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总之是篇虐的HE...咳...建议看文的时候配那首遥远的旅程听...很有感觉的爬...走...
内容标签: 七五 前世今生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昭,白玉堂 ┃ 配角:忘情 ┃ 其它:猫鼠

一句话简介:一个字,虐...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4672   总书评数:20 当前被收藏数:19 文章积分:484,510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纯爱-古色古香-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七五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813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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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

作者:冷子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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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他站在开封府门口,抬头望着黯沉的天空。
      月色皎如昔。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奶娘给他念过的那个故事。
      故事里说,猫——都有九条命。若是命里平静无波,便可得个与天地同寿的殊荣,但若是遇到了劫,则会将自己的命一条一条的都赔给这个劫数。
      至死——无法回头……
      想着想着就恍惚了,眼见着自己的面前一阵光影交织,却是幻化出那人温润如玉的笑脸来。
      玉堂……那人轻唤,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应着那声音伸手去触摸,却在即将触到的那一刹那碰碎了他,凌乱的落了一地。
      一,二,三,四,五,六,七。每一块碎片都闪着灵魂般的光芒。
      是了,他怎么给忘了,那人本也是猫,但凡猫——都是有九命的。
      只可惜,那人终也躲不过他命里的劫,相识十年,那只九命怪猫——也早已将自己的命赔得七七八八了。
      第一条,他扳起指头仔仔细细的数,第一条命是赔给一座危崖,他们明明一起跳下悬崖,却奇迹般的毫发无伤。现在想来,定是那只猫用他的一条命换了两人的生路。
      第二条,他赔给了自己的任性妄为。是他扯着他不依不饶,非要他救了苏虹的命回来。他便做到了。只不过那命——却是拿自己的命换来的。
      第三条,他赔给自己一双眼睛。冰窟里,是他执意拦着想要自毁双目的自己,用他的命换回这一双明媚的眸子。
      第四条,又给了那个他誓死效忠的朝廷。为了自己他不惜抗下天大的事,谁知这一抗,却又是抗去一条命。
      第五条,赔给了多年来自己惹出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祸端……
      第六条,赔给了幽冥天子的全力一掌……
      第七条,赔给一条叫做同心的锁……
      第八……
      第九……
      还没等他数完就觉得自己的脸颊莫名的湿了,抬手一抹只见满目灼灼的红。对了对了,阎君说过,做了鬼便不可再哭了,动辄落泪,那便是哀鸿遍彻,血流成河。
      笑话!他白玉堂可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便是做了鬼,又岂会怕那哀鸿血河?
      只是……他抬袖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只是给那只多事的猫看见,又免不了絮絮叨叨的念一番大道理出来。
      五爷听着烦!
      对,就是会烦!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每次看见那猫皱眉叹息的样子,自己左边胸口第三根肋骨处会便会隐隐的痛。
      绝不承认……
      可还是觉得有些气急败坏,抬脚想要踹开封府的大门却是一个趔趄闪进门内,这才想起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缕轻魂罢了。
      还真是疯魔了,好不容易从下面上来,不回去陷空岛偏生是来了这个猫窝!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路上碎碎的骂个不断却也是脚不停的往那内院里窜,一贯的,非要等见了那猫才肯善罢甘休。
      推开门的那一瞬却是愣了,那猫,那只自己心心念念着的猫,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悠远绵长。
      傻猫……刚才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就那么的烟消云散了,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摸摸猫的脸颊,又瘦了。这只猫还真是办起案来不要命么!九条命已经给他赔得只剩了两条,他以为他还剩什么可以赔么?
      想到这里忽又觉得怒了,于是毫不留情的上爪子就挠:“臭猫快起来!五爷来找你打架了!”
      那猫“呼”的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一把就握住了他的肩,动作连贯得饶是他这个和猫相争多年的老对手都没反应过来。
      “玉堂……”那猫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呐了半天才迟疑着开口,“你——回来了?”
      他听着这话不觉的就想笑,于是弯起眉眼给了那猫一个再明媚不过的笑容:“自然,五爷我是回来了。”
      “展某……展某……莫不是在做梦?”猫的语气依旧呐呐的,可那惊喜中混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却是怎么也掩不过了。
      “笨猫……当然是梦啊!”不然……你怎么能碰得到我?我又怎么能——见得到你……
      肋骨处又开始泛疼,他赶忙推开那人的手执剑长立:“你还在那啰嗦些什么?五爷来此是找你打架的!别跟五爷婆婆妈妈。就一句话,猫儿,打——还是不打?”
      展昭看着那白衣人飞身跃入院中,白衣随风飘飘扬扬,画影也随着他的一勾一挑,在地上映出一道淡淡的影子来。
      一样的俊逸洒脱,也是一样的——蛮不讲理。
      看着看着嘴角就漾起一抹笑来,没错,果然是他。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猫儿,你倒是打不打!”毛躁脾气一旦冲上来他就捺不住了,挽个剑花朝着展昭的面门直攻过来,“算了,今天可由不得你了!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展某——奉陪到底!”话音未落只听呛然一声清吟,巨阙出鞘。只一招便格开了他的剑势,与他缠斗在一处。
      “好你只死猫,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的长进了么!”一剑挑得他兴致全起,于是剑势也越发的凌厉强劲,硬是让他找回了当年猫鼠初相斗时的那份不依不饶来。
      “叮!”剑锋相交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来,落在地上的瞬灭,融在空中的也是一闪一闪的渐熄了。
      展昭打得一心一意,全然没有注意到偶尔有溅出的火花,竟是穿过了他的身体才落下的。
      “咣——”不知过了多久,大相国寺的晨钟蓦然响起。他身子一震,却是忆起阎君对他说过的话来。
      记住,天亮之前必须回来……
      画影在身旁划了个圈,毫无预兆的收了招。
      展昭收剑不及,剑锋从他的衣襟处险险掠过。他吓了一跳,忙转身去看,却看到他正柔柔的对着自己笑:“天要亮了。”
      “玉堂?”
      “猫儿,我得走了。”他收了剑,如此的云淡风清。
      “走?你要去哪里?”展昭急了,疾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不放。
      “猫儿…….”他抬头定定的看着展昭,嘴角仍是挂着笑的,“快回去吧,包大人他们还等着你呢。”
      “玉堂……”展昭似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事情,抓着他手腕的手却扣得越发紧了。
      “猫儿!”他急了,拼命的想要挣脱展昭的手,“我说快回去!”
      “咣——”钟响了第二声,他看见展昭对他缓缓摇头。
      “玉堂,展某——绝不会放手。”声音平静如水,手却恨不得嵌进他的骨头里。
      绝不放手……
      他看见展昭的眼神里分明也是写着这句话的,便又笑了。
      “展昭。”第一次,他认认真真的唤了他的名字,右手抚上他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慢慢拉开。
      “展昭。”他又唤,摸着他的第二根手指,拉开。
      “展昭。”他抬头,把那只猫微皱着眉的模样深深刻在自己心里,拉开第三根手指。
      “御猫——展昭……”他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整个拉起,对着他笑,也不管那人的眼神中是何等的凄伤绝望。
      “回去吧,猫儿。”他松手,笑得那么好看,“快回去,五爷才不要陪你睡觉。”
      “就听我这一次,可好?”
      “我答应你,奈何桥旁,我等你二十年。”
      “所以——快回去吧。猫儿……展昭……”
      “咣——”钟声第三次响起,展昭看着他对自己最后一笑,然后慢慢的融进了初升太阳的光芒里。
      无影,无踪……
      “玉堂——”声音划破了天空支离破碎。
      还有心。
      挣扎着睁开了眼,只看到公孙先生在床边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展护卫!”见他睁眼,公孙策的声音里难得的起了波澜,“你醒了。”
      “公孙……先生……”展昭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从喉咙里发出来的,“玉堂……在哪里……”
      “展护卫……”公孙策的脸色瞬间黯淡,“你忘了么?三个月前,冲霄楼……”
      冲霄楼……他想起来了,他跟他说过的。
      奈何桥旁,我等你二十年……
      奈何桥……
      “展护卫……”公孙策欲言又止,展昭便在脸上又挂起温润的笑:“公孙先生,不碍事了。”
      他说没事。可说着说着却有什么冰凉湿润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晕湿了衣襟,一小块。
      玉堂,记得你说过的话。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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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宋辽两国开战,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昭受命前往辽东郡。不料途中遭遇辽人埋伏,宋军虽力战险胜,但展昭却于此战中伤重失踪。
      此时,奈何桥旁。
      他斜倚桥栏,望着桥上稀稀拉拉来往的鬼客个个都神色漠然,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中剑穂。
      “今天的过客还真是出奇的少啊~~~”桥那头走过来个黄衫女子,“小白,你觉得呢?”
      “忘情姐你在说笑么?今天七月十五,大家自然都回去过节了。”他懒懒的搭腔,头也不抬。
      “是了是了,你瞧我这记性。”忘情拍拍额角,在他身旁捡个位置站定,“不过话说来,小白你都不想家么?怎么这三年来都不见你回家看看啊~”
      “活了这二十七八年,该看的活着时候早就看够了,何必等死了还去招这个嫌。”他语气凉凉的吐出一句话,转个身望着桥下的忘川水出神。
      “呦~你听听你听听,这话要是给别人听去了,还道是谁家养出个不知死活的白眼狼呢~”忘情调笑着凑到他耳边去,“搁姐这儿你也就别装了吧,说实话,是你等的那个人还没来,对不对?”
      废话!要是他来了我还用得着天天守着这么个破桥么?他在心里忿忿的骂了一句,可表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的。
      “我也就奇了怪了,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有这么大的魔力,连我们风流天下我一人的白少侠都给勾得神魂颠倒,非要心心念念的在这里等上二十年呢~”忘情见他不再言语,便闪一旁自顾自的八卦去了,什么司马相如盼卓文君盼了多少年啊,什么关云长守刘玄德守了多少载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一堆。
      他听着顶烦,伸手就想去砸那桥栏,却在要碰到桥栏前猛地止住。
      脑海中突然的就冒出那个人无奈的笑容来。
      “玉堂……”每次自己捅了什么娄子后,那只猫都是这样笑着唤他的。然后象征性的责备他两句,再拼了命的帮他收拾烂摊子。
      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玉堂……”奇怪,难道鬼也是有幻觉的么?他为什么会听到那猫的声音——如此清晰?
      “新来的!去到后面排队去!”桥边守卫的鬼卒大声斥骂着,他回头,便看到了。
      那只猫一身红衣的立在桥头,正带着浅浅的笑望着他。
      “玉堂……”我来,找你了……
      “这位公子请留步。”展昭刚要跨上桥头,却被一名黄衫女子拦住了去路。
      “奴家忘情。”那女子笑盈盈的开口,“公子你阳寿未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公子还是快快请回吧。”
      “忘情姑娘。”展昭终于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对忘情抱了抱拳,“展某来此——是来赴约的。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公子!”忘情依旧拦着展昭不放,声音也开始渐渐变冷,“你可是要想好,这奈何桥一旦踏上了一步,就没办法回头了。”
      展昭看了看桥上那个白得几近模糊的身影,微微笑:“无妨。”
      于是坚定不移的推开了忘情的手,眼看着就要踏上桥头。
      “站住!”桥上忽的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就见千道万道的剑光凌洌,朝他直逼过来。
      展昭格挡不及,生生给那剑光逼出了三尺开外。抬头却见他正执着画影一身杀气的立在桥中央,眼角眉梢全是怒意。
      “玉堂?”
      “谁允许你这么早就过来的?给我回去!”他发了疯般的对他怒吼,“二十年!我说了是二十年!所以一分一秒都不许少!现在立刻给我回去!”
      “玉堂!”被他这一吼展昭也急了,足尖点地飞身而起,越过忘情直奔了奈何桥去。
      “展昭你敢!”他被展昭的动作吓得如坠忘川般浑身冰冷,但总归在最后一刻回过几分清明,拔剑同样跃入半空。
      不能让他上这奈何桥……绝不能!咬牙切齿让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好几遍,手中画影也是杀机重重,逼得展昭节节后退。
      “玉堂!”展昭苦于他的死死纠缠却是里那奈何桥越来越远,情急之下竟是吼出了当年的那番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无理取闹!”
      “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在无理取闹!!!”他猛然发力横剑一劈,将展昭震出老远,这才落回桥上“呼呼”的直喘气。
      “给五爷……回去……”许久不曾这么酣畅淋漓的打过了,他觉得几乎脱力,用力扶着桥栏才能勉强说出话来。
      “断无可能。”展昭自是没他那么狼狈,平心静气的收了巨阙,第三次试图踏上奈何桥。
      “玉堂……包大人已经不在开封府供职了,朝中奸佞也尽除了,就连和辽国的战争——也都胜了……展某身上的担子,也全卸下来了……”展昭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现在,就让展某来陪你,不好么?玉堂……”
      他抬头,望着展昭的眼睛。依旧是沉稳静谧的漆黑双瞳,只有在望着他时会纠缠出丝丝细长的温柔哀伤。
      挥之不去……
      “玉堂……”那人一再唤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他狠狠的闭上了眼,也不管肋骨处的痛楚越陷越深愈演愈烈,只手一撑,便跳上了那桥栏。
      “回、去。”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任由冥府中的阴风卷着他的白衣凌乱。
      “小白你疯了!”忘情急急的上前想要拦他,“快下来!这可是忘川!落入这忘川水中可是会魂飞魄散的啊!快下来你听到没有!”
      他不睬,望着展昭冷冷的重复:“回、去。”
      展昭犹疑了,握着巨阙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在看到他脸上决绝的表情后叹了口气:“好,我走……”
      妥协。只能妥协。这么多年猫鼠相争,他从来如此。这次——也不例外。
      他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立在桥上看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冥府的入口,然后才让那些鲜红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眼角慢慢滑下。
      “小白……”忘情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脸颊皱眉,“你这又是何苦……”
      “二十年,便是二十年。”他抹去脸上的血声音倔强,“谁都别想害五爷背信毁约!就算是他——也不行……”
      “傻孩子……”忘情摇摇头,转身给自己倒了碗孟婆汤,一饮而尽。
      有缘有分,则为姻;有缘无分,便是劫。
      阳寿未尽,擅违天命,若犯——则无来生。
      阎君啊阎君,你未免太过心狠……
      二十年,到底有多长?
      是一朵花开过的刹那芳华,还是一个人半生的荏苒蹉跎?
      不得而知……
      展昭第二次站在奈何桥前,依旧是那般年少模样。做鬼纵有千般万般的不该,这点却总是好的。
      只要不变,他便会认得他。
      而他,正靠着桥栏等他,手里把玩着剑穂有一搭没一搭的。许是二十年的光阴磨去了他的毛躁脾气,他看着展昭,也只是浅浅一勾嘴角:“猫儿,你来了。”
      “嗯。”展昭点点头,走过去执起他的手捂在掌心里。手比自己的要冷很多,自然。二十年的等待,怕是连心都能冻凉了的。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站在桥头望着对方,听脚下的忘川水潺潺流过。
      良久,他犹犹豫豫的开了腔:“猫儿,下辈子——如果说下辈子还可以,要……一起么?”
      展昭笑了,握着他的手又收紧了点:“展某——乐意之至。”
      “别说下辈子,就算是生生世世,展某都——无、怨、无、悔。”
      “展昭……”他弯起眉眼笑得甚至有些魅惑,突然一把搂过展昭就吻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展昭喉咙滑下,下一秒,展昭就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倒地。
      “你还是给他喝了?”忘情走到他身旁,语气中颇多的不忍。
      “忘了吧,忘了都好。”他淡淡言道,“他已经欠我七条命了,下辈子,就让我一个人来担当好了。”
      说罢,他半抱着展昭有些摇晃的挪到轮回井边,纵身跃下。
      猫儿,我还不了你七条命。不过你放心,下辈子,我白玉堂,一定会好好的护着你那两条命的!
      一定会……
      再也不会让你受那么多的伤了……
      信我这一次吧,猫儿……展昭……
      阎君说过,一个人不论轮回转世多少次,活得始终是他自己。
      所以这一世,他仍是开封府的那个御猫展昭,而他,也还是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
      唯一不同的只有那些断了的羁绊。他记得,却不愿展昭也想起来。既然执意要独自背负,那展昭就得断个干干净净。
      于是便没有了盗三宝,闹东京,没有了猫鼠相争,怒犯天条。他与他,纵使错肩,也再不会回眸了。
      他依然喜欢穿白衣,喜欢坐在屋顶喝酒,喜欢偷偷的看那猫从开封府的大门里进进出出,然后嘴角偷偷的漾起笑。
      尽管每次这样看着他时,肋骨的某个地方都会泛起隐隐的痛,但他不在意。
      他明白,这是前世就种下的病根。
      一辈子都好不了。
      展昭亦是没变。依旧整日的公务缠身,依旧做什么都坚强执着。但是这一世的他很少再受伤,因为每当他陷入危机时,总会有个白衣人拔剑相助,之后又不动声色的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若有若无的眼神。
      展昭不认得他是谁,却爱上了那双明亮忧伤的眼睛。
      下次,展昭常想,下次再见,一定要找个机会向他致谢。却每每在下一次再见时,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似乎是心理藏着什么事,总是故意躲着他的。
      所以也就难免的,怅然若失。
      直到那一天,展昭追着一个身负十二条人命的罪犯到了城郊的那片树林。
      那人武艺高强,展昭几乎是拼上了半条命才将他毙于剑下。
      于是喘息未平的上前收尸,谁知那人却突然发难一跃而起,拔剑直刺向展昭的心口。
      “受死——”嘶哑扭曲的咆哮伴随着剑穿透□□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展昭耳中,他回过神,却看见一身白衣的他正死死的挡在自己身前,剑锋从他的身体的另一端穿刺出来,还闪着寒光。
      他没有犹豫,扬起画影一剑便结果了那贼人的性命。然后握着几乎没入胸口剑柄,转身,淡淡笑了。
      “断崖……”一寸一寸,他缓缓的将那剑抽离自己的身体,嘴里还细碎的念着什么,可展昭听不懂。
      “苏虹……”又一寸,血顺着剑身流下,渗透他的白衣,鲜红。
      “眼睛……”第三寸,他的手已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但他没停。
      “大哥……”第四寸,他再也支持不住,趔趄着向后倒去,却被展昭下意识的接住。
      “闯了……好多祸……”他抓起展昭的手一同握住剑柄,将剑又往出带了一寸。
      “幽冥……天子……”身体越来越冷,好在展昭怀里是温暖的,这便足够了。
      “还有……同心……锁……”剑尖从他身体里抽出,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就连展昭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展昭紧紧的抱住他,手足无措的去堵他的伤,可是没有用。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胸口往外涌,染得展昭的蓝衣都看不出本色。
      展昭突然觉得自己胸口肋骨的某处开始泛疼,瞬间便撕心裂肺,疼得他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可他仍是没有放手,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碎了又再拼起,一遍一遍,终于从一片混沌中拼出他的模样来。
      “白……玉堂……玉堂……”展昭无比艰难的开了腔,尾音是一声绝望的哽咽。
      “猫儿……不欠你了……”他笑着,嘴角却涌出血来,一滴一滴的蚀进展昭心里。
      “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他便拼起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上展昭的脸颊。
      “还有……别哭……”手指最终停在展昭的耳畔,然后软软滑下,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展昭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他已然冷透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终于了无遗憾的阖上,唇边还残余一丝笑纹。
      “我答应你……”他轻轻说,“我——答应你……”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汹涌而出,一时间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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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经过彼岸。在那里,他看到一种花。瓣卷如龙爪,色红如胭脂,一旦开花便是铺天盖地,满目鲜红。
      但是不见叶。只有花孤零零的开在冰冷的忘川旁,虽说红,却红得泫然欲泣。
      听忘情说,此花亦名曰彼岸,因受了诅咒,所以只能开在这冥府之地,花落则叶出,花开则叶亡。
      花叶——永世不得相见。
      残忍如斯……
      他始终不肯投胎,虽然早已不欠了。但他还是想等到展昭,想再见他一面。哪怕是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只躲在暗处偷偷的之看那一眼,也好。
      就像那花,明知道开得再艳也没有见到叶的那一天,却还是固执倔强的开着,每一年每一年重复着血红。
      即便只是为了自己心里某个有点可笑的坚持,也不曾后悔。
      反正来来回回,一个等字而已。
      他便呆在彼岸看花,也等着展昭。他早忘了自己等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再看到展昭时,连时间都快要恍惚了。
      展昭依旧是一身红衣坚毅挺拔的站在桥边,眼光一遍遍的流过桥上的每一寸风景,似乎是在找寻着某个白色的身影,但终究无果。于是凉凉的失落。直到他接过忘情手里的孟婆汤,喝下,表情都还是忧愁的。
      他一直都站在彼岸看着展昭,看他一口一口的把那碗汤喝完,便觉得欣慰了。
      忘了吧,全忘了。这样你的第三世,也就会平平安安了。
      他笑着,端起那碗薄凉的汤,凑到嘴边。
      我亦不欠你了,所以下辈子,就陌路吧……
      他闭上眼,仰头,手却突然一暖。他讶然,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被某种熟悉的力道一点一点的扳下,倾斜,碗里的汤尽数落入忘川。
      他猛地转过身,那人正对着他笑,温润如玉的笑容。
      展昭……居然是展昭……
      他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展昭却不然,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与他讲着那个他许久前就听过的故事。
      “猫,都有九条命。”他轻轻抚摸过他的每一个指节,言道,“若是命里平静无波,便可得个与天地同寿的殊荣,但若是遇到了劫,则会将自己的命一条一条的都赔给这个劫数。”
      “终此生——无怨,无悔。”
      “猫儿你——”他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展昭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展某虽是猫,却是只遇到劫数的猫。尽管有九命,也都赔给了这劫数。”
      劫数……他在心里默默的重复这个词,不再言语。
      “其实在那年相遇时,一条命,就已经给了某只老鼠了。”
      “然后第二条,是在听到那句‘亲如兄弟’时,和心一起碎了去的。”
      “第三条,是心甘情愿的送给了苏虹。因为想看老鼠对展某笑笑。”
      “第四条,拿来换老鼠的眼睛。因为没有眼睛的老鼠,就不是老鼠了。”
      “第五条,交给朝廷。算作是为了老鼠任性一次的惩罚。”
      “第六条,留下来保护老鼠的任性。”
      “第七条,不能让幽冥天子伤到老鼠。”
      “第八条,被同心锁捆去了。”
      “第九条,是看见老鼠倒在自己怀里时,生生——疼去的。”
      “不……别再说了……”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忍再听。
      “展某现在,一条命都没了呢。”展昭反倒是平平静静,笑得一脸释然。
      “九条命。”展昭抓起他的手挨在自己胸口,“还有——一颗心。”
      “白玉堂,你欠我的,要怎么还?”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甚至不敢再看展昭的眼睛。
      “那么,展某替白兄拿个主意可好?”展昭突然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凑近他的耳边,“就罚你,来生来生,生生世世,都留在展某身边,可好?”
      “不行!”他用力推开展昭,手腕处却忽的一滞。他回头去看,然后,愣住。
      接着眼泪便掉下来了,一滴一滴,花瓣一样,血红。
      展昭只是笑着,将他重新困回怀中:“答应我,可好?”
      没有等到回答,只感觉的他伸手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肩膀,像个孩子般的泣不成声。
      于是回抱住他的身体,再也没放开。
      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放手了……
      忘情有些担忧的注视着那边紧紧相拥的两人,刚想叹口气,却感觉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了,由他们去吧……”
      “阎君?”
      “这个,我也没办法,不是么?”阎君指指那边,风中飘扬出一根长长的红线,明明是从两人的手腕处弯延而出,却被打上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纠缠成了一根,解不开,也斩不断。
      其实,劫,本来还有个名字,唤做,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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