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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美雪不是唯一一个、甚至不是第一个开始调查小泽美雪死因的人。
在看到新闻沉寂了一个夜晚之后，御幸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那个时候斋藤美雪还在血泊中挣扎呢……美雪又下意识的摸了摸右手腕。
她出院之后才开始调查，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没钱没权，甚至和小泽美雪八杆子打不着一起，连从何处入手都不知道。以前的人脉是不能用的，柳生敢做这样的事还不被发现背后肯定另有人脉。
她要查又不能引起注意……
小泽美雪那样的名望还不是说没就没，至于自己一个扔到海里连个花都翻不起来的小艺人要是被惦记上那可就真的很难做了。
但没想到就算做的如此小心也还是被发现了。不幸中的万幸大概就是发现这一点的人是御幸而不是别人了——
既然已经被知道了、姑且不说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御幸是怎么发现又是怎么接受，美雪先就不想再勉强自己端出年轻艺人的面容，而且比起这个她更关注的是御幸查到了什么。
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没什么好试探的。
“你发现了什么吗？”美雪问道。
她声音又柔又轻，像是要随着夜风一起消散了似的，不再如同平日清隽。
没有问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身份的，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觉得不是自杀。所以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承认了自己并非自杀……
御幸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他还有点不太习惯美雪现在的样子。
她说会给他寄VIP票作为答谢不是空口白话，只是那个时候御幸也不清楚这种举动到底是在和他怄气还是想和好。
虽然分不清但分开之后的五年间没讲过话但他去过她所有和赛季不冲突的live，也参加过她举办的圣诞私人小聚音乐会。他关注着她所有的社交网络账号，她有没有抑郁症御幸是很清楚的。
莉莉也知道她没有抑郁症但大概也知道一点她死因的真相所以被掣肘着无法做什么。
以抑郁症自杀离世是个体面的说法，但酒精拌毒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一旦与毒品扯上关系，小泽美雪一辈子经营的好名声就打了水漂。
柳生到底是怎样打通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关节的呢？
御幸又查到了什么呢？
她问的是这个。
“背后和黑/道有关系。”
御幸声音也不大，虽然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声音依旧含糊暧昧。
美雪微微一愣，这倒说的通了。倒是没想到柳生居然已经如此丧心病狂了。娱乐圈和黑/道有牵扯历史由来已久，不过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和身败名裂也没什么区别。那么，柳生到底是因为要除掉她才和黑/道搭上线，还是因为早就有所牵连只是借了力……
月色被笼在阴云中，透出的一点光照在两人讳莫如深的脸上。
气氛虽然沉重，但也不算尴尬。
美雪对黑/道一无所知，眼下也不好细问御幸查到了哪一步，怎么查的，总归有钱有门路。只是想到这里她还是说不出的怅然，或许是寄居在别人的身躯中尚无法习惯，又或许是到头来居然还是给他添麻烦。
这段路弯弯绕绕走了五年，居然还是逃不出这么一个结果。难道真是天命难违么？
美雪想着这些事，忧愁便自面容上浮上来。
御幸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心里五味陈杂。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但因为这一遭人世变迁，她天真面容上沉沉如水的愁绪就看得人怪不是滋味的。
这个人不是美雪却也是美雪，还是个年轻版本的。处处都透着怪异，却也处处都是熟悉。
饶是御幸，一时间也有些想入了神。
“在想什么呢？”
漫长的沉默过后，倒是美雪先问出声。
“想你。”御幸依旧坦荡，他现在确实满脑子都是美雪的事。她死的事，她死而复生的事，她现在的事。
“我也在想你。”美雪说道，却无半分旖旎暧昧，“想你才23岁，却因为我牵扯进这样复杂的漩涡里。”
感慨起来虽然轻巧，但摆在二人面前的事情却都是实打实的难办。他们两现在一个的巨星，一个是未来的巨星，一个搞运动一个做音乐，都和查案刑侦黑/道这种事八杆子打不着一起。
但不可能因为难办就不做了。
且现在御幸人在美国，也有这个余力雇人做这件事，这个综艺结束他回去美国，天高皇帝远查的顺手也安全。反倒是作为事主的美雪，捉襟见肘瞻前顾后很是尴尬。
“我们正经交往的时间也不过三个月而已，我知道你念着当时的情谊。”美雪说，“不过这件事看起来就很危险，要不你还是收手吧。如果你再出个什么意外，我还不如没活这一遭。”
御幸看了她很久都没出声。
他确实是念着当时的情谊，可是只有他念着当时的情谊吗？那些情书他都还没看呢，写给他的东西他都是要拿到的……
而且这件事上明显御幸的进展比她要快一些，不，快很多。而且他都能通过自己那边的人脉知道斋藤美雪也雇了人在查这件事——能被发现说明斋藤美雪雇的人也已经摸到了漩涡的边缘，而他能知道美雪在调查这件事，其他人自然也能知道。细究起来，危险的到底是谁啊她难道还不清楚吗？真是……
御幸就很生气。
但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美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任由他生气。她并不是为了唤起御幸的怜爱或是用这话激她，就差明白说“咱俩也不亲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她是真的不想御幸出什么意外。御幸带给她的信息已经足够珍贵了，知道牵扯□□还让他继续查下去，对他难道就是什么好事吗？
她说的真诚，最真诚的就是最后一句。
她是真的怕了，御幸如果出了什么事……只是想想她都要喘不过来气。偏生事情他都已经知道，哪怕半途而废的希望渺茫，她还是想劝劝。
23岁的天才巨星，人生中最好的年纪，犯得着为一个正经相处时间还不到一个星期的初恋以身犯险吗？
美雪咬着唇苦思冥想着要把御幸从这件事里推出去，横竖她知道凶手是谁，也有了黑/道这个突破口，就算把这件事缓一缓再查也不怕查不出来。
御幸生了一会儿气才跟她说：“你说的很对，但我不想听。”
美雪转头去看他，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五年了啊，他已经见过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财富，名声，却甘愿冒着失去这些所有的风险来帮她……
“喂喂，女孩子听到这种话不会感动的落泪吗？”御幸自然也从她闪烁的目光中猜透她的想法，他并未把话题往这个方向说，反而插科打诨起来。
“我搞不好是个女鬼呢……”美雪说着却叹了口气，她自己的事让御幸调查倒是没什么，但斋藤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给他的。
“是啊，正常哪有右撇子自杀割右手的。”御幸马上接茬，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嚣张的意味。
而且割腕自杀实在是很有风险，搞不好就没死成。但美雪从这具身体里睁开眼睛时感觉自己都凉了……可见如果不是斋藤美雪对割右手腕自杀有什么虔诚的念想就是这件事内有隐情。
斋藤自杀那天和自己被自杀是同一天，要说其中没点牵连，美雪是不信的。但她从未跟人提过这些，御幸是怎么知道的？
对上美雪的眼神，御幸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雇的人告诉我有人也在查这件事，查出来是你。我就请了另一群人调查你……”
最后一句话御幸说的语焉不详，但美雪估计这个调查可能连她几岁会走路都包括进去了。她顿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没继承任何关于斋藤的记忆，否则不会在“自杀”这件事上如此为难。现在看来，也许御幸比她还要更了解斋藤。
但美雪仍然没敢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不是斋藤而是已经死了的小泽美雪的呢”。
就像御幸也没有问，“那杀你的人是谁”。
美雪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球棒就像横亘在牛郎织女之间的银河一样。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重峦叠嶂，又何须一根球棒来划清界限呢？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活生生摆在两人面前了，连同当年的芥蒂与五年的隔阂一同被摆开来。
一个吻，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样并肩坐在一起，两人说的话屈指可数。可以说的东西太多，可以放心说的东西却又太少。
御幸无法想象美雪心中的惊涛骇浪，只看身边少女的神色，仍是平静柔软，看不出一丁点急切的意味。
十八岁的御幸一也遇到二十三岁时的小泽美雪时，她就已经是这样，不急不躁，好像所有的事到她手中都可以迎刃而解。
仔细想想的话，她要做的事，似乎从没有就没有做不成的。和他在一起，又和他分手，这两件事和她做过的那些事相比，忽然就渺小的不值一提了。
“我一直没有觉得我们分手了。”御幸忽然出声说道，“我也一直没有失去你的实感。直到……”直到什么不言而喻两人心知肚明无须宣之于口。
“我想了一整晚，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之前不觉得失去你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你。”御幸自顾自说道，他没看有再看美雪了，但知道她会把每个字都听到心里去，“但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也没能让你产生信赖的感觉吧，虽然在一起过但却没有拥有过什么的，真的很差劲。后来失去你的时候才想明白这些……那个时候，我忽然有了失恋的感觉。结果第二天上场比赛的时候就心不在焉受了伤……”
说不惊讶是假的，美雪根本无法想象御幸在赛场上心不在焉是什么样子。但她也知道御幸只是往轻了说，只是失恋的打击根本不会令他失态至此。说到底，还是自己不明不白被自杀的信息让他大受打击……
御幸自然也知道她在惊讶什么，如果不是这件事让她这么惊讶的话也许他会有点得意吧。但被分手五年后才因为对方身死而品味到失恋的感觉，实在是没什么可好炫耀的。
美雪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本来想伸手揽着御幸抱一下，但她最终只是叹口气，拍了拍御幸的肩膀。
御幸望着她想接近又不敢的动作，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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