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的关于突破

　　“神在上面看着我，表情安详。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我知道神不会来救我。天空是那样蓝，日子很安详。我正在走向死亡，我如此安详。祥和的风啊在吹，吹在你们的身上。你们是那样的安详。死亡总是让人安详……”
　　平安先听到这歌声，然后看见那白胡子的爷爷在一堆5号机器人堆上坐着，挑拣着它们。爷爷把他身边的看着还能修的5号机器人放在大腿上，稍微拾掇一下。那些5号机器人就站起身来，一个挨一个排好了队。
　　看到这些，平安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废城了。
　　平头菇，平头菇，平安呼唤。没有回应，平头菇并没有过来这边。
　　数到22的时候，爷爷从堆积如山的5号机器人堆上走了下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5号机器人在这里？”平安问白胡子爷爷。
　　“你应该去问丢弃它们的人而不是我！”爷爷没好气地说。“你干嘛不去问那个克隆了你，却一直让你睡着！你才醒，就要把你的身体换给他老婆的那个男人！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5号！你的逻辑，你的逻辑实在太有问题啦！”爷爷气乎乎地翻着白眼唠叨着。
　　“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平安迷茫地问，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境遇呢。
　　“你那个5号告诉我的！那家伙不知跟了什么样的买家，学成了一个唠叨嘴！”爷爷继续翻着他的白眼。
　　“哦，5号修好了吗？它在哪儿？”平安开心起来。
　　“你自己找呗！”
　　“这么多5号，我怎么找得到？”
　　“找不到就放弃呗！这么没缘分，何必强求非得在一起！”
　　“爷爷，”平安摆出祈求的眼神。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爷爷打断了：“别叫我爷爷！我不是你爷爷！”
　　“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最好永远别叫我！”
　　“你为什么总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不是很生气的样子！我就是很生气！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却不能改变，换谁谁不生气？”
　　“你要死了吗？可是你看起来身体很好啊？”平安认真地说。
　　“呵呵！你的脑袋真的是有问题呢！我已经老成这样啦！老不死你没听说过吗？老了能不死吗？你的逻辑真是让人生气！”老头再也不理平安，带着他挑拣出的那22个机器人走了。平安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暂且跟着老头走看看，再说。
　　不久，平安跟着老头来到了一栋摩天大厦前。她想这应该就是刚到废城时见到的那座大厦，但因为那时是晚上，所以她那时没有看出大厦的样子。现在，平安看清楚了。这是一栋168层楼的大厦，它的外墙上铺满了汽车。汽车是若干年前那种曾经无处不在的流行商品，但现在汽车早已不可见了，它已在几十年前被彻底淘汰了。现在人们日常的交通工具是代步，这是一种水陆空三栖的无需人驾驶的交通工具。
　　“有来有去！有去有来！”老头仰起脖子喊。
　　差不多上次同样的位置，大厦的一个窗口，飞出两个5号机器人来，两秒钟就降到了地面。一个领着那22个机器人进了楼门。另一个抱起老头和平安向上飞，飞回到它来时的那个窗口，钻了进去。
　　进到室内，因为是白天，所以这次平安看清了窒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老头一进去就往下坐，而他居然真的就坐在了不知什么上，一个平安看不见的东西上。
　　“老狐狸拍的视频呢？”老头问。
　　“嗯，什么视频？我不知道！”平安一头雾水。“我根本没见过老狐狸！只见到了平头菇！”
　　“也是一样的！它给你的东西呢？”老头。
　　“它什么也没有给我啊？”平安仍然一头雾水。
　　“哦，在你头发上！”老头这样说的时候，平安头发上的那一对平头菇的翅膀飘了起来，落在了老头的手中。“这不是吗？你为什么说它什么都没有给你？”
　　“哦，我忘了！可这也不是视频啊？”平安感到胡里胡涂的。
　　老头一甩手，那一对蝴蝶翅膀便飞到了屋子的白墙上。画面从白墙上显现出来，是从平安在大海中飘着，看到那两艘海盗船开始的。
　　“有去有来，你审查一下，太长了，我懒得看！你觉得可以的话就送去给买家吧！”老头这样说。“来来来，你跟我来！”把视频交待给机器人后，老头站起身示意平安跟他走。
　　“去哪儿？去见我的5号吗？”平安问老头。
　　“去给你补补脑！你的脑子太贫乏啦！”
　　老头在前面飞快地走着，平安只好赶紧跟上他。
　　老头带着平安来到另一间空屋子进去：“你躺上去吧！”
　　“我躺哪里，这里没有可以躺的东西？”平安。
　　“你就躺倒就好啦！”老头。
　　“哦！”平安心想，那自己就躺在地上吧。
　　哪知，随着她的身体向下躺，她感到有什么托住了自己，并将自己放平了：“这是要干嘛？有什么东西裹住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平安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是从一个容器里闷声闷气地发出的。“我这是怎么啦？我怕！”平安想起身，但她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了。
　　“别紧张！这个仪器只是要给你注入一些知识和常识，让你稍微变得没那么傻！你只醒了二天，而且这二天里，克隆你的人给你注入的知识太贫乏，完全不够使！你就在里面好好躺着别乱动。
　　听了这话，平安安下心来，乖乖躺着，不再挣扎了。没多会儿，平安就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来时，天还是亮着的。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能够动弹了，也能够看见了，但她的视线里几乎是空的，除了空空的房间，外面空空的天，老头已经不在了。不过房间外面的过道里有声音。
　　平安走到自己所在的房间门口，看见走廊里有一队警察，他们在各个房间查看着，似乎在找着什么。
　　”没有，这间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每一个向房间内察看的警察都这么对自己的同伴说着。
　　”线人报告的就是这里呀？为什么全是空房间？“一个警察紧皱着眉头说。
　　”是啊！地址没错啊！“另一个警察说。
　　听到这些，不知是不是刚才注入的知识和常识起效了，平安的大脑向她发出了危险靠近的提醒。遵照这个提醒，平安蹑手蹑脚地退回房间，缩在里面的墙角，尽量屏住呼吸。
　　平安刚作好这一切，一个警察的头就探进了这间屋子：“空的，也是空的！”他进屋大略地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平安。
　　这个警察撤出去之后，直到整队警察的脚步声消失，平安仍没敢动。也许是刚才注入的知识和常识起了效果，她觉得她得等到看得见5号或着老头再考虑自己动弹。
　　“欧呦！总算走了！”随着这个声音，老头显出身来。他依然坐在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上面。
　　“哇！你刚刚？隐身啦？”平安迷糊地问。
　　“隐身！你这么形容也不算错！不过准确地说，这项技术叫透明化！咱们整个废城都有防御外敌入侵的透明化系统！”
　　“那我也是隐身，哦不，透明化的吗？”
　　“当然！要不然刚才警察早就把你带走啦！你可是没有身份的非法的克隆人！”
　　“那你现在也是坐在一个透明化了的东西上面吗？”
　　“当然！这里大部分东西都是经过了透明化处理的！只有在你向透明化系统发送请求看见指令并得到它的批准后，你才能看见已经做了透明化处理的东西！”
　　“为什么？”
　　“为了我们的生意不太被现行法律接受！”
　　“我们的生意是违法的吗？”
　　“不能叫作违法！应该叫作现行法律与我们的生意不太相合！好了，我们走吧！”老头说着站起身来。
　　“我是不是也该被看见了？”平安也站起来了。
　　“你在心里想着，我要被人看得见就可以了！”
　　“你在我身上装了什么吗？为什么我只要心里想想就可以被看见或透明化？”
　　“你从那个机子里过了一遍，身体上自然会有所改变？不用慌，我不也这么样嘛！现在你也加入了我们废城团队，自然也就会有跟我们类似的调整和装备嘛！”
　　“除了可以透明化，你还让那机子给了我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知识和常识而已！”
　　“具体是什么知识和常识？”
　　“哇，这哪说得完！你以后用用就知道啦！”
　　跟着老头出到门外，平安又想起自己的机器人来：“啊，对啦！我已经把那边的任务完成了，你该把我的5号给我了吧？”
　　“你这次完成的任务还不够修你的机器人的钱，所以你还得继续过那边去跟老狐狸完成更多的任务才行！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啊！”老头伸手去握了握平安的手，飞快地向前走去。
　　“那我见见我的5号总可以吧！”平安无奈地噘起嘴问。
　　“你自己找吧！反正它就在废城！”
　　废城这么大，靠腿找不可能啊？平安想，要是能有辆代步就好了！这么想着往前走，在走廊的尽头，平安发现这里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圆厅。神奇的是，圆厅里真的有一辆代步。破破旧旧的一辆代步。平安钻进去摆弄下，发现它居然还能用，因为它飞起来了，从已经没了窗户的窗口飞了出去。平安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刚刚过了一遍那机子，所以自己有了想什么来什么的能力？还是自己已经向透明化系统发出了指令，而这指令已经被接受了，所以自己便能看见原本就已经在那里，只是被做了透明化处理的代步？平安不能确定什么，但反正目前一切都挺好的，也无需非得确定什么。
　　乘着代步在废城里瞎转，平安看见一个5号机器人就会降落去问它是不是自己的5号。
　　半晌了，一无所获，平安开始感到肚饿。这时她看见一个5号机器人在跟一个人在聊天。降下代步，平安从代步里钻出来朝那聊天的二人走去。平安仔细看那人是个少年。平安分辨不出那少年是个克隆人还是个自然人，但她看见那5号机器人的头发上卡着自己的发卡，所以她知道这个5号机器人就是自己的那个了。
　　“唉，瞧，说曹操曹操到！”5号象是知道了平安正在向他们走来，对那少年说。
　　少年扭头望向平安，怔怔地，眼中溢出浓浓的痴情来。这让平安感到有些怪，但她先不去管那少年，而是去大力地抱住了自己的5号。
　　“啊，你好啦！太好啦！你还记得我吧？”平安有些不敢确定地。
　　“当然！我们是一起来这里的，在那个东边月出西边雨的夜！”5号。
　　“可是你现在修好了，会不会回到你原先的主人那里去？”平安还要进一步确定机器人的想法。虽然机器人的不应该叫想法而应该叫算法，但因为这个年头的机器人都是有强大的学习能力的，所以它们有时表现的就象是有人的想法一样。
　　“不会！为了防止随意丢弃机器人的行为，近几十年所有机器人，包括我们5号都是在出厂设置时就有一项不二次认主功能的！”
　　“什么叫不二次认主功能？”平安问。
　　“就是一旦购买我们的主人将我们抛弃一次后，我们将不再视其为我们的主人！”
　　“那以后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吧？”平安开心起来。
　　“啊！你应该先认识一下这位买家！”5号把平安推向少年说。“他可是很想要见你呢！他来这里也是专门来找你的呢！”
　　这一下，平安才再去细瞧那少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想要见自己。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专门来找你？原因其实很简单，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少年边说边向他自己的代步走去。
　　平安回头去，想拉上5号一块过去看，却发现5号已经走远了。
　　“快过来啊！过来看看你就明白啦！”已经走到他自己的代步那儿的少年再次召唤平安。
　　迟迟疑疑地，平安走到少年的代步旁。
　　“你瞧，那时面是不是你！”
　　顺着少年的手指的方向，平安瞧见少年的代步内正在播放的一个视频。
　　“唉，这不就是我刚拍回来的视频！”看了两眼，平安发现视频中正在播放的正是自己在枫丹白露森林里的那段。“怎么，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
　　“我就是买家啊！”少年温柔地微笑说。
　　“哦，原来你就是买家！那你来找我是？”平安疑问。
　　“想见见你啊！介不介意一起坐我的代步兜风？”少年。
　　“你从哪里来？”平安。
　　“我从花城来！”少年。
　　“啊，花城！”平安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看过花城呢。
　　那一晚逃离时黑夜是她对花城的唯一见识。她也真的是很想回去花城看看，看看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地方。只是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克隆人，而克隆人是不被法律承认的非法的产物，所以她并不敢独自离开废城。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带自己去逛花城，何不借这个良机一去呢？想到这儿，平安便接受了少年的邀请。
　　坐进少年的代步，起飞由废城回返花城。这一路上，两地的风景，尽收平安眼内，让她感到花城和废城的天壤之别。废城是那样荒凉，空旷，一座被废弃的城市。而花城却是那样热闹喧哗，人气鼎盛。隔着一道山峰，两座不同的城市俨然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一路上平安与少年聊得也很开心。少年问了许多关于平安在那边儿拍视频时的经历，听了平安的讲述，少年也显出了格外的兴奋来。
　　“唉，可惜自然人是不被允许作时空旅行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克隆人才可以这样自由地时空穿梭啦！”少年忍不住感叹。
　　“你怎么知道我是克隆人？”平安的心突地一慌。
　　“我吗！哈哈，你马上就会知道啦！”
　　少年这样说的时候，平安猛地眼皮发沉，眼前一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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