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重生]

作者: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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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布朗夫人尖叫一声,马上呼唤管家,安排离开韦德城的事宜。
      佩妮眉头紧皱,问道:“是什么疫病?在哪里爆发的?”

      亚当言简意赅地说:“病例主要集中在下城,但上城的几位绅士家中也出现了病例。所有死者身上的皮肤硬化,布满了雪花样的纹路,短短两天便吐血而死——”他顿了顿,神情狠厉,“和那天伊丽莎白在歌剧院接触到的人是一样的。”

      “什么!”伊丽莎白惊呼一声,“所以那位先生竟然是——”

      “没错,谁能想到那个人竟然是第一个因为疫病死掉的人,”亚当说,“后来又接连出现了几例相似病例,我立刻警觉起来。而今天上午,救济院的一位修女和病人也出现了相似的症状。幸好您没事,否则我......”
      他深情地看着伊丽莎白,但此时伊丽莎白已无暇谈情说爱,她咬住唇,戴着绣花手套的手紧紧攥住,混杂着犹豫、纠结、畏惧的神情在她美丽的脸庞上闪过。最终,复杂的神情消失了。

      作为护卫军首领,亚当马上要回城中处理疫病的事宜。送完消息,他正要转身离开,伊丽莎白就唤住了他:“亚当先生!”
      伊丽莎白站了起来,向来柔美的脸庞显得格外坚毅凝重:“请您带我一起去救济院。”

      “什么!”几声惊呼响起,会客厅里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伊丽莎白。
      忙作一团的布朗夫人尖叫道:“伊丽莎白,你疯了吗!”

      伊丽莎白取下了手上精致的手套,又摘下手腕上的手镯,将身上一切繁杂的装饰都去除了。她看着亚当,坚定地说:“我曾在王都学习过除秽魔法,虽然不甚精通,但聊胜于无。除秽魔法正是用以驱逐疫病的,我必须去救济院帮忙!”

      “我决不允许!”布朗夫人冲上来拉住了伊丽莎白,“这可不是你之前去帮助穷人的那种小游戏,伊丽莎白!这可是疫病,你根本不懂这是多么严重和可怕的事情,别闹了,马上跟我回霍尔庄园去躲一躲,听到没有?”

      不同于布朗夫人的激动,伊丽莎白用十分冷静克制的语言讲述了自己的决心和理想,又表示疫病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她在救济院待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却依然完好无损,必然是她的魔力对疫病有效的缘故。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争论的声音,其余人各有心思,一言不发。

      佩妮犹自沉浸在震惊之中,她与布朗夫人一样,本以为伊丽莎白去救济院的行为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儿戏,是高尚的小姐在安全富足的环境里为穷人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换取穷人们的赞美和道德上的满足,仅此而已。

      但此刻危难当前,伊丽莎白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救济院,仅仅是为了去照顾那些与她非亲非故,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佩妮理解不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理解不了。

      她本想上前一步拉住伊丽莎白,说一句“不要闹了,大家都知道你心怀慈悲”,但看着伊丽莎白异常坚定的神情,她实在无法说出这句谑笑之言。
      佩妮意识到伊丽莎白不是在“闹”,她是真的想认为自己应该去为别人出一份力。

      佩妮满怀不解地抬起头,恰与对面眉头紧皱的亚当对上了目光,两人霎时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情绪:震惊,不解,还有一丝敬佩。
      察觉到这一点,两人俱是一怔。

      几乎是同时,两人一起行动了。亚当走到伊丽莎白面前,佩妮则悄悄走到布朗夫人身后,一缕几乎融进日光中的绿光飘进了布朗夫人的身体里。

      布朗夫人突然感觉压在心头的沉重担忧霎时减轻了不少,自己似乎快要被伊丽莎白的言辞说服了。

      与此同时,亚当毅然道:“既然伊丽莎白小姐如此坚决,在下会护送伊丽莎白小姐去救济院。在下以伍德罗家族的名誉起誓,一定保证伊丽莎白小姐的安全,万死不辞。”

      一旁始终沉默的玛莎也站了出来,近乎迫不及待地说:“妈妈,您就让姐姐去吧!姐姐如果能用魔法降服疫病,到时候让亚当子爵将姐姐的功劳上奏给陛下,对我们家、对姐姐而言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多方夹攻之下,布朗夫人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伊丽莎白感激地看了看佩妮,这一次她没有再邀请佩妮与自己同去,虽然她和佩妮都清楚,佩妮的魔法用以应对疫病也未为不可,但谁也没有提起这一点。

      很快,亚当护送伊丽莎白前往救济院,海伦与佩妮一行人则收拾行装,迅速逃离了韦德城。

      佩妮与海伦同乘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往霍尔庄园逃去,将那座她在其间生活了两个月的病城远远抛在了脑后。
      在路上,他们看到许多同样四处奔逃的马车,出城的道路几乎被堵满了。

      但虽然逃开了疫病,疫病带来的阴影却依然盘桓在佩妮的心头,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海伦原本有意对自家的庄园做一些介绍,但想及赶赴救济院的伊丽莎白,也就毫无兴致了。

      “快要到了。”海伦轻声说。佩妮掀开车窗帘,向外看去。

      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此时已近黄昏。血红的太阳将一半身子浸入了遥远的地平线中,余下的光芒堪堪照亮了半幅天空,染血的残霞凄凄地奔向太阳,另外半幅天空的黑暗却紧追不放,将一种神秘的寂静、无言的肃穆洒向广袤的土地。

      随着马车转向,一座占地颇广,规模宏大的白色建筑撞进了佩妮的眼中。
      这座庄园耸立在丛林与河滩之间,被一片低矮的农家院落所包围,在残阳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宏伟壮阔,与二十年后女公爵的庄园相比毫不逊色——不,佩妮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座庄园的外观与她居住了整整六年的那座如出一辙。

      惊讶暂时冲淡了佩妮心头的沉重,抵达庄园后,所有的仆人都在门口恭候着海伦。

      佩妮跟着海伦,走进了一间熟悉的客厅,她曾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会见过无数她已经忘记姓名的王公贵族;转过楼梯,她又路过了宴客厅,她曾在这个大厅里翩翩起舞,与人谈笑风生。即使闭上眼,她也能说出这间宴客厅里有几张桌椅,几株花草。
      她曾练过琴的书房、读过书的小客厅、学过画的阳台.......佩妮一步一步地确认了,霍尔庄园从内到外,都与女公爵的那座完全一致。

      “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恋旧,”佩妮心想,“哦,不,正是因为她这样恋旧,才有了我的一席之地,不是吗?但是——”
      想到伊丽莎白,佩妮的心中顿时一沉,由熟悉的环境引发的情绪统统都被驱逐出去。

      夜已深,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佩妮跟在海伦的身后走进海伦的卧室。出乎意料的,这间卧室的装饰与二十年后的那间并不相同,而是与韦德城中的那间卧室一样,色彩繁复,装饰繁多。

      海伦暂时还不想睡,坐在床上抚着带回家的M先生,见躺在床上的佩妮始终一副深沉的模样,忍不住道:“你是在担心伊丽莎白姐姐吗?”
      佩妮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是的,小姐。”

      “玛莎刚才还在唱歌,”海伦说,“她甚至还没有你这样担心。既然伊丽莎白姐姐说她会治疗疫病的魔法,那我们就应该相信她。”
      佩妮摇了摇头。

      她曾经混在奴隶堆里,从一个城迁徙到另一个城,跋涉之中,她见识过疫病的厉害。
      疫病不是伤风感冒的轻松儿戏,也不是刀砍斧劈的血腥直观。疫病是尸体被焚烧的恶臭,是苍蝇与蛆虫争相吞噬的恶心;是整座城池无一生者的惨痛;是无形的恐惧,是不可遏制的灾难。

      佩妮问海伦:“小姐,您觉得为什么伊丽莎白小姐会愿意去救济院?”
      海伦被她问得一愣,想了想,海伦坚定地说:“因为她很善良。”

      佩妮沉默了。她将“善良”这个词含在嘴里尝了尝,没有品出任何滋味。
      其实在伊丽莎白坐上马车的刹那,她就开始后悔使用魔法帮伊丽莎白说服了布朗夫人。

      她起先以为自己是在忧心伊丽莎白会在这场疫病中遭遇意外,才致使女公爵找她做替代。但随后她就想到,相比起死亡,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

      生平第一次,她开始担忧一个与她无关的人,即使她们刚刚相识不过月余,即使这个人与她毫无利益牵扯。

      大概,佩妮心想,就是因为伊丽莎白小姐“善良”吧。

      佩妮忍不住想叹口气,但还没叹出来,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就砸在了她的怀里。她手忙脚乱地接住M先生,不解地看向海伦。
      却见海伦叉腰跪坐在床上,皱眉看着她,一脸严肃:“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这样,我们就研究一下怎么治疗疫病吧!”
      佩妮愣住了:“什么?”

      “我说,”海伦猛地凑到她面前,“我们一起研究怎么治疗疫病!”
      佩妮瞪大眼睛:“怎么研究?”
      海伦理直气壮地说:“不知道!”
      佩妮:“...我还以为您胸有成竹呢。”
      海伦摊了摊手:“我又不是医生。”

      M先生不喜欢被佩妮抱着,开始猛锤佩妮,佩妮一边反抗一边说:“就算要研究,也得有样本去做实验,退一步说,我们连患者都没有接触过,怎么研究?”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不是会魔法吗?”海伦仰着下巴说,“我外公留下了许多古籍医书,我以前看到过,现在就在他的房间里。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呢?试一试,总比你现在愁眉苦脸地空想要好吧!”

      闻言,佩妮眉心一跳,一掌镇压了吱哇乱叫的M先生。
      “您的外公的遗物,”她试探着说,“恐怕不便于让外人接触吧?”
      “现在是我的了,”海伦说,“我的东西,我想给谁看都可以。”

      被镇压的M先生乖顺下来,佩妮摸着M先生柔软的毛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谢谢您,小姐。”

      海伦的脸腾得红了,她从佩妮的面前退开一段距离,扭过脸去,哼道:“谢什么,伊丽莎白姐姐可是我的堂姐,就算你不说,我也愿意为了她这么做。我不过是…不想再看到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了,哼,可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只是你要是一直这样,还怎么专心为我服务?”

      海伦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佩妮没有反驳,只是微笑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到最后,海伦让她看得说不下去了,只能红着脸说:“行了,睡觉!”

      佩妮答应了,起身去关了灯。回到床上时,躺好的海伦又凑了过来,热乎乎的脸颊贴住了佩妮的肩膀。

      第二天,海伦果然带佩妮去了放置莱顿伯爵遗产的房间。
      亚当子爵在海伦身边安插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仆,都没能找到莱顿伯爵的遗产放在何处。恐怕那些人谁都没有想到,那房间竟然就位于庄园的最顶层。看来,除非是海伦真正信任的人,否则绝不可能被允许来到这里。
      意识到这一点,佩妮看了看正在开门的海伦,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苦涩。

      厚重的房门被推开,扬起了淡淡的灰尘。海伦解释道:“只有我或者爸爸在场的时候,才会允许特定的几名仆人们来打扫。”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有序地摆放了众多橡木箱柜,一些家具桌椅都用白布盖上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箱笼。整个房间仿佛一个收藏馆。
      “外公的藏书都在里面。”海伦带着佩妮往里走。

      经过一张宽大的书桌时,佩妮的视线迅速扫过,立刻捕捉到了一个打开的精致盒子,天鹅绒里垫上,正展示着一个火焰纹样的徽章。
      佩妮的眼角不由抽了一下。
      “佩剑和徽章......”她在心里默念着,但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先跟着海伦走到了书柜前。

      “医学类的藏书都在这里了,”海伦示意佩妮,“你先选几本吧。”
      佩妮依言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查那些书籍资料。

      其实在昨天听亚当说起疫病的症状时,佩妮就颇感熟悉,总感觉在何处看过类似的描述,但这段时间给海伦讲了太多文学历史,她实在无从回忆。因此只能先看看医典古籍,或许能从中发现什么。

      选择了几本医典后,海伦准备带佩妮离开。这时,佩妮状似随意地说:“小姐,我刚才看到书柜上刻着火焰纹章,似乎与您的家族纹章并不相同?”

      海伦说:“没错,霍尔家的家族纹章是飞鸟,火焰纹章是莱顿家族的纹章,那是三百年前,查尔斯大帝亲自命纹章官为莱顿家族设计的家族徽记。”

      说起这个话题,海伦显得十分骄傲,甚至跑到书桌前,将刚才佩妮看到的那枚家族徽章拿给佩妮看。

      那是一枚掌心大小、六角星形状的金色徽章,徽章的正中刻画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纹样。佩妮接过徽章,仔细端详,但除了这枚徽章十分美丽贵重之外,没有看出任何门路。
      她想不出亚当子爵拿这枚徽章有何作用。

      想了想,佩妮将目光落在了展示徽章的盒子上,心想,难道问题不在于徽章本身,而是在盒子里?
      但佩妮不便于当着海伦的面翻看盒子,她称赞了几句,便将盒子放下了。

      海伦显然对自己母亲的家族十分敬仰,看完徽章,她又带佩妮穿过房间里的一扇门,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你看,这些便是莱顿家族的成员画像。”

      看着一整面墙的画像,佩妮不禁有些惊讶。
      占据了整面墙的画像里,有家族群像,也有个人画像。在那副家族群像中,佩妮一眼便看到了一位容貌与海伦十分相似的淑女。

      “这位便是伯爵夫人吗?”佩妮问道。
      “是的。这是我母亲的单人画像。”海伦走到了另一幅画像前,“她曾任职天火骑士军的上校,因此穿了一身战甲入画。”
      佩妮走过去一看,不由大为震惊。

      画中的女士,与二十年后的女公爵如出一辙——如银瀑般的长发,威严庄重的银色盔甲,坚毅美丽的脸庞。

      唯一不同的是,画中的这位上校的神情坚定从容,只是看着她的画像,一种威严气势便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想象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飘扬着火焰旗帜的英姿。

      而二十年后的女公爵,银灰色的眼中却常年弥漫着无解的忧郁,有时则是炽如火焰的愤怒。她骑在马上的模样无需想象,佩妮亲眼见识过那场景,只是女公爵给人更多的感觉是恩威难测,令人胆寒。

      不过么...佩妮看了身旁的海伦一眼,不论是威武潇洒,还是狠厉摄人,都与面前这个傲慢的大小姐毫无关系。

      大小姐察觉到佩妮眼神中调侃的含义,顿时恼了:“看什么!”
      “没什么,小姐,”佩妮笑着说,“只是感慨夫人与小姐都十分美丽,但又各有千秋。”

      “哼,少来这套,”海伦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原本也想跟随父亲一起去前线的,只是,生了一场重病,不能去了。”
      佩妮想到布朗夫人的话,便问:“是在布朗子爵府上时生的病吗?”

      “你怎么知道?哦,肯定又是伊丽莎白姐姐告诉你的,”海伦瞥佩妮一眼,“没错,我大病一场,直到三年前才好转,从此便落下了头痛的毛病。”
      “当时为何会生病呢?”
      海伦冷冷地哼了一声:“谁知道呢,希望我去死的人,可不少呢。”

      佩妮第一次才能够海伦的口中听到这样怨愤的话语,不由皱紧了眉头。
      海伦大概自觉失言,又道:“都是以前的事,那时我也还小,也没有记住多少事,总是就是病了一场,正好那时我爸爸从前线凯旋,就将我接回了身边。”

      佩妮想起了那天夜里,海伦举着手,对她说有人要烧死自己的话。看着面前故作坦然的海伦,佩妮不由心中一动,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她的心间弥漫开来。
      但当她转过头想说些什么时,突然扫见另一幅单人画像上,一柄刻着火焰纹章的宝剑正挂在那位威严高大的男士腰间。
      弥漫的情绪霎时冻结,未出口的话语也都烟消云散。

      海伦察觉到她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说道:“这位便是我的外公,天火骑士军首领,莱顿伯爵。”

      佩妮赞道:“看画像便能看出,他是一位令人尊重的将军。”她走过去,装出欣赏的模样,又说,“好一柄利剑!果然要这样宽阔的剑身,精简不奢靡的雕饰,才配得上莱顿伯爵。”

      “这柄剑叫天火,”海伦说,“据说外公可以用他承载火焰魔力。”

      闻言,佩妮一愣。
      她突然才想起来,二十年后的女公爵同样是具备魔力的,她虽未曾见过女公爵施展,但听闻那是最强大的火焰魔力。但显然此时的大小姐并未觉醒魔力,甚至对魔力是一知半解的状态。

      又看了一眼画上的佩剑,佩妮驱散了心头的好奇。
      “与我无关,”她想,“只要拿到徽章和佩剑,我就离开。只要在拿到东西前保护好她,今后她遇上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佩妮没有再继续追问佩剑的事,拿着书和海伦离开了房间。

      之后的几天,佩妮带着海伦在书房翻阅着古老的医术。玛莎和布朗夫人也无法再外出玩乐,布朗夫人便整天去庄园外的教堂,为伊丽莎白祈福。玛莎则整天在庄园里闲逛,不知在干些什么。

      每过一天,伊丽莎白都会写一封信,由亚当的男仆骑马送来庄园,以宽慰所有牵挂她的人,同时也让庄园里的人们了解疫病的情况。

      据伊丽莎白说,这场疫病来势汹汹,不过几天,救济院中已经挤满了病患。幸亏亚当及时封锁了下城,没有让疫病大面积蔓延出去,但这也导致了下城的人们无法离开。

      并且伊丽莎白所掌握的除秽魔法只能延缓病患死亡的时间,无力根治,还留在城中的医生与和伊丽莎白一样的低阶魔法师都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竭力渐缓病患们的痛苦。因此短短几日,已经死去十数人。

      伊丽莎白还说,感染疫病的人们首先是发烧、虚弱无力,之后浑身的肌肤会逐渐硬化,长出雪花一般的纹路,当全身都硬化后,会无法动弹,不出两天便会吐血而亡。他们将这种疫病称为霜花病,并发现这种病似乎是通过□□或血液传播的。

      这些信件由佩妮念给众人们,当佩妮念到传播方式这一段时,玛莎突然问道:“什么叫□□或者血液传播?”
      佩妮虽然知道,但她不太想对玛莎解释,因此摇了摇头。
      布朗夫人说:“大概是说,得病的人的血染到其他人的身上,就会传染给别人了。”
      玛莎马上捂住嘴,表示太过恶心,不愿意再听。

      根据伊丽莎白提供的消息,佩妮开始有针对性地寻找疫病的记录,并摘抄了一些治疗其他疫病的方法托传信的人送给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将这些信息结合上还留在城中的几位医生的经验学识,经过几位医生的努力,暂时稳住了疫病的发展。

      莱顿伯爵收藏的古籍资料都是传承多年的经典,不仅记载了许多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还有一些内容涉及到疗愈魔法的运用。
      因此佩妮不仅记住了许多病例记录,还学到了一些魔法。

      “往这儿走,”海伦指引着佩妮,“所有,你找这种花究竟是要干什么?我不想再问第四遍了。”
      佩妮完全不怕海伦的威胁,淡笑着说:“那就请不要再问了,小姐。我说了,是秘密。”

      此时,两人正在庄园后山的山坡上。虽已是黄昏时节,初夏的风中还是带着一丝燥热,扑在两人的脸上,将她们的裙摆吹得呼呼作响。

      几天前,佩妮从一本古书中看到了一个以疗愈魔力为基底,给物品附魔的魔法,书上说,附魔成功的物品可以为物品的使用者抵御一次伤害。
      能抵御多大的伤害取决于魔力的强弱,以佩妮的能力,估计她附魔的道具最多只能抵御一点小伤小病而已。
      但她还是决定试试这个魔法,因此在闲暇之余寻找着相关的附魔材料。

      因为这是一个最基础的魔法,所要求的材料都十分常见,譬如羊毛、牛血、泥土、夏天的风等等。其中还需要一种名叫西西莲的花,虽然这种花在野外随处可见,但佩妮对庄园并不熟悉,不知道哪里长有这种花,只能求助于海伦。

      “找到了。”海伦带着佩妮顺着山坡走出很长一段路,终于在一棵榛树下看到了几丛西西莲。

      佩妮并没有急着去摘花,她转头一看,发现她们所处的位置正好能将平原上的景象尽收眼底。

      西边苍翠的树林连绵不断,东边的河滩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盖着茅草的农房疏落有致地点缀在平原上,缕缕炊烟想要飘上粉紫色的天空,却在半路上便被风吹散了。

      海伦还在纠结那个问题:“第五遍了!你到底要用这个花干什么,快点告诉我!”
      “嘘——小姐,”佩妮自然地拉住海伦,轻声说,“与其追问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如先看看眼前的风景。”

      海伦转过头,微风拂过她的脸庞,她的目光跟着群鸟飞过群山,落向被灿烂余晖泽被的广袤平原。秀丽悠远的景象收走了她的声息,只留下一双眼睛让她贪婪地欣赏着。

      过了很久,直到群山吞没了夕阳,海伦才慢慢开口:“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佩妮伸出手,感觉着风从指尖流过。
      “以后我们也常来看吧。”

      听到“以后”两字,佩妮的指尖蜷缩起来。她转身往树下走去:“以后我可就不需要再找这花了。”
      海伦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到底要花干什么!”
      “第六遍了,小姐。”
      “你再不告诉我,我还要问第七遍,第八遍第九遍!”
      “您知道我的答案哦。”

      附魔的过程和寻找疫病药方一样困难,佩妮不想让海伦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白天时翻查古籍资料,晚上便趁海伦睡着了偷偷地尝试给海伦最常佩戴的项链附魔,但却屡屡失败。
      佩妮的魔法造诣并不高深,失败的打击使她焦头烂额,又因为缺乏休息,导致她的脸色差了许多。

      这天夜里,确认海伦睡着以后,佩妮又一次偷偷跳下床,拿走海伦放在梳妆台上的项链,翻出藏在床下的道具走到了卧室外的阳台上。

      她展开画好了六芒星阵的纸张,将几件材料分别放置在阵的特定位置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她最后剩下的材料了,为了附魔,她几乎快将门房养的那只小羊的毛薅光了,为此她还付了门房一笔小钱,这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值得心疼上一周的事。

      抱着决不能再出一笔小钱的觉悟,佩妮在六芒星阵前站定,正想凝聚心神释放魔力,身后突然响起了海伦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佩妮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她一转头,只见海伦正抱着手站在阳台门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一定在暗中谋划什么事,果然如此,哼哼。”她慢悠悠地踱到佩妮身边,“还把我的项链拿走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快说!”

      佩妮无奈地说:“我以为您睡着了,小姐。”
      海伦眯着眼睛,狡黠一笑:“我早就看出来你脸色不好,肯定晚上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我刚才故意装作睡着了,想看看你究竟在干什么。”

      被当场抓了个“人赃俱获”,佩妮只能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我查到了一个附魔魔法,以我的能力,给您的项链附魔后,可以为您抵挡一次小小的伤害。”

      海伦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回答,她瞪大眼看着佩妮,一时呆住了。

      佩妮继续交代:“之所以不告诉您,是因为,嗯...想等成功以后再告诉您,毕竟,您看,”她摸了摸鼻尖,难得感到一丝害羞,“我失败了好多次了。”

      “为什么?”海伦突然问。
      “嗯?”
      “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海伦指着地上琳琅满目的材料,直直地看着佩妮,“为什么你要花费这么多的精力做这件事?”
      “因为...”佩妮又摸了摸鼻尖,她从未为谁做过这样的事,本想说自己是一时兴起,但又犹豫了,最后她说:“因为,答应了要保护您...吧。”

      闻言,海伦顿时攥紧了裙摆,她咬住嘴唇,仰头看着佩妮,往前走了一步。
      但她刚想要抬起手臂,就听到佩妮又说:“而且,如果成功了的话,还可以做一份给伊丽莎白小姐,这样她也能安全一些。”
      海伦微微抬起的手僵住了,随即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说:“嗯,那你做吧。”

      佩妮感觉到海伦的情绪突然低落了许多,顿时警觉道:“小姐,您不愿意要吗?”
      她心想,总不能是因为她要送伊丽莎白小姐一份,大小姐便不高兴了吧?她若是能让伊丽莎白小姐能安全一些,大小姐不该反过来感激她吗?

      海伦又抬起了头,神情自然,语气和以往一样傲慢:“为什么不要?既然是你含辛茹苦为我做的东西,出于我的教养,我自然会收下。”

      佩妮看了海伦两眼,找不出什么破绽,便也不再多想。她嘱咐海伦站远一些后,就闭上了眼,一边默念魔咒,一边凝聚心神,感应万物之灵。

      海伦看到一缕缕幽绿的光芒自黑暗中闪现,流转在佩妮的周身,照亮了她的脸庞。佩妮紧闭着双眸,神情严肃,甚至透出几分圣洁。
      海伦没有见过神,但在这一刻,她感觉正在施法的佩妮宛如神祇。

      光芒渐渐由微弱转为夺目,开始注入六芒星阵中心的项链里。
      直到最后一缕光消散,佩妮睁开眼,惊呼一声“成功了”,欣喜地拿起项链送到海伦的面前,海伦还在怔怔地看着佩妮。
      “小姐?”

      海伦蓦地回过神来,接过了佩妮手中的项链。

      霎时间,一股陌生的气息突然包裹住了她,但并不让她感到害怕。相反,这股气息和佩妮给她做疗愈时的感觉是一样的,温暖、包容,像冬夜的壁炉、春日的溪流,像夏时的微风、秋天的蜜果。

      如此种种,百般滋味,都是令人希望永远留住的美好。

      “谢谢。”海伦似乎是很艰难地才说出这两个字,说完,她便连忙转身跑进了卧室,将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与海伦千回百转的思绪不同,佩妮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决定明天再花上一笔小钱,要给伊丽莎白也做一件附魔的东西。

      她一边收拾地上的材料,一边思考要给伊丽莎白小姐的什么东西附魔,但没想两秒,她便决定随便做一个得了,反正都是可以保护人的。

      “伊丽莎白小姐可不像大小姐,”她心想,“还需要思考怎么给她最喜欢的东西附魔才能让她乖乖戴着,磨人。”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亚当子爵就亲自送来了一个噩耗:伊丽莎白病倒了,尚不清楚是否是感染了霜花病。
      布朗夫人一听说这个消息,当场便晕倒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布朗夫人救醒后,年轻的子爵万分悔恨,对布朗夫人再三发誓,只要伊丽莎白这次转危为安,自己一定会迎娶伊丽莎白。
      然而如果人死了,万事皆空,誓言又有何用?

      不知亚当子爵是为伊丽莎白忧心,还是为城中的疫情所累,比起一个月前的优雅从容,他此时就像换了一个人。青涩的胡茬盖住了他光洁的下巴,青灰的面色让他看起来沧桑落拓。他显然是一早便赶过来的,满身风尘,难掩疲惫。

      他双目通红,眼神凌厉地看向佩妮,但不等他开口,佩妮便毫不犹豫地说:“我去照顾伊丽莎白小姐。”

      话刚出口,佩妮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坚定了决心,她必须得去照顾伊丽莎白小姐。是她使用魔法让布朗夫人同意了伊丽莎白小姐去救济院,如果伊丽莎白小姐因此遭遇不测......
      佩妮不愿去想之后的事。

      闻言,海伦立刻转头看向佩妮,眉头紧皱,咬牙道:“我也去。”
      “不行。”佩妮断然拒绝。
      “我要去,”海伦道,“我的姐姐病倒了,你都去了,我怎么可能不去?”
      佩妮也拧起眉毛:“小姐,我具备魔力,还懂得简单的护理方法。而您没有这能力,您没有必要,也决不能去。”

      两人正在争论时,玛莎突然插进话题,表示她也要去。这一下倒是令佩妮和海伦都愣住了,连神情痛苦的亚当都忍不住看了玛莎一眼。

      玛莎楚楚动人地说:“亚当先生,请您带我和海伦一起去看看姐姐吧。我们只是去看看,看完就立刻回来,绝不给你们添乱。”她擦了擦眼角,声色凄婉,“我实在是担心姐姐,海伦也是一样。如果能让我们去看一眼姐姐的情况,回来告诉妈妈,妈妈也能放心了呀。”

      如果不是见过这位小姐在这段时间里四处调笑玩闹、舞蹈歌唱的模样,佩妮几乎快要相信她是真的在关心伊丽莎白了。

      但无论如何,有了玛莎这番话,佩妮没有立场再阻止海伦,亚当也急于让佩妮赶去救济院,当下四人立刻登上马车,赶往了救济院。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韦德城已再无半点生息。上城中的达官贵人们早已离开了韦德城,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早已空空荡荡。
      而下城中的人无法离开,也不敢出门,只能惶惶不安地躲在家中,透过门缝警觉地探查着一切情况。

      救济院也失去了原本耸立的威严,哀嚎声不断挤出救济院的砖瓦墙缝,病患们则不断涌入救济院的大门。另一侧的小门则不时打开,送出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原本在救济院中服侍的二十四名修女,死的死,病的病,逃的逃,此时仅仅剩下九人,加上被亚当派遣进来的士兵,也不过二十余人,却要照顾上百位病患。

      当佩妮一行人赶到时,修女们正蒙着保护自己的面罩,脚不沾地地奔走在各个病房中。

      佩妮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伊丽莎白的房间,一看到躺在狭小病床上的伊丽莎白,佩妮的鼻尖蓦地涌上一阵酸涩。
      在救济院忙碌了一个月,伊丽莎白瘦了许多。由于生病,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殷红的嘴唇也干裂泛白。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佩妮等人,伊丽莎白挣扎着想坐起来,佩妮连忙搂住她,听她声音沙哑,便端起桌上的凉水给她喝了一口。

      伊丽莎白抓住了佩妮的手:“寒暄的话不必再说,佩妮小姐,我知道这一个月来您查阅过诸多书籍,凯瑟琳医生已经根据您提供的消息撰写了许多药房,只等着看是否生效。只是我这一病,实在是拖了他们的后腿。如果可以,请您替我为这些可怜的人施以援手吧。”

      “我是来照顾您的,”佩妮说,“其余的事,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看向佩妮身后的亚当。亚当通红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伊丽莎白,仿佛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伊丽莎白轻声说:“亚当先生,感谢您将我的妹妹们带来,让我能够看一看她们。”
      亚当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佩妮站起身说:“我去问问玛丽修女目前的情况。”她将空间留给玛莎和海伦,退出了房间。

      佩妮刚走出房间,亚当也跟了出来,他一把拽住佩妮,如猎鹰一般死死盯着她,沉声说:“告诉我你能治好她,快说!”
      佩妮皱起眉:“放开。”

      亚当像是被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厌烦刺了一下,松开了手。他呼呼地喘着气,焦躁地转了两圈,又停在佩妮的面前,语气克制了许多:“抱歉,我太着急了。你能不能治好伊丽莎白小姐?”

      佩妮刚才搂住伊丽莎白时,就释放魔力感应了一番伊丽莎白的状态。
      她冷冷地说:“目前来看,虽然她的发烧、虚弱的症状与霜花病的早期症状很相似,但我认为她并没有感染疫病。应该只是劳累过度,加之魔力消耗过度导致了身体虚弱。”

      亚当瞬间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
      “但是,”佩妮又补充道,“如果她的魔力的亏空不能补回来,将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我知道,”亚当整个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沉声说,“只要你帮她将身体恢复好,之前说好的报酬,我再加一倍。”

      佩妮眯了眯眼。

      她又想起之前想过的那个问题:既然亚当已经承诺要娶伊丽莎白,那么布朗子爵作为霍尔伯爵的亲戚,倘若霍尔家族出任何事,布朗子爵一家都将遭到牵连。那么,亚当处心积虑要那两件东西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她必须找个机会问一问。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打开了,玛莎和海伦走了出来,表示为了不打扰伊丽莎白休息,决定回庄园去。亚当子爵说了两句客套话,马上进房间去看望伊丽莎白。

      门外,海伦对佩妮说:“你好好守着伊丽莎白姐姐,不要随便接触病患,听到了吗?我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了。”

      佩妮知道这是海伦别扭的关心,点头应下了,轻声说:“小姐,您回去也要注意安全,不要去庄园外玩。等我回去,会检查您的作业的。”
      海伦哼了一声。
      玛莎催着要离开,两人便不再多言,海伦和玛莎向楼下走去。

      佩妮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亚当出来,只能敲了敲门。
      进屋后她恰看见亚当坐在伊丽莎白的床边,伊丽莎白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红晕,亚当子爵的脸上也带着笑,但对上佩妮时,他马上板住了脸。
      佩妮只当做没有看见,请他先出去,表示要先给伊丽莎白进行精神上的疗愈,以帮助伊丽莎白放松紧绷的神经。

      亚当出去后,佩妮扶着伊丽莎白坐起来,余光一瞥,她突然发现伊丽莎白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熟悉的项链。仔细一看,那竟是昨天晚上她为海伦附魔后的那条。

      佩妮眉头一皱,明白这一定是海伦刚才送给伊丽莎白的。但想一想,现在确实是伊丽莎白更需要这条项链,佩妮便没有说什么,开始给伊丽莎白做治疗。

      楼下,海伦和玛莎经过一间病房时,恰听到里面传来病人凄厉的哀嚎,令人胆寒。
      海伦正要离开,玛莎突然说:“哎呀,海伦,我的披肩落在姐姐的床上了,我得上去取。这里太可怕了,你先去马车上等我吧。”

      海伦答应了,径直离开了救济院大楼。而玛莎确认海伦离开后,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轻盈地闪进了那间病房。

      几个症状严重的疫病病患正躺在昏暗的病房里,他们几乎已经浑身都布满了霜花痕迹,修女们已经放弃了为他们治疗,只是不时过来看看。
      玛莎紧紧捂住遮在脸上的面罩,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病患。

      那个病患刚刚咳出一口血,深红色血块就挂在他的下巴上,缓缓地往下滴着。忙碌的修女们还没来得及过来处理。
      玛莎迅速凑到了那个病患的面前。她仰着头不愿意去看那个病患的模样,用一只手死死攥着裙摆,另一只手则从手袋里摸出了手帕,往病患的下巴上轻轻抹了一下。

      被这样一擦,那个已经浑身僵硬的病患顿时有了意识,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响,吓得玛莎猛地退了一步,撞在了另一张床上,凄厉的哀鸣再次响起。

      玛莎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她浑身发抖,匆匆瞥了一眼手里的手帕,见上面已经染上了血块,就迅速将手帕叠起来塞进手袋里,飞快地逃离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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