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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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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安宁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在她出生的第三年,母亲就因病离开了人世。悲伤过后,安育成开始每天奔波于路盛集团的新商圈开发计划和安宁的幼儿园亲子活动之间。

      作为安育成最好的兄弟,陆建业不知道劝了他多少次,是不是该考虑再找一个持家的女人,也明里暗里不知道撮合了多少回,但安育成总说:再等等,等这个开发计划结束再说。

      安育成对陆家总有一种固执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不仅是因为他和陆建业这一代人的兄弟情,更是源于他们的父辈。

      路盛集团是做机械部件发的家,当时的名字还是路盛制造厂,安育成的父亲是厂里车间的生产主管。在安育成18岁那年,父亲因为舍命扑灭了一场车间大火失去了右臂,并因肺部吸入大量烟尘身体大不如前。安育成一夜之家成为了家里唯一的支柱,负责安抚母亲,招呼来探望的工友,同时料理父亲工伤的一大堆手续。安育成第一次见到陆建业的父亲是在一个下午,他上午去了学校,下午到工厂领取父亲的慰问金。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安育成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敲了门。

      “请进。”

      “陆总您好”安育成低着头走进来。

      “你就是育成吧”陆父走过来手掌重重地压了压安育成的肩膀“老安的事情……唉,难为你和你母亲了。”

      安育成这才抬起头,眼前的人满是遗憾和叹息。

      “当初这个车间是老安一点一点安排建成的,这里满是你父亲的心血啊,你要多理解他。”

      安育成重重地点点头“陆总放心。”

      “你父亲比我大四岁,以后叫叔叔就行”陆父示意安育成坐下“上午去过学校了吧,有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

      安育成下意识攥了一下左边的口袋“嗯,不重要了,我来除了为了我爸的事儿,还想请您帮忙让我在厂里工作。”

      “孩子,这个事儿叔叔真的不能答应你。”

      “我已经跟我爸商量过了,他会亲自带我做的,我会努力尽快上手,请您考虑……”

      “你是个好孩子,”陆父的眼睛有点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育成,叔叔知道你考上了清华,去吧,你父亲是我哥,你家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这些钱你先拿着,叔叔资助你上学,如果你愿意,来路盛的事儿等你毕业了咱们再说。”

      安育成离开路盛制造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他总记得,那晚的月光好像特别明亮,夏天的蝉在树上嗡嗡地叫着,空气里有淡淡地青草味道。他一路走回家,感觉身后一直有光。

      四年的异地求学,安育成每个假期都坚持回S市了解路盛的业务,承诺学成归来一定会回到路盛。陆父总说育成应该到更大的地方去,做更大的事业,但终究是拗不过这个执着的年轻人。

      安育成和陆建业差不多同时进入路盛工作,安育成做了陆父的业务秘书,陆建业则负责拓展公司新业务,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一拍即合,常常工作到深夜,后来路盛制造厂变成了路盛集团,成功投资了房地产、商场,再后来陆父、安父相继离世,陆建业与安育成继续着父辈的情感和事业。

      但即便是这么深厚的关系,安育成倔强的性格也绝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过甚的行为,这种克制不仅仅是针对自己,对安宁也是从来不允许她接受过分的优待,比如安宁妈妈去世,陆建业想接他们一块到陆宅住,帮忙带安宁;比如陆建业安排安宁和陆家两个儿子陆振、陆泽上同一所私立国际小学,都被安育成用各种项目结束再说做了推辞。陆建业对这个倔脾气的兄弟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用各种方式尽量为安家多做一些。

      所以直到陆泽十岁生日会这次,两家人才算是有了正式的见面,陆泽的母亲谢莹一直盼着有个女儿,在陆泽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天天跟大儿子陆振念叨,“妈妈肚子里的肯定是妹妹,你记得对妹妹好一点啊”之类的,结果就是陆泽出生,全家都欢天喜地,只有谢莹心里还在碎碎念女儿经。

      而自从见了安宁,谢莹的女儿梦再一次爆发,三天两头给安宁打电话邀请她来家里玩,后来干脆以陆泽数学成绩再差下去小学都毕不了业了的夸张借口,让安宁每周一三五加周末来家里辅导陆泽的数学。

      不过事实上陆泽的成绩虽然不及安宁那么拔尖,但也不是真的差到毕不了业,所以名义上的辅导,基本每次只能维持一个小时,两个孩子就开始大眼瞪小眼,没得讲了。这个时候谢莹就会未卜先知一样出现在门口,叫他们下楼。

      “孩子们,学完了没,快来下楼做蛋糕~”谢莹愉快的声音又准时出现在门口。

      “好的,陆太太。”安宁开始收拾书本。

      “都说了叫干妈,我就一直想有你这么个女儿,又聪明又漂亮又贴心,结果生了这么两个……”

      “咳咳,妈……”陆泽瞄了一眼安宁,冲母亲翻了个白眼。

      “那就叫阿姨!我下楼等你们哦~”

      陆泽带着安宁进了厨房,王妈已经在长条料理台上满满当当摆上了各种面粉、黄油、奶油、鸡蛋、搅拌机、裱花器等等一大堆东西。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从小跟着父亲吃遍各种大小菜馆的安宁,对厨房的熟悉感基本是零,她印象里,家里的厨房就是烧水和煮方便面用的。谢莹拉着两个孩子站在料理台前,嘴里说着:小宁跟我一样用粉色围裙,阿泽就用蓝色的好了。

      看着两个完全不知道拿什么的孩子,谢莹开始下达指令:小宁负责把过滤过蛋清的蛋黄放在面粉里搅拌,阿泽负责把黄油放在热水上融化。但结果就是安宁伸手拿陆泽手边的搅拌器时不小心打翻了奶油,陆泽下意识地一躲,没站稳,一头栽到了面粉盆里,再抬头就是一张大白脸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头发上还挂着半个鸡蛋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莹不厚道地爆笑,“等一下等一下,妈妈给你们拍一下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有了相册里的这样一张照片,一脸面粉生无可恋的陆泽和手上沾满奶油努力憋笑的安宁。

      尽管经常会出糗(有时候大概也是母亲故意的),陆泽还是特别享受这样的下午,他喜欢在书桌前面一个字一个字读题目的安宁,喜欢安宁叫阿姨、叫阿泽的样子,喜欢看安宁偶尔露出陌生又无措的表情,尤其喜欢她盯着自己时露出的微笑。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时间一下放慢了镜头,好让他把这些瞬间一点点刻到脑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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