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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晚晚说话的功夫,远空突然现出一片流莹,际尘看到了,站起来问:“那是什么?”
众人所在之处,是高山阳面,向北而望,便见一片流莹如星辰倒流九宵,尔后快速消散不见了。
“那是茅坪村五百只魂魄的意灵。”那叫花押的女子突然说话,“结界已破,长明灯灭,罗刹已到茅坪村了。很快就会轮到我们。”她突然道:“你们带着晚晚姐姐走吧,现在就走!”
际尘现在是二丈和尚摸不头脑,却也没时间摸了,花押话音落下的功夫,远处已传来一阵摇铃声。际尘听着耳熟,才记起到昨日那罗刹来时,也是这个铃声。他立时将长梧背起来,道:“跑!”
际尘跑出几步,身后的朴通叫道:“把鞭子解开,我自己跑!”际尘往后瞥了他一眼,才发现朴通双腕被绑鞭子着,另一头还系在长梧的手腕上。长梧肯定是怕他跑了,施法的时候刻意把朴通绑上。他此时哪有时间去解什么绳子,只道:“鞭子是长梧仙君系的,等他醒了自己给你解吧!”际尘说着一转头,发现那花押也正跟着他跑,他心下疑惑,按之前长梧仙君所说,罗刹的职责是替周乞收鬼,如果花押不是鬼,那她跑什么?于是大声问道:“你跟着我跑什么?你不是说你不是鬼吗?”
那花押道:“谁跟着你跑,我是跟着晚晚姐姐跑的!”
晚晚边跑边哭了,道:“你别跟着我了行吗?我什么时候得罪一只鬼了吗?下次多给你烧点香火行不行?”
四人说话的功夫,身后一阵阴风袭身而来,而后便有无数团黑气将众人围住了,那黑气由无数游魂炼成,绕着四人急旋,周遭劲风迷眼,路石不见,际尘只能停了下来。他转头对朴通道:“你身上不是有镇魂符,赶紧拿出来!”朴通道:“你倒是把我手给结开啊!”
际尘才意识到这人手还绑着呢,正准备去解,那黑气中央突让开一缺口,一黑衣青眼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身披甲胄,腰间绑了一个小鼓,道:“五方悉诣,按制收魂,无关者,莫要僭越。”
际尘的耳朵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头发都飞在了脸上,大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
那人闻言抬手,一时间,黑气回溯,化成十数个罗刹在身侧站着。
风止尘落,际尘才抬头看他,他见识浅短,也看不出来这人是谁,只瞧这阵势,似乎来头不小,于是低声问:“兄台……有何贵干?”
那人道:“奉命收死人魂魄。”
际尘道:“我们这有五个人,你要收何人魂魄。”
“茅坪村冯晚晚。”他手间一指,便指在晚晚姑娘身上,道,“就是她。”
那晚晚姑娘连忙躲在人际尘身后,际尘还没说什么,旁边的花押道:“我三年前已用宝珠赎了茅坪村一村子人的魂魄,周乞贵为鬼帝,难道要失信与人?”
那人侧了个身,道:“你赎魂之时,鬼帝便告知与你,被赎的魂魄,门前的长明灭不能灭,如今灭了,鬼帝也无能为力。”他见花押不说话,又道:“阎王在堂,鬼帝在野,她既身死,阎王生死簿上已经红笔在册,长明灯灭,是为魂者头七已过,中阴身就不在了。”
经上说,亡者断气之后,至头七之前,此段时间称为中阴身,中阴身有影,头七过后为后阴身,就不再有影了。
际尘下意识去看晚晚的身后,那里真的没有影子。他心中一紧,此时晚晚也发现了,“我的影子呢?!”他面色苍白,后退两步跌坐于地,喃道:“我真的死了吗?”又道:“我什么时候死了?怎么全不知道!”
“有朝一日你进了地府,终究得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才能投胎。”那人道:“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那人一挥手,晚晚下意识闭上了眼,再睁眼时,际尘看到她的瞳孔在不停颤动,眼中似有无数光影在快速闪过。
三数之后,际尘上去拍了拍她的肩,唤道:“晚晚姑娘?”
那晚晚怔怔看了一眼际尘,冷不丁流下了眼泪,际尘忙用袖子替他擦了,又唤了一声,问你记起什么来了吗?
三年前,敌兵破城,屠城三日,先进了镇,继而又到了风门村和茅坪村。晚晚道:我死于一位将军的长刀之下。
“你既记起来了,就快跟我走吧。”那人道,“天快亮了。”
际尘还没说话,那唤花押的女子却上前抓住了那人的手,道:“晚晚姐姐不能去,你不能将她带走!”
那人一手甩开了花押,道:“你与鬼帝之间的契约,鬼帝已尽数履诺。如今结界已破,就算我不带她走,黑白无常也会来带她走。到时地府之人还要怪我渎职。”
“若一定要走!”花押跪着求他,道,“便将我一起带去。”
“你要与她同去,便要舍阳间之身,只有死人能进酆都山。”
花押道:“我知道。”
那人嘴角轻笑,走上前来,抬手击了一下腰间鼓,际尘被这鼓声一惊,道:“等等!我还想问几句话!”但鼓声一落,那晚晚的身形便如镜花水月,一荡之下不见了踪影,只有意灵迸散如流莹,倏然升空而去。
际尘伸手去抓,无奈那流莹如流沙,尽不能留。晚晚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只有看际尘那最后一眼,热切又遗憾的。
际尘心里不是滋味,他看那人手间一动,一根红线已圈住了花押的脖颈,转身就要连花押也一起带去,不由道:“站住!”
他这一声喊得底气十足,那人不由转过身来,问:“有何指教?”他一双青眼,瞳中有幽火跳动,此时开口,冷意森森,际尘被他的眼神吓着,一时竟泄了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脸上带着嘲讽,特地走近了几步,问:“刚刚是谁叫我站住?”
那人鼻尖差点怼上际尘的脸,际尘后退了两步,此时突有声音回到:“是我。”际尘遁声一望,竟是躺在地上的长梧醒了。他心下一喜,连忙上去扶起了长梧,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长梧道:“你把我放在地上的时候。”
际尘哦了一声,忙告状道:“仙君,这人刚刚把晚晚姑娘收了。”
长梧扶了扶额,好像还有点不太清醒,抬头之间,却问:“刚刚我听那位叫花押的姑娘说,她曾拿一颗宝珠赎了整个茅坪村的魂魄,是不是真的?”
那人没回,花押却道:“是真的。”
“你此前是花家不受待见的弃女,之后也没羽化登仙,哪来的宝珠,能从周乞那赎来整个村的魂魄。”他道,“那宝珠现在在哪里?”
际尘呃了一声,上来打断道:“仙君,你不关心一下晚晚姑娘吗?”
长梧看了一眼际尘,反问:“晚晚姑娘有什么可关心的?”人死不可复生,酆都山就是她的归宿,顺应天理,没什么好遗憾的,他道:“她不过去了该去的地方。”
长梧说完,眼光又落到那捉鬼人身上:“倒是你,身披甲胄,腰间带鼓,走动间,能让十数个罗刹俯首听令,酆都山我从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你是何人?”那人笑:“我为何需要被你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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