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

　　这场架最后还是没打起来。
　　对方叫来的人以前是跟顾起混的，中考没考上一中，塞钱去了隔壁外国语。
　　“起哥......”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想在自己人面前丢脸，但是又不敢对顾起怎么样，非常憋屈。
　　“这不是宁城吗？”顾起懒洋洋地说。“不敢当啊。”
　　“没有的话，我不知道是跟你的人约的架，不然我也不会来啊。”宁城从兜里摸出烟给顾起递了一根。
　　顾起看了一眼没接，“早戒了。”
　　“你看要不让我们这边的道个歉，他们不懂事，你别和他们计较？”顾起不抽宁城也不敢抽，又把烟揣了回去。
　　顾起拿棒球棍挠了挠后背，还是漫不经心的态度，“行吧，是哪位小同学？”
　　真逼啊，这个动作宋致行只在逃学威龙里看周星驰做过。

　　刚被人点头哈腰道完歉，林奇他们的兴奋劲还没过，拉着宋致行非要请吃饭，“行哥，必须请你们吃饭啊，要不是你们今天这事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别谢我，谢顾起吧。”宋致行把球踢给顾起。
　　林奇他们这会儿才大大方方要给顾起道谢，“起哥！”
　　“不用了。”顾起立马打断他，笑着说，“我也没干什么。”
　　“那以后你有什么事，说一声，我们肯定一喊就到！”林奇扯着嗓门喊。
　　唐远陈光宇也跟着点头。
　　“真不去吃饭吗？”林奇又问。
　　“我们今天去曹直家吃饭，说好了的，他姐姐还等着我们呢。”姜逸泽说。
　　“行吧。”林奇挠了挠后脑勺，“那等回学校再说！”
　　“嗯，行了，都回吧。”宋致行随意地扬了下手让他们散了。

　　“你去哪啊？”宋致行看着顾起，他已经把棒球棍装回去好好背着书包了。
　　“回家吧应该。”顾起看了一眼时间。
　　“要不......”曹直犹豫着开口，“去我家吃饭？今天要不是你肯定得打一架，想想就肉疼。”
　　姜逸泽也点了点头，“对，一起吧，曹直他姐姐做饭可好吃了，行儿要去她肯定下厨。”
　　顾起没说话去看宋致行。
　　“你看我干嘛？”宋致行愣了一下，“曹直都叫你了，我还能说不吗？”
　　“那就打扰了。”顾起笑着说。
　　“多双筷子的事儿，没所谓。”曹直带着他们到公交站台等48路。

　　挤上公交车曹直和姜逸泽迅速占了个两人座坐一起了，宋致行走过去踹了姜逸泽一脚，“你俩跑挺快啊？”
　　“给你和你新室友独处的机会。”姜逸泽大言不惭。
　　“我他妈每天睁眼第一个闭眼最后一个看到的都是他。”宋致行又踢了一下他的鞋，“还独处个屁！”
　　“操！我白鞋呢！”姜逸泽迅速抬起脚往曹直身上躲。
　　曹直全身心加每个毛孔都在嫌弃，一把把他推开，“男男授受不亲。”
　　姜逸泽两边都挨不着，干脆放弃自我，往后一靠在座椅上躺平了，“来吧来吧，你俩打死我得了！”
　　宋致行和曹直笑得不行。
　　“想得美！那不便宜你了。”

　　公交车晃晃悠悠嗤——一声停了下来，可惜这一站没有下去多少人。
　　顾起眼疾手快抢到了最后一排的两个位置，冲宋致行招狗一样招了一下手，“快过来。”
　　“我......”宋致行是想拒绝的，但是这一站停在一个初中门口，一溜儿的初中生鱼一样往上钻，他不想挤在他们中间感慨白驹过隙岁月不饶人当初我也这么小，立马咽下了‘不’字，过去挨着顾起坐下了。
　　九月份天还黑得晚，这会儿就连夕阳都烈得不行，虽然车里有冷气，但是扛不住人太满，那帮初中生又吵，气温被人为拔高了好几度，宋致行本来还庆幸他们坐的这一边晒不到太阳，谁知道公交车转了个弯，他和顾起直接暴露在阳光下，又是新生的幼苗。
　　顾起在他旁边闷笑了一声，拿腿轻轻撞了一下宋致行的腿，“还是要让姐姐认识认识我啊。”
　　宋致行快被晒蔫了，懒得怼他，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声冷笑。
　　“怎么了。”顾起看他这样就忍不住撩闲，伸出手掌在宋致行眼前晃了晃。
　　“晒。”宋致行掀了一下眼皮。
　　顾起坐在窗边，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晒死人的大太阳，挪了挪屁股朝宋致行的方向侧过身，还挺了挺背坐直了，瞬间挡掉了大部分的阳光，他低下头冲宋致行扬起眉毛笑了笑，“珍惜这一刻吧，小娇花。”

　　都到曹直家门口了，顾起还在为自己那句小娇花付出代价，他扶着腰去拉宋致行防晒服的帽兜，刚刚在车上他说完这个词宋致行就一记倒肘撞到了他腰上，身体力行反驳他的话。
　　“唉——”顾起拖长嗓音，“错了错了！”
　　“谁他妈娇花？”宋致行冷着脸从他手上拽回自己的帽兜。
　　“我我我，我是行了吧？”顾起伸出食指戳到宋致行嘴角旁边往上提了一点，朝他咧嘴龇牙的，“见姐姐呢，笑一个。”
　　“信不信让你见如来佛祖？”宋致行没有动，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嗨，姐姐！”顾起迅速收回手越过宋致行往前走了几步。
　　宋致行叹了一口气转过去，姐个鬼！曹直连门都还没打开。

　　门一打开顾起就站直了，腰也不疼了，书包也背好了，校服外套也穿上了，宋致行在他背后唾弃他，装什么逼，曹直姐姐一看我们仨还能不知道你什么人吗？
　　曹直家客厅挺低调奢华的，玄关放着一个特别大的鱼缸，据他说里面的鱼都是他爸宝贝得不行的风水鱼，他小时候趁他爸不在，捞了一条出来玩，晚上就被他爸揍得满客厅跑，他还感慨说还好客厅大，他爸追着他跑几圈下来也直喘气，最后没挨多少下实质性的。
　　“要换鞋吗？”顾起站在玄关问。
　　已经直接进去的他们三个齐刷刷地转过头看他，脸上齐刷刷的写着‘你这么事儿？’，顾起闭嘴没问了，穿着他的彪马踩了进去。
　　曹直姐姐和妈妈都在厨房，听见动静才出来，姐姐挽了一下头发，“都回来了吗？今天有点晚啊？”
　　“阿姨，姐姐！”姜逸泽和宋致行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喊了一声。
　　姐姐冲他们俩笑着点了点头，感慨，“小行又变帅了啊。”
　　“我呢我呢？”姜逸泽期待地看着姐姐。
　　“你......”姐姐犹豫了一下说，“长高了。”
　　姜逸泽表情瞬间垮掉，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躺，“行吧，反正回回都是夸行儿，是我打扰了。”
　　他们几个都在笑，曹直妈妈和姐姐这才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转过去看见靠墙拐角旁边的顾起，曹直妈妈叫了一声，“诶！怎么有新同学你们不介绍一下！”
　　“是啊。”姐姐也抱怨他们，“弄得我们多没礼貌，是你们小团体新加入的小朋友吗？很帅啊。”
　　“阿姨好，姐姐好。”顾起站得很直，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乍一看还挺像个好学生，“我是宋致行的室友，暂时还没加入他们的小团体。”
　　“那赶紧加入吧。”姐姐说，“拉高一下他们的平均颜值。”
　　“我拒绝。”宋致行立马说，“我不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见他。”
　　姐姐拿手肘碰了碰宋致行，“干嘛啊，人多帅啊，你还不乐意见。”
　　“没事，我挺愿意。”顾起对姐姐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别站着了。”曹直妈妈把他们往客厅里赶，“你们坐会儿看看电视吃点零食垫垫，还有几个菜没好呢！”
　　“阿姨你们别忙活了。”姜逸泽已经自觉拿着遥控器按开了电视，“每次都做一大桌，我们塞都塞不下！”
　　“我妈觉得我们几个都是猪。”曹直往果盘里倒了一袋饼干招呼他们吃点。
　　“这不是还有一个新朋友吗！”曹直妈妈在厨房里喊了一句。
　　“阿姨，我也不是猪！”顾起喊了回去。
　　几个人都躺在沙发上笑，顾起觉得他胸腔都跟着共鸣了。

　　一大桌菜，是真的一大桌菜，顾起的碗都快没地方放了。
　　姜逸泽对着菜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冲宋致行和曹直使劲地点了一下头，眼神刚毅视死如归，“兄弟们，今晚又是一个大工程啊！”
　　“行了，能吃多少吃多少吧，明天曹直他爸就回来了，让他吃剩菜。”姐姐端着碗笑。
　　“你爸听见这话得哭。”曹直说，“说好的女儿是小棉袄呢？”
　　“咱叔地位不高啊。”宋致行环视一圈，视线锁定了那碗土豆炖牛肉。
　　下一秒姐姐就夹了一块牛肉往宋致行那边递，知我莫若曹姐姐，宋致行碗都准备好打算接了，结果姐姐筷子方向一转把肉放到了顾起碗里，“小起你别太客气了，多吃一点。”
　　“姐姐，其实你是个颜控吧？”宋致行盯着自己的空碗有点郁闷，以前这种待遇都是他的。
　　“你才知道啊？”姜逸泽也看见刚刚那一幕了，心情非常舒爽，“你也有今天！”
　　“好不容易有一个比你帅的。”姐姐不太好意思地端起碗挡住脸笑。
　　“比我帅？？”宋致行转过去看着顾起。
　　顾起摸着自己的脸笑着点了下头，说出来的话又不一样了，“你比我帅。”
　　“废话。”宋致行转回去自己夹了一块牛肉。
　　那边姜逸泽又跟曹直姐姐聊起了学校里的狗，顾起趁着他们都没注意，把刚刚姐姐夹给他的牛肉偷渡到了宋致行碗里，然后凑到宋致行耳边小声地说：“还你啊，别气了。”
　　“我没！”宋致行觉得自己这他妈才要生气。
　　“我说刚刚公交车上。”顾起还是凑在他脑袋旁边。
　　“也没气了......”宋致行耳根子软，别人说点好话他脾气就烟消云散了。
　　“真的？”顾起挪开一点。
　　“真的。”宋致行为了表现自己是真的消气了，还问了一句，“你明天训练赛在哪？”
　　“市体育馆。”顾起说。
　　“市体育馆有棒球场？”宋致行有点惊奇，“我怎么没看到过？”
　　“没，就是把足球场捯饬捯饬假装是个棒球场。”顾起舀了一碗番茄鸡蛋汤，又偏过头问宋致行，“要汤吗？”
　　宋致行看着顾起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你俩嘀嘀咕咕半天说什么呢？”姜逸泽聊完了小狗转过来就看见两个脑袋凑在一起。
　　“明天去看顾起棒球赛吗？”宋致行喝了一口汤，尽量云淡风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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