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

作者:虞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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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之乱


      一身青武服,两尺青锋剑,飒飒然走在廊中的是年近不惑的师氏千内,说是姽婳的武学师傅倒有几分神似。临近寝室时,却见香树端了食案正要推门,顿时眉头倒竖:“都这时辰了,公主还未用膳?郑太子入周朝觐的仪仗已然整装待发咧!”
      香树吓了一跳,惊惊险地稳住食案,面露难色:“不是还未用膳,而是还未更衣……”
      千内刚要换个横眉怒目,却半途变成了惊惶:“难、难道是——”
      香树垂首连着哀叹,二人心照不宣,惆怅着入了寝室前厅。千内再也轻快不起,心中哀愁隐忍难发:“我以为殿下神采昂扬风华正茂,那般青春鼎盛容易让人忘却她的病痛。”
      “公主沉迷军旅近乎忘我,也不甚关心病情,只是有一人从未怠慢。”
      二人相对垂叹,趋步入了内寝。

      扶桑子衣袖捋到肘上,跪坐在姽婳榻前与她活动腿脚,一手抚着膝,一手托着脚,伸屈收张,缓慢而有律。
      “我饿了,先吃饭。”姽婳直楞楞地坐起来。
      “是。”
      扶桑子拿貂衾与她披好,接过香树递来的食案,竟自己先一一尝过,然后才端到姽婳面前,等她用膳。
      “这是做甚?”姽婳一头雾水。
      千内答曰:“公主屡遭行刺,万事皆要小心。扶桑子能尝百草,确定味道正宗无异才能让公主食用。”
      此言一出,空气为之凝结。
      扶桑子究竟做过多少事,自己习以为常却浑然不觉!
      “那我岂不是要吃你的剩饭?”姽婳一双亮眸炯炯然盯着扶桑子,像是嗔怪又像调侃。
      一口气没倒过来,扶桑子被呛得不轻,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时,饭食已被接过去,悬着的心还未及得放下,却见漆碗抖了两下应声而落,热腾腾的粥顿时溅在被褥上!
      “怎这般粗心!”千内未曾多想,连忙拿了帨巾拭去溅在被上的污物。
      姽婳却瞪着自己的双手,掌心繁乱,十指削瘦,骨节间肿痛连连绵绵不可抑止,伸张紧握全由不得自己。
      “殿下?”扶桑子察觉不对,慌忙放下食案,握住姽婳双手,轻轻摸娑着。因是习武,又且畏寒,掌中握着茧,指尖贴糙纹,反倒衬出扶桑子双手格外细嫩柔滑,还带着草药的甘苦味儿。
      “连手也不行了么?”姽婳怔怔地望向扶桑子,眼神里的挣扎教人心疼。
      “不会。”扶桑子双手捂得紧实,左右找些托词不教她灰心:“即墨冬无严寒气候较是温和,又有温汤疗养,殿下乍到此处想是水土不服。”
      姽婳无力地点点头,抚平心中沮丧,瞥了眼食案上的玉杯,恹恹地问道:“那是什么?”
      “是蜜姜酒。”扶桑子将姽婳包得好不严实,只露出个脸儿。再看那玉杯盈手而握,刻着春耕秋收纹,十分精美,然姽婳问的却是里面澄黄稠浓的浆液。
      “用蜂蜜、姜与酒调拌而成,是个新方子,或可解几分病痛。”说着,扶桑子舀起一匙喂到姽婳唇边,努力做出个轻快的模样,可惜是个实诚的本性,满目的忧悒哪骗得了人。
      “味道忒怪了。”粗略一尝,囫囵噎下,姽婳笑靥轻浅难掩失落。酒香醇厚迷人,虽有蜜的甘甜与姜的辛辣掺拌其中,却也给她解了几分贪酒的苦渴,难为扶桑子用心良苦。
      “殿下晨僵之状似乎更加重了,寒冷疲劳最是伤身,还是早早回去罢。”千内忧心忡忡地道:“朝周不急在一时,待身体调养好了再去不迟。”
      “不碍事。”
      姽婳说地铿锵,用力把头发向后一捋,似是不由自己颓迷,又起身步到椸枷旁,抚摸着那一称缁袍,自嘲地笑道:“一年之内,我半分也未再长。”
      僵冷之症逐次加剧,骨节肿胀日甚一日,别说长身体,恐怕用不了多久连走动也会吃力。扶桑子静立一隅,与身旁冷烛一起融在沉静里,心中愁苦不胜言语。却看那抱病的人,迎着满目鲜晖,张开五指轻盈而握,仿佛初生的太阳不在东方而在她手间,仿佛日夜肆虐的病魔摧残的不是她。
      “郑国的朝阳好生清冷。”姽婳微笑着,呢喃着。两年前,她曾在梧宫遥想新郑,如今果在郑土守候日出,只是朝雾弥散天地,把太阳隔得遥不可及,十分扫兴。
      “十雾九晴,今天想是个好天气。”千内竟也生出一些惆怅,不是为了朝阳,而是为那阴雾里的人。
      衣袴系好,只剩下披散的长发待人梳弄。铜鉴前,香树问道:“殿下还要梳发辫?”
      “嗯。”姽婳单手支额,淡淡地望着镜中面容:“吾本女儿,不必与那男子一般打扮。”
      香树娴熟地梳发辫儿,感慨着:“殿下这般缅怀她,风姬泉下也该欣慰的。”
      姽婳不语,一道亮光射入眼帘,原是朝雾飞散暖阳初起,托起初冬高爽无云的蔚空。
      果然是个好天气。
      朔风舒远,正当行时。
      步出宫外,旌旆满目,锦车怒马。遥望见一人冷然傲立,鲜衣笄冠溢华彩,绥缨在握催行程,郑国太子忽是也。

      卫都 朝歌
      又是冬霜压倒衰草,洒下离情遍地。
      迎亲的仪仗跋涉五日自临淄而回,披着明灿灿的晖芒,背着轻仆仆的尘埃,迢迢三百里,一去成故人。
      幕帘轻掀,妩颜凝神东望,孤雁寒,喈喈泣,炊烟西,没云际,离乡之愁澎湃如潮,心中悲喜交融酸了眼眸。
      不能哭,不能哭!
      妩颜暗自鼓劲儿,热泪刚要强吞腹中,却在看到那石山上的旗帜后,奔涌而出!
      “公主,快看!是我齐国司马的旗号!”
      看到了,我看到了。
      姽婳,你这妮子还是那么坏!
      冰河氤氲清冷,照出那石山上司马羽卫林立如古柏,华盖若云旒旆飘展处,姽婳犹似风神,挥一面锦旗,舞一地乱风。在水一方,隔而相望,是陌生天地里,独一抹故乡风景。
      “快停车!”妩颜赶忙叫道。
      “不可,这不合礼仪,对新人不吉。”迎亲使斩钉截铁地回绝。
      妩颜还要再说,却听那卫泄几近恐吓地道:“齐司马贸然前来恐遭人非议,更会伤及公主与太子急!我这就命人前去告其离境,公主自此为卫人,莫想其他!”
      突遭责难,妩颜顿时失措,从未有人敢这般与她说话!若在梧宫,那人还不得被抽得皮开肉绽,可现在奔驰在卫土上,已无人为她执言。
      不知为何,那年在雪宫时姽婳感言跃然脑海,一股凄怨蒙生在委屈间,她日夜思盼的新婚,无端端冷在了冬风里。
      再回首,人如初,旗依旧。
      尽管她看不到,妩颜却笑得灼灼生辉,将人生里最美的容颜,永远的留给了姊妹,留给了齐国。

      “着了鬼的雪!要埋死人不成!”
      “去!莫喷这不吉利!”
      “这样不成,雪越下越厚,哪扫得出路来!”
      “扫出路来有嘛用,车轱辘全冻死啦!”
      “都怪那个卫侯,催命也似赶殿下出境!他不赶怎会困我等在大雪里!”
      “卫军弱旅不堪一击,他日回国兴师伐他朝歌给太子做行宫!”
      “到时算齐国一份!”
      “好!”
      两国武士直把没膝的雪当成了朝歌,捉起枯枝狂扫,愤恨绵绵不绝。
      窗外雪浓似雾,更在风里斜刮而过,将羽卫声声咒怨撕得破碎,零星入耳。兴许是天怒人怨,兴许是乱中求安,又兴许是被风雪朦胧了心田,姽婳趴在窗上数着雪片,难得泛出一丝怅然。当初是她坚持要来朝歌,然后再转道去洛京朝周,谁想天公不作美,掀翻了冰雪袋,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若是老实呆在许地等日子倒也安生,就算从许地到洛京也不过朝夕而已,怎么也招惹不了这劫数。
      座下微微震颤,是郑忽领着御手敲打冻在车轱辘上的冰,亏他是郑国太子,却被拖累受这窝囊气。若似寻常那般吵几句,骂几下,或还好些,可他始终未发一言,只一门心思的领着手下寻摸途径整治车马,这也让姽婳觉出些内疚来。看他站在车外,雪盖着羊衾,两相比白;冰睫罩雾眼,寒气落满。也是这时才发现,出了战场,这男子竟是这一派雍雅淡定,初见时那份泰然坦荡,丝毫不因遭遇狼狈而消减。
      “曼伯。上车来一叙,有事相商。”
      闻言,郑忽抬眼望过来,脚下略做迟疑,犹豫着依言登车。这是一架严冬出行专用的卧车,构造沉实严密,内里亦柔适宽敞,二人各坐一头,也还宽绰。
      “看这雪还有些时候要下,前面更加险阻难料,如此敲敲扫扫也不见得管用。我看干脆骑马去洛京,虽然与礼相背,却也不至于困在冰疙瘩里动弹不得。”
      听这话说的十分恳切,郑忽忍不住朝姽婳瞄去:三重衣、貂衾、罩衣、毛毯、棉簟,能穿的能用的一件也没落下,挡得住风雪却趋不散内寒。尽管他不谙医理,然而她那病容难掩的沉疴之态却一望而明,再是逞强也骗不了人。
      “不可。”郑忽一口回绝。
      姽婳心知是这病让他生了顾忌,又想着落此境地自己难辞其咎,绝不想再拖累他人。于是道:“若是你自己去便无所顾忌,我在此处等雪消了再去也不碍事。”
      “亦不可。”郑忽又是毫不犹豫。
      “就算有刺客也不会趟着这雪地来!”姽婳有些懊恼,耐着性子劝他:“郑伯命你入周朝觐旨在消弥之前结下的怨孽,继承左正卿之衔,他日继位更加众望所归,不知省下多少麻烦。你邦数年不曾朝拜天子,郑伯命你与我同入周,不过是取其便宜而已。符节印信给你拿去,快快上路,莫误了时候!”
      郑忽目光瞥向别处,依旧固执:“我说了,不可。”
      这下姽婳可着了急,忍不住嗔道:“病着的人最惧寒冬!你此行是为父偿愿,速去速回万不可耽搁,一但郑伯——”
      “我知道。”郑忽说的沉沉闷闷,却还是不着急:“但把你撇在这,就是弃盟友于不顾,即便得天子原囿又如何?”
      姽婳一怔,忖着这话也有理,又说:“我会上书朝廷表明原委,定不使外人生疑。”
      郑忽仍是摇头:“且不说齐郑之盟,单讲你是诸儿之女弟,与我也算朋友,撂你在这便是不仁不义,传回国内,教臣民如何看我。”
      姽婳几乎绝倒,这话听着真是又欣慰又气人,直教人心里头矛盾重重。
      见她冥思苦想的劲儿,郑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依父命去洛京朝觐便是尽忠尽孝,即便新郑有所变动,也还有祭足应付,出不了乱子。”
      “祭足?”见他说的笃定,姽婳很是不解。
      郑忽轻轻靠在车上,言语里也透着慵懒:“他在郑国相当于齐国太宰与高傒二人之合。”
      难怪。姽婳了然,却又记挂起另一人:“可我在许地听闻你弟弟很不安份。”
      “公子突。此人才能出众,父亲怕会危及于我,于是流放他到宋地,也是个无辜的,受了不少苦。”可说是天时地利松动了人心,郑忽听着车外风声雪声嘈杂声,破天荒谈起了家事:“突的母亲是雍氏,乃宋国大贵族,十分得势。前两年与宋国交战时,突就在宋都商丘,结果宋人战败迁怒于他,竟对突施了墨刑,乃为毕生耻辱。他母亲雍子知殇公被刺,竟也殉国……”
      “等等!”姽婳突的打断他,惊愕道:“你说公子突被施了墨刑?”
      “是啊,怎么了?”郑忽不明所以。
      “你、你可听说过‘子元’?”
      郑忽察觉不对,也收起了散漫的心绪,正色道:“公子突,字子元。”
      平地一声惊雷!
      初相遇,那个映着火光月色的背影;临淄外,那份恳求收纳的自信;收纪地,那番豪快的从容;出永巷,那定鼎危局的智勇;他见郑忽而绕走,近郑地而匿行!难怪三国攻宋之防郜那般大费周章,回忆当时,身边哪有他的身影!
      幡然间,一道霹雳闪入脑海,姽婳强忍心中惊慌,疾颜遽色道:“快!快回新郑!”
      “你说什么?”郑忽连忙搀住蹒跚欲起的她,更加疑云罩顶。
      “旅贲!旅贲在子元手里!”姽婳挣扎着跳下车,身形沉滞,脚步踉跄,却难阻其奔走的意念:“郑伯病危,太子远行,有雍氏拥护又有锐师在手,依子元秉性必然有所图谋!”
      此话轰然入耳:旅贲与突何干?郑忽虽是难明就理,却听出事态非常!一边安抚姽婳稍等,一边回头集结羽卫武士,何奈风疾雪骤,又且天色暗晚,再是训练有素也折了七八分,哪里还能从容!
      姽婳得知真相,又惊又急又怒,直望着南方乱走,哪管其他!扶桑子、千内跟香树围着她,搀着她,见其神色焦躁非常方寸大乱,一时间也劝阻不下,只好小心护着。天上黑得滴墨,地上白得流银,中间风雪交加,前后左右空寂,越走越是恐怖!
      忽然,不知何方起了兵戈,嘶杀之声穿透重风厚雪,遥遥坠坠蹿入耳膜!
      四人皆是一惊,仓惶盼顾却不得要领。姽婳满目惊撼,将要拔腿奔回去,却觉一个寒浪轰然袭来,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最后响在耳边的,是仆臣们惊惶的喊叫……

      “姽婳……”
      又是漫长沉重的昏睡,只是这次呢喃名字的是另一人。姽婳暝然转醒,肢体僵痛立刻汹涌而来,疼得头脑更清楚了几分。梁柱默然绸帐垂绦,放眼四壁皆新鲜,却有一张面孔占满眼帘,引起无名之火陡然。
      “郑突!”
      子元笑意甚浓,浓的如沐春光,浓的连嗓音也像被蜜糖给粘住了:“你睡了两日,再不醒医师就没命了。”
      两日?风云诡谲处瞬息万变,两日实在太久!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躺在身侧,与自己耳鬓厮磨,气息相融!姽婳强撑起身子,才要开口却引来一阵咳喘。
      “慢些说,别急。”子元蹙了蹙眉头,轻轻按她回去。
      “这是哪里?其他人呢?你究竟做了什么!”姽婳只觉头昏脑胀,心中更加暗潮汹涌。
      “这里是新郑,其他人……该去哪去哪了。”子元漫不经心的回答,抻手端来个铜杯,舀了匙琥珀色的浓浆喂着姽婳:“你这病生得古怪,时好时坏的,安心养着,其他莫管。”
      姽婳推拒不得,迟疑的浅尝一口,然后吃个罄净。是蜜浆酒,至少扶桑子还在!千内,香树,孟阳,腾,陷阵士,旅贲,还有郑忽,安否!子元越是气定神闲,麻烦就越大!风雪夜里的血光气犹然浓烈,只怕这屋外早已变了天地!姽婳在心中费尽思量,将利害想个透彻,只恨今时不同往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且与他周旋着才好筹谋后事。
      “堂堂郑国公子,要夺位随便你,何必枉费心机来戏弄我。”
      “可记得初相遇时我救了纪季?”子元揉开姽婳紧蹙的眉头,不急不徐娓娓道来:“那时我母亲受宋国牵连,自杀了。我立誓要诛尽罪魁祸首,尤其是主力攻宋的太子忽跟那个用青鸾龠祸乱宋国朝野的齐公子季。可惜那时与太子实力悬殊,只得另辟蹊径。知雍氏亦贪齐国之宝,我便与他结成同盟,我帮他寻找太公钺,而他要助我除太子,夺君位。之后我私服入齐,恰遇纪季遭纪伯陷害,看他同病相怜,便一时起意救了他,没想到,无心插柳遇见你。”
      说到这,子元眼里的温柔欣幸难以言表:“当时看见你穿着一身金黄堂而皇之的闯了来,那一瞬间我就改变了主意。这个公子季,我不杀了。之后越是相处就越难以自拔,以至于潜藏到此时。与其说戏弄你,不如说被你媚惑。”
      姽婳别开脸,愀然不快:“所以你处心积虑,就等我不设防时一举成擒。那个暗通公孙无知,透露给他纪鼎一事的人,是你;助宋军抵御三军的,也是你;雪夜里埋伏我与郑忽的,还是你。”
      “姽婳知吾意也。”见她冷颜相对,子元一翻身压她在身下,懊恼道:“当初你被夷仲年陷害囚于永巷时,我本打算向齐侯求聘,早早娶你回来免生后患,可你自作主张竟在婚姻册上除了名。成为司马后,所到之处前呼后拥,明媒私谋全不由我!可知道当你将旅贲托付于我时,我几乎欣喜若狂!”
      “你当然高兴。”姽婳扭着身子,气极反笑,气识人不明,笑作茧自缚:“可笑我自诩善谋,居然开门揖盗,成了你的瓮中鳖!”
      “别这样。你不是孺慕郑伯么,如今我这郑伯对你倾心竭虑志在必得,管什么手段,不辱没你便是。”子元知她性情纯烈又自尊的很,若不好生安抚怕又气出病来。唇瓣是数不清的亲吻,齿间是诉不尽的温言:
      “我自认不逊于忽子,碍于长幼不能得继君位,两年前更被流放宋国,十分抑郁。与雍氏同谋后,一边丰实羽翼,一边等候时机。其间我辅佐你定内局,决外事,走马驱车煮酒观月,最是我人生快事。太子与你去朝周后,父亲病重沉疴大限已至,于五日前驾薨。雍氏劫持了祭足,使其立我为君,那时国中无主,我便顺势而上可谓水到渠成。之后我又领旅贲入卫寻你,遭遇太子抵抗,也是当时气候做怪,双方未辨真相时便打了起来。”
      果然,果然!他潜伏许久,只等一鸣惊人!枉她一片信任,这厮竟利用旅贲攻杀郑忽,若说是误会她可不信!姽婳心中嗟悔,面上却不露声色:“郑忽呢?”
      “你看上他了?”子元反奚落她,唇齿间寒冰似箭。
      姽婳矢口否认:“他与我羽卫同行,不明不白受了刺杀,我羽卫怕也脱不了干系!”
      子元语塞,神色有一瞬的躲闪,淡然道:“你多虑了。”
      “全军覆没?”洞察他话外之意,姽婳心中一痛,甚至难以置信:“旅贲还做了什么傻事!怎会笨到任你摆弄?”
      子元焕然一笑,在她耳边轻轻吹着热气:“姽婳当初如何收得旅贲?”
      姽婳惊怔,怒火猛蹿:“你杀了孟阳和腾?”
      “旅贲是何等精锐,若生异心定然坏事,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五岁发病,若非有他们照料早成了木头,今年恶化至此,怕明年只能卧榻不起。你既然杀了他们,顺便也给我个痛快!”
      “姽婳,会为女人不顾一切的并非只有齐鲁男儿。”子元目光幽深声音沉哑,情深是真,霸道不假:“若非要争取你,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扶桑子说过,这病只要调养得当并不伤性命,只是行动不便而已。此前我陪你走南闯北,玩也玩够了!自此以往,你安心呆在新郑,不许再接近其他男子!”
      子元妒火中烧,灼热的拥吻伴随满腹牢骚一发不可收拾,要把姽婳吞没也似:“我厌恶你与郑忽谈笑风生,厌恶你对我视而不见,厌恶你总让扶桑子侍寝却从不愿与我独处!”
      子元怨怒之极,姽婳反趋冷静。将他言语暗自思忖,抽丝剥茧,隐隐觉出些异常。他应是极恶郑忽的,却对卫地埋伏之事一语带过,极不寻常!也许,也许郑忽并未遇害!想到这,一线希望照进心头。
      家臣全无踪影,羽卫全军覆没,旅贲福祸难料,纪地是否蓄势待发,郕地又有何人驻守?只因她引狼入室非但让自己苦心经营的局毁于一旦,更加遗害郑忽生死悬于一线!子元要给她一隅之安,但她岂是随遇而安之人。只是身陷囹圄与世隔绝,惟今之计只有自救!
      “姽婳可知我最讨厌谁?”子元的吻留连在姽婳颈窝间,燥热的手探入被中四处摸揉,缓缓款款,带着浓炙的欲望灼热每一寸被他触碰的肌肤:“就是那个扶桑子,每每见他肆无忌惮的拥你亲你,我就恨不能把他的手剁下来!可你竟容他,亲近他,甚至与他相拥而眠!你可知道那时我在室外站了一夜!”
      缁衣,绅绶,大带,蔽膝,随着咄咄相逼的狂言怒语悉数被抛落一边,战栗的燥热隔着单衣也能烫人!
      “我可不比扶桑子乖顺听话,你忍耐些!”
      “子元,你话太多。”
      姽婳嫣然一笑,扯着他零乱的头发将人扯到面前,含情脉脉就是一吻。子元浑身一震,惊喜立即压倒愤怒,宿日的积怨倾刻消散,意乱情迷间,只想把一腔温存倾诉。
      “姽婳,叫我突……”
      “子元。”
      “叫‘突’,这是我母亲取的名。”
      “子元,哈哈。”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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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啊~
    奔放的春秋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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