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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Cheers！”
四只玻璃杯碰到一起。
何夏喝水，另三人喝啤酒，一桌子牛羊肉大虾鲜毛肚，还有何夏自制的虾滑，锅里翻着红汤，牛油味儿裹着热辣辣的花椒辣椒，香气扑鼻，吃得岳元不停要喝水，直呼过瘾。
四人边吃边聊，主要是他们仨说，宋偲偶尔插一句。
何夏知道了岳元今年29，帝都本地人，跟宋偲已经认识四五年了。也知道了宋偲在那阁楼上过了快一年日夜颠倒的生活，平时就靠写歌挣钱。
不过二人从没提过宋偲在住进阁楼之前怎么过的。
她好几次想问那高利贷怎么回事儿，都被俩人给转开话题。
正聊得欢，何夏手机响了。
宋偲侧头一看，屏幕上两个字，“老爸”。
何夏笑着示意他们继续，点了接听，“喂，爸爸！”
她站起身往阳台走去，“听得见吗？没在外头，几个朋友在我这儿吃火锅。”
蒋凝涮着一片羊肉，对宋偲笑着道：“你夏姐是个乖宝，每周雷打不动跟老爸讲一通汇报电话。”
宋偲看着何夏背影，“咱们是不是先安静一会儿。”
三人都先静下来。
何夏坐到沙发上，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嘴角带着笑，不住“嗯嗯”点头，神情又温柔又娇憨。
不一会儿听她说，“晓得晓得，好嘛，我先加微信聊。”
……
“过年回来，还有三个多月呢，能买到票！”
……
“哪能那么快啊？谈恋爱也还要时间的嘛。”
……
宋偲竖起了耳朵。
“晓得，我晓得！你放心嘛。”
……
又讲了快十分钟，何夏才挂了电话过来，一脸无奈。
蒋凝瞅她，“你爸又催你结婚了？”
何夏掰着手指头，“不止我爸，还有我伯，我叔，我二姨三姨四姨干妈……”
蒋凝大笑，“给你找人相亲啦？”
“你怎么知道？”何夏吞一片羊肉。
“听你在说什么先加微信。”蒋凝托腮看着她。
岳元头一甩，“嗨，都什么年头了，还相亲？就咱夏夏这条件，往社交软件上照片一放，追的人就……海了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瞥见身旁宋偲的眼神，莫名一寒，后半截就软了下去。
何夏没在意，一面吃一面咕哝，“他们说了，网上认识的人不放心，非得要自己托人给我找，我爸还给我下了死命令，过年一定得带一个回去！反正，先见见呗，万一有我想找的呢？”
“那你想找什么样儿的？”宋偲冷不丁问一句。
蒋凝先“噗嗤”笑了，“你夏姐那是她们全村的希望，另一半合不合格可是要全村人投票决定的。”
何夏有些无奈，蒋凝这话虽夸张了些，也算八九不离十，村里的婆婆嬢嬢们都替她盯着呢，拿筷子点着桌子，苦笑着道：“嗯，条条框框都定好了，不过这样的人应该也不难找。”
她一条一条背：“年纪不能比我小，学历不能比我低，工资不能比我少。除此以外，还要家庭和睦、收入稳定、忠厚踏实、乐观上进。没了，是不是也不挑剔？”
岳元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忍得蛋疼，这条条，偲爷第一个就被废了啊，后头愣是哪一条都通不过……
瞄一眼宋偲黑沉沉的脸，默默捡了个牛肉丸塞嘴里。
宋偲抿了一口酒，皱起眉头，“你就真照着这个标准找？”
何夏手一摊，“先按这个方向找去呗，这些也算是婚姻基本的条件吧？”
岳元咬紧唇，完了，又插一刀。
蒋凝笑着道：“你夏姐就是个死脑子，她认为谈恋爱不奔结婚去就是耍流氓，什么荷尔蒙全没考虑过，就看人家符不符合一个人生伴侣的基本品德。”
何夏嘟嘟嘴，“荷尔蒙有保质期，看男人得用脑子，不能用肾上腺激素。”
更何况，以她家里的情况，没法跟人谈荷尔蒙。
岳元鼓掌，“说得对！要理智！将来我闺女就得养成夏夏这样！”
脸上笑嘻嘻，心里直发虚。
一看宋偲，脸果然更黑了！有猫腻！
蒋凝给何夏碗里放块毛肚，白她一眼，“赶紧吃吧，你就没肾上腺素这功能！”
四人的话题从何夏相亲对象聊起，又聊到蒋凝的几任前男友，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小时才散。
一起收拾了桌子，又洗了碗，岳元叫了代驾，和蒋凝一起离开。
何夏关上门，一回头，宋偲就站在身后。
她还有些不适应晚上多了个人在家里，讪讪往厨房走，“我再烧壶水去，你要不要先洗澡。”
宋偲跟在她身后，“祁权今天来过。”
何夏一下愣住，转身，“他来做什么？”
宋偲没细说，“不知道，看你不在，坐会儿就走了。”
何夏有点紧张，“他跟你都说什么了？”
“问我们是不是同居了？”
“那你怎么说？”
“是啊。”宋偲理所当然。
何夏倒吸一口冷气，“他什么反应？”
宋偲见她紧张，皱了皱眉，淡淡道：“他以后不会找你麻烦了。”
说完先回屋收拾东西。
何夏暗叹一口气，也好，让祁权彻底死心。
她收拾好厨房，经过客卧，见宋偲还在收拾衣物，敲敲门，“要我帮忙吗？”
果然，大部分都是黑色，从黑毛衣到黑夹克，每个季节也就那么两三件。
宋偲摇头，“不用，你明天上班，早点休息去吧。”
脑后辫子跟着头晃啊晃，像个小尾巴，何夏忽然很想去揪一揪。
她这个角度刚刚好看见他的侧脸。
他的额发都往后梳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鼻梁骨高挺笔直，起伏如山川，就像蒋凝形容的那样，侧颜线条真的完美杀。
这么好看的线条偏偏要用胡子挡起来，搞艺术的人的审美，她真是搞不懂。
宋偲察觉到她的目光，收捡衣物的动作有些发僵，他淡淡问：“你早上几点起床？”
“六点，怎么？”何夏歪着头靠着门框。
宋偲侧过头看着她，她今天穿着灰紫色的运动套装，满是活力朝气，T恤下鼓鼓囊囊，腰盈盈一把，宽裤腿衬得腿又直又长，长发束成马尾，杏仁眼儿亮晶晶看着他，嘴唇因为吃多了辣比平常红润，歪着脑袋，带着不自觉的俏皮。
“你……叫我起床吧，我也尽量早起。”宋偲犹豫片刻才说出这句话，六点……他往常这个时候才刚刚入睡。
“哈！”何夏仰头一笑，站过来踮起脚拽了拽宋偲辫子，夸道：“你怎么这么乖，说早起就早起。”
熟了后，发现他也蛮好相处，她不自觉就摆出大姐姐范儿。
宋偲僵在原地，有电流一点一点从她手心顺着发梢窜进身体。
还从没人敢拽他头发，偏偏她动手，就像宠幸小奶狗似的，他不但不讨厌，还想蹭过去让她再拽两下。
何夏满意夸着：“有这决心已经很不错了，我每天六点起床跑步，七点四十出门上班，这样吧，我七点半叫你。你喜欢吃三明治吗？我都早上自己做，以后给你留一份。”
她喜欢规律的生活，也喜欢劝人过规律的生活，蒋凝她们三个都笑话她提前进入退休状态，这小子竟然这么听她的话，她当然高兴，欢喜之情从眉眼里满溢出来。
宋偲忽然觉得早起确实是件不错的事。
他从兜里掏出身份证，“对了，住你这儿没签合同定金，我把身份证押给你。”
何夏笑着挥手往外走，“复印件给我一张就行，我谁都不信也不能不信我救命恩人呐。”
何夏先洗完澡，照例把卫生间打扫干净了再溜进房间。
等听着隔壁水声起，脑子里不可抑止地浮现出昨晚看见的那副画面，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
她撩起被子蒙上头，想什么呢？！
第二天何夏准点敲响宋偲房门，等她出门时，宋偲刚刚好顶着一头乱发从屋里出来。
“三明治在厨房，我先走啦！”何夏穿着白衬衫和半裙，匆匆和宋偲挥挥手，推门出去了。
宋偲挠挠头，他这么乖的三点才睡着七点就爬起来，她竟然不拽他头发夸一夸？
他一摸自己头发，若有所思，辫子。
何夏单位离小区很近，她每天骑共享单车过去只要20多分钟。
八点半打卡，她一般都提前到，先打扫完自己的办公位，再给邓主任办公室打扫干净，泡好茶。
今天刚泡好茶，邓主任就进了门。
“小何。”邓主任是位四十多岁保养得当的女士，平时对她很是照顾，示意她到沙发上坐下，笑眯眯道：“你今天开始准备材料吧，年底参加评正科的提干。”
部里提干的名额很紧张，基本原则是六年提正科，她入职五年就得到这个机会，已是非常难得。
何夏欣喜地站起身，朝邓主任鞠了一躬：“谢谢组织的认可！”
邓主任笑了笑，委婉道：“不过，竞争很激烈，上半年你的表现都很优秀，这几个月不要出什么岔子就好，我对你有信心。”
周一事情最多，何夏除了手头的工作，还要抽出时间来整理提干资料，这一忙，倒是把担心祁权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事儿给忘了。
中途收到宋偲的微信，【几点下班？】
何夏莞尔，家里多了个人感觉也还不错，她拿着手机回，【会晚点，六点吧，怎么啦？】
【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何夏发了个震惊表情过去，【你会做饭？】
【简单的会一点儿。】
何夏想了想，【鸡翅吧，再烫个西兰花。】
宋偲看着“鸡翅”两个字发呆，他说的简单的，是指西红柿炒鸡蛋，炒土豆丝儿这样的，当年他刚来帝都时曾自己做过，但显然没包括鸡翅这类复杂的东西在内。
他迅速百度菜谱“鸡翅”，粗略看了看，还行，步骤不难。
他回过去，【行。】
何夏一忙就忘了时间，等到办公室灯都亮起来了，一看手机，哎哟，七点了！
她打开微信，果然有宋偲的消息，【下班了吗？】
六点十分发的，只有这一句，后头就没了。
她忙语音回过去，“不好意思，刚下班，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等她骑着单车到了小区门口，远远看见路边花坛上蹲着一人。
何夏锁好单车，看着戴着棒球帽蹲在夜色里抽烟的宋偲，又好气又好笑。
小区里人来人往都是她一个单位的，万一被人看见怕会惹来闲话。
可他那大长腿往那儿一曲，生生蹲出了一种“等你好久怎么还不来”的委屈感。
她朝宋偲走过去，宋偲也看见了她，起身朝她走来。
何夏身后忽响起“滴滴”喇叭声，一声亲昵的喊声传来，“夏夏！”
宋偲刚刚好走到她面前，何夏一回头，糟了，怕什么来什么，周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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