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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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口站着个人，高瘦松散，黑色长袖卫衣外是大红的半袖厚T恤，卫衣帽子半戴在头上，前半个灰蓝色的脑袋露在外面。

　　“罗……”林晓蔓没喊完他的名字，视线溜回到身后，发现严碧雾也是一脸惊讶并不像事先有约的模样。

　　“车子没油了，走不了，送我。”

　　靠在电梯间双手插袋的人简单明了的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虽然这个原因众所周知的假，但他说的一本正经面不改色。

　　林晓蔓在心里忍笑，随即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严总你顺路，音音还在家里等我。”

　　不等严碧雾反应林晓蔓便识趣的率先离开，整个电梯间亦或者说整个地下停车场，就剩两人。

　　“你来这里干嘛？”

　　看了眼隔着两步跟在身侧的人，严碧雾边走边问道。

　　“刚说过了。”

　　“鬼才信。”停车场里回荡着高跟鞋扣地的声音，让严碧雾微微皱眉。她走到车前，一辆黑绿相间的摩托贴着她驾驶座门停着，两车距离让她根本无法走过去拉开车门。

　　前头的人转身看他，也不说话。

　　罗凤衔掀了卫衣的帽子回看她，没什么表情起伏。“你们严家这么有钱，怎么不给你配个保全。”

　　“你们罗家不仅有钱还有势，你不还经常被打的鼻青脸肿。”扫了眼他嘴角脸颊还没退干净的淤青，严碧雾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

　　倒是挺伶牙俐齿的，罗凤衔耸耸肩越过她跨上摩托，修长的手指扣住头盔戴上，调整好车距后回头，头盔上漆黑的单向挡风罩被人刷地打开，那双不大但却好看的内双眼露了出来，坦荡荡的锁住身后人。

　　“走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聪明如严碧雾早已知晓，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摩托车上的罗凤衔后拉开车门坐进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停车场。

　　一路上，罗凤衔就这么骑着摩托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车后五六米处，若即若离却又始终存在。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行到第二个路口时不给罗凤衔半点预警，倏地从直行变道进左转，刚好绿灯亮，她趁机掉了个头朝来时的反道疾驰而去。

　　十秒后车里响起手机铃声，她点了接听，耳机里随即传来罗凤衔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踏马干嘛去啊？”

　　严碧雾不回答，瞄了瞄后视镜里再次跟上来的摩托撇嘴。

　　“严碧雾你有病，这不是你回家的路。”

　　“我又没说我要回家。”她勾起唇角得意的说道，说完便挂了电话脚下油门给足力，车子呼啸着便驶入支路往远处奔去。

　　两人你追我赶了好一阵，路越来越偏，灯越来越暗，最后整条路上只剩下摩托和汽车的大灯。两人并行，严碧雾淘气的将车窗和硬顶敞篷都落下，风灌了进来，将她出口的话吹得零零落落。

　　“罗凤衔，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你就不怕我给你带到山沟沟里卖了啊，你不是说我蛇蝎心肠见到都要退避三舍吗？”

　　带着高压头盔的人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在仪表盘昏暗的微光中看到她在笑，从来没有见过的带着点狡黠得意的笑，像是偷到糖的狐狸，又像是偷到猎人枪支的小动物。

　　罗凤衔呼吸一滞，飞快别过头去。

　　“你干嘛？”

　　四五分钟后，严碧雾突然停了车，罗凤衔揭了头盔面罩问道。

　　那边人收了软顶下车，路面崎岖，她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不着痕迹的侧开身。

　　“前面的路我的车进不去了。”

　　摩托车上的人点了个头，拿下头盔锁好车和她借着微弱的手机灯朝深处走去。她穿着高跟鞋走得很慢，石子路上到处都是陷阱。罗凤衔看她步履维艰的样子，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扶住人的肩，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约莫十来分钟这才看到不远处传来微弱灯火。

　　是很老旧的那种筒子楼，楼与楼之间、过道上和一些公共区域搭建着不少棚装的建筑。微弱的灯光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有几处地方腾腾的冒着热气，在这深秋的冬夜格外吸引人。

　　小贩的吆喝声传来，周围不时传来孩子的哭闹声、老人的咳嗽声以及年轻男女的争执声，混着锅碗碰撞的声音，像是人间序曲，充满烟火味。

　　严碧雾带着他走到其中一处冒热气的地方，是个简陋的面馆，违规搭建的小棚子里满头灰白的老奶奶颤巍巍的站在汤锅前，看着相携而来的人立刻露出笑颜，脸上的褶皱宛如盛开的波斯菊般，在灯下看着竟有几分亲切。

　　“姑娘，吃面么？”

　　严碧雾看了看汤锅旁边的几样浇头点头，“我要一碗青菜面，不要香菜不要葱，多放辣，”她顿了顿，侧首问罗凤衔要吃什么面，对方皱了皱眉拒绝了这个提议。

　　以为他嫌脏，严碧雾也没多说，只扭头朝老妪露出个少见的微笑补充道：“阿婆，帮我放几个蒜头在锅里跟面一起煮了捞给我。”

　　正在取面条的老妪手上动作一顿，倏地回头来看她，烟雾缭绕的灯下，女孩子眼里的光宛若星辰碎裂在海面，让人移不开视线。

　　“从前有个小姑娘也爱这么吃。”她嘟嘟囔囔道，严碧雾也没有接话，领着罗凤衔进去棚里找了个空位坐下。

　　不大的空间里，老旧油腻的塑料桌椅上坐了三四个上晚工归来的夜者，他们桌面放着瓶啤酒和一碟花生外加一碗素面，两个只有正常纸杯十分之一大小的杯子放在二人面前，盛着酒，小口抿着。

　　“这拆迁到底什么时候拆啊，咱们签字都签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

　　“拆什么拆，你们楼里是有钱的，咱们棚里什么也没有，每个人就那点补偿金吃饭都活不成了，要我说就别拆至少我还有个属于自己落脚的地方。这一拆，家都没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赵阿婆都还没喊冤呢你倒喊起来，赵阿婆，是不是啊。”那边聊着的人忽地扯着嗓门朝煮面的阿婆喊道。

　　阿婆大概是不高兴的，手里的铁瓢哐当一声扣在锅盖上，回头怒瞪着喊她的那桌破口大骂：“拆拆拆，你们这辈的人就知道拆，拆了咱们城郊可就没了，做了这几十年的邻居可就全没了。你看看赵东那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残的残，一家五口挤在比我这店大不了半块的小棚子里讨生活，这一拆，他们又不是楼里的，给的钱还不够医药费的，赵东家的小球子学都上不成了还想拆，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那桌两个人被骂的顿时憋了下去，灰溜溜的摆着手表明立场说没人赞同拆迁。

　　“赵阿婆，我们也没说同意啊，但这是政府联合房地产商搞的开发，民哪斗得过官您骂我们也没用。听说没，今天有人带着棚区好些人去那个什么房地产公司门口堵人家老板去了，都被抓了，全关在局子里到现在都没放出来。赵东家媳妇从下午哭到现在，可怜本来眼睛就不好。”

　　“……”

　　“……”

　　众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严碧雾低着头默不作声，看不出在想什么。

　　“姑娘，你的面。”热腾腾的汤面被人端到桌上，赵阿婆喊她的声音不似刚刚骂人那般凶悍，她笑着递了双筷子给凳子上的人道：“小菜不够你喊我，我给你加。”

　　“谢谢阿婆。”

　　严碧雾仰起小脸跟她道谢，接过筷子将碗里的面翻了翻，红油辣汤带着蒜香，她低头深深地闻了一下，一脸满足。

　　从始至终，那个坐在她对面的男孩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于对刚刚的那番对话，他都充耳不闻。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瞬不瞬。

　　“我是仙人下凡么，值得你这么看着？”

　　用筷子搅起一坨面条塞进嘴里，严碧雾边嚼便问道。她脸小，此时两颊被面条塞得满满的鼓了起来，活脱脱一只小青蛙。还是那种嘴巴油光水亮，面目勾人的美人蛙。

　　“不辣么？”他抽了张纸巾给她。

　　吸溜吃着面条的人摇头，一点也没平日的高冷和强势，忽略她脸上的妆容严碧雾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那汤面锅前的老婆婆忽地端着个碟子又出现了在桌前，放下来的碟子里有一只荷包蛋。

　　吸面条的人抬头，满眼疑惑。

　　“请你吃的，我快收摊了还剩一个。”赵阿婆微微弯腰凑近她，打量了许久砸吧着嘴，“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似的，是在哪呢？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哎，年纪大了，很多事都记不住了，老咯。”

　　她感叹着将碟子里的荷包蛋倒进严碧雾碗里，摇着头转身走了。佝偻的腰身印进严碧雾心底，她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回去么？”罗凤衔看着那个脱了高跟鞋盘腿坐在车里的人问道。

　　严碧雾解散了盘着的头发，让它们在夜风中肆意飞舞，天幕暗的跟黑丝绒似地，上面星辰闪烁。她隔着一长串的距离看着不远处那渐渐熄灭的微弱灯光，冷冷清清的声音随风吹来。

　　“不回去了，你先回吧。”

　　“……”罗凤衔无语，随即拉开她副驾座的车门在她微讶的眼神中坐了进去。

　　“你？”

　　“白天去鸿达门口堵你的那些人住在这里吧？”他看似问句，面上的表情已经确信无疑了。

　　见她不回答，也不强迫，抬手耙了耙头发将座椅半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

　　“罗凤衔，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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