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白月光

作者:直男花木兰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我开始变了


      刘俊进公司才半年,升迁很快,已经是区域财务委员。我和他喝过一次酒,聊到了金钱,他说金钱是万能的,我说金钱是坨屎,他笑着举杯:“让我们为生活在屎里面干杯。”

      他今天是到附近的银行办事,顺便接我。明天就要正式上班,刘俊没紧要的事,问我要不要到处玩玩。我点头说好,实际上,这省城,我还真不熟悉。

      路过刘姨汤圆店时,我问刘俊要吃汤圆不,他说吃。我点了两份汤圆,刘俊说不用给我了,我说我一个人要吃两份。他无语地看着我,问老板有蛋炒饭没?老板说这里是汤圆店,只买汤圆。

      刘俊问我哭什么,我说关你球事。他哈哈大笑,说走,哥带你去嗨。

      开发区大道一带的灯光是最迷乱的,红的黑的紫的粉的,和这里的人一样繁多,这里本地人很少,基本都是外地人,四川人在这里经营夜市和特色小吃店,广东人在这里开娱乐场,当官的在这里吃喝嫖赌,打架绑架的则来自全国各地。我来过一次,这里有一家海澜之家,我的毕业第一套西装,就是在这里买的。当时祝蕾都笑翻了,说我穿西装像卓别林,我恼羞成怒,那天晚上把她衣服剥光,

      我和刘俊在一家叫奥斯汀蓝色之夜的酒吧喝酒,他酒量比我还大,算是王者级别。我闷头喝酒,他翘脚二郎的看着舞池中央的各色女人,偶尔端起酒杯喝一口,还不忘说我两句:“你是酒中恶鬼吗?就知道喝。”我说来酒吧就是为了喝酒,他说错,然后眼睛亮起来。

      两个身材高挑,浓妆艳抹的女孩问,帅哥,介意做个伴吗?刘俊拍拍身旁的沙发,笑眯眯说不介意不介意,他后面的话有些小声,不过我还是听到了,他说:“今晚又要开战了。”

      那两个女孩很知趣,分别坐在我和刘俊身边。我有些不适应,女孩的声音很甜,问我:“哥哥,你是哪里人啊?”我说本地人,女孩兴奋起来,问我,那你家是拆迁户吗?

      喝得二麻二麻的,刘俊搂起身边的女人,对我说:“天悦酒店520号。”走出去半截后,他又折回来告诉我,这个房号是专门为你挑的。我说滚。

      我迷糊着看他背影,纤细暗淡,渐渐被灯火阑珊吞噬,而她身旁的那个女人,像妖魔鬼怪一样,扭动甩舞,张牙舞爪。

      于是,我又想到李旦的一首诗。

      男人是女人的奴隶,女人是男人的主宰。

      男人俯首称臣,以瘫软,以不举,以想入非非。

      那女孩看同伴走了,抓住我手臂,胸口压上来,说,哥,我们也走吧。我干完最后一口,豪气干云地说,别叫哥,叫爹,走。

      这是我的第二个女人,我不太记得她的脸,粉敷得有些多,脸看起来不自然的白。她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这一点对我吸引很大。我在进攻她时,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我赞叹,那样晶莹明亮的眼睛,里面怎么会住着贪婪与欲望呢,还有无知。

      事后,她靠在床头,一条雪白的大腿压在我身上,吐出一个烟圈,问为什么给她钱?我将身上的两千块钱全都给她,只留了三十块钱。说,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价格了,如果你不满意,那投诉我吧。她惊愕地瞪着我,突然噗嗤笑出来,问我还要不要来一次。

      我将西装上的最后一个褶皱抹去,浇水打理好头发,说不了,今天要上班。临走时,她对我大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说:“你可以叫我爹。”

      刘俊似乎成为我的朋友了。朋友对我是一个严肃的词,就像我觉得,虽然我和那女孩做了,但不代表什么,我给她钱,我就是她爹,而不是她的裙下之臣。

      我已经渐渐习惯不去回忆,也没什么值得回忆。刘俊算我的半个师傅,他教会了我怎样生活。我们下班后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一起,钓鱼,飙车,下象棋,吹牛。他说我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不泡妞可惜了。我说泡妞要钱,我很穷。他不屑地说,钱这东西是拿来用的,而不是用来擦屁股的。我懂他这套理论,有一次我们在皇家浴场洗澡,来了个两百多斤的莽汉,莽汉甩出几张钞票,要一个姿色一般的女人给他擦背。那女人做了这么久,还没遇到过出手这么大方的顾客,各种服务都提供上来。刘俊见到后,到休息区转了一圈,带着个学生妹回来,扔给我,叫我随便玩。

      我问他,这个层次的不便宜吧?他说比那个胖傻叉的要便宜。我说不可能。刘俊骄傲地说,我的钱是拿来用的,那傻逼的是擦屁股的,带着屎,贬值了。我对刘俊顿时钦佩起来,说得太有道理了。那学生妹娇滴滴问我,哥哥,你到底要玩不玩?我说不要叫哥哥,叫爹,然后从刘俊的手包里抽出五百块给她,加上之前刘俊给的,一共一千二百快。那小妞不可置信看着我,我挥手让她去吧,说:“姑娘,你值这个价钱。”

      刘俊不爽地看着我,说:“你又犯毛病了,屡教不改。”我连忙认错,表示绝不会再用姑娘这个词,因为谁也不配。

      有一天开会开得很晚,猪头黄在会议上被严重批评。他管理的订货部专员去外地出差,在火车上被人给骗了,刚从银行提取的五万块钱一分不剩。老总,也就是他老婆质问那个专员,不是有公费吗,为什么要坐火车?专员是个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脸红脖子粗,有苦说不出,支支吾吾半天,说没领到公费。老总挥手赦免了那年轻人的死罪,然后对猪头黄说,你截取公司经费,从你工资里扣,直到补全,那五万元货款,你也要偿还。另外,在你的职位上增设一个平级的副经理。

      黄耀华双眼怒睁,恨不能将那个专员吃了。他中饱私囊,让下属出差坐火车,美其名曰为公司节约,实际私吞了。这下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我高兴坏了,倒不是因为这个救命恩人被修理,而是居然要增设副经理。因为太晚,老总也没安排到底由谁来做副经理。我想我的机会不大,虽然我进公司以来,表现突出,且负责的几个主要分部,成绩都比其他分部好看。但比我有资历的元老至少就有五个,我忧愁起来。

      让我意外加惊喜的是,第二天,副经理的认命文件就摆在我的办公卡座上,上面加盖得有北京总公司的大印,还有老总的签名。我从卡座搬到独立办公室,刘俊像个幽灵一样突然站到我办公桌前,笑说好好干,看好你哦。我立刻意思到有猫腻,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无所谓地说,我们财务部门是完全独立的,和不动你们市场部的水。我说放屁,赶紧老实交代。他说,你真想知道?我点头。他眉飞色舞,说:“你只要能让老总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抽搐一个小时,别说是副经理,就是黄耀华的位置,也是信手拈来。”

      秋意已经足够浓。前天中秋节,我买了两件月饼,杏花楼的,花了四千大洋,一件送给市场部的老李,他教我做业务,有授业之恩。另外一件给刘俊,他好笑得问我发什么神经,我是真的想送给他,这是我家乡的传统,就说不要算球。他拆开包装,拿一个咬一口,嫌弃得又吐回去,就那么又黏在一起,放回包装,说拿去送猪头。

      猪头收到我的月饼时,惊疑不定,硬是打量了我三分钟。我想,好人做到底,就说,小意思,老黄啊,我刚上任,你又是总经理,虽然咱两级别相等,但我始终还是个副,你就收下吧,等我去掉那个副时,你可就没这待遇哦。我走以后,猪头像对待杀父仇人,将那两千的宝贵月饼踩得稀巴烂。我有些遗憾,猪头没尝到刘俊的口水。

      我开着刘俊的飞度在南二环上飞驰,当练练手。电话震动起来,我接通喂了一声。“方原,你回来看看祝蕾吧。”王旭在电话里说。我沉默了半响,问她怎么了?王旭说你来就知道了。

      我将飞度停在教室宿舍的楼下,几个男生路过时,好奇地看了我几眼。他们的眼神我很熟悉,记得以前上学时,只要见到有年轻男人开车过,李旦都会说,要是老子也有辆车就好了,孙正说三轮车行不行?李旦说至少要红星拖拉机。我对车也格外喜欢,或者说我喜欢驾车时掌控的感觉,那种速度在我脚下的感觉,比上床差不到多少。

      王旭站在食堂门口,拎着一个食品袋,我很熟悉,里面是汤圆。再次面对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他让我帮忙拿一下,我接过后,看到他从超市架子上拿起一包卫生巾。我觉得鼻子有些酸,可能是感冒了。心里像是漏了一个洞,北极的冰风肆虐着我的心,很冷很痛。

      我问他,祝蕾换寝室了?他摇头不说话,我跟着他走,停在食堂后面的教室公寓下。他说:“她睡眠不好,宿舍区太吵,影响复习,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了。”有一个声音大声吼着对我说:“他们同居了,同居了。”

      “你真有钱,都能租教师公寓了。”我笑容灿烂说了一句。

      祝蕾脸色有些苍白,没醒来,捂着厚厚的被子。我看着她的脸,想把每一分每一毫都记下来,烙印在心上。可是,当我视线稍微移开,就会忘记她的脸。然后脑海涌现一个画面,祝蕾全身□□,身体娇弱令人心疼,她脸上的表情痴痴迷乱,发出轻微的喘息,像是低吟,又像是哀求,令人心迷醉融化。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他身上的那个男人,曾是我的好兄弟。

      我说,她是不是感冒了。王旭说高烧才退,最近的复习压力太大了,马上就要考研考试,她不懂得休息,才这样的。我看着他那本该属于我的关心的话语,以及温柔的表情,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随即又感到十足恶心,跑到洗手间,哇一声就吐出来。我望镜子中的我,比王旭英俊,比以前坚毅,就是嘴角染着鲜血,水池里也猩红点点。

      一阵强烈的屈辱和痛苦席卷上来,凭什么我要受这样的罪?凭什么我会心痛?

      我很想冲出去勒死王旭,再质问祝蕾,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就凭一个视频?难道我吻了江雨,就说明我对她背叛吗?

      大三时,有一个大一的学妹对我有意思,整天给我送东西,缠着我教她高等数学。我实在熬不过,就给那个女孩补了几次课,没给祝蕾说。有一次被她撞到了,那女孩围绕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我被逗笑了,祝蕾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我知道她肯定生气了,追上去,百般哄,千般宠,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解释,最后使出绝招,捉到她就打屁股,她脸红得挣脱开来,用力咬了我一口,才破涕为笑说:“我当然知道你对那小妖精没感觉,而且那小妖精也比不了我这个大妖精。但是,我就是不舒服,看不惯你和别的女孩亲近。”

      我坏笑着说,哟,大妖精吃醋了,爷的魅力就是大。祝蕾捧住我的脸,说,汤圆,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是啊,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爱不爱我。祝蕾没瞎,她当然知道我爱不爱她。可是,我瞎了,我不知道,她还爱不爱我。

      王旭说:“你走吧,我会转告她,说你来看过她。最近她做梦总喊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来看她,对她的病情有帮助。”我怒视着王旭,说:“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是你爹吗?被你唤来唤去。”我终于知道,我和这个人,再也不存在所谓的兄弟情谊。

      王旭似乎笑了一下,说,随你怎么想,我只是想让祝蕾好,其他的不重要。我说再见。

      他在楼梯间叫住我,递给我一支烟,正宗的越南货,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烟嘴上印着胡志明市的标志,我点上,深吸一口,回味不苦,还有些香。我看他抽烟的姿势,和老烟鬼差不多。就我所知,大学四年,他没抽过烟。

      王旭吐出一口烟雾,说:“很奇怪吧,其实,我烟和酒都来。五年级我就开始抽烟了,那时候有许多人给我爸送烟,他一个人抽不完,我瞧瞧偷了许多,和同学们分着抽。”

      我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说我走了。

      “汤圆。”我听到他这样喊我。这是出事情以来,他再次这样喊我,但是我已经无法对他开口说一声王老大了。请你叫我的名字,我对他说。

      他深吸一口,弹丢了烟,说:“汤圆,你变了,长大了。”

      我无名火起,好像我在他面前就是个孩子似的,说:“请你别装神弄鬼,我不差你什么。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和你再有关系。”

      他突然疯了一样扯过我的衣服,对我怒吼说:“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占有她这么久。你知道当你把她带在我面前,宣布说她是你女朋友时,我有多痛苦吗?我哪一点比你差,她说不喜欢抽烟的男生,为了这一句话,我大学四年都不抽烟。你做得到吗?你爱她,我比你更爱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离开,离开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我说,王旭,咱们绝交吧。我把全部的积蓄,一万多丢在他脚下,说,这是你请我喝酒的,两清了。

      我不知道那个王老大请我喝过多少酒,但绝对不是一万元能够还得清的,但是王旭请我喝的酒,这一万元足够了。

      我开着飞度原路返回,两旁的路灯快速倒退,我的心也渐渐沉沦,如同跌落无限的深海,一直在下坠,不知道何时是尽头。我停在红灯前,突然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像是对我的嘲笑,讽刺,还有鄙夷。我转头看去,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司机正骂骂咧咧,不断压喇叭。

      我对着就是一句:“憨包丝儿,你是不是死妈了,催命尼玛呢。”他好像骂了一句小杂种,有本事别跑。

      我猛踩油门,根本不看路,就算飞下高架桥,也不在乎。我把车开到太平饭店后院的停车场,这里我很熟,招待过好几位客户。现在快午夜十二点了,我一下车,就看到天空飞下一片片雪白。原来,2016年的第一场雪,躲着我一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来了。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冰凉随之袭来,我吸一口冷气,热泪夺眶而出。我和祝蕾共渡过两个冬天,她穿着白色羽绒服,头上带粉色保暖帽。她说她喜欢雪,因为雪代表纯洁,让心灵更加温暖。冬天的她,就是一头娇弱的小麋鹿,我从后面抱住她,在雪地里印出一排排脚印。每个冬天她都会哭,烛泪就是这样来的,她一边哭,一边抱紧我,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我刚一上任副经理职,猪头黄就让我到东莞出差,说那边天气凉爽,不像这边冷,这样的好差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我完全可以拒绝,不过想到只要能与东莞的那三家供应商谈妥,我就敢恃才傲物,真正的视黄耀华为无物。在这个业务第一的公司中,做事的永远比耍嘴皮的有底气。

      说到底,我是幸运的,年纪轻轻,资历不够,就混到这个副经理的座位,不单单黄耀华看我不舒服,就是那几个元老,都在暗中给我使坏,恨不得我屁股还没热,就被打回原形。

      与东莞的飞茂制造集团约好后,我连夜就坐飞机过去了。刘俊很不放心我,叫我养好精神再去,我说没事,保证完成任务。老总说给我配一个秘书,我间接表示用不着,心想,秘书不秘书的不重要,反正我不在乎多做事,只要给我多发一份秘书的工资就行。

      我也想着,借这次出差,到南方去看看。我算是半个乡巴佬,没出过本省,常听外省的同学吹嘘,自己的省份是如何如何好,你应该去看看。那时候的我总会说,就算你再好,但我心中最好的还是这里。我给李旦使一个眼神,他就摇头晃脑说:“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惹得一片嘘声。

      来东莞的并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叫万茜茜的女人,是黄耀华给我配的助手,临走时,猪头黄信誓旦旦说:“方副总,小万会满足你一切要求的,是个能干的女强人呐。”

      我对这个才二十六岁,就想靠出卖身体上位的女人完全没兴趣,甚至有些厌恶。她一路上总想找我说话,见我敷衍她,又假装伤感的聊起她的大学生活,说她是诗社的成员,喜欢写诗,不过毕业后被生活所迫,那些年的浪漫情怀和文学情操都快消磨殆尽了。她的头发染成时髦的绿色,身材倒不错,穿修身的牛仔裤,腿很有诱惑力,脸蛋也还行。

      虽然已经是经理级的人了,但我的脸还是不够老辣,刘俊总说我是小鲜肉,是女的都想咬一口。我尽量避免和万茜茜说话,我现在说话很尖锐,甚至是刻薄,我怕一开口就问她到底有没有被黄耀华那头猪上过。

      我们在著名的万达文华酒店落脚,飞茂公司的业务专员第一时间就和我约谈,毛都没谈出来,绕来绕去都在打价格战,他们想让我再加五个百分点,我坚决不干,五个百分点,意味着我们公司总采购缩水百分之一以上,那可是四百万元。

      飞茂的业务专员牛气哄哄问我几岁,我如实告之,他哈哈一笑,说:“方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了,生意之道的哲学不够老辣啊。”我说:“哪里哪里,哲学都是些老东西闲来无事折腾玩的,就像康德的三大批判,最后整得经验不是,理性又不是。”

      对方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听我侃侃而谈了半个小时哲学,我讲了康德,又大骂笛卡尔,说他数学还行,不过哲学就是狗屎,倡导理性,却因为被情妇抛弃,就得罪了大红衣主教,屁的理性都没有,差点被推上火刑广场,简直是无知又无能,还无性能力。那专员是个戴眼镜的严肃中年男,忙问我,笛卡尔怎么就性无能了,没有记载啊。我说,如果不是性无能,怎么会被情妇抛弃。他哦了一声,深以为然。

      对方又问我苏格拉底如何,这可是正宗的西方哲学开山祖师,我虽然嘴上火力十足,但也不敢对这位开炮,起码的知识敬仰我还是有的,就说:“苏格拉底的伟大那是人所共知的,特别是他那位徒弟柏拉图,不食人间烟火,被比喻为西方柳下惠,我是很佩服的。”

      就这样,从一开始的底线试探加讨价还价,渐渐转移到世界哲学史,中国哲学与世界哲学的接轨与不同,再到我方与飞茂集团的订货价格。中年专员握着我的手,使劲晃了几下,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和贵方合作,是我们飞茂的荣幸。”

      我谦虚表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他递给我名片,叫赵志强,英文名叫凯文,是个留美博士,读的是妇科心理学,我差点栽倒,这尼玛遇到神人了。凯文邀请我们,明天到孙中山公馆做客,我婉拒了。

      万茜茜全程跟着我,几次想插嘴,都被我眼神镇压了,回到酒店,我把自己关在房间,看着那一排排摩天大厦,一支接一支抽着烟。我简单算了一下,这次在飞茂集团的采购,比计划案给出的最高价格标准还要余二十五万多。我并没有全部都在飞茂采购,打算剩下的三分之一再找另外的两家商谈,应该能在原来的预算上又减少十七万,加起来就是五十二万,这还是粗略计算。两包烟被我抽干净了,我拿起电话,想打电话叫前台给我买烟,还是算了,现在的我,只要一独处,就不想被人打扰,只想一个人呆着。

      祝蕾发烧好了吗?我默默地想,今天是她考试的日子。

      如果原来的轨迹没有改变,我想,这时候,给她加油打气的人,会是我吧。

      东莞是名副其实的娱乐之都,更贴切的说是销金窟。全国各地的富商都热衷聚集在这里释放欲望,挥洒腥味的液体。高中时,我们班有一个男生说非常向往东莞这座城市,因为这座城市的女人不懂爱情,只懂张腿。现在想来,我倒是有些惊讶他的觉悟,他到底有没有来东莞读大学我不知道,不过他上大学前被甩了,很伤心。

      没有爱情的女人,才不会伤人。

      万茜茜裹着浴巾进来,露出半截雪白的大腿,喊了一声方经理,就以脸对着我。这种大胆的暗示,倒是与我对她的印象很匹配。我说,万姐,晚了,早点睡。她看着我以不相关的狗屁哲学理论就拿下了凯文这个博士,一改之前对我的印象。在她看来,我这种刚毕业的小男人都是很好征服的,只需要稍微投来两个假装关注的眼神,我的小弟弟和指挥小弟弟的简单大脑就会被俘获。

      我心头冷笑,一把扯开她的浴巾,把她用力按在床上,就开始解皮带。她有些慌了,咬着牙说不行,楚楚可怜。霍金说,女人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偶尔我也有些感同身受。我放开她,说滚。万茜茜眼里含着泪,给了我一巴掌,真疼。

      我没有半点性趣,只是觉得很孤单。她爬上我的床,四肢摊开,说:“方原,你不做就不是男人。”

      我对这个不要脸又自以为是的女人厌恶到了极点,拿起外套就走。她赤身裸体追着我出来,一边追一边哭,我还真被她吓住了,这女的不会有裸奔的爱好吧。

      我把她拽回房间,问她是不是有病,她像要吃人一样盯着我,好半响后才说:“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我说是的,她说你有什么了不起。我笑了,说我至少不会被黄耀华那种色猪拱。我想,我说这话时,表情一定很欠揍。她大哭出来,连打我的力气都没有了,说:“我没有,我只是喜欢你。”

      就这样,我和那些来东莞销魂,或者说猎艳的男人一样,都在这里和某个女人干柴烈火了一夜。万茜茜很疯狂,有一种介乎少女与少妇之间的独特魅力,技术比我好太多了。我问她,我是你的第几个男人。她脸红着埋在我的胸膛上,声若蚊吟:“第一个。”

      我呆了呆,一把推开他,像个发狂的野兽,对她怒吼说:“放你的狗屁,你这种贱人,说这种话难道就理所应当吗?”她害怕得缩在床头,泪流满面,被我突如其来的疯癫吓坏了。我情绪平静下来,说对不起。我问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女人的第一次,因为她的第一次,给予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我搂紧她,然后再次攀上热烈的巅峰,这一次,我很温柔。东莞的夜依然迷醉,但那层层的灯火阑珊,却囚禁了我想看到祝蕾的心,我的身体在与万茜茜的摩擦中燥热无比,我的心却依然流浪。

      第二天,万茜茜抓紧我内裤,不让我起床,对我说:“你口中的猪头黄耀华,是我姐夫哦。”

      我又在东莞留了两天,分别和另外两家供应商谈妥,价格上比飞茂还要低。对方一开始对我提的价格要求直接回拒,斥责我不拿生意当回事,没有诚意。我报出给飞茂的价格后,对方立刻笑脸相迎,表示价格不是问题,以后请多多合作。

      我从善如流,请那两个一转身我就记不到脸的男人到莆田山庄吃饭,给他们找了两个莆田妞,然后乘飞机返回。万茜茜问我要不要交往试试看,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我说不清楚对她是什么感觉,有些难言的厌恶,还有些恐惧,好像她是小时候电视剧中吃人的蛇精所化,看起来艳美妖娆,实际毒如蛇蝎。我说没兴趣,只想赚钱。她说:“那你更需要我了,我是黄耀华的秘书,可以做你的卧底,随时监督他,这样你扳倒他的机会就处处都是。”我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问:“难道你知道很多黄耀华的秘密吗?”

      她嫣然一笑,说那是当然。我疲惫地合上眼,说别打扰我睡觉。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898720/3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