇女，毛都不顺当然看着不圆，冷颂忙伸手把它理顺，不然小家伙回去又要赌气了。冷颂了解学姐脾气，也就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想着，下次买个同价值的包送给她。

　　“服务员，点菜！”
　　姜红大手一挥，指着菜单上的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肉要三盘，加辣啊，变态辣，把辣死我那种。”她把菜单举到服务员面前，眼睛一直瞟着桌边那只毛绒绒的黑爪子，娇娇扒拉到什么位置她指什么，配合默契相当熟练，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次两次了。
　　服务员点好菜后，她坐回位置，感叹道，“我发现规律了，你说加辣，老板永远都不辣，要说请辣死我，老板才听得懂你的意思。”
　　冷颂深表赞同地点点头。

　　烤肉店里的光暖色明亮，照着姜红眼下乌青的黑眼圈和一脸疲惫，越来越浓的妆、永远脱不下来的高跟鞋，让冷颂觉得学姐生活也很忙碌，至少再也没有了大小校园里的轻松，毕竟有些疲惫是再好的化妆品也掩盖不住的。想起她发的微信，冷颂就问道：“姜姐，那个骚扰你的上司还在骚扰你吗？”
　　想到那中年油腻老男人，姜红当场翻了个白眼，祖安值拉满：“就是个傻逼玩意儿，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明确警告过他以后，还他妈以为我在玩欲拒还迎？以为老娘平时穿得裙子短、化的妆浓就是个随便的女人，我呸！再随便也不会看上他。”
　　冷颂听得也是心里冒火，“意思是他最近还敢你动手动脚？”
　　姜红满脸老娘也是不好惹的：“我有次找了个机会站门边，那傻逼果然还想我摸大腿，我特地关门把他手给夹进去了，当时人挺多，他那姿势极其猥琐，要是不承认自己是不小心，就得承认自己猥亵同事。”
　　说着她话又一转，“那次之后就没敢再动手了，改发微信了，现在一到晚上微信就响，朋友圈点进去第一条还是‘老婆十周年快乐’，呕——快要把我恶心吐了。”

　　冷颂也要恶心坏了，这种男人现实生活中普通得毫不起眼，但凡有了点小权利，就会对身边弱势的小姑娘报以最大恶意，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他道：“那你怎么办？要报警吗？”
　　姜红摇摇头，“那傻逼虽然不是什么大领导，但是一报警，公司考虑形象我也得辞职，我辛苦在那打拼这么久，我可不想我离职报告这么不体面。”冷颂拳头都捏紧了，忍怒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要不要我偷偷帮你收拾他一顿，套上塑料袋打完就走，让他再不敢来找你。”

　　姜红失笑，“你办事情还是这样，看着柔柔弱弱一漂亮小男孩，打架比谁都猛，刚认识的时候我都被你骗了。不过，他这种人可不能由你这种方式处理，看着唯唯诺诺，讹上你以后甩都甩不掉。”
　　冷颂很有自信，眨着眼睛辩论，“我揍人，从来不会很小心的。”
　　姜红还是摇摇头，捏着兰花指俏骂他：“莽夫之勇，对付这种人不能用这种办法，就算揍完他不敢再来骚扰我，也会继续骚扰我们公司其他人，今年有个刚入职的小姑娘都被他快烦哭了。你放心，我都准备换工作了，但是工作群、内部网什么都还留着的，留着可有用了。”说完姜红灵动地眨眨眼睛，冷颂顿时蹿起一股寒意。

　　学姐说有办法，他就确实相信学姐确实能解决，记得他大一的时候，有个变态摸到女□□，差点被学姐踢断命根子不说，最后还是从学校被警车接走的，学姐天天跑到校长路过的地方假哭，原本只得处分的变态最后只能灰溜溜退学。
　　现在想起那变态被打的惨样，冷颂还能下/体一疼。

　　“一直说我干嘛，还没问你呢？宿舍那些小傻逼没再为难你吧？”姜红挑挑眉，整个人有种凌厉美人的氛围，过于刺目的美，男人是轻易不敢接近。
　　冷颂乖乖摇摇头，“他们打不过我。”
　　说完两人懵懵对视一眼，豁然大笑出声。

　　姜红举起冰可乐，“敬我们这对倒霉蛋能逢凶化吉。”
　　冷颂举起茶杯，“敬，难姐难弟。”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金马碧鸡坊这边的酒吧街非常热闹，霓虹挂满树梢艳丽无比，冷颂这家烤肉店对面就有好几家夜场，来喝酒玩乐的人一批一批的，每个点都有不同的人，所以老板上菜速度非常快。
　　牛油被烤得滋啦作响，涂上辣椒面不断冒出诱人的嫩油，香味扑鼻，秋刀小黄鱼也被炙烤得又脆又香，两个人点了一大桌看起来食量骇人，冷颂特地要了个小碟子，自己边吃，边把烤肉烤鱼里的竹签拔出来，放在碟子里，娇娇就埋头在小碟子里小口吃着。
　　冷颂辣得额头冒汗、满脸通红不断喘着粗气。
　　小猫咪也一样，被辣得嘘嘘直喘，但还是撅着圆屁股埋头苦吃，冷颂担心它太辣，把冰可乐倒在杯子里推到它身边，于是娇娇吃着吃着就扭头舔两口，平日里傲娇、得意的表情全不在了，猫眼水濛濛的有点懵，终于像那么只正经猫咪了。

　　“这家辣椒还挺够味，我好久都没觉得这么辣了。”冷颂专心吃烧烤，毕竟饿了一天。
　　“还得谢谢我同事推荐说好吃。”姜红玩着手机随便吃几口，不时还伸手逗逗小猫咪，然而小猫咪满脸冷漠根本不理她，把她伤心坏了。

　　冷颂是真饿坏了，吃着吃着就发现对面那女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就差把不怀好意写脸上了。
　　他抬起头，嘴边叼了块肉，很懵逼：“？”
　　姜红笑得很甜，“小颂啊。”
　　冷颂寒毛都竖起来了，很警惕：“干嘛？”
　　姜红声音很甜，“你最近不是找工作嘛，姐姐推荐你一家公司怎么样？”

　　冷颂把肉吞下去，“说吧，想干什么？”
　　姜红笑得更灿烂了，“姐最近看上个男人，长得超级帅！聊得挺好但他好像对我不感冒，你进公司帮我打听打听他喜欢什么类型的，软妹、萝莉、清纯？我好换换风格啊。”

　　冷颂默了一阵，“你不是最近要换工作吗？怎么不自己去试试，两个人还近。”
　　姜红摆摆手，鲜红的长美甲仿佛快戳到他眼睛里了，“那多刻意啊，我不喜欢一味刻意促成的感情，更喜欢自然一点水到渠成的感觉。”
　　冷颂犹豫道：“那…你让我去试探，好像也是挺刻意的。”
　　姜红美目一凶，“那你去不去？”
　　“去！”
　　冷颂差点被吓得跳起来，他为那个不知名的倒霉男士默哀一秒钟。
　　“我弟真乖。”姜红恢复甜甜笑意。
　　冷颂怀疑她会失传已久的瞬间变脸，但没有证据。
　　姜红兴奋地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飞快打字仿佛在和谁聊天，激动道：“回去你把简历发我，我和他说一声，保证你拿到OFFER。”

　　冷颂掠掠猫发觉猫肚子都给娇娇吃大了一圈，而小猫咪还在认真吃烤肉，冷颂边吃烤肉边好奇，“这公司做什么的，我应聘的岗位负责什么业务？”
　　姜红专注和男人聊天，回答得心不在焉，满不在乎道：“好像是个催债公司，哎呀反正面试的时候你只要不往领导头上倒水，你就都能过，市面上大部分工作要的是苦力不是精英，初中生都能做，不用担心哈。”

　　？
　　催债？
　　？
　　冷颂内心呐喊：姜姐你是哪里找那么多奇葩工作！又是哭灵又是催债，记得还有次是去帮富二代在自家花园里挖坑，吓得他以为这群富二代在处理尸体，最后弄清楚才知道是他们飙车撞死条狗。

　　冷颂又沉默了，他平静地问：“工作违法吗？”
　　姜红抽空瞪他一眼，“想什么呢？当然合法！”并给了个‘真没文化’的眼神。
　　冷颂羞愧地低下头，这也不能怪他，自己看网络新闻被荼毒得听到催债，只能想起校园贷、暴力催收什么的……

　　不过吃着吃着，冷颂疑惑道：“不对啊，你和他关系都这么近了，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姜红放下手机，也皱起眉，“不知道啊，我们化妆品包包什么都聊，但是一接近感情问题他就回避，几次下来我都不敢问了。”
　　感情问题是冷颂死穴，他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就只能安慰：“都能为你做到这步了，应该是喜欢你的，毕竟你这么漂亮。”
　　姜红开心极了，笑得更加神采飞扬，“那当然！他敢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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