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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4. 局中之局
国公府，一处僻静院落里有一间再也普通不过的房间，房间窗户的漆翘起来，卷曲着，彰显着它们与岁月抗争的痕迹。那间再也普通不过的屋里，升平公主摸着眼前的铠甲，淡淡的说：“详儿，这是你母妃的铠甲。十八年了，姑姑一直留着，是希望有一天将你姐姐的身世告诉她，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这次出事，她自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一定很恨姑姑？”
“姑姑。姐姐没有恨你。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是啊，养育了她十八年的娘亲居然一直在骗她。”
“姑姑，这不是您的错，您瞒着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呵呵!姑姑真的是有苦衷的吗？姑姑这是自私，为了李唐江山，居然欺骗众人十八年之久。”升平公主说着声泪俱下。
“姑姑，详儿没听明白。”
“详儿，听姑姑的话，不要报仇，好不好？”
“报仇？”
“难道你这次来京，不是为报仇而来？”升平回头看着李详，片刻，她低头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李大人知道当年所有的事情。”
“姑姑，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对，侄子这次来就是来报仇的。”
“你母亲她没有死。”升平一急之下失口了。
“姑姑，你说什么？”李祥激动地抓着升平，有某些东西模糊了他的视线。
“贤妃娘娘她没有死。”升平木讷道。
“姑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五年前，回纥的使者擅自离开鸿胪寺，掳掠百姓子女。京兆尹出面阻止都无济于事，还被他们殴打，但牵涉邦交，所以众臣敢怒不敢言。其实他们要找的是叶护的太子的孙子。当年回纥使者进京，夏颖的母亲就是怕事态生变，才带着夏颖躲到了东宫，可消息还是被回纥那边的使者知道了。我和你母亲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为了安全起见，我和她连夜将夏颖母子送出了长安城，让他们先去望平侯府躲一阵子。
因为事出紧急，我们就没有和当时为太子的圣上商量。那几天你娘本来和你父皇两人在闹矛盾，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过继给了德妃娘娘。
我和你娘出宫之后不久，东宫就被大量的刺客包围了。你父皇当时不在东宫，事出紧急，王贵妃只能想办法将一帮孩子送出了宫，四处逃逸。我们得到消息之后也不敢回宫，只能先在外面躲着。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事情的味道就变了，你父皇甚至派人追杀你们母子。我回到京中的那天刚好碰上回纥骑兵进犯金光门和朱雀门，形式非常严峻。当天，宫门全部关闭，我也无法知道宫里的形式。只能让你母亲先躲在我师姐那里。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父皇为了给回纥使者一个交代，才派人追杀你们母子，甚至驱散了皇兄所有的皇嗣，让东宫变成了空城。父皇有他的不得已，作为女儿，我只能尽我所能护你们周全。
事情到后面越来越扑朔迷离，已经不是父皇的一股势力对在外的皇嗣群追不舍。你母亲临盆那日，我、浑瑊将军、渭南北将军分三路将你们送走，而你的母亲穿着这身铠甲引开的追兵。我本来以为她已经死了，可后来才知道有人救了她。也是从那件事之后，你母亲彻底被皇兄的做法寒了心，所以再也没有回宫。”
“这么说，父皇当年派出去的那个杀手就是我的养父？”
“没错，李将军救下你们母子的代价是，从此隐姓埋名，因为只有那样，父皇才会停止追杀。”
“所以，姑姑就放出风声说她死了？”
“嗯。”
“我母妃现在在何处？”
“姑姑也不知道，每次，都是她来找姑姑。”
“原来是父皇不要我，任人杀我。”李详说着踉跄后退几步，靠在桌子边，整个人因为想努力压抑自己的感情而在颤抖着。
“详儿，你不知道是他要杀你们，你在诓我”升平这才发觉自己上当。
“姑姑，对不起。我————”
“好了，姑姑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的。姑姑只求你，不要忌恨他，好吗？”
“姑姑，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李详眼眶微红，挥着右手手指，使劲的想要表达什么。
“好孩子，姑姑知道，只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作为太子，他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这件事先放下，先放下。”李详喃喃道。
“也好。”升平点了点头，神色有些黯然。
“姑姑，我这次来是想找二表哥。”
“你们准备干什么？”升平公主一下变了脸色。
“姑姑，我有点事情同他商量。”
“详儿，你告诉姑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知道钊儿调了四路兵马进京。”
“什么？您是说二表哥已经调兵进京了？”
“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姑姑，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李祥挥着手，退出门去，一出门，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殆尽，神色有些凄然的缓步离开。
“这孩子。”升平望着李详瘦小的背影，叹了口气。
“夫人，这是吃了侄子的哑巴亏？”一中年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笑盈盈的问。
“夫君，你都听到了？”
“嗯。”
“那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急？”
“急什么？这群小兔崽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慢慢看吧。”郭嗳倒是一脸淡然，拿了凳子坐下自己倒水喝。
“夫君，钊儿没有圣旨就调兵进京，可是犯了大忌。这要是让皇兄知道，咱们一家子的脑袋都不够砍。”
“哼”郭嗳冷哼一声，“你以为皇兄是聋子还是傻子？”
“皇兄知道？”
“皇兄没有暗许，我能让咱们的儿子乱来吗？”
“你怎么瞒着我？”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知道这次调兵的命令是谁下的吗？”
“钊儿？”
“错。”
“那还有谁？太子被困在洛阳了。难道是二皇子？他怎么可能一下子调的动三军统帅，四路兵马。”
“二皇子确实是个军事奇才，不过据我所知，皇兄只给了他一个虎符。所以夫人你再猜猜看。”
“铸儿？不对，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有那个心没那个胆。那还会有谁呢？”
“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
“谁？”
“咱们的闺女。”
“云儿？”
“对。”
“这死丫头，都四天多没有她的消息了。这么说她早就部署好了一切？”
“这丫头，出兵总是出人意料之外。这次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竟然玩失踪。”
“夫君，他们调兵进京到底想要干什么？”
“升平啊，你不是不知道，是担心舒王吧。”
“夫君，我求您，给钊儿说说，一定要留谊儿一条性命。”
“夫人怎么肯定他们一定会支持太子殿下呢？”
“我的儿子我了解，我养大的女儿我也了解。‘太/子/党’的心可齐着呢。”
“升平，你说说，他们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都偏向太子，而远离舒王呢？”
“这群孩子可都不是一般人，他们从小就心怀天下，本宫记得他们曾经聚在一起讨论君臣之道，立国之道，那年他们最大的也只有十岁。他们之所以偏向太子，一来是因为他们明白储君废立必将动摇国本，二来舒王生性狭隘，善猜忌，是君王之大忌。三来，舒王为君，则名不正言不顺。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从小就有的梦想，也是自安史之乱以来我大唐所有百姓的梦想，中兴大唐。大唐要中兴，必将需要一位像太宗皇帝那样的明君，而太子有望成为那个明君。”
“没想到夫人你对这群孩子这么了解。真是我大唐之福啊，为夫佩服。”
“好了，你今天嘴抹了蜜了？”
“好了，我们都老了，该是时候享享清福了，这些年夫人为了大唐鞠躬尽瘁，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中年男子说着抬臂轻轻的揽过了升平，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夫君这些年表面上不争名不揽权，可是实际上暗中为本宫和公公出了多少力，本宫心里清楚，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默默地付出。”
“说什么傻话呢？为夫能娶到你是这辈子的福分。”
“夫君，你说皇兄既然知道，又不吭声，这群傻孩子会不会被皇兄给算计了？”
“虎毒不食子，这次他的众儿女基本上都有份，皇兄他不会那么狠心。再说，要论谋略，他未必超得过那几个孩子。”
“可是，我还是担心。”
“放心吧。”
东市悦来茶楼，李谌商量了对策之后让众将军先回去了，自己独自一个人喝着茶，偶尔朝窗外望望熙熙攘攘的人群。
忽而人群中出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颊，他不禁一惊，起身冲到了窗前，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眼花了，是那臭小子，不是说要是他穿上女装，还真会认错。
没一会儿，那人已经推门进来了，颔首作揖道：“二皇兄。”
“详儿，坐。”他为李详倒了杯茶，推了过去。
李详拿起茶仰头准备一饮而尽，却被汤的只吐舌头。
“详儿，你——，怎么能那样喝茶呢？”他说着起身赶忙为他擦衣服上的茶水。
“我——”
“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他担心的道。
“没有，听说二表哥已经调兵进京了？”
“嗯，你去姑姑家了。”
“二哥怎么知道？”
“不然你怎么知道钊调兵进京了？”李谌风轻云淡的边收拾摔碎的茶碗，边道。
“二哥，你的话有保留吧。”
“小子，今天被人跟踪了，知道吧？”
“知道，我都绕着长安城走了大半圈还是没甩掉，来人武功不错。”
“可是有人暗中助你，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二皇兄你派的人？”
“不是，我本来派了人，只是派去的人说有人在他之前助了你。”
“那会是谁呢？”
“你不知道？”
“嗯。”
“详儿，我看我们得提前行动了。”
“你是怀疑有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不确定，不过这股势力似乎全是高手，最近京城多出来的一股势力，所有人，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武功最高的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这股势力好像并不想与我们为敌。”
“我曾经听我爹说过，父皇有一股暗卫叫飞龙卫，所有人轻功一流，来去不留踪影。会不会是他们。”
“父皇？”
“嗯。”
“父皇去了泰山，他怎么可能——”
“别小瞧了咱们父皇，他虽然不在京中，可他什么都知道。”
“何以见得？”
“还记得我和颖那天刚来的时候吗？”
“嗯。”
“我去见父皇时，他说了好多话，最后他说了一句：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我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才觉得他话中的涵义，如果他不知道我们兄弟在干什么，他为什么强调要我们团结。”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如果父皇真的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会这么轻易的让我们去除掉他的侄子？”
“以他对谊皇兄的宠爱，不会。二皇兄是说我们恐怕已经陷入了更大的阴谋。”
“没错，我听说过父皇生性多疑，现在看来，他不仅多疑而且精明。”男子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不要急，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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