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的自我改造（快穿）

　　袁溯无心守株待兔，算瞎猫碰到死耗子，或者说撞了狗屎运一般，没有踏破铁鞋便不费工夫地等来了人。

　　是的，能一见就让袁溯受到原身的感情波动，又是认识“他”的女子，那应是乐师的前未婚妻——汐鸳无疑了。

　　“姑……汐鸳？”袁溯轻声试探着她的名字。

　　“终于有反应了？”少女奇怪地瞧着青面水鬼，没有掀动嘴唇。但想说的话语已传递到袁溯脑中。

　　“听我说说正事吧。”

　　“你死后这两个多月，我已按你要求隔三差五来此看你。琴，我也时常弹奏。你怨我不嫁给你，但我也对你做的那些事不再计较，也没法计较了……”

　　“你想让我记着你，想让我背着‘薄幸女’的‘好名声’，应该都算实现了。外加这河都因你而改名。你的目的都达到了吧？”

　　见袁溯似没什么反应，她心中一急，话锋一转口气变得激动起来了：“所以你还要一直在这当水鬼还是真做水神呼风唤雨不成？不去转世等着魂飞魄散？或者还有什么要求别的执念倒是一口气说出来啊！”

　　汐鸳越“说”，委屈憋闷越忍不住，眼眶微红道：“我问心无愧并不欠着你什么！我来看你只是为了你我之间还仅存的那点情谊。莫非要得寸进尺想逼死我么？我也不是什么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你该知道！”

　　大有一副大不了鱼死网破，但绝不再做退让的意味。

　　袁溯愣住了，没想到刚遇见人，就要把他赶回去投胎。这任务怎么做？

　　“别……别哭，你莫激动。我没有要得寸进尺，要你性命的意思……”他先手足无措地一顿安慰。

　　见稍稍稳住了对方，再试探性地问道：“呃……还有，汐鸳你之前的意思是不是说，已经彻底放下我们的纠葛了？”

　　“……嗯。”汐鸳看他态度竟破天荒的讲理起来，暂敛下怒气，遂瞟了他一眼，瓮声应答。

　　袁溯默念：引路大哥听到了吧？她亲口说释怀了啊。

　　顺便向前后左右看看引路人有没有回来接他。

　　……尴尬的沉默中，一只乌鸦乱入飞过，其他啥变化都没有。

　　好吧，是他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袁溯心里已经在抓耳挠腮，但表面只能硬着头皮圆一个谎，道：“怎么说呢，那个投胎的事，不是我……不想去投胎，实在是鬼差忙得很，挨到我还有得等。”

　　“我当鬼当了……两个多月，顿悟执念实在害人害鬼。那个……‘我’轻生，连累你名声，还缠着你不放，其实我已经后悔了……”

　　“但我……自知有错，本无颜再面对你。等投胎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跟着你帮帮忙积积德，也能以后投个好胎……”

　　汐鸳你……觉得这样可好？”袁溯自认为摆出一副翩翩君子的做派作揖询问。

　　但小姑娘自然只看得到一个头发衣衫永远瞧着湿漉漉的青面水鬼，惨睁着眼睛，行为古怪地说着“忏悔”话，再多的风度也是感受不到了。

　　“呵，随你！真真阴魂不散。”汐鸳此时以为他又在和她耍心机。刚还差点错觉他转了性，看样子小人做派无理取闹狗改不了吃屎才是常态。

　　懒得和他斡旋，抱起琴，理了理衣容，扭头就走。

　　袁溯苦笑着摇摇头追了上去，这姑娘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哪。

　　**

　　从因为水鬼而变荒凉的郊外河边回城，人烟多的地方也渐渐热闹起来。

　　晌午的人真不少。来来往往，经过市集时，汐鸳无视街上人对着她的装束或打量，或轻佻，或轻蔑的眼神，便低头面无表情地匆匆靠边而过。毕竟这个世界似乎重良贱之分，汐鸳能忍则忍。

　　随后经由联排铺子之间、可容一人的窄隙穿入一条僻静小巷，带着袁溯这个背后灵，汐鸳便三弯五绕地从小道回到了教坊后方伎子们的住所。

　　前院里头同样头戴角巾的两女和青色布头巾的三男在聊着什么。既是贱籍，大家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的问题。见汐鸳进来，噤了声；汐鸳离开后穿过后院进了自己的屋子，他们又开始议论。

　　看情形，汐鸳和这些小伙伴的关系很微妙？袁溯心想。

　　袁溯看确定了下她屋子的方向，也不急着跟着汐鸳了。逗留在他们边上来回飘荡，正大光明地在院里听八卦，反正除了汐鸳大概也没人看得到他。

　　“袁溯师兄真可怜，为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了。”瓜子儿脸的美貌少女横着眉头，见着汐鸳就气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

　　“哎，本来看着他们天生一对，还以为我们教坊里头也能出一对青梅竹马金童玉女的佳话了。没想到半年前说分开就分开，汐鸳丫头也够绝情的。”一位肤色黝黑的青年赞同道。

　　“……那时候正好是丁小卯出了事。还有，是不是袁哥哥有什么惹到汐鸳姐姐了才……？汐鸳姐姐平时待我们小学徒还挺好的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坏吧……”一个圆脸的小萝卜头弱弱地表示意见。

　　另一个尖刻的女声响起：“你这么小懂什么？帮你们是举手之劳帮了也不少她块肉。”她戳了戳他的小脑瓜打断他，“一个人内里怎么样要看大事上什么反应！”

　　瓜子脸少女附和道：“不错，几个月前袁溯师兄投河，我们赶到河边看到……尸体，难受的不行，可都没见她悲伤，反而人怪怪的，看着河一脸惊愕样。”她话里隐有怨气，“这不是心虚了是什么？不然这些日子会三天两头跑河边？怕是找自我安慰。”

　　她接着问小萝卜头：“袁师兄难道对你不好吗？他都死了你们这些小家伙还要编排他？”

　　“我……我没编排，袁哥哥待我挺、挺好的……”小萝卜头势单力薄，只得低头表示赞同。

　　见自己已“得理”，瓜子脸少女便“饶了人”。于是又转过头问对面青年：“李淸师兄，你和袁溯师兄同屋应该最熟了，他什么为人你最清楚吧？”

　　叫作李淸的青年缓缓开口：“袁师弟……他平时为人谦和你们也都看得到，私下对我们几个如兄长的也甚有礼，就是可惜身在贱籍啊。不是身份连累的话怕也是一枚谦谦君子。”

　　“记得一年多前汐鸳答应嫁给他，他回来那兴奋样我至今忘不了。”青年又回忆道，“他俩虽不在一个班子，但袁弟一有空就带上小礼物就往汐鸳那里跑，得到什么回赠能高兴半天。”

　　“但后来有段时间，他和我诉愁，总说自己是贱籍乐师终不如贵公子们。想必已有问题了。”

　　黑脸青年道：“听说汐鸳和什么姓宋的、姓严的、姓张的公子之流交好，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

　　尖嗓门女孩接话道：“必是没错。可怜他们分开后，我还见着袁溯师兄常来找她示好，可耐不住人家心硬啊。”

　　“哎，如果有人像袁师兄这样的俊秀有为青年这么对我，我绝不会做负心薄幸女去贪图什么富贵荣耀，而逼死那有情有义之人。”瓜子脸女孩道。

　　“袁溯他什么都好，就是身在贱籍，还太痴了。不值得啊。”

　　“哼！我就是不平。为什么死的总是情深之辈，薄幸之流总能活得好？”尖嗓门的女孩子道。

　　众人时而唏嘘，时而愤慨，纷纷议论。

　　就在此时，一蓄髯的中年男子从侧厅踱步到前院，“一群人叽叽喳喳散散慢慢，吃饱了还没克化？又在偷什么懒，闲着不知道勤快点儿去练习？”

　　众人作鸟兽状散。

　　“好嘞，坊主。”

　　“遵命，坊主。这就开练。”

　　坊主背着手，叹了口气摇摇头。

　　人都散了。不过袁溯倒是听来了不少“好东西”。

　　看样子他原身的这个乐工，还真是受欢迎啊。不仅把这些个女孩子迷得各种溢美之词加身，连男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袁溯思忱扯着：

　　是该说他表面功夫做得真好呢？

　　还是该说这是个看颜的世界——长得好一切都好说？

　　或者说人死了大家就更容易把他神化？

　　嗯，应该兼而有之吧。毕竟如果是个不会经营形象的丑男，那把自己折腾死了恐怕也没人理会。

　　如果是他现在这幅青面鬼的样子，想必人们不扔臭鸡蛋已经谢天谢地了吧？

　　**

　　袁溯循着记着的方位往汐鸳的屋子飘去，恰好汐鸳开门出来，拎着一包药包也不看水鬼，就径直往后院角落里的厨房去了。

　　袁溯跟着飘进厨房，想了想还是主动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嗯……熬药呢？你病了吗？要紧么？”

　　汐鸳正生着火，她狐疑地看着他，反问道：“我熬药还能给谁？你今天装什么傻呢？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丁小卯。”

　　“哦哦，记……得。抱歉打扰你正事了。”袁溯口上应是，其实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刚刚的八卦小分队好像有人提过丁小卯。

　　一人熬药，一鬼干看着。异常沉默。

　　一番倒腾之后，汐鸳等药汤略凉，就端着碗回到后院，来到汐鸳住处不远的另一间小屋，见到了一个小女孩。

　　丁小卯人如其名，噙着一双大眼睛怯怯地看向门口，看到是汐鸳，才安心地朝她笑笑。确如一只小兔子。

　　汐鸳坐下看着丁小卯喝药，想到袁溯就心里顿时一阵烦躁，“你看到小卯拜你所赐这样，不心虚吗？”

　　“池鹭她们都看到了，你还想否认？”

　　袁溯脑中接连响起汐鸳特意“说”给他听的话，只是他不知怎么回答。因为他看着丁小卯，心里浮上一股不属于他而是来自于原身的烦闷感——难道原身不耐烦小朋友么？而且，池鹭又是谁？

　　袁溯无只得措地看看汐鸳再看看丁小卯。汐鸳却不再看他，只当他心虚。

　　此时丁小卯正喝完苦药，朝汐鸳甜甜地笑了笑，嘴张开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声音。

　　原来，这个小孩儿说不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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