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太后

作者:广寒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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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病树前头万木春


      周贵妃一行人在驿站里歇了一夜,阮捷也看过大夫吃了药,第二日清晨就出发了。阮捷不会骑马,周贵妃细心地弄了一辆牛车给他们娘俩坐,阮母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周贵妃则笑道:“阮大娘别太实在,光小阮做的东西,就足以抵得上这些了。”
      皇家车马自然不同,进出城门无需被盘问,不过一日光景他们就到了汴京,此时虽已经是冬天,但汴梁经过宋太祖和今上两代二十年的经营,繁华非常,阮捷但见汴梁街道宽阔、市井繁荣,河下粮船蚁集,街上不见执仗兵丁,坊市兴旺,万货云集,一派祥和气象。看的阮家母子不禁暗暗咋舌。
      宋在汴京的皇宫又叫四方城,乃是唐时节度使府邸改建,本就狭小,所谓南宫其实是开封南侧一座离宫,周贵妃一路行来,等下了车看到南宫一片肃杀之意,内侍禁军都带着缌麻,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白了。还是在门口迎接的女官林桃机灵,赶忙道:“娘子别急,是岐王薨了。”
      岐王赵德芳,太/祖第四子,今年也只有二十一岁。
      周意欢的心仿佛从冰窟来到人间,又升起一阵浓浓伤感,却也知道门口不是问话的地方,只好道:“我当去拜见娘娘,劳烦你把我的人安顿一下吧。”她所说的娘娘,当然是宋太/祖的第三任正妻宋皇后。
      林桃叹道:“娘子去见见也好,娘娘昨天听到信儿就病倒了,如今还不肯吃饭呢。”纵然已经想到宋皇后的状态不会太好,周意欢还是被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唬了一跳,赶紧坐到床前,宋皇后一见了她,泪水就簌簌而落,曾经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与哀伤,她握住了意欢的手,哭着说:“德芳走了,他还这么小,我是他的嫡母,都是我害了他啊,我对不起先帝……”
      意欢却还稳得住,道:“德芳这孩子还这么年轻,一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病,怎么就这么走了。”
      宋皇后充满恐惧地说:“是赵光义,他容不下德昭,也容不下德芳,意欢,你说会不会有一天…….”话没有说完,她已经被眼疾手快的意欢捂住嘴巴,环视寝殿内都是自己和宋皇后的心腹,这才稍微放点心。一看宋皇后已经被自己捂地脸都通红了,连忙松手,给她抚背顺气,道:“你纵然伤心,这样的话又怎么能宣之于口,不要命了吗?”
      宋皇后本性并不软弱,但这些日子受的打击已经够多,此刻看到信任的人,只想一股脑儿地把心里的恐慌说出来,一时到忘记了忌讳,此刻也觉得害怕,只倚在意欢肩头哭泣。
      林桃看后妃二人都是一脸悲戚,转移话题道:“娘娘,娘子,奴婢去把五哥儿抱来吧,娘子可有好几年没见他了。”
      宋皇后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我这一说起伤心事,倒把眼前的大事给忘了,快去快去,贵妃只怕没一刻不再想他。”
      周贵妃确实想儿子想的发疯,此刻连手都抖动起来,不想林桃等人抱来的孩子确实一身的泥巴,枉费了小孩子身上穿的绫罗,但即使如此,她也是心底一颤,激动地喊:“德麟,麟儿。”
      德麟小朋友刚才泥地里和小黄门打滚玩耍,被强行抱走正不爽,他年纪虽小,却也有些知道自己身份贵重了,因此作出一副大人模样,正经地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能直呼我的名讳?”
      这下子轮到意欢大喜大悲,几乎落下泪来,她有多恨赵光义让他们母子分离,就有多想自己的儿子,只是这么多年苦熬下来心智坚强,才含着泪花道:“德麟,我是你娘啊。”
      德麟人小鬼大,看着她一副“你说是就是啊”的表情,过不多久又看向宋皇后,疑惑地问:“大娘娘,她是……..”
      宋皇后也被这娘俩逗得少了几分悲切之情,示意林桃把人报到近前来,道:“五哥儿,这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啊,大娘娘不是给你看过画像吗?”
      德麟自数月起就由她养育教导,恩同亲生,对宋皇后的话自然不会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好奇地看了意欢好几眼,用蚊子似的声音叫了一声“娘”。
      意欢内家修为深厚,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悲喜交加,也不顾他身上的泥巴,紧紧抱住他,喊了一声“我的儿啊。”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周意欢刚开始看见儿子,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顺眼。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也就那么几天。原因是这孩子的顽皮程度实在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人说七八岁狗都嫌,他才三四岁已经令鸟兽惊恐了,破坏程度之强简直就像无组织无纪律的乱兵一样。
      意欢初始还忍着,在他使坏在阮捷做实验时放油致使他满脸被炸伤时,周贵妃终于保持不了慈母的姿态,亲自把他吊在树上打了一顿。
      小德麟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哭着说意欢对他不好不是他亲娘,殊不知意欢军旅出身,最会整治的就是这些小魔星。从此之后他不睡觉就会被压在床上,再敢作乱就拎起来先吓唬一通,严重了就不给饭吃,任你哭闹打滚都没用。
      以至于小小的德麟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周贵妃亲生的,他却不知道,以前宋皇后怜惜他孤苦过分溺爱,赵光义那里的人又巴不得他给养废了,所以才把他弄成这个脾气,现在也只有亲娘,才能把他的熊孩子脾气给打没。如若不然,这世上只会多一个斗鸡走狗的纨绔,而没有了少年成材的宋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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